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老人亡夫的珠串,懸浮半空,緩緩落于老人抹完淚的左手手中。老人驚喜地啊啊幾聲,把珠串檢查兩遍確認是自己的珠串,連忙收回自己懷中,連連轉了個圈感謝。
仙人,多謝!!
多謝!!
破瓜年紀的小賊初嘗偷竊,才找上一個孤家寡人的老人,豈料現在贓物沒了,人還被追趕上來的青年打個鼻青臉腫。
等人走完,他一個人委屈地躲在假山後面,嗷嗷大哭。
滴。
凌渡深將藥水強硬滴入他眼中,小賊驚慌失色,手緊緊扒著石塊︰你你你你是誰?
為何偷盜?
才不告訴你!
一陣勁風刮過他臉頰,頓時更紅腫了。
說。
小賊喏喏︰後日晚上,我二妹就要被爹扯去廠府賣了,爹說能換個大價錢給我娶媳婦,如果我現在搶夠銀兩贖回二妹的身契,她就不用被賣了!
說完,小賊見凌渡深衣著華麗,興許能幫上他的忙。
您求您大幾日前我在街口買菜時,听見大宅院的人說這樣嫁進去的人,下場不是瘋癲就是痴傻,我不想二妹淪落這般
小賊重重磕頭,悶聲︰若您救出二妹,我我任您處理!為奴為狗!
不必。
今日我幫你,之後換你去幫她。
小賊猛地抬頭不敢相信地瞪著凌渡深,反應不過來。
那恩人我能
話沒說完,凌渡深已經消失了。
但她沒有回去官衙,只身一人飄到郊外的大樹上方,枕著雙手仰躺在粗樹枝,任由熾熱的太陽侵入她的身體,像螞蟻啃食,啃得她魂體麻麻癢癢。
長時間不進食餓得她發暈,眼一閉,直接昏睡了一天一夜。
殊不知,外面被蕭空弄得兵荒馬亂。
一群侍衛不定時地跑來跑去,街坊鄰居們皆是看習慣他們的身影了,有大膽者甚至敢上前吆喝自家種植的農作物。
街上、街角、屋檐處,都不曾見身影,連一貫出沒的地方也沒有殘留氣息。
貼身侍女靜兒︰大人!我帶隊去郊外搜尋,興許有線索!
蕭空從堆積如山的案卷上抬起頭,撐著眼皮,猶豫片刻,深吸一口氣。
不必了,我們的人全收回來,今晚宴席最為重要。
凌渡深默默半起身,手撐在瓦片,無聲默笑,嘲諷自己究竟期待什麼?
她的大人本就一心為民,當然百姓在前。
念及此處,復而懶洋洋躺回去,她還沒有睡夠。
等人退出去準備宴席行動的時候,蕭空從懷里摸到神牌,忽地想起神牌作用,是她亂了心神。
凌渡深,回到我身邊。
倏!
寬敞的案桌被憑空出現的人兒霸佔全部,凌渡深側身伸展手臂︰下午好啊,大人,慵懶的勁兒,像小貓睡舒舒服服時伸長手腳,嗷一聲,感慨喵生。
去哪了?
不知道誒,困了,隨處尋個地睡了。
嗯。
下次,告知我一聲。
凌渡深垂眸,斂去失望︰蕭空,你說你把我當成妹妹,但我不願當你的妹妹了,一點意思沒有,明白嗎?,跟以往的頂嘴不同,這次口吻十分認真。
蕭空硬生生捏斷手中的筆桿,擰眉。
那就滾!
誒啊,生那麼大氣干嘛,開個玩笑嘛
手指微動,強行施法舒展緊皺的眉頭,凌渡深模仿電視情節用眼楮從上至下一點一點描繪心上人的容貌,仿佛這樣就能將容貌刻進腦海里。
大人真美
對比小時候,現在的蕭空愈發鋒芒畢露。但凡外人瞧見此時模樣,她們的身體該發寒發虛了,也就凌渡深這廝膽大包天擱那作天作地,不知天地為何物。
放肆!
從明日卯時起,須跟舒兒習讀《儀禮》《禮記》《景明禮記》,每日交上一篇注記文章,方能自由出行。
凌渡深捂緊雙耳,側身背對她︰不听不听,王八念經。
安靜片刻,身後傳來一聲敲桌子的聲音,重新喚回凌渡深發散的注意力。
也罷,有我在,讀與不讀無甚區別。
嗯嗯嗯!
那就待我邊上,當個侍衛。
嗯嗯?
才不要。
要當,肯定當,話到嘴邊,腦海忽然閃起前日老人泣不成聲的畫面,以及獨留她一人的哀傷情緒,如果有天她又先走一步,蕭空是否
那個答案,凌渡深不敢賭。
當什麼?
凌渡深一蛄蛹爬起,雙手撐在蕭空椅背的兩側。
秘密暗衛!
市集攤上售賣的話本子,將他們描繪成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利劍,無人不忌憚的存在,牛爆了!
蕭空︰蠢。
凌渡深不服氣︰你才蠢,真蠢的話,我早死得不能再死了。
嘴皮子太利索也不好,沒個把關,啥話都一股腦倒出來。
案台桌下,握緊神牌的手部小幅度顫抖。
蕭空佯裝不在意︰嗯,不蠢。等我處理完公務,向我說說你這些年怎麼過得,好嗎?
凌渡深拽拽耳垂,抿唇不語。
噠!噠!噠!
衣著盔甲的通報侍衛,喘著氣跑進來,抱拳︰稟報大人,屬下發現千燈鎮郊外聚集了一百五十廠衛,離魄月壇極其相近,需要屬下調集人回來嗎?
不必在意,由著他們,退下吧。
侍衛︰是!
凌渡深假裝命令也給自己下達了,剛飄出門外,就被蕭空用神牌控制身體,重新退回蕭空身邊,被她強迫磨墨。
不護好你主子安危?
秘密暗衛。
第10章
開在千燈鎮的商鋪,除了周老板開設的拍賣會,排名第二的豪華店鋪當屬魄月壇。
魄月壇底下供客人坐的範圍,足有現代兩個校園操場般大小,而魄月壇的三樓分布著一排排內室,專供最尊貴的貴客宴客之用,進入內室後所言之語不會被外面竊听分毫。
今夜,東廠豪擲千金包下魄月壇,命令魄月壇全場人員只服侍他們以及宴請的四桌賓客,一部分人員進進出出擺放菜肴,一部分人員站立側邊,隨時听候甦岩吩咐。
犬子如今能覓得良人,多虧甦大人幫忙,此乃犬子之幸啊!
小弟敬甦大人一杯!
清酒如幼兔被他吞進血盆大口,實實在在喝完一壺酒水,喜慶的神色藏都藏不住,而眾人捧場笑聲中掩飾了場會流淌的微妙不屑。
甦岩坐在最上方,懶洋洋地描繪杯子邊沿,完全不理會敬酒的男子。男子撓撓頭,維持著討好笑容悻悻坐回位置。
噠。
噠。
由遠及近,傳來一聲不輕不重地踩踏動靜,以及一陣凌亂急躁的步伐聲。
甦岩終于掀開他低垂多時的眼簾,無聲冷笑,隨後站起身等著人進來。
本官公務纏身,可有誤了甦公公的宴席吉時?
清冷的嗓音比人先一步進內室。
甦岩微笑︰怎會,有鬼官大人在,再晚也是要等的。
聞言,原本坐在位置上不願動彈的眾人,紛紛利落起身。
內室大門外,白玉堂作為凌渡深名義上的夫婿一同拉來參加宴席,面對上層人群鋒利審視,他蜷縮著腦袋一動不動嘴唇顫抖。
左側蒙面的男子,恥笑︰鬼官大人,傳聞令妹夫婿英姿颯爽,今日一見果真神勇無敵,哈哈哈哈!
甦岩抬手,男子笑聲隨即停下,乖巧閉嘴。
大人,請上座。
蕭空︰白玉堂,跟上。
好好
甦岩在這之前早早滴了藥水,他現在仔細掃視一圈,連上空的邊邊角角也沒放過,依舊不見凌渡深的身影,呼吸次數忽然加快,落座後,手指不停點桌台。
蕭空將他的神情收于眼中,明知故問︰甦公公,你這是甦岩縮回手指,不自然扯動嘴角,方才飲了烈酒,身熱難耐。
她們兩個人在打機鋒,互相試探,而白玉堂則小心翼翼執起筷子,夾了一片薄脆的生魚片放入嘴中,鮮甜如風暴席卷他舌頭的每個味蕾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