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命令真的有效,蕭空不由得想到凌渡深曾經過往,下意識擔憂道︰別人可曾有用神牌傷你分毫?
傷她?
倒是常事,一言不合就抽鞭,開始疼後來適應了就不痛不癢,權當撓背了。謀色的話就更少了,比他們高,還分不清是男鬼還是女鬼,大致沒人是這般重口味。
至少,現在應是如此。
凌渡深想起他們驚惶失措的模樣,笑出聲來,反惹蕭空懷疑︰你又捉弄人了?
好歹是奉公守法的三好公民,哪里會這樣咧?飯能多吃,話不許亂說。
公民?
凌渡深俯身逼近蕭空︰我秉性純良,大人最是清楚的。
如果不算她踹爛十幾扇木門和屏風,摧毀無數前朝名窯制作的青花瓷、珍寶字畫,掏鳥窩弄壞母後親自種的槐樹,趕跑全部親近她的小公主、小皇子,也算是秉性純良吧。
嗯,很乖。
因為面具背後是凌渡深,所以面具做得如何引人心生恐懼,蕭空都不曾生出一種名為害怕的情緒。
彼此呼吸聲互相交錯,凌渡深虛虛靠在蕭空肩胛處,低聲︰蕭空,你的妹妹不夠多麼?需要額外多認一個我?嗯?蕭空無奈,怎麼凌渡深長大了非但不注意禮節,如今都敢直呼她的名諱了。
長個子,還長膽子。
鬼界也能配陰婚,不少達官貴人特意跑來千燈鎮做此等事情,即使陰婚一事兒在投胎後無法繼續。聲音略微上揚,似是羨慕,繼續道︰等哪天無聊了,我打算隨便抓個俊鬼配婚玩玩。
蕭空下意識想反駁,嘴張開又不知道說什麼。
足足一刻鐘過去。
好
簡直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凌渡深垂下肩膀,雙手撐在後頭望向門外風景。
【百鬼出行,生人避讓】
日光隱沒,街道里外擠滿了祭拜的百姓。
老柳,今晚快些回家看看孩子吧,皮猴子念叨得我耳朵快生繭子了。
娘!嗚嗚嗚,孩兒想你
死鬼呦,孩子大了嫌棄我佔地,要趕我出去。
祭拜的香火盆擠佔完供人行走的道路,煙火繚繞,加上一瀉千里的話語,縱使旁觀,也燻出無邊愁思。
凌渡深撫摸面具,不知她的娘親過得如何,可曾投胎?
作為千燈鎮最為隆重的一日,蕭空必須到鬼界入口附近的官衙處理事務,凌渡深則在上方飄來飄去,像是給蕭空做法。
但底下有一小吏,居然拼命流汗發顫,怪得很。
惡搞心思噴涌而出,凌渡深直接閃現突臉小吏,啊!!嚇得她記錄逝世名單的毛筆飛到對面小吏的案台底下,心髒亂跳。
鬼有惡鬼啊!
其余官吏听到後,無比困惑。
發哪門子瘋啊!
安陌,這套嚇唬法子太老了,好歹換個新的啊。官衙里里外外都布置了一堆驅鬼的法寶,連鼎鼎有名的藏布法師也給這里開了光,別說鬼,一個蒼蠅都闖不進來。
七月十五里千燈鎮最安全的地方,除了廠府,就是官衙。
就是,膽小就別做,滾回家找媽吃\奶去。
凌渡深轉過身跨坐一把太師椅上,搖晃雙腿,眼楮卻仍舊緊盯那小吏,左右擺手掌。
你好啊∼
小吏被盯發毛,求救般望向坐在最上方的蕭空。
沒承想,蕭空輕叩案台,那個惡鬼竟然乖乖坐回蕭空案台旁邊新搬來的躺椅,搗鼓起椅子上披著的毯子毛,妄圖給打結的毛毯梳理順滑。
完全不看過來了。
報!
果真如大人所言,界外有十四人徘徊其中兩人為千燈鎮人,疑是準備硬闖鬼界。
蕭空點頭︰多帶一批人過去,全抓回來嚴格審訊。
是!
侍衛低頭,快速往後走出去。
【咚】
神牌裂開一條小縫,細微到僅有凌渡深一人听見。
事情開始變得有趣極了。
視線雖移開,那小吏依然要用右手壓著左手手腕,才能寫出穩當的筆跡。
誰料,當她偷瞄凌渡深有何動靜時,只見凌渡深一雙長腿交叉架在蕭空案桌邊緣,單手拉扯衣領,露出的內襯風光越來越多,修長的鎖骨隱約可見。
層層剝開,似是美人入浴圖,舉手投足間勾的小吏兩眼發直不停吞咽口水。
好看嗎?話語直擊小吏心髒,如冬日寒風般冷冽。
即便她立刻回過神跪下,額頭重重砸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雙臂向前伸展,官帽歪斜。
蕭空依然道︰好看嗎?
小吏顫聲︰好好看下官
一聲輕笑打破僵持的局面,凌渡深攏回衣服,佯裝不解︰鬼官大人,這又何必嚇唬人家呢?小吏雙股抖得更厲害,這個鬼會說話!?
其他官員見她與蕭空起矛盾,誰都沒猶豫,一個比一個跪得快去替小吏求饒。
大人!她還小不懂事,莫要怪她。
回去我們一定好好替大人教訓,讓她管好自己,求大人放過她!
求一句,附和一句,搞得官衙像市集。
蕭空俯視著底下求饒的官吏,捏緊眉心,深深嘆氣︰都起來吧。
謝大人!
作為鬧劇的罪魁禍首,凌渡深倒氣定神閑地慢慢攏回衣服,語調上揚,重述蕭空方才說的話。
好看嗎?
不顧周圍異樣的眼光,小吏猛地起身低頭拱手︰好看!
既然好看,你不如從了我?
小吏摸不透兩人心思,額頭處流下一滴冷汗,短時間內也不敢搭腔,生怕答錯再惹來一身麻煩事。凌渡深挑眉,冷哼。
區區凡人,豈敢
第5章
失分寸了,凌渡深。
比方才更冷上三分的腔調,揭示蕭空此刻非常生氣。
凌渡深瞬間變臉嘿嘿一笑,狗腿似貼著蕭空腿邊撒嬌賣萌,我錯了嘛蕭空充耳不聞,重新投入海量的公務中。
凌渡深︰
6
到底失哪門子分寸,她既不是人,也不是她親生皇妹,更加沒有傷害小吏魂魄。
同為女子,不過是言語調戲。
不對勁,十分不對勁。
底下官員相互交換眼神,難道真有鬼進來官衙了?不等他們研究出什麼,一排疑犯被集體羈押到大殿上,其余人見到上方高堂上坐著的蕭空,紛紛識趣自覺跪下。
唯有一華服中年男子與其夫人,仍舊挺著背脊不肯行禮。
大膽!
侍衛擰眉,一腳踹跪他們才老老實實趴地面,若細看他們的眼神分明不服。
嗯?
好生熟悉的面孔。
凌渡深微眯眼楮,騰空飛至女子面前施法逼迫她抬起頭。當女子疑惑之時,被猙獰的兩角恐怖面具嚇得啊!一聲,差點昏過去,驚慌下她想要抓住男子的手尋求安全感,反遭男子厭惡,隨手甩開。
好久不見,前任。
女子喏喏︰前任?多麼陌生的名詞,穿越後為了適應世界的驟然轉變,她都快忘了自己原來不屬于這里。
快二十年過去,你竟老得如此之快,眉間、面頰、頸部皺痕多得能炒盤菜了,往日你可不是這般模樣,但今日一見,算不算今生也曾共度白頭?
每說一句話,手指便往下一點。
陰涼,如影隨形。
怎麼,不認得我了?
凌渡深?
喲!
記起來了?
隨著記憶逐步尋回,女子羞愧低頭不敢看向凌渡深,從前我已經跟你道過歉,恩恩怨怨就且放下吧。嗯,對,就是這個道理,方才彎下的背脊重新挺直,影子跟著無限拉長到屋外去。
哈?
太過理直氣壯的回答,堵得凌渡深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面部小幅度抽動。
也罷。
終是莊周夢了蝶,大夢一場。
男子似是想起什麼立馬推搡女子手臂,皺著眉默聲念叨,女子才恍然大悟。
凌渡深,求求你
能否看在從前情分上,放我們回去?我們發誓,保證一輩子都不踏足千燈鎮!
又求她放過自己,可她向誰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