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上啊!不要總防守,你倒是進攻啊!上啊,快上啊!”
五個擂台下,時不時都會轟然大響,不是喝彩聲,就是倒彩聲,十分熱鬧,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這話對江湖客來說,也再合適不過了。
只要你有真本事,在這擂台上就能成一時的風雲人物,別管你相貌丑俊,年紀小不小,這里只憑真武功說話,便是你在江湖是個無名之輩,只要能勝了對手,就能贏得轟雷般喝彩,這怎能不讓人熱血沸騰?
台下的百姓看入了迷,因不光是觀看,還可下注,這買注一事,就仿佛是無數個小鉤子,將他們的心直接勾住了。
往日這些人大多不會去賭坊,莫說普通百姓,那些出身官家子弟,也多半深知賭博之害,可眼下這買注不同,只是一時,賠也賠不了多少銀錢,贏了就更好,自然是樂得參與進來。
就算是一開始沒有打算買注的人,被周圍情緒感染,听著有人不時喊著“中了,中了”,到了後面也眼紅了,有些更拿幾十兩銀錢下了注,自然更心之所系,著急上火。
“主公,初步統計,下注的人激增了三倍,您說的獎金池激增了五倍不到些,可見有些人紅了眼。”
“消息也傳播出去,又陸續有二百左右江湖人入場簽狀。”
“不過,這幾人比試完,初賽入圍的人,就能全部選出來了。”看台上,野道人對甦子籍稟告的說著。
片刻,不見主公回應,野道人就忍不住抬頭看過來,發現主公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能安靜等著。
又過了一會兒,甦子籍才仿佛回過神,點首︰“比武不是表演,到中午完成了初輪選拔,倒也正常。”
五百人,看著多,但其中有一些其實是江湖末流,武功著實一般,遇到強些,最短的兩個回合就被打倒在地,僅僅一分鐘不到。
而且又不是一個擂台,是五個擂台同時進行,篩選就更快了。
事實上,越是高手對決,越是快速,往往一招定輸贏,甚至在台下看來,更加無聊一些。
甦子籍對現在的情況已很滿意,不僅初賽入圍賽還算成功,點燃觀眾的熱情,更因他自己收獲更多,不看不知道,一看能嚇一跳,光一上午,就獲得了30000點經驗。
“【紫氣東來】15級(6505/15000)”
勉強繃著表情,不讓腦袋嗡嗡響的情況被人看出來,甦子籍輕按眉心,似乎有點疲倦。
“你且去替我發獎金,初輪勝利者皆按規矩給獎金,且可中午休息一時辰,下午再繼續。”
“是,我這就去安排。”野道人應著。
但他沒立刻走,從懷里抽出一個臨時記錄東西小冊子,遞給甦子籍︰“主公,這是我剛剛總結的下注賬冊,到現在,已收益七千一百十四兩。”
坐著的甦子籍沒接,點了下頭︰“這事你繼續盯著就是。”
這次,野道人終于確定自己的猜測沒錯,主公似乎狀態不佳?往日雖不是事必躬親,可事關七千兩,絕不會連賬冊看都不看一眼。
野道人仔細端詳主公臉色,不仔細看,的確看不出,可仔細看,就能發現主公的表情淡淡,像隱忍著什麼,心里頓時咯 了一下,顧不上別的,直接開口︰“主公,您是不是身體不佳?要不,比賽推遲到明日也可,您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事。”
“不,就今天吧。”甦子籍輕輕搖了搖頭,說。
下午要進行第二輪,最後進行決賽,拖太久,並不是好事,變數太多了。
再說,總數五百人,的確負擔很重,可淘汰賽是20取5,現在只剩125人了,這比賽速度就會越來越快。
見主公堅持,野道人只能應了,隨著最後幾人分出勝負,一聲鑼響,心中有事的野道人上台,目光掃了一下,沒有任何別的花樣。
“我宣布,初賽的結束,我奉代王之命,發給初輪勝利者獎金——每人二兩!”
每人二兩,選拔出來的不過是120人,才240兩。
門票、攤位費、武者報名費,貴賓棚費、下注承包費等等就有600兩銀子,這筆銀子,出得並不心疼,而拿到銀子的勝利者也很高興,畢竟這還只是入圍初賽,等下午幾輪比賽,獎金更多。
二兩銀子對普通人來說,就可以花銷一兩個月,這可不是小錢。
凡是初賽勝利的江湖客,排隊拿銀,心中就有了熱切,別管能不能成王府的教頭,起碼這銀子實實在在能拿到手!
休息處
野道人早就讓人在羽林衛廣場挨著擂台附近搭建了一個休息棚,規模與觀看棚差不多大,但要簡陋許多,棚內沒有桌椅,只有地上鋪著上百張草席,還算干淨,可以讓人席地而坐。
與休息處相隔的地方,還用籬笆隔出幾間,可以去方便。
吃食有免費提供,但只有簡單的兩個白面饃饃、一碗雞蛋蔬菜湯,以及不限量的開水。
想吃別的,可以自己去外面小攤上買,江湖客個個飯量大,基本都出去買回來酒肉在休息處吃。
薄延掏出懷里用黃紙包著的肉干,一點一點啃著時,周圍已彌漫令人胃口大開的肉香酒香。
他不為所動,只安靜吃著自己的肉干,連免費提供的饅頭跟湯水都沒用。
“騙子。”
薄延用牙狠狠咬住肉干,就是一扯,慢慢磨著,咬著,眼楮盯著遠處高台,在那里坐著代王,還站著一個,阻礙自己刺殺文尋鵬的熟人。
第791章 代王在變化
休息棚
周圍江湖客,吃時往往打量著別人,估量著競爭對手,落在薄延身上目光也有一些,但這種或忌憚或刺探的目光,薄延根本就不在乎。
“都是一群菜雞!”
薄延這次參加比試,刻意隱藏一些實力,一輪下來,對這些江湖客已有了一個認識,除幾個王府派出來的人,真正民間的高手,也就是一二個罷了。
別的江湖客在他眼里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根本不值得費心去關注。
想想也是,哪怕權貴鄙視江湖客,民間真有高手,也會招攬一二,連招攬都不招攬的人,哪有多少真金?
“沒人是我的對手。”薄延想︰“等入了代王府,我想問下,先前你不答應,說有苦衷,現在你為什麼去了代王府?你的苦衷呢?”
“難道,你也僅僅是愛慕虛榮的女人?”
羽林衛營地•入口處
到了此刻,仍有人陸續過來,或先前不知情,現在才听說,因此過來看熱鬧,或是上午有事來不了,此刻才有了時間,人數比上午少一些,可也在入口處排起了長隊。
好在經過了一上午的“訓練”,門口早就已經被鍛煉出來,就算是又排了上百人,也只是按部就班的快速收錢、檢查一下是不是可疑人員,揮手放行,很快就輪到了排到最後的一人。
“三十文?您請走這。”
這人相貌清俊,身穿著華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出手就扔了三十文,門房對他也很客氣,請他在貴賓通道進去。
才進去,就有一個少年迎上來︰“真……不,公子,您來了。”
“弘道,情況如何?”男子掃看四周,這時中午休息,有頭腦靈活的人,甚至直接租借了擂台變成了戲台,生旦淨丑已上裝上台。
別人還罷了,偶然看一眼的甦子籍,只能慶幸這時代的花旦,並不是男人扮演,而是女性,已經唱了起來。
小商小販吆喝著,趁機在作生意。
少年看了看四周︰“上午沒有什麼好看,就算有著高手,遇到的往往是弱者,幾息就分出勝負,下午經過初賽,或可入目。”
謝真卿一笑,沒有說話,朝著不遠處的觀看棚去,棚子前幾個甲兵守著,二人都是從貴賓通道入內,直通棚子,能來就證明是可以進入棚子的客人,甲兵看了看,也沒攔著,二人步入。
這棚子可容納數百人,幾乎坐滿,比之擂台附近,這里要安靜許多,進來就隨便找了兩個挨著的空位坐下。
謝真卿掃了一眼周圍的人︰“許多人都上午就來了?”
目光落在棚子里一處,就看到坐在輪椅上的方真。
又看向不遠處,正起身外走不知道去做什麼的男子,不正是皇城司的人?
再看向別的方向,還看到了齊王的人,此人穿著低調,不知底細怕是會將其當來看熱鬧的小官。
更不必說參加比賽的江湖客里,有多少被各方插進來的人了。
謝真卿不由啞然失笑︰“還真是熱鬧。”
目光看向了觀看台,眸子微亮,離得這樣遠的觀看台,在注視下,清晰可見,甚至連坐在台上正閉目養神的代王眉眼五官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嗯?謝真卿看著,突然蹙眉。
“公子,您怎麼了?”偽裝成少年僕從的道童弘道很是警醒,立刻低聲問著。
謝真卿輕聲︰“總感覺……代王有點不對。”
但要說哪里不對,又看不清楚。
而在這時,入口處又走進一些人,其中就有一個身材高大的老道,此人是劉湛。
劉湛入內,看著里面這熱鬧景象,先微微蹙眉,但想到此行目的,又忍耐下來。
自從上次測出代王身上並無妖運,包括他在內的門派,都對代王有了一點別的想法。
劉湛突然想起了上次在山中道觀,在漆黑的夜,听著大雪沙沙聲,去探望長輩徐庭芝的情景。
山風呼嘯,大雪重重,燈光下,道人個個站在走廊里沉默不出聲,但徐庭芝卻和平常一樣喝茶,移時,開目說︰“掌教,我要去了。”
“師叔!”劉湛正在剪去油燈的燭心,停住了手,想說什麼,又止住了。
“我大限已到,是能自知。”徐庭芝淡淡一笑,喟嘆一聲,微仰臉思索著,又說著︰“你道法精微,處事也有能耐,我沒有啥可說,也勸不動你。”
“只是,對龍氣還得敬畏,有些秘密,也得告訴你。”
“歷代奪天下者,或七分天命三分奮斗,又或三分天命七分奮斗,都能得其善終,但本朝太祖奪天下,你也知道,盡靠人事,天命或一分也無。”
“如此,子孫必受其禍。”
“這還罷了,關鍵是第二代多半出生在奪天下前,也並無帝命,相反,第三代朝廷已立,自有王命,其中或有真龍。”
“今上奪太子之命,禍根在此。”
徐庭芝說到這里,臉退了潮紅,漸漸蒙上一層灰色,劉湛意識到回光返照,心中一陣悲酸,淚水已迸出,忙說︰“弟子在听著,您請說。”
“這些是皇家的事,可我尹觀派也牽連入內甚深,更殺妖無數,雖說是與人有功,可殺戮這樣重,怕也難逃果報。”
徐庭芝的聲氣顫抖,听得劉湛心里發疹。
“還得依一真龍,以避劫數吶!”
當時自己只是沉默,等起身,就見人已去了。
劉湛一恍惚,醒轉來,但見人聲鼎沸,不禁仰臉望著天空,薄雲掩著太陽,邁著步子穩穩走著,只是尋思。
也許,代王不僅可能不會成敵人,還能拉攏過來?
當然,說拉攏太不自量,應該說,達成一些同一陣營的默契?
真能如此,那就可以對代王進行投資,雖說代王未必能登基,但是萬一,就多了一條真龍。
長輩憂心的劫數,或可化解。
原本沒有別的選擇,齊王與妖族太近,只能選擇蜀王,但是現在有了比蜀王更干淨的代王。
尹觀派不會將寶押在一人身上,甚至不會大力支持,但表達一下友好還是必須,這樣也算給門派留了條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