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招呼好你大哥。”
甦錦沅笑道︰“好。”
甦衡也是連忙起身拱了拱手︰“麻煩老夫人了。”
蕭老夫人跟魏婉芸一起離開之後，甦錦沅抱著手爐朝著甦衡看了一眼︰“大哥，你來是找我有什麼事？”
甦衡抿抿唇，看了眼廳中立著的下人，開口說道︰“出去走走吧。”
甦錦沅看著外頭黑漆漆的天色，也沒拒絕，點點頭就跟著甦衡走了出去。
外頭冷風刺骨，吹的人臉皮都有些泛疼。
甦錦沅跟著甦衡離開前廳，珍珠遠遠在後面綴著。
三人在院中走了一會兒，繞到了抄手游廊處時，見甦衡依舊只是抿著唇一言不發。
甦錦沅忍不住扯了扯斗篷，有些怕冷的說道︰“大哥今天來找我，應該不是讓我陪著你賞風賞雪的吧？”
“這麼冷的天，大哥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這里也沒外人。”
甦衡立定看著臉頰所在脖頸兔毛里的甦錦沅，開口說道︰“阿月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甦錦沅拉著斗篷的動作一頓，抬眼看他。
甦衡沉聲道︰“我問過阿月身邊的丫頭，你年前見過阿月和我娘，當時還拉著阿茵一起。”
“阿月雖然胡鬧，可沒那麼大的膽子做出春雲樓的事，而且她也沒那腦子能跟羅國公府的人一起算計康王府。”
“是不是你。”
雖是問話，可語氣卻是篤定。
“是你做了手腳，將阿月和齊孜彥湊到了一起。”
甦錦沅瞧著甦衡那有些陰沉的臉色，驀然間就輕笑了起來，她走到一旁的橫欄邊，拿著手絹擦了擦之後，才扯著斗篷坐了下來，對著甦衡說道，
“大哥既然已經認定是我做的，又何必還來問我？”
甦衡听到她的話後，猛的握緊拳心怒聲道︰“真的是你？！阿沅，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狠毒？！”
甦錦沅好像听到了好笑的話︰“狠毒？”
她靠在梁柱上，神色冷漠，
“我要是不狠毒，我早就死在了甦家，我要是不狠毒，如今就該還在衢安，守著私奔的名頭被人折辱，說不定成為他人胯下玩物，最後落得個身敗名裂，尸骨都無處安放的下場。”
“大哥，到底是什麼給你的錯覺，讓你以為我還能像是以前一樣？”
甦錦沅挑眉笑時，整個人身上褪去了歲月靜好的溫和，鋒芒畢露之下，眼中的嘲諷直刺人心，
“春雲樓的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甦心月和齊孜彥的事，我更是從頭到尾都不知情，不過你說的也沒錯。”
“我就是這麼惡毒，要是早知道有人坑害甦心月，我絕不會出手阻攔，甚至還會推波助瀾，讓甦心月和齊孜彥名滿京城！”
第271章 親疏有別
甦衡從來沒有直面過甦錦沅對甦家的惡意和怨恨。
哪怕她剛回蕭家，他來見她的時候。
她嘴里說著再也不回甦家了，不願跟余氏和甦心月同在一個屋檐下時，她也依舊是笑得溫柔淺淡，好像從未曾將過去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溫和從容的叫著他大哥，從未曾抱怨過半句。
他以為她是不在意的。
可是眼前的甦錦沅，黑著眼眸，冷著容貌，就那麼滿是嘲諷的看著他時，每一句話都像是利刃，染著血腥和戾氣，恨不得將人劈成兩半。
甦衡臉色蒼白︰“我不知道，我以為……”
“以為什麼？以為是我買通了羅國公府的人，在春雲樓設局，以為是我逼著甦心月跟宜寧郡主勾結，將人騙去了春雲樓，讓她跟齊孜彥滾成一團？”
甦錦沅嗤笑了一聲，斜靠在梁柱上時，只覺得甦衡可笑，
“大哥，你是太過高看了我，還是太低看了康王府？”
“羅國公府的人也就算了，那宜寧郡主是傻的嗎，要不是你妹妹拿著汪家的事情誘惑宜寧上鉤，讓她去了春雲樓，宜寧會親自送她二哥身敗名裂？”
她神色冷漠，
“你明明是那麼聰明的人，如果真有心想要去查，不會查不到春雲樓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你卻認定了是我做的。”
“你這是事關在意的人，亂了分寸沒了腦子，還是你私心里就覺得親疏有別。”
“在你心里，甦心月做什麼都只是胡鬧，而我，就合該狠毒？”
甦錦沅抬頭看著甦衡時，再無半點溫度。
眼前這個哥哥，她曾經以為甦家唯一待她好的人，是甦家那滿滿惡意之下僅存著的光，讓她覺得她曾經的前半生也不是毫無可取之處。
至少有那麼一個人，是真心實意的對她好的。
可是如今她才知道，他的好不過是高高在上的憐憫，事不關己的同情，未曾攸關自身利益安危時的施舍。
褪去了那層溫柔和善的皮子時，其實內里好像沒什麼不一樣。
在他眼里，親妹妹和堂妹終究是不同的。
親疏有別。
他能縱容甦心月一而再再而三的惡毒，將之視為女兒家任性時的胡鬧，而對她，不過是捕風捉影的幾句下人口中的話，連查也沒有親自查過，也不曾詢問她，就認定了她的狠毒。
那眼神里的震驚和愕然，讓人心寒至極。
甦錦沅滿是嘲諷地低笑了聲，
“甦衡，你難道不覺得你很可笑嗎？”
一句直呼其名的稱呼，好像徹底劃開了兩人的距離。
甦衡心中一顫，急聲道︰“阿沅，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誤會……”
“其實你沒誤會。”
甦錦沅也不知道怎麼了，這一瞬間突然就不想維持這你好我好的偽裝。
對著甦衡際遇開口的辯解，對著他的懊惱和解釋，她心里厭煩不已，起身時抱著懷里的手爐說道︰
“是我告訴甦心月和余氏，比起已有婚約的汪舜，康王府次孫更適合當甦家的姑爺，也是我告訴她們，一旦嫁進康王府，遠比在汪家委曲求全更為顯赫。”
“我見了她們，又約了宜寧，故意設局嚇唬她們說阿茵要為了汪舜舍了跟你的婚約，汪家沒了顧忌時，康王府勢必會拿她們當了替罪羊。”
“是我告訴她們，與其痴痴糾纏一個高不成低不就的汪舜，倒不如一步登天嫁入皇族，只要穩穩抓住齊孜彥，就能成為將來的郡王妃，眾人羨艷的存在。”
甦錦沅說話時滿是惡劣，
“春雲樓的事情雖然不是我做的，可甦心月對齊孜彥起了心思，就算沒有羅國公府的算計，沒有這次巧合，以她的貪婪早晚也會干出同樣的事情。”
甦衡滿眼的不敢置信︰“你瘋了，她是你堂妹！”
甦錦沅嘲諷︰“我可沒這種妹妹，又蠢又毒，惡心透頂！”
啪！
腦子還沒想清楚，甦衡就已經被激怒的抬手一巴掌扇了過去。
那力道大的他手掌都發麻，而對面甦錦沅手里的暖爐“砰”的一聲摔在地上，身形一踉蹌，險些撞在了柱子上。
耳朵嗡嗡作響時，嘴里腥甜一片，甦衡整個人愣住，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剛開口說了句“阿沅”，就感覺到一道黑影從廊下疾馳了過來。
甦錦沅腰間被人扶了一下，撞進了一堵肉牆之中，下一瞬那人帶著自己站穩之後，滿是戾氣的上前一步就揮拳打在甦衡臉上，等他踉蹌時抬腿就踹了出去。
甦衡被踢翻在地，謝雲宴滿是怒意地還想上前，卻被甦錦沅一把抓住。
他快速回頭時，看著甦錦沅臉上的指印，眼中滿是戾氣。
蕭雲鑫被霍柔扶著站在廊外，他滿頭黑發被束了起來，露出的臉羸弱而又蒼白，可左眼上的那猙獰疤痕橫貫眉間，脖頸處的傷蔓延至衣領之下，讓得依舊瘦弱的他多了幾絲凶悍之氣。
“甦公子好大的威風，敢來我蕭家傷人。”
蕭雲鑫聲音暗沉，“小六，剁了他的手！”
謝雲宴滿臉戾氣就想上前，卻被甦錦沅死死握著手腕。
他回頭，眼角微紅。
甦錦沅低聲道︰“別去……”
謝雲宴寒聲道︰“他敢打你。”
“我沒事。”
甦錦沅舌尖砥了砥嘴角，血腥蔓延在齒間，知道怕是破了皮，她伸手圈住謝雲宴的拳頭，指尖冰涼，“這一巴掌，算是還了他之前在甦家時對我的憐憫。”
她讓謝雲宴松開自己，站在廊下時，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垂眸看著地上同樣被打得紅腫著臉的甦衡時，就見他目光微縮，眼里有愧疚又有心虛。
她突然就覺得挺好笑的，低嘆了聲說道︰
“甦衡，我突然發現我其實一直沒太看清過你。”
“你剛才問我為什麼那麼做，我現在告訴你，因為我不想讓阿茵為著你紅著眼落淚，也因為我知道你優柔寡斷，對著甦心月永遠做不到跟旁人一樣明辨是非。”
“你若不解決了甦心月的事，你和阿茵的婚事必定走不下去，我不想見你因甦心月拖累，你狠不下心來動手，便我來。”
“只可惜，我太高看了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也太高看了咱們之間的兄妹之情。”
第272章 甦衡，以後別來往了
甦錦沅說話時臉上有些疼，可不及心底失望，
“年前你來找我時，我就已經跟你說過，這世上沒人欠了她甦心月，也沒誰欠了你們甦家。”
“阿茵對你的喜歡，不是你縱容甦心月的資本，你若是還在意她，在意你們之間的婚事，就該早早處置了甦心月，而不是縱容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出是非。”
“你有一萬種的辦法，能讓她遠離汪家，能讓汪舜從流言蜚語之中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