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養成游戲什麼的,琴酒以前從來沒想過,最近卻忽然感到有點意思。
    也許是因為無聊的緣故。
    他從小就是個怪胎,不容于集體,與這個由法律和道德架構起來的社會格格不入。哪怕是在組織收養的所有怪胎孤兒中,他也是最古怪的一個。
    具體表現為,他慣常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也不在意大部分人類畢生追求的安全感。
    在與警?察或者偵探對決時,在與同樣危險的罪犯交手時,他能享受到危險本身帶來的刺激。
    完成組織的任務也並不是完完全全出于忠誠,這也是他體驗活著實感的一種方式。
    殺人對他來說就像狩獵,看到獵物毫無知覺地被一槍爆頭,或者露出痛苦絕望的表情,他會獲得愉悅。
    不管一個人生前如何富有,如何高貴光鮮,在瀕死之時也會露出無比恐懼狼狽的丑態。
    而有些看似卑微弱小的人,也有可能死得坦然,充滿勇氣。
    人類死前的行為、表情和話語,充滿豐富的信息量,能暴露本性,體現價值,就像一個人的生命縮影。
    從這個角度來看,裁決生死會讓人變得洞徹和深刻,體驗到另類的活著的實感。
    人類存續至今依靠的是智慧。這種生存智慧創造了少數人統治多數人的秩序,與多數人服從統治的集體主義,而維持這種文明架構需要道德和法律。
    犯罪無疑是對秩序的挑釁。琴酒大概天生就是這樣一個挑釁者。
    法律束縛不了他,道德也約束不到他,到現在,殺人犯罪已經變得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但這樣的後果是——沒有界限的人生反而容易變得無趣。
    如今少有什麼事能調動他的興趣和激情了。有時他甚至期待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出現,可以引發他的挑戰欲和毀滅欲。
    「培養徒弟」大概可以看作是他最近找到的新樂子。
    入間冬月也是一個古怪的孩子。在看似精致漂亮的外表下,她身上有一股幾乎不亞于他的隱秘的狠勁。她的很多行為想法也與他曾經見過的普通少女完全不同。
    聰明、堅強、有野心,這樣的女孩,他對她會長成什麼模樣抱有一點期待心理。
    這種心態,有點像一個肆意妄為的畫師,在紙上隨心所欲卻又帶著幾分認真地涂抹,期待最終自己能畫出一副「杰作」,獲得成就感。
    這把狙擊槍下有無數亡魂,但教人打狙卻是第一次。
    琴酒的教學方式是讓她在訓練場短暫練了一小段時間後,直接帶她去做任務,用人頭代替靶子。
    沒有什麼比實操更好的學習方式了。
    “節約一下時間,直接上手吧。”
    說這句話時,他咧開嘴角,臉上露出冷酷的笑意。
    那是屬于殺手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也不知道是信任她的天賦和心理素質,還是真的覺得這樣比較有效率。
    當然,更有可能是一種考驗。
    相處這麼久,冬月已經逐漸摸清了他的惡劣脾性。這個男人想看她露出為難、恐懼之類的表情。但也期待她展露一些出乎他意料的表現。
    只是分神了一瞬,身後男人的手臂就從腰側伸了上來。
    陌生的溫度和氣息貼在她背後,頸後的皮膚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
    那是平穩到沒有任何動搖的氣息,像蛇一樣冰涼。
    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按在了她的右臂上,糾正了一下她的姿勢和角度。
    冬月立刻便明白了,單純模仿他的姿勢是不行的。畢竟體型和力量上都有差異,槍型也不一樣,她需要根據自己的具體情況進行微調。
    不愧是經驗豐富的狙擊手,一眼就能看出問題所在。
    而且他們目前所處的這個絕佳的狙擊點位,也是他之前觀察了一番地形後找到的。
    這種尋找合適狙擊點位的方法和眼力,也是她需要學習的地方。
    調整完之後,琴酒放下手,退開了一點。
    “保持住。”
    她听話地保持著這個姿勢,通過瞄準鏡觀察著樓下的馬路。
    但是一直保持這個姿勢等待也很無聊。
    過了好一會兒後——
    “真是考驗耐心啊。”
    听到她的感嘆,琴酒側過臉瞥了她一眼。
    “所謂的狙擊就是這樣。”他冷冷地說道。
    好的狙擊手都是慎重、堅韌、有毅力的性格,崇尚計劃性,在確定射殺對象和最適合的狙擊位置後,就會一直埋伏在原地。直到目標進入瞄準鏡的那一刻,達成一擊必殺。
    為了埋伏,甚至可以一連幾天保持同樣的姿勢,只靠身邊簡單的食物充饑。倘若食物吃完了,餓著肚子也會繼續等。
    因此,選拔狙擊手的條件中,體力和耐力都很重要。
    但最重要的一項是心理素質。
    在狙擊任務中,除了持槍的狙擊手之外,通常還會有一個負責輔助的觀察員。
    觀察員會與狙擊手一起行動,並告知溫度、天氣、風速等情報,以及目標位置和下手時機,有時還會充當偵察兵,消滅企圖接近的敵人。
    但也會經常遇到沒有觀察員搭檔的情況。這種時候,狙擊手要能做到獨自一個人待在並不熟悉的環境中,長久地一動不動等待敵人出現,不能分神。
    與外界的聯系也可能是中斷的。饑寒交迫的狀態也是有的。
    面臨這種復雜又極端的情況時,人容易產生慌亂、恐懼和煩躁不安等負面情緒。
    但狙擊手必須要保持冷靜與清醒,克服恐懼與孤獨,耐心等待時機。
    而在時機到來時,還必須穩穩地瞄準要害,果斷扣下扳機。
    就像草原上的獵豹,埋伏獵物時悄無聲息,不泄露絲毫殺氣。直到某一刻,猛地一口咬住毫無防備的獵物的喉嚨,致獵物于死地。
    真正的狩獵者大概就是如此,有一種近乎優雅的恐怖。
    下雨了。
    細小的雨滴在空中飛舞。
    雨滴敲打在地面和衣服上的細微聲音,風吹動樹葉的聲音,汽車鳴笛聲……這些嘈雜的聲音都逐漸遠去,耳邊只剩下心髒跳動的聲音,與呼吸空氣的聲音,在寂靜中回蕩著。
    長久的埋伏令身體僵硬發麻,但她依然好不動搖地堅持著最好的姿勢。
    直到某一刻,任務目標終于出現在了視野里。
    “瞄準。”
    通過瞄準鏡投射在視網膜上的圖像,被神經快速傳遞到大腦中。
    “動手。”身旁的男人充滿殺意的低沉嗓音響起。
    接到指令後的一秒之內,她毫不遲疑地扣下了扳機。
    少女眉宇間充滿鋒利的寒意,有一種帶著攻擊性的美。
    後坐力很強,震得她肩膀發麻。
    但是確實命中了,一擊必殺。
    鮮血飛濺的一刻,樓底下路人的尖叫聲隱約傳來。
    她放下狙擊槍,轉過頭來望向他。
    神色間是未褪的鋒利殺氣,被雨淋濕的鬢發黏在她的臉上。
    白皙臉頰上,有一道因為長時間盯著狙擊槍瞄準鏡而緊貼在槍身上留下的痕跡。縴長的睫毛下,一雙清澈的眼楮直直地望著他,像是在等著他夸獎一樣。
    琴酒笑了一下,輕不可聞地哼了一聲。
    對于這個男人來說,這種表現已經算是難得的贊許了。
    少女眨了眨眼楮,利落地把狙擊槍收進槍包內,跟著他快步撤離現場。
    任務完成之後,他帶著她去了一間酒吧。根本不管她還沒到二十歲這件事。
    ——不過也確實,既然都已經是殺人放火的法外狂徒了,還在乎喝酒合不合乎法律年齡會顯得有些可笑。
    坐在吧台的座位上觀察了一陣子,冬月才意識到,這間名叫「rebirth」的酒吧應該是組織的地盤。
    視野里,從客人到酒保,所有人的行為舉止看起來都不像是普通人。
    琴酒應該是常客,調酒師連問都沒多問,就取出一瓶酒,倒了一杯給他。
    “大小姐呢?想喝什麼?”
    詢問的語氣帶著幾分恭敬。
    看來調酒師知道她的身份。這間酒吧里的人果然都不簡單。
    她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和他一樣的。”
    “大小姐是第一次來吧。這杯度數很高,會不太習慣哦。”調酒師笑眯眯地說道。
    “沒關系,一樣的就好。”她的語氣帶著一點固執。
    聞言,琴酒瞥了她一眼,冷淡地警告道︰“喝醉了我可不會管你。”
    她隨口應了一聲。
    雖然他這麼說了,但她不覺得他會真的丟下她不管。
    一分鐘後,調酒師把酒杯放在了她面前。杯中的酒液和冰塊被頭頂昏暗的光線映照出瀲灩的色澤。
    她端詳了片刻,試探性地抿了一口。
    舌尖立刻傳來一股辛辣微苦的味道。
    難喝。她忍不住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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