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聞染望著被蠟燭蹭到的一點奶油︰“其實是有的。”
    陶曼思言之鑿鑿︰“一定會實現的,畢竟是生日願望嘛,你這麼虔誠的許了。”
    聞染垂眸良久。
    才仰起下巴沖陶曼思笑笑︰“借你吉言啦。”
    蛋糕撤到一旁,先迎接日料店的上菜。
    壽喜鍋。玉子燒。唐揚雞塊。陶曼思擠檸檬的時候,一不小心檸檬汁飆到襯衫上,她低呼︰“這是第幾次了?!”
    聞染忍不住笑得肩膀晃。
    真的,陶曼思好像中了什麼魔咒,每次擠檸檬的時候,都會濺到衣服上。
    兩人笑得無比開懷時,城市另一邊,livehouse。
    許汐言坐在舞台中央的旋椅上,面前是一只立麥,懷里難得抱著把吉他。
    這讓今晚到場的朋友們都挺興奮的,因為許汐言這人,雖然什麼都能手到擒來的玩,各種樂器也不在話下,但她似乎對鋼琴懷抱著虔誠的信仰,所以很少有機會看她拿其他樂器。
    這會兒她穿一條淺銀色紗裙,一邊堪堪遮過腿根,另一邊長長垂墜至踩在旋椅橫撐的腳踝,似月光傾瀉流淌。
    她素來恣意,即便登上正式舞台,有時為了整體氛圍感也素顏無妝,只抹一張紅唇。不過為著今晚的裝扮,她鄭重描了精致的妝面。
    她皮膚本就清透,天生泛很淡的瑰色,這時更似月桂樹下的狄芙尼。眼妝很薄,可兩只眼皮上抹一層淡淡銀質閃片,舞台燈光灑落,遠遠瞧著,一眨眼,似銀河在她眸眼間流淌。
    她睫毛太濃,總是顯得重,耷耷的半垂著,這讓她看人時總是帶著幾分疏慵。
    笑問台下眾人︰“今晚的妝好看麼?我自己化的。”
    台下就一陣起哄的“喔”開了。
    她做如此精致打扮,卻還是一腳踩在旋椅橫撐的隨性姿勢,奇妙和仙子般的妝容相撞,沖撞出獨屬于「許汐言」的美,任何人都模仿不來。
    她又晃晃手里的吉他︰“其實,我悄悄練了很久誒。”
    台下又開始起哄︰“為什麼會練吉他啊?”
    許汐言不答。她縴細的腕子上沒戴表,這會兒卻抬起來假裝瞧了眼。
    台下都笑。
    她也揚唇︰“幾點了?”
    都是相熟的朋友,有人大聲答她︰“八點了。”
    許汐言伸手扶了下立麥,她有把實在特別的暗啞的好嗓子,如若不是鋼琴天賦太過鋒銳,是去當樂隊主唱也能出道的程度︰“我們之前說,今晚的演出是八點開始對吧?”
    朋友們很配合︰“對!”
    許汐言又勾了勾唇︰“所有正式非正式的演出場合,我給自己定的規矩是從不遲到一秒鐘。可今天實在有些特別,來的又都是朋友,能不能容忍我一個任性的要求?”
    有人在台下吼︰“今天怎麼特別了?”
    許汐言只是笑,搭腕扶著立麥,旋椅輕輕的轉了下︰“容忍我任性的,推遲三分鐘再開場。”
    “為什麼?”
    許汐言垂了下睫。
    “為什麼是三分鐘?不是四分鐘?”
    說這話的人平日里就詼諧,身邊朋友都笑開了。
    許汐言輕壓了壓下頜︰“可能因為三是命運的數字。”
    三分鐘再等不到,就是等不到了。
    “那汐言,這三分鐘等著也是等著,你對著話筒說話好好听,跟我們聊五塊錢的天唄。”
    許汐言對所有人都很真誠,但以她的性子,實在稱不上熱絡。
    此時,她並不多做解釋,只是淡淡搖頭。
    抱著吉他,很安靜的坐在台上,淡藍的舞台射燈鋪灑在她肩上,足邊是氤氳河面一般的霧。
    她的氣息足以感染眾人,整個livehouse靜成了熱鬧都市間一方小?*? 小的獨立的宇宙,台下人莫名的,陪著她不說話。
    等一朵花開,又或等一片黃葉的碎落,許汐言的神情,就帶給人那樣的感覺。
    沒人知道她真正在等什麼。
    直到先前要許汐言聊五塊錢天的那人,看了眼表,三分鐘過去了。
    他剛要開口提醒。
    許汐言掀起濃睫,往livehouse門口瞧了眼,只能看到“緊急通道”的燈牌在一片黑暗里泛暗暗的熒綠。
    她抽回視線,對著立麥開口︰“好了。”
    “我們開始今晚的演出吧。”
    她回頭,沖鼓手貝斯手等人點了點頭,縴指撥出第一個和弦,對著立麥低低一開口,台下已然驚艷到炸裂。
    今晚歌單是她定的,有繾綣的情歌,也有沉淪的民謠,如果說有什麼共同點,那就是都有一種藍調的情緒。
    她淺吟低唱時,台下跟著她靜靜揮舞熒光棒。等進入連續的民謠組曲,台下的人開始跟隨她的旋律搖晃。
    許汐言自己卻仍是那靜沉。
    抱著吉他坐在立麥前,跟彈鋼琴時是完全不同的迷人。更落拓些,似一頂帳篷走天下的吉普賽女郎,裹住斗篷抵御漫天的風沙,隨時光風化,摘下帽兜,是被千萬年時光遺忘的絕世容顏。
    她唱歌時有那麼一瞬抬眸,望了望舞台的頂上。
    有人跟著她抬頭。
    那里是一片深藍的燈光流淌,應和著她精心挑選的所有旋律。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雖然是非正式演出,但也有足足的兩個小時,許汐言的每一首都那樣認真。
    演出終了,許汐言很隨性的就在台上喝水,仰起縴長頸項,深秋了她依然喝凍過的水,連頸間滾動的姿態也好看。
    台下朋友們齊整在喊︰“安可!安可!安可!”
    去看許汐言鋼琴演出時可來不了這一套。
    許汐言捏著水瓶,額角染著薄汗,襯得整張臉更瑩潤漂亮,睫羽卻斂住情緒的垂著︰“本來今晚是有首安可曲的,但現在不能唱了。”
    “為什麼?”
    許汐言頓了頓︰“不為什麼。”
    朋友們終于散場,各自約著去續攤,樂隊成員也跟朋友們有約,收拾樂器時叫許汐言︰“一起去啊,去喝酒。”
    許汐言︰“今晚我就不去了,明天約。”
    “怎麼?從意大利飛回來就一直在排練,連覺也不睡,終于知道累了?”
    許汐言只是揮揮手,道一聲︰“明天見。”
    樂隊成員們拎著各自的樂器箱走了。
    舞台上只剩許汐言一人。
    有工作人員上台來詢問︰“許小姐,我們是不是準備開始撤場?”
    “不。”
    她唱了整晚的歌,又喝冰水,嗓子比平時還要暗些,有種難以模擬的音質,簡單開口說個“不”字,刮過人的耳膜。
    她道︰“先放著吧,其他燈可以關了,舞台上幫我留一組燈。辛苦你們先去吃飯,我想在這里多待一會兒。”
    livehouse老板本是她朋友,這自然沒什麼問題,工作人員道一聲“許小姐請便”,便先行離開了。
    ******
    日料店,聞染和陶曼思吃完了生日餐。
    一起走到地鐵站,各自回家是通往不一樣的方向。
    回程地鐵上,聞染還是收到柏惠珍發來的信息︰【乖囡生日快樂呀。】
    【謝謝媽媽。】
    回到出租屋樓下,今晚月色很好,泛縷縷薄霧般的冷藍,空氣里是日漸凜冽的涼意,聞染卻並沒有急著上樓。
    坐到樓下長椅,給自己點了支煙。
    這時是晚上十點過。
    直到一支煙抽盡,她站起來,撳滅了煙扔進路邊垃圾桶。
    走到街口,伸手打了輛車,往城市的另一端而去。
    窗外漸次而過的街景,在霓虹映照下氤氳成一片,像什麼膠片染了灰的老電影。
    下了車,她背著帆布包走向live house。
    演出早已結束了,這里呈出一種人去樓空的寂寥,厚重的隔音門扉緊閉,燈光盡數熄滅,像歡樂打烊的游樂場。地上一條剛剛演出的藍色手帶,不知被誰遺落,在夜風里輕輕打著旋。
    聞染走過去,撿起來看了眼。
    上面印著「hb」兩個英文字母,另有很低調的小小樂隊名︰「burning」。
    聞染笑笑。
    許汐言十八歲所組的樂隊,名字就叫burning。到現在,跟許汐言一起玩樂隊的人不知換了幾輪,樂隊的名字還叫burning。
    許汐言就是樂隊的核。
    只要許汐言在,樂隊永遠是許汐言的樂隊。
    走到livehouse門前,聞染伸手,輕推了推那掩住的門扉。
    沒打算能推開的。
    許汐言那樣的人,不生氣是因為對很多事都不在意,可這不代表許汐言沒有脾氣。她今晚這樣硬放許汐言鴿子,許汐言一定盡興完成了演出,然後走了。
    可這時她輕輕一推。
    門開了。
    露出一條細細的縫,一道黯藍色的光泄出來,像濃稠的海流入了俗世。
    聞染看了那道光兩秒,把門推得更開了些,走進去。
    把門在身後關嚴,方才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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