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暗戳戳盤坐在她腳邊的不算麻煩。
這種時候還挺少見。
腳尖被壓住，夏梓瀟抬了抬沒抬動，干脆就這麼踩在某人的掌心。
夏油杰不是個很自信的人，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大部分時候她不會拒絕他的要求。
任何要求。
最初認識時，他或許是害怕失去“同類”，總是過分小心翼翼地跟她說話，對于未知能力的好奇心遠遠少于恐懼心，她嘗試糾正這樣的心理，但一直沒有成功過。
因為他們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夏梓瀟沒見過咒靈，夏油杰描述不了咒靈的來歷，兩個人屬于似是而非的“同類”。
而且他們看起來似乎到現在都還沒有得到一個答案。
……
“現在還會去幫鄰居有償除妖嗎？”腳尖輕輕碾了碾對方的手指，她淡淡問道。
肩膀都快靠到她腿上的夏油杰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發問，听到聲音先是快速抬頭看了一眼她，又低下頭去︰“……沒有了，被咒術界發現之後就沒有了。”
對于這個回答夏梓瀟一點也不奇怪︰“走之前和家里都說了？”
回答是點頭和低頭。
夏梓瀟有些無奈。
外面的世界發展這麼快嗎……她怎麼感覺只是幾個月的時間夏油杰那邊就變化了這麼多？還是她對他的關注太少了？
……好像也確實可以這麼說，至少她來日本之前根本沒想到自己能見到對方。
這種計劃之外的相遇，好像也不錯。
“這段時間不要接一些奇怪的任務，平時也不要亂跑，有時間就在高專里呆著。”仔細回想了一下，她補充，“也別打听我的事情，有空我就會來找你。”
張了張嘴想說話，但听到最後一句又把嘴閉上了的夏油杰︰“好。”
“跟緊五條悟，五條家不會讓他死的。”
“好。”
“離剛剛那個男人遠點，你打不過他。”
“好。”
“事情結束之後要跟我走嗎？”
“好……呃？！”
她彎下腰，掐住他的下巴，問︰“不要嗎？”
紅唇近在咫尺，這一瞬間他的瞳孔里倒映著的全是她眯起的雙眼和似笑非笑的唇角——
“杰君？”
“要……我是說，好的，”有了阻力，他這次再沒能低下頭去，“你想帶我去哪里都可以。”
“…………”
“嘶，好疼！瀟瀟？”
被對方這不值錢的樣子沖擊到的道士小姐緩緩收回手指，
無語道︰“所以你什麼時候能改掉這個肉麻的稱呼？以前是懶得跟你計較，現在你必須給我改口。”
“……好。”默默往左歪了歪身子。
低頭看了眼已經半個身子靠上來，連頭都靠在她大腿上的少年，夏梓瀟︰“……”
你說這玩意，誰教的呢？
抬頭環視了一圈，連陰陽眼都用上了，她才發現五條悟那家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去龍尾玩了，現在整個人趴在上面甩著玩。
五條貓貓︰嘿嘿嘿，杰嫁得真好啊，嘿嘿嘿。
夏梓瀟低頭看了看，很好，還有兩分鐘就要到了，馬上就能把這兩個全甩下去了，但就在這時腿邊的說話了︰
“瀟……不要在其他人面前用這個。”
這句話沒頭沒尾，夏梓瀟完全沒听明白︰“什麼？”
“下次不要在咒術界的其他人，特別是禪院家的人面前用這個。”
黑色少年不知何時將耳朵兩側的長發撇到後面，天白微微泛著的魚肚白閃了一下他臉側的黑色耳釘，她眼前一晃，對方已經湊近到她耳邊，呼吸噴灑在她的皮膚上︰
“我看見了，它，是從你的影子里出來的。”
影子？禪院家？
夏梓瀟回憶了一下，似乎是一個家族術式和影子有關的？再低頭看了一下腳下的骨龍，她表情微妙了起來︰“你的意思是……他們會覺得我和禪院家有關？”
夏油杰點了點頭︰“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是和悟的無下限齊名的，當年的兩家家主同歸于盡導致五條家和禪院家交惡。六眼已經降生這麼久但十種影法術卻杳無音訊，禪院家肯定很著急。”
夏梓瀟表情更微妙了。
據她所知，御三家所有的直系血脈加起來也沒多少人吧？居然還在內部劃分了自己的小團體嗎？
“知道了，那作為交換我也給你透個底，”說完這句話她就卡了一下。
等會……她來了日本這幾天都做了什麼？
夏梓瀟的表情突然凝固。
仔細想想自己好像還是第一次效率這麼低，來了之後的唯一一次大動作還是被李小狼帶著參加了個各勢力會面，除此以外就是……
她轉頭和某個眯眯眼對視上了。
“……”
“怎麼了嗎？”夏油杰擔憂道。
“……不，沒事。”夏梓瀟轉過頭清了清嗓子，“總之，我接下來做的事情應該會跟咒術界起一些大沖突，你到時候別亂插手。”
只是這樣？夏油杰有些愣神。
夏梓瀟不欲多說，抬手招了招，大角立刻一甩尾巴把五條悟甩了下去。
“可能要過段時間再見了，夏油杰。”她又一次這樣說。
“但希望這次不會太久。”
但夏油杰這次沒有沉默，而是直接開口詢問︰“我不能和你一起行動嗎？”
夏梓瀟倒是被他的問題弄得一愣︰“你們不用上課嗎？”
五條悟一抽手抓住龍角就是一拽，笑嘻嘻舉手︰“我們很閑的啦∼姐姐要不要我們幫忙啊∼”
夏梓瀟︰“……”這白毛真是越看越礙眼了。
黑發少年尷尬地拉回好友，解釋道︰“咒術界的保密工作很好，你們現在對這邊的了解還是很少吧，帶上我們一起行動可能會更好一些，而且，”他話音一轉，夏梓瀟看過去，“你之前也說要我們做任務時帶上你一起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
夏梓瀟無言以對。
但那是她遇到那個伏黑甚爾之前。本來以為咒術界這邊只是灰色產業麻煩一點，戰斗力不是很強，沒想到一個天與咒縛就打亂了她的計劃。
按照她的直覺，對方一定會插手天元的事情。
“那你們知道天內理子在哪里嗎？”
第14章
夜幕在無盡的喧囂與緊張的周旋中悄然褪去，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宣告著新一天的到來。
天元事件，遠不止天元的存在這般簡單，其中還有一位關鍵主角——被選中的“星漿體”天內理子。
“天內理子嗎……”
夏油杰和五條悟听到這個陌生名字時，臉上滿是茫然之色，異口同聲地問道︰“那是誰？”
夏梓瀟暗自觀察著他倆的反應，猜測或許是因為他們還身為在校生，對諸多外界事務尚未全然了解，于是耐心為兩人詳細解釋起天內理子的身份。
此時，時鐘的指針已然指向清晨六點，眾人折騰了整整一夜，眼見天色已然大亮，夏梓瀟索性收起那巨大的骨龍，與夏油杰和五條悟一道朝著高專的方向走去，準備去那兒吃頓早飯。
可就在即將踏入高專大門的前一刻，夏梓瀟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腳步猛地頓住，出聲問道︰“是不是還得再登記一次？”
五條悟倒是上下打量她一眼，語氣隨意地說道︰“不用，你這次的氣息和那個上次的人偶極為相似，結界分辨不出來的。”
這句話由六眼說出來格外有說服力。
听他這樣說，夏梓瀟有些訝異，畢竟自己的人身和人偶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存在，長相更是毫無相似之處，可高專的結界竟完全無法區分。
夏油杰瞧出了她眼中的疑惑，溫和地開口解釋道︰“‘帳’這類結界都是依靠咒力來識別來人的，可你的能量體系並不在其識別範疇之內，它只認被世俗所認可的那個名為‘夏梓瀟’的人。”
這魔幻又奇特的設定，讓夏梓瀟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帶著幾分茫然緩緩踏入高專，果不其然，沒有觸發任何警報。
這下夏梓瀟反應過來了，咒術界的力量體系，簡直就像是一場巨大文字游戲，那……
“你們有類似契約的東西嗎？”夏梓瀟冷不丁地開口詢問。
“契約？”或許是因為走進了熟悉的環境，夏油杰明顯放松了許多，雖然走路時還是下意識地緊緊挨著她，但臉上的神情已然輕松不少，還微微歪著頭，滿是好奇地問道︰“你說的是‘束縛’嗎？”
“……束縛？”
在接下來前往食堂的這段路程中，夏梓瀟仔細听著夏油杰長篇大論地為自己闡釋“束縛”的定義。
黑發少年臉上的神情不再是平日里她常見的溫和模樣，隨時掛著笑意。此刻的他，臉上依舊帶著笑，可那是一種帶著一些意氣風發和自信張揚的笑。
夏梓瀟看著這樣熟悉又陌生的他，不禁微微晃了神︰明明成為咒術師沒多久，變化居然這樣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