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副廠長之所以會這麼說，乃是因為，目前廠里新進的工人全都需要師傅帶著，師傅願意教你多少，決定你什麼時候能轉正，你要想找點轉正，你就得在師傅身上下苦工，送禮是必不可少的。
甚至送禮人家也不見得就會全部教你，江恆這一手直接就把自己的老底交代出來了，毫不藏私。
有了這些，師傅也就成了可有可無的。
“不，您搞錯了，我寫這個是了自己以後帶徒弟時節省時間，可沒說要送出去。”
就算送出去，也不會是現在。
“東西既然讓我看見了，那就由不得你了。”秦副廠長笑著起身，將他的本子合上，“東西我拿走再看看，你慢慢吃。小伙子以後別起那麼早，年輕人就該睡睡懶覺晚點起，不然等你年紀大了，想睡都睡不著了。”
江恆眉梢微挑。
見他報紙還拉在原地，剛伸手拿過來，秦副廠長又返回來了，“不好意思，我忘了拿報紙。”
“給。”
江恆將報紙遞給他。
他和秦副廠長說話間，已經陸續有其他人進入食堂，待秦副廠長離開後，肖勝和幾個人坐過來。
“江恆，你和副廠長也很熟？”他問。
“你和他有多熟，我就和他有多熟。”江恆說了句讓人找不到毛病的話，成功堵住肖勝的嘴。
“你們慢吃，我吃好了，先走一步。”
待他走後，肖勝和身邊同事譏笑，“他也不嫌丟人，整天那麼傲氣，我要是他，哪個組都沒進去，我就直接不干了。”
“還是別說他了。”
“是啊，我現在不關心他怎麼樣，我比較關心案子什麼時候能破。”
“我也關心，要是現在廠里願意讓人走，我現在就去辦離崗手續，管他什麼丟人不丟人的，保命要緊。”
肖勝見幾個研發人員沒有符合他說話，也就不再提及這事，想到殺人事件，他眸色暗沉不已。
*
且說江恆回到辦公室後，不知怎麼回事，腦子里一直在想那張報紙，他總覺得他好像忽略了什麼。
看到他的桌邊也放著一份報紙，拿過來隨意的翻翻。
技術部沒什麼事，他這一坐就到中午，這個時候秦副廠長的秘書過來找他。
“江恆同志，秦副廠長讓我來和你傳達下新的調令，他和你們主任商量過，一致認為你並不適合留在技術部，綜合考慮後，認為綜合辦公室可能更適合你個人的發展。這是調令文件。”
第686章 凶殺案的背後6 （17更）
江恆接過對方遞來的文件，文件上已經蓋好章，這個調令並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在通知他。
因為廠里接連發生凶殺案，整個廠里的人都無心上班，研發部也是一樣。
這就導致肖勝他們很閑，他瞎晃悠路過技術部的時候，看到這一幕笑出聲。
“江恆，你又調部門了？我真服你了，十天兩調，先是從研發部調到技術部，這會又從技術部去綜合辦。你是去當辦公室職員還是辦公室主任？”肖勝走過來問。
綜合辦是非常有z國特色的企業職能部門之一，這個部門負責整個廠里的人事、行程、采購、後勤等綜合工作。
對廠里來說，研發人員顯然比綜合辦的人更加受重視。
這讓肖勝的優越感又升起來了。
“你都服我了，那還唧唧歪歪干什麼？”江恆涼涼的看他一眼，“想跟我一塊去綜合辦？”
“我在研發部待的好好的，就不去綜合辦了。”肖勝笑笑。
“呵…”江恆問眼前的秘書，“請問，副廠長調我去綜合部負責哪方面的工作？”
“人事管理以及行政管理。”
江恆听完看向肖勝，“你死定了。”
可能死這個字在凶殺環境里太過敏感，這讓肖勝一下子激動起來。
“你胡說什麼？你這是在詛咒，你這人怎麼這麼沒道德？像你這樣的人就不該在我們廠里。”肖勝激動的說，“要我看，就應該把你辭退。”
“別那麼激動，此死非彼死。”
“死只有一種，還有幾種麼？江恆，你該不會就是凶手吧？不然你怎麼確定我死定了？”肖勝雙眼怒爭。
他這話說的，讓技術部已經過路人都看過來。
江恆看向他，“不要以為你是個神經病，胡言亂語就不用付成本了。警察同志都不敢隨意說我是凶手，你是覺得你比警察更厲害？”
“你們大家听听，他先是說我死，現在又說我是神經病，這也太沒道德了。這種人根本不配在我們廠里工作。”
肖勝看不慣江恆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平時逮到機會就要冷嘲熱諷，這會那麼多人都听見江恆不客氣的話，讓他一下子就沸騰起來。
“你要是覺得我不配在這里工作，你向上反映去，反正你也不是沒反映過，在我這唧唧歪歪沒什麼意思。”
“江恆講話要講證據的，你給我講清楚，我什麼時候向上反映過？”
秘書眼見兩人越爭論越多，便站出來說，“這會還是上班時間，你們這樣爭論，影響的是其他員工。再說，不過一點小事，就爭成這樣，未必太小題大做。就這樣散了吧，要再繼續吵下去，我可要回去上報副廠長了，到時候處分起來，你們兩誰都跑不掉。”
听說要上報副廠長，肖勝這才閉嘴，不過雙拳緊閉，憤恨的不得了。
“不吵就不吵，不過這事沒完。”肖勝陰狠的瞪他一眼，轉頭走人了。
秘書見此搖搖頭，又和江恆說，“明天一早你去綜合部報道。”
“好。”
第687章 凶殺案的背後7（18更）
翌日一早，江恆帶上自己的東西以及調職文件去綜合辦，找秦副廠長報道，之所以找他報道是因為，他兼職綜合辦公室主任。
“一個廠就像是一張桌子，各部門就像當于他的桌面桌腿，很多人第一眼看到的是桌面，就以為桌面最重要，可假如缺了一條腿，要桌面又有什麼用處呢？”
秦副廠長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又說，“你和肖勝的爭執我有所耳聞，之所以和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所有部門都一樣重要，不重要的只會是部門當中那些渾水摸魚之人。”
“您說的是，受教了。”
“很好，好好工作，您出去吧。”
“是。”
江恆臨出去前，又看到那份報紙，副廠長這是透過小聰看自己的孩子？
從副廠長辦公室出去後，江恆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想到昨天那件事，他唇角微勾，拿著廠里的工資怎麼也該為廠里員工的人員安全考慮考慮。
他抽出幾張文件紙，拿出自己的筆寫到，“瑯琊市家電分廠新規︰因凶殺案至今未破，為各部門人員安全考慮，現規定如下︰一、工作時間無事不得在廠里到處亂竄，違反規定者，會記入考勤內，違反一次扣五毛違反兩次扣兩塊；二、外出抽煙以及如廁者，必須兩人結伴，時間不得超過五分鐘，超過五分鐘請各部門人前往尋找。三、……”
他一口氣寫了七條人員關于安全方面的規定。
接著又寫了幾條關于考勤方面的規定，比如每月允許三次遲到，每次遲到不得超過半小時鐘，超過半小時算請假處理，每月遲到不能超過三次，超過罰款金額高達工資一半。再比如生病允許帶薪請假，但是得拿著醫院開的證明。又或者工作時間不允許在廠里做私人事情……
寫完考勤，又列舉一串考核制度，各部門三月進行一次崗位考核，合格的來年才能加薪升職，不合格的，兩次以上不合格處于崗位待定狀態，三次不合格辭退……
……
寫完一系列的規章制度後，他拿著去找秦副廠長了。
秦副廠長一看，就笑了，“你這個貼出去，很多老員工要著急了。”
“廠里又不是養老的地方，著急就要去學習，不學習就不要佔著位置，現在整個瑯琊市沒有工作的人多到數不勝數，這種情況下，能者居之。”
稍緩江恆又說，“不過為了避免老員工鬧事，等凶殺暗過去後，可以先招些新人進來培養，再慢慢放出考核的風聲，等真的規定下去後，還願意在廠里上班的，肯定會主動去學習，不願意的，反正有新人人在等著替補。”
“這個做法穩妥，行，一會我和廠長商量商量這事，決定下來，你再著手去做。”
“好。”
秦副廠長的動作還是挺快的，次日上午就給了江恆回復，廠長那邊同意了。
既然同意，江恆就和綜合辦的幾位員工將規定印刷出來，廠里的宣傳欄貼上一份，其他各個部門分別發上一份。
第688章 凶殺案的背後8（19更）
江恆親自拿著這個東西送到研發部。
本來麼，江恆調部門，並沒有引起多大轟動，可當這些規章制度下去後，就不一樣了。
任何規定剛出來的時候，都是有人支持，有人反對。
像江恆搞出來的這些也一樣，從不遲到的人覺得很好，廠里免費給他們提供三次睡懶覺的機會，誰不樂意呢？
可對于喜歡遲到的人來說，就不那麼友好了，以前麼遲到一次最多罰個五毛錢，一個月遲到十天也才五塊錢，現在遲到四次就要罰一二十甚至三四十。
還有上廁所時間規定，不得亂竄的，也讓一些人暗自不爽，工作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干活不積極，上廁所賊積極的人。
肖勝看到這個規定，臉都綠了。
偏偏葉俊卿拍著他肩膀說，“我算是明白江恆昨天為什麼說你死定了，我覺得吧，他的這個死應該是指這個。”
他晃晃手中的紙張。
肖勝同志，一個月至少遲到半個月，不遲到的那半月也都是踩點來的。
除去遲到，他還很喜歡跑廁所，一次最少二十分鐘，哦他還很喜歡去車間里和人家工人聊聊天劃劃水。
“肖勝，看著這個，我怎麼覺得我們受你連累了？”研發部的其他同志說。
“可不是，你前天才和江恆起過爭執，今天規定就出來了。”
“……”
研發部的同事們這會心情很不愉快。
沒有誰喜歡被條條框框的規定給框住。
“你們為什麼不說他公報私仇，借著工作打擊報復同事？”肖勝不滿的問，“這明明是他小心眼，我不過情緒激動說上幾句，他就搞這麼個規定出來，這不是禍害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