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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然 第105节

    他刚坐下,先前那人又上前一步:“道友,我们可以双方花令作赌,我谱图中花令虽不多,却也有珍稀之物……”
    坐下那人蹙眉道:“林非然,我已然坐下,你就先到一旁观战。”
    如霰蓦然抬眼,又转头看向那修士,眉梢微挑,颇有些兴味道:“你叫林非然?”
    林非然怔愣一瞬,刚点头应下,便见这位道友唇角微弯,下颌轻抬,点向对坐:“名字不错,那便你来,不就是想要我以手中花令下注么,赌约我应了。”
    坐下那人茫然道:“那我?”
    如霰看他,薄唇轻启:“你说呢。”
    那人心下仍旧迷惑,腿却已然听话地站起,给林非然让出位置。
    在场之人竟都忘了,只要坐下两人便可开局,哪管对手愿不愿意,但在这时,几人竟都莫名听起他的话,不敢忤逆。
    如霰看向对坐:“看在你叫林非然的份上,我以这束花令下注,若输了,你都拿去,若赢了,我只要你谱图中最珍稀的一枝。”
    对林非然而言,这简直是以小搏大,芝麻换西瓜,旁观之人十分纳罕。
    “难道就因为他叫林非然,是个好名字?”
    “林非然好在哪里?”
    “不知。”
    林非然更是喜从天降般笑起,望向花农:“快快开局!”
    花农开口道:“此处有十斛珠玉,数量不一,二位每次可拿走一粒或数粒,拿下最后一粒者胜——是最后一粒,多了,少了都不算。”
    他又从桌下拿出一个签筒:“中签者先。”
    林非然还未动手,如霰便已取走一支,他垂眸扫过,签尾染有一抹赤色,于是眉梢微扬,木签在指间转过一圈,赤色翻出,他道。
    “不必抽了,我先。”
    不论做什么,他都喜欢高人一头,先人一步,这般结果自是合意。
    众人渐渐围拢看去,这般取珠的玩法,无关术法、无关武技,而是卜者一道的术数,对于修士而言,最难入手。
    从取第一粒玉珠起,便要开始算计,不得停下。
    如霰垂眸扫过,神情微敛,他虽有傲意,却并不轻心自负,以目数珠时十分仔细,低垂的长睫也随之微动,于是那点盛气凌人之意渐退,叫人见之怔神。
    少顷,他抬起手,抓过一把玉珠,长指微动,几粒珠子便从指缝间溢出,留在原处,余下的被他放入身前的斛斗内。
    “不必数了,十三粒。”
    他看也未看,众人探头一数,当真的十三,不多不少。
    此时,林非然才生出些真实的危机感,因为他还未将十盘玉珠数完。
    他有些慌乱地看过如霰,对坐之人正以手托颌,望向某处,似是在发呆,又偶尔瞟他一眼,眉头微蹙。
    他在不满意什么!
    林非然心头大乱,有种叫人看低的羞赧之感,一时顾不得许多,随意抓过一把玉珠放到自己盘中。
    他想,珠子这么多,后面再算也不迟,先把这人眼神压下去!
    如霰扫过他的玉盘,率先点出数目,不由轻笑一声,索性伸手拿过第三盘玉珠,尽数倒入自己斛中。
    “四十六粒。”
    林非然看过其余人,兀自拿过一盘,也尽数倒入自己斛中,却并未如他一般报数。
    “现在报数有什么用,拿下最后一粒再说。”
    如霰轻叹一声:“差远了。”
    随后他不再发言,也未看向对坐,只抬手取珠,间或睨过对面的斛斗,面色淡淡。
    盘中玉珠数量变少,林非然伸手的速度却越来越慢,周遭围观之人也不再屏息,纷纷低语起来,言语间尽是惋惜。
    “要是他早些算便好了。”
    “也不怪他,玉珠太多,即便是我一开始也算不出来,一步差,步步差,看来他花令不保。”
    直至十盘玉珠零落分布时,林非然已汗流浃背,这一次如霰并未抬手,只道:“还有必要继续么?”
    余下的数已被控死,不论林非然取双或是取单,都免不了最后一粒落入如霰之手的事实。
    林非然没有回话,他仍在继续,直至最后一粒不出所料被如霰取走时,他甚至未待花农开口,便立即取出暑荷,身影瞬间消失。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想来是早有预谋。
    但下一刻,众人眼前一花,遁走的林非然又莫名出现眼前,直直被掼甩上墙,吐出一口闷血。
    室内一时鸦雀无声,但数十道视线都落到那道金白之色上。
    “看在你也老实破关的份上,我不会多做什么。”
    他甚至未曾侧目,兀自接过那枝金银台,拿起花束端详几息后,将雪白的花枝插。入合适的位置。
    “我若是你,就不会在打定主意潜逃之时乱瞟乱看,透露心绪,这样,不是也给对手时间准备么?”
    他走到林非然身侧,凉声道:“开谱图,这束花太素了,我要寻一枝色浓的。”
    林非然心下大骇,莫敢不从,急急捂着胸口起身,展了群芳谱,又眼睁睁看着他细长的指在卷上划过,随即停在某处,于是心里一痛。
    那是他苦苦寻来的山茶,早知便不贪了!
    接过如霰递来的眼神,他忍痛割爱般取出山茶花令,由那人束入其间。
    临走前,如霰回头看他,启唇道:“少一个‘文’字,竟天差地别,不若改个名,将然字去了,林非倒是好上许多。”
    “……”
    所以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走出花坊,他以为过了许久,但算算时辰,其实也不过一刻钟左右,他看着稍显空旷的街巷,缓步向前走去。
    “林斐然,好了么。”
    数息后,她的声音才将将传来:“遇到些麻烦,但问题不大。”
    ……
    问题不大,但十分棘手。
    林斐然将后面这句咽回口中,不再回复,只敛神看向对面众人。
    慕容秋荻同她并肩而立,低声道:“方才对阵之时,你怎么走神了?”
    林斐然一顿,有些不好意思:“有人传信,回了句话。”
    慕容秋荻:“……”
    先前圣女带着一行人出门后,林斐然与慕容秋荻便远远缀后跟随,期间路过数间花坊,穿过许多街巷,径直到了春城边缘。
    这里屋房甚少,只有一片略显荒芜的青砖地,月色映下,砖缝间许多杂草微微摇曳。
    圣女在某处站定不动,见状,那些修士便从芥子袋中掏出铁锹,竟以一种极为朴实法子撬开她附近的砖块,一下一下深挖起来。
    她们以为这些人是想将人活埋,却又直觉不对,便按下心绪,静静观察起来。
    只是等了许久,坑洞越来越深,甚至有修士按住圣女脖颈,将她下压,林斐然二人这才出手。
    与几位修士对战之时,如霰正好开口,林斐然当时并不吃力,便也顺势回了过去。
    此时二人暴露,众人立即拔剑相对,道童三人也转眼看来,打量着她们,步步逼近——
    气氛凝滞,正是剑拔弩张之际,忽有一只信鸟自侧方悠悠飞来,破开停滞的空气,柔软的喙部轻戳林斐然的脑袋,笃笃笃三下——
    “文道友,你在哪。”
    是卫常在的传信。
    林斐然没有太多反应,她已经习惯这神出鬼没的信鸟,但对侧修士倒是吓得不轻,脑中紧绷的弦忽而一颤,立即有人冲上前来。
    慕容秋荻反应极快,她肃冷的神色一敛,并指挟过燃烧的信鸟,单手结印,霎时间,一道滔天烈焰横扑而去。
    十几位修士急急退去之时,林斐然也已开卷,她自谱图中取出一枝剑兰,花与叶顷刻间纠缠而上,结成一柄看似柔软,实则锋锐的兰剑。
    那厢,身量最高的覆面人立即持剑而上,他旋身一劈,一道暖风划过,将这烈焰一分为二。
    虽然劈开,却仍有修士受伤在地,在几人的痛呼中,林斐然现身从侧方攻入,这覆面人立即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身法倒回,接下她的剑。
    铮然声响,两人对上,手中长剑嗡鸣不止,林斐然终于得以近看。
    他们的面具简单而周密,纯白一块,毫无赘饰,就连双目都未露出,只在面具之上横着裂开一条细缝,足够覆面之人外视,却无法叫人看清面具之下。
    她细细打量,眉头微蹙,这人却微妙地停顿片刻,随即再度抬剑向她袭来。
    一旁的少年人仍旧未曾开口,道童却向前迎上慕容秋荻,寒声道:“又是你!先前已经放你生路,你如今却又要找死!”
    他祭出青锋剑,双手结印,毫不犹豫地与她强斗,目光却不由自主看向林斐然,她的身法竟莫名有几分熟悉。
    正要看个仔细时,却恰巧被与她缠斗之人挡住,慕容秋荻也冷笑袭来:“莫要乱看!”
    于是两人对上,慕容秋荻道:“真是胆大包天,竟想在春城内将人活埋!”
    道童神情忽变,一时竟显得有些娇艳,他双眼一瞪,怒道:“若是不喜,姑奶奶便直接杀了,谁要做埋人这等下贱事!”
    慕容秋荻眉梢微挑,又不由得打量起来,看他到底是男是女。
    旁侧,与林斐然斗得有来有回的覆面人终于开口,音色十分粗犷,语调却颇有些轻柔的调笑之意。
    “伏音,管好你妹妹,可不要教人看笑话。”
    “卓绝,关你何事!”
    伏音神色愤懑,却又急急收回,不过一息又变回先前沉稳冷寂的模样,剑法也平稳许多。
    他脆声开口:“我自己的妹妹,我自己会管,你先管好你自己罢!”
    闻言,林斐然心思微动,这人本可以不开口,方才却直呼其名,岂不是将人暴露于前?
    “小道友,哪有人斗剑时走神的?”他一剑向前,林斐然急急后退。
    诚如慕容秋荻所言,这位叫卓绝的覆面人极为难缠,他的剑风极为柔和,似风缠绵,似水无形,似丝婉转,手中精铁与她碰上,便立即化为绕指柔一般,难以施力。
    林斐然鲜有不擅应对的剑势,不巧,他用的恰是其一。
    对剑之余,她也能察觉出这人并无杀意,他同样只是将她缠住,绊住脚步,余下修士也不再上前,而是回到圣女身旁,跃入坑洞,继续深挖。
    那厢,伏音到底不敌慕容秋荻,被她横刀拿下,下一刻,灵索便自她芥子袋中抽出,立即将伏音捆了个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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