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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明 第320節

    文哥兒壓根不知道他爹的復雜心情,他早上得兒得兒地騎著他家王小紅去英國公府蹭校場遛馬培養默契,下午又去吳寬家參加書畫鑒賞夸夸課程,順便畫上幾筆讓吳寬指點指點。
    同時也跟吳寬他們探討起《本草》的繪圖問題。
    吳寬相熟的吳門畫派更偏向于文人畫,比起寫實更重意趣。
    想要寫實,估摸著還得找院體派的人來,比如五代時期的黃筌繪制的《寫生珍禽圖》就是“悉取生態”。
    只是這里頭也有點小問題,那就是即使畫出黃筌那樣栩栩如生的草藥寫生圖,印刷出來也不一定能還原它的千百分之一。
    所以這就比較考驗整個過程之中的溝通了,像文哥兒這樣中午吃過飯後遛彎去司禮監經廠跟進一下雕版進度的,刻板師傅也會更加盡心,盡其所能把《飲食詩話》里頭的插圖和題跋還原出來。
    要是刻板的時候當個甩手掌櫃,那就別怪刻板師傅沒能還原畫中精髓了!
    很少有人會在可以偷懶的時候不偷懶。
    吳寬雖然比較喜歡沈周他們撐起來的吳門畫派,對這些情況卻也比較了解,挨個問題和文哥兒探討了一番。
    文哥兒只覺受益匪淺,從吳寬家離開後便又跑去丘F那兒,跟丘F說《本草》的美術指導找到了,他四先生吳寬就很好!
    丘F睨他一眼,說道︰“你怎麼不把你四個先生全舉薦上來?”
    丘F跟吳寬關系非常一般,主要矛盾在于丘F喜歡務實的人,不太喜歡吳寬這種一放假就呼朋喚友賞畫吟詩的家伙。瞧瞧吳寬看重的那些個後輩,一個兩個都不像走正道的!
    上回帶文哥兒去听小曲的那個張靈,不就是吳寬介紹他們認識的嗎?
    所以說,丘F看吳寬不太順眼。
    反正在長輩心里,自家崽子學壞了全怪別人!
    小孩子能懂什麼?你們這些當老師的不好好教就算了,居然還給他引薦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家伙!
    文哥兒敏銳地听出了丘F話里那麼一點嫌棄。他說道︰“我這可不是出于私心,我這是‘內舉不避親’,要論書畫造詣,朝中有幾個能比我四先生高?有他把關的話,繪圖方面肯定會事半功倍!”
    他又跟丘F叨叨了一通,一個勁說什麼“天生他材必有用”,你要是覺得沒用一定是因為沒把他們安排到適合的位置上。
    有內行的人參與,哪怕他不親自動手,而只是在關鍵時候把把關,那也是大有助益的!
    咱要放下成見,多看看別人的優點!
    丘F被他說得腦殼痛。
    丘F說道︰“以後你入了官場,可別這樣什麼都不避諱。”
    這要是換個人來听到他一天到晚這樣指手畫腳,誰不得對他生出點意見來?說到底,這小子壓根沒把自己當外人。
    文哥兒連連點頭,麻溜說道︰“這要是換成別人,我是決計不會這麼說的。何況我只是提個人選,用不用還不是您說了算?”
    “你知道就好。”
    丘F說道。
    說是這麼說,丘F遞交編修《本草》名單的時候還是把吳寬塞了進去,和吳寬一起入選的熟面孔還有文哥兒的二先生楊廷和。
    楊廷和跟老丘關系一直挺不錯的。
    要不是程敏政和李東陽一樣已經在禮部兼職,同時還要負責教授這一屆庶吉士,老丘估計會把程敏政也塞進名單里去。
    倒不是什麼任人唯親,而是一本書修下來沒個三五年是搞不定的,不挑一批相處得來的人一起修,很容易影響整體效率。
    就算你願意不計前嫌把心里你對你有意見的人拉進項目組來,他根本不會盡心盡力幫你做這個項目!
    至于太醫院那邊,基本也是照著文哥兒私下舉薦的名單來。
    前些年丘F和劉文泰這位太醫院院判還有點交情,不過後來他閉門謝客,跟劉文泰也沒什麼往來了。
    當然,主要還是早幾年他兒子生病,找劉文泰來治了治,壓根沒什麼起色,差點把他兒子治沒了。
    本來治病這種事就不能保證一定會治好的,丘F當時也覺得是自己兒子命中當有此劫,熬不過去不能怪誰。
    結果文哥兒私下請了兩個相熟的太醫過來會診,幾劑藥下去就把人治好了!
    丘F面上沒說什麼,私下卻把前前後後用的藥拿出來比對了一番,心里直犯嘀咕︰這劉文泰,醫術是不是不太行?
    到底是自己兒子的命,哪怕這兒子算不得多有出息,丘F心里還是挺在意的。
    于是這事兒在丘F心里留了個不大不小的疙瘩。
    這次他擬名單時便把劉文泰排除在外。
    這份名單很快獲得了內閣的集體同意,最後由朱樘親自敲定下來。
    到此時已經是四月中旬,家中第一次收到王守仁的家書。
    文哥兒看到信後激動不已,屁顛屁顛抱著去找岑老太太她們一起看。信不是給他寫的,是給家中長輩寫的,他想要第一時間看到王守仁寫了啥,可不就得去岑老太太她們那邊蹭一蹭嗎!
    王守仁在信中介紹他們已經抵達陝西行都司,也就是文哥兒口中的“河西走廊”一帶,這信一來是報個平安,二來是介紹一下沿途的風土人情(其中包括文哥兒最關心的地方特色美食)。
    文哥兒以給兩老讀信為由,頭一個把他哥的家書給看完了。
    看得那叫一個羨慕。
    什麼時候他才能跟他哥一樣,可以盡情出去走一走喲!
    他怎麼就不是王十七歲呢!
    作者有話說︰
    文哥兒︰今天是羨慕妒忌恨的王七歲!
    *
    更新!
    下個月一定加更,下個月一定加更(不知為啥每到月底更新都越發艱難
    *
    注︰
    1“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出自《論語》
    -
    2劉文泰醫術不行︰參考《明武宗實錄》,他給三十幾歲的朱樘治病,直接把人治沒了,換屆之後朝臣紛紛開啟瘋狂彈劾模式……
    第一條︰【司設監太監張瑜,掌太醫院事右通政施欽,院判劉文泰,御醫高廷和等,有罪下獄。初,先帝以禱雨齋戒,偶感風寒,命瑜與太醫院議方藥,瑜私于文泰、廷和不請胗視,用藥以進,繼與欽 及院判方叔和、醫士徐昊等進藥,皆與證乖,先帝遂彌留弗興,中外痛恨。英國公張懋 及給事中王宸、薛金,御史陳世良等交劾其惡,以為庸醫殺人律科過失,特為常人設耳,若上誤人主,失宗廟生靈之望,是為天下大害,罪在不赦,故合和御藥誤,不依本方,謂之大不敬,列諸十惡,請加瑜等顯戮以 袢酥    br />     第二條︰【……馬文升等以張瑜等獄上謂︰“瑜 嘗奉命修理藥料與劉文泰,及右參議丘鈺假市藥侵盜官錢,及纂修本草又薦文泰及 高廷和同事,並緣為奸。先帝不豫,瑜 欲援引文泰等,徼幸成功,用其藥。施欽 及院判方叔和、醫士徐昊 等,相繼胗視,俱藥不對證。瑜、文泰、廷和宜比諸司官與內官交結作弊,而扶同奏啟者律各斬,欽等罪各有差。”……時大臣有陰厚文泰者,故不用合和御藥大不敬正條而比依交結內官律,其後瑜等遂以為解脫之地,識者恨之。】
    第三條︰【……張瑜劉文泰高廷和輩用藥匪宜致……宜逮送法司從重究治】
    -
    簡單來說,就是幾個太醫相互勾結借整理藥材和修《本草》貪污,同時相互在御前刷臉,得了皇帝信任
    有次朱樘祈雨感冒了,他們幾個私下給皇帝開藥,把人給治死了(?)
    但是因為劉文泰和當政的大臣(當時李東陽他們幾個在內閣)交好,不用【合和御藥大不敬正條】這個必死條例來治罪,反而用了不痛不癢的【交結內官】這個罪名,所以他們幾個都順利脫罪!
    -
    按照前面引用過的《明孝宗實錄》內容,這次修《本草》的模板還是劉文泰從老丘那里偷的(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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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來隨便發散一下
    劉文泰和老丘交好期間,老丘大兒子病故了(三十出頭)
    劉文泰和李東陽交好期間(這個存疑),李東陽兩個兒子相繼病沒了(一個十歲,一個二十幾歲)
    ……這老劉的醫術具體好不好不太確定,反正是沒大展神通地去幫他們幾個治一治
    【特此跟風抹黑一把【不代表歷史上他本人的真實水平
    第270章
    文哥兒心里羨慕妒忌恨到第二日卻還是要照常讀書以及進宮講學。
    最近兩個多月以來,文哥兒每天就帶朱厚照拿諸葛亮和曹操他們的詩文練練字,講講這些詩文里相關的典故。
    目前朱厚照對許多三國人物也算是了然于胸了。
    文哥兒考校了朱厚照幾個問題,估摸著三國的典故已經講得差不多了。他思量片刻便讓谷大用去弄面銅鏡過來準備給朱厚照增開一節自畫像課把今天混過去。
    宮里的銅鏡磨得足夠光亮照起人來那也是光可鑒人,與後世博物館里那些被歲月磨蝕過的銅鏡大不相同。
    朱厚照還小沒有每天臭美照鏡子的習慣听文哥兒說要開新課,興致勃勃地按照文哥兒的安排對著自己面前的鏡子看來看去。
    文哥兒道︰“殿下年紀雖然還小,可認得的人卻不少遠的有從古公父到孔子孟子、從曹孟德到諸葛亮這些古人,近的還有東宮上上下下這麼多人。若是有人提起他們來殿下少說也能講出三兩件與他們有關的事來。”他笑眯眯地道,“現在殿下也該試著認識認識自己。”
    朱厚照有點茫然。
    人怎麼認識自己!
    文哥兒把銅鏡轉向自己,抬頭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提筆在紙上畫起了自畫像。
    他學畫還不算太久不過他從小就愛涂涂畫畫習字也比旁人早是以一支毛筆用得得心應手濃淡深淺皆極自如輕輕松松便勾勒出一個與鏡中自己有幾分相像的畫像來。
    朱厚照在旁邊看著文哥兒落筆,一時瞅瞅鏡子里的人影一時瞅瞅文哥兒本人一時又瞅瞅紙上的畫像越看越覺得新奇不已。
    就這麼幾筆小先生就把他自己畫出來啦!
    文哥兒擱下筆,轉頭對躍躍欲試的朱厚照說道︰“就是這樣畫,殿下可以試試看。”
    朱厚照對這事兒很感興趣,可是又不會畫畫,只能哼哼唧唧地說道︰“你給孤畫!”
    文哥兒道︰“既然是自畫像,還是得自己畫才有意思,不用畫得多好,只要大膽動手就會有收獲。”
    朱厚照听後才把銅鏡挪向自己,又一次對著鏡子看來看去,不時還偷偷看兩眼文哥兒和楊玉他們,比對一下大伙的眉毛眼楮有什麼不一樣。
    這是很新鮮的體驗,他都沒有仔仔細細對著鏡子觀察過自己長什麼樣。
    他的眉毛高高的!眼楮亮亮的!看起來可有精神了!
    他,朱三歲,怎麼看怎麼棒!
    朱厚照很是臭美了一番,提起筆學著文哥兒那樣在紙上勾勾畫畫,只是他到底還小,畫圓不是圓畫方也不是方,畫了半天都畫不出像樣的自畫像來。
    他畫來畫去都覺得不滿意,登時氣惱地把筆一扔,表示自己不想畫了。
    文哥兒早就在邊上拿著根削尖的炭筆坐朱厚照對面慢悠悠地寫寫畫畫,這會兒見朱厚照一臉氣鼓鼓的模樣,不由刷刷刷地給畫上添了最後幾筆,笑吟吟地把自己剛完成的“巨作”拿給朱厚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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