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已經沒有多余的勇氣面對何滿君,哆哆嗦嗦去喝茶,先聞濃郁的茶香,呷了一口,苦到舌頭發麻。
“柏小姐,你在浪費我的時間。”何滿君禮貌地提醒。
柏盈︰“好,好…”
何滿君表現得越紳士,感覺上就越危險,好像無法無天,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也難怪何晉會忌憚他三分。
她放了茶杯,說︰“柴大勇每次都是單線聯絡,晉哥試過幾次,沒有辦法根據那串號碼鎖定到柴大勇,所以只能等他主動聯系,他怎麼說,晉哥就怎麼配合……”
何滿君點了支煙,不想听這些不是秘密的秘密,“陳孝雨認識嗎?”
“不認識。”
她下樓的時候听到何滿君在問何晉關于陳孝雨這個人的事,字里行間不難听出,陳孝雨被人帶走了,何滿君懷疑是何晉干的。
柏盈不時看他一眼,在想要不要補充一些別的什麼洗清嫌疑。
何滿君直接忽略了她的‘不認識’問︰“陳孝雨是被誰帶走的,何晉?柴大勇?還是他們聯合起來,聲東擊西,想要對付我?”
“不,晉哥有良心,他沒想過對付你,他來這里只是想和柴大勇做交易,別的什麼都沒做。”
柏盈抖著手拿茶喝,壓下緊張,“一千萬,只要給一千萬柴大勇就答應把韓律師下落告訴晉哥。我們在島上這段時間,柴大勇總共只聯系過三次,兩次讓晉哥等著,昨晚一次才給了交易時間。”
何滿君了然,讓人去樓上搜手機,每個房間都翻遍,包括保鏢的加在一起共二十七部,廢品一般堆在地上。
“哪部?”何滿君示意她從地上這堆手機里選。
柏盈伸手指指玫瑰金手機殼那部,“晉哥每次接他電話都拿這個。”
何滿君︰“交易時間。”
“明早八點,等電話。”柏盈看他把手機拿起來,正在翻看里邊的內容。頓了頓,補充道︰“柴大勇經常變卦,先前溜了晉哥幾次,沒見到面之前,一切都不能作數。”
何滿君點點頭,忽然笑了,“你很聰明,比何晉拎得清。”他問,“跟在他身邊多久了?”
“三,三年。”
“阿叔這麼長情?”何滿君覺得不可思議,何晉以前換女人如衣服,別說三年,三個月都算長的,他不由得多看了柏盈幾眼,走時柏盈還在求他不要傷害何晉,什麼條件都行,好像他是棒打鴛鴦的惡霸。
朗齊在兩個小時後抵達格蘭島別墅,別墅後門被爆破,沙發上有打斗痕跡,魚缸破碎,珍貴的熱帶魚死了,發臭干癟。一眼掃去滿地狼藉,棕色皮革抱枕被刀劃出幾個大口,棉花爆出來吹得哪里都是。
沿著帶血的腳印上樓梯,樓道牆壁有手抓的血印,血跡一直從主臥到浴缸停止,浴缸被暴力砸過,缸壁分布蛛網狀裂痕,嚴重到仿佛輕輕一踫就會炸開。
朗齊一一拍照,將情況如實告訴何滿君。
“範華帶的小隊什麼情況?”
“藥暈了,醫生說沒有大礙。”
何滿君‘嗯’一聲,低頭翻看傳回來的照片。手指停在客廳沙發那張,角落里,他看到了一卷膠帶,就是陳孝雨每天趴在地毯上黏小冊子用的透明膠帶,被踩得變形,膠帶上附著已經凝固的暗紅色血跡。
血是誰的?他生出這樣的擔憂。
朗齊風塵僕僕從格蘭島回來,帶回來一個當地的婦人,平時負責範華小隊的一日三餐,也是上次安排給陳孝雨做飯的人。
何滿君問她為什麼要在飯里動手腳,婦人堅持自己什麼都沒做。她沒見過這麼嚇人的場面,藏不住地慌,被盤問得挨不住了,才承認有人給她錢。
何滿君讓她描述那人長相,婦人說臉上有道恐怖的疤。
次日八點過半,遲遲等不來柴大勇的電話,柏盈有言在先,何滿君也就不著急,說不定柴大勇已經知道他包圍小樓的事,正在計劃應對措施。
何滿君在小樓听吳冰反饋何晉這一夜的動作。何晉似乎是在等外援,可小樓被包得水泄不通,一只蚊子都飛不進來,求救信號怎麼放得出去?
何滿君有意晾著何晉,偶爾看看軟件上陳孝雨的動向,傍晚那會兒定位停在海上不動了,除了雜音沒有多余的動靜。柴大勇依然沒有來電。
他們已經被柴大勇溜一夜了,循著信號追去的人好幾次撲了空,陪柴大勇在安達曼海玩貓抓老鼠的游戲。
“君哥,來電話了。”
手下拿手機過來,何滿君看了一眼號碼,是短號,他接了,打開免提遞給阿宴連接電腦追蹤信號,看看與陳孝雨智能手表所處的位置是否一致,以求證手表是否還戴在陳孝雨的手上。
對面的聲音經過處理,是不男不女的卡通聲線,變聲器的電流聲很大,說話的時候就沒了。
“我對你很失望,何晉,咱們的交易到此為止。”
何滿君看著電腦上兩個重合的紅點,附和說,他對何晉也特別失望,“既然不想和他交易,和我怎麼樣?我比他有錢。”
對面的人靜了幾秒,電流聲重新響起,他開口,電流聲又弱了,“何滿君?”
“認識我?”何滿君說那太好了,熟人好辦事,“陳孝雨是你擄走的?”
柴大勇好半天才嗤笑一聲,“你擔心?”
“活著嗎?”
“活著。”
“讓他說句話。”
柴大勇不願意,倒自己交代了綁走陳孝雨的原因,埋怨道︰“好心沒好報,明明給了小費,他還是把我出賣了。”
“給得不夠多。”何滿君嘆了一口氣,有無奈的意思,“別再浪費各自時間,直接說你想怎麼樣。”
柴大勇不答反問︰“他現在是不是你的人?”
這里的他指誰不言而喻,何滿君干脆道︰“不是。”
“誆我。”柴大勇得意地笑,“想救他嗎?”
“不想。”更干脆。
“別和我玩欲擒故縱,”柴大勇正色道︰“何滿君,你比你那個蠢叔叔能忍。”
何滿君沒興趣和他廢話,直接開價,“兩千萬,給我韓今慈的下落,或者你開個價,直接把人送到我面前,怎麼樣?”
“你要誰?”柴大勇問。
“韓今慈。”
“哦,”柴大勇又問︰“陳孝雨呢?”
何滿君頓了足足三秒,“開價。”
柴大勇笑︰“看嘛,欲擒故縱。”
“開價。”何滿君重復第三遍。
“這錢我有命拿嗎?”
“你猜。”
何滿君已經听出來了,柴大勇的交易欲望不大,廢話連篇拖時間,至于為什麼拖時間,那就得問問何晉了,他掛了電話直接去找何晉。
“柴大勇為什麼非得和你聯系,是他主動找你,還是你通過誰找到的他?那一千萬是你自己的錢嗎?”何滿君拎著何晉的衣領,兩天滴水未進,人卻一點不虛,一身蠻勁兒,很有骨氣,永遠只有一句‘不知道’。
“你女人偷偷給你送吃的,以為我不知道?”何滿君說︰“也就是我想給你留口氣而已。”何滿君問他︰“你想等誰來救你?”
“有的是人治你。”何晉一字一句地罵︰“乳臭未干!”
“誰呢?”何滿君露出狂妄的笑,是真的不把這句威脅的話放在眼里,他說︰“沒有,包括你背後那一位!”
何滿君松了手,丟他躺回地上,理理衣服的褶皺,居高臨下看著他,“不久你就會發現,落在我手里,是你上輩子積德。”
“什麼意思?”
何滿君不屑與他多說,邁步出去。
監听室里,屏幕放大的地圖上,小紅點開始緩慢移動,著了陸。
就在這時,監听器里傳來陳孝雨細碎的哽咽,像小老鼠翻東西一樣小心翼翼地啜泣。
【作者有話說】
阿雨寶寶真的委屈你了。
第17章 舍不舍得
陳孝雨被粗暴地拽下船,拖向路邊那輛貼滿低俗廣告的面包車。
車身貼滿袒胸露乳的艷女信息,後座車門拉開,噴出一股悶悶的劣質皮革與汗臭。紅燈區被賣的恐怖記憶在腦中炸開,陳孝雨猛地一腳蹬在車檻上,竭盡全力反抗。
反抗得太厲害,背後推搡他的人嫌煩,用泰語咒罵他,沒有口音,純正的泰語。陳孝雨听到生生死死之類的話,扭身想跑,柴大勇及時上前,揪住他的後衣領,將他整個拎起來,丟垃圾一樣丟進車廂里。
“一幫酒囊飯袋。”柴大勇砸上車門,剜了手下一眼。
又是幾聲摔門聲,接著司機一腳油門,面包車飛出去,陳孝雨被這慣性甩得狠狠砸在前座靠背上,砸得眼冒金星,擠在放腳的空隙里爬不起來了。
柴大勇火冒三丈地讓司機再開快一點,嘴里罵粵語髒話,抽空睇了一眼夾縫中奄奄的陳孝雨。興許怕悶死了不好玩,掐著胳膊把他拎起來,丟回坐墊。
陳孝雨軟軟趴著,渾身髒兮兮的,像只流浪小貓,歪著頭昏昏欲睡。身上每一寸都疼,加之開往山里的路崎嶇顛簸,他睡不安穩,眼楮睜一會兒,閉一會兒,不知過了多久,面包車停住,有人拽他起來,粗暴地往他腦袋上套黑布頭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