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就有各種各種攤子，佣兵們蹲在自己的攤子前，招攬每一個可能駐足的客人。
薛錦行視線掃過去，很快收回來——外面沒有他感興趣的東西。
常思快步跟上來，輕聲道︰“交易市場里人多手雜，您小心。”
再怎麼高級的精神力者，全神貫注地去看攤子上的貨物時，也有被小偷小摸的髒手得逞的可能。
薛錦行點頭︰“我知道。”
交易市場按照交易物品分為礦石、靈植區。
薛錦行道︰“交易區也沒有星獸肢體嗎？”
常思︰“一般只有靠近狂暴區的交易市場才有星獸肢體售賣，這邊離狂暴區比較遠。”
她輕聲道︰“星獸肢體一般會被用來制造機甲等需要精神力操控的機械，所以是搶手貨，到不了這種市場。”
薛錦行點頭︰“我們直接去靈植區。”
遠離狂暴區的交易市場，就像內陸的海鮮市場一樣，商品不那麼齊全，也不那麼新鮮。
靈植區大多是中低級的靈植，中級的大多洗淨了封在保鮮盒里，低級的則隨意擺在攤子上。
薛錦行走了大半個靈植區，並沒有看到什麼很亮眼的東西。
常思安慰道︰“如果找不到，我可以和售賣靈植的商店預約，只是可能要等上一段時間……”
薛錦行突然道︰“我看到了。”
他腳步忽然加快，幾步就將常思甩遠。
常思個子已經算高的，她是軍旅出身，竟然還是要小跑幾步才能跟上薛錦行。
距離薛錦行不到十米遠的一個攤子上，靠坐著一個短發佣兵攤主，台面上赫然放著一把蛇見憂。
蛇見憂，多年生靈植。
外表呈鮮紅色，長睫彎曲縴長，主根成圓錐狀，分部須狀側根。整根植株的長度在15到16厘米之間，成熟時頂端開花，有輕微氣味。
薛錦行停在攤子前，抬手輕輕翻動了一下蛇見憂。
攤主察覺到有人停在攤子前，撩起眼皮，先看向對方的手——
對方戴了副黑色的實驗室用手套，這種消毒後可反復利用的人造皮質手套輕薄貼手，最大程度地保留了觸感。
這只手翻動蛇見憂的動作非常輕柔，指尖不緊不慢地撥開纏繞在一起的睫葉，順著主睫一直摸到根部，最終在主根。
是個行家。
攤主問︰“要買嗎？一共六棵蛇見憂，我可以打包出整棵植株，一共四千八怎麼樣？”
薛錦行收回手︰“高了。你的蛇見憂不夠新鮮，精神力有輕微逸散了。”
這六棵蛇見憂都在五年份以上，雖然擺放得隨意，但初步處理做得不錯。
攤主聳肩︰“沒幾個人在城市里被蛇類星獸咬吧，而且我處理得很好，你想要更新鮮的蛇見憂只能去狂暴區附近，路費就要超過靈植的錢了。”
薛錦行面不改色地砍價︰“城市里確實沒蛇類星獸，你繼續擺著只會浪費它的精神力，六棵的數量不算多，你去商店也出不掉，不如三千八賣給我。”
常思吃驚地看著薛醫師︰薛醫師平常刷卡刷得嘩嘩的，看不出居然是會砍價的人。
攤主氣笑了︰“你一口氣砍一千啊？四千六，少了不賣。”
薛錦行加價︰“四千。”
攤主翻了個白眼，伸手去收攤子︰“不賣了……”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輕輕壓住蛇見憂，攤主眯起眼楮︰“你什麼意思？”
要硬搶？
薛錦行︰“四千，我順帶告訴你怎麼處理你身上的毒素。”
攤主沉著臉︰“誰說我中毒了？”
薛錦行笑了下，他戴著帽子和口罩，因此這點笑意很不明顯︰“你應該是b級，不覺得你的精神力運轉得比正常情況下慢嗎？”
攤主一愣，態度好了一些︰“你是……安撫醫師？”
看出自己是b級，那麼對方的精神力等級至少在a級。
“不，”薛錦行輕描淡寫，“普通的藥劑師而已。”
攤主遲疑︰“你說我中毒了，可是我沒什麼感覺啊，雖然被冰蠍蟄了一下，但是問題不大。”
薛錦行道︰“我沒說你是被星獸蟄了才中毒的。看看你的精神海，是不是有部分精神力凝固在底部，沒有正常流動？”
攤主遲疑兩秒，開始凝視自己的精神海。
b級精神力者的精神海已經非常廣闊，攤主在海底的位置搜尋了幾分鐘，果然找到幾團凝固的精神力。
攤主吃驚道︰“還真有，等我去做個精神力梳理。”
薛錦行抬眼︰“不用那麼麻煩，你的癥狀不嚴重，去買十幾支團薔薇的提取液喝幾天就好了。你是b級，大概只能找到a級的安撫醫師，梳理一次價格不菲吧？”
攤主笑著說︰“那多麻煩，直接做十幾分鐘的梳理，讓精神力繼續流動不就好了，喝藥還得喝好幾天，我趕著進狂暴區。”
薛錦行平靜道︰“你做安撫也得好幾次。”
攤主疑惑︰“為什麼？”
薛錦行道︰“你的精神力發生淤積凝滯，當然是因為你的精神海正常運行出錯。你只是簡單地把凝固精神力重新打散，沒有治本，精神海運行依然有錯誤，等過幾天精神力還會繼續淤積。”
“你難道淤積一次就去做一次安撫嗎？做一次你花得起這個錢，做兩三次呢？如果進了狂暴區，和同等級星獸打斗分秒必爭，因為精神力淤積沒辦法順暢使用，你真的不會丟命嗎？”
攤主被他說得冷汗涔涔。
作為一個合格的佣兵，攤主當然知道和星獸打斗時狀態的重要性，他疑惑的是︰“既然安撫醫師都沒辦法，團薔薇就有用了嗎？”
團薔薇可是d級靈植，比他低好幾個等級。
“有用。”
薛錦行稍微抬高帽子，饒有興致道︰“你應該是個很謹慎的佣兵吧？”
攤子上等級最高的靈植就是c級，剩下都是些低級靈植。
攤主咳嗽了一聲︰“最近比較謹慎……”
他小麥色的臉升起紅暈︰“我今年上半年結婚了，我老婆心疼我，她自己工作穩定，我錢也攢的差不多了，所以我就想著以後不進高級狂暴區了，就在中低級轉轉。”
薛錦行︰“……”
常思︰“……”
薛錦行無端吃狗糧，他清了清嗓子︰“那就對了。你以前習慣性大量使用精神力，這會讓你的精神海進入快速循環，你突然間減緩精神力的出入量，你的精神海其實是不適應的，它依然會按照以往的量吸收外界的精神力，堆積在精神海中。”
“精神海的輸入量不減少，你的輸出量大大降低，導致海底位置的精神力長期被壓制在底部，開始貼近精神海容器的密度。你需要的是加快精神海的代謝，團薔薇恰好有這個效果。”
“你的癥狀很輕。團薔薇等級低，輸入少量的活躍熱性精神力會加快你的精神海代謝，可以讓你的精神力恢復正常流動狀態。做精神安撫只能梳開精神力團，等過段時間它還會淤積。”
精神海容器，是特化的精神力，一旦有一部分精神力長期不適用，就會慢慢喪失流動性，成為堵在精神海內的“礁石”。
精神海就那麼大的容量，多了礁石，就佔據了精神力的位置。如果精神海長時間不能自動調整，那麼容量會越來越小，等級降低都是小事，如果引起精神海暗流，那才是大麻煩！
常思和攤主都不懂什麼叫熱性靈植，但完全可以理解薛錦行的意思。
常思震撼地看著薛錦行。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薛醫師專業上的樣子，只是感受了對方的精神力，就能準確地通過癥狀推斷出根源。
言先生……從萬千的藥劑師里，挑出了最好最優秀的那一個。
“怎麼樣，”薛錦行說了一長串話也有點累了，懶洋洋地望向攤主，“四千星幣，我拿走六棵蛇見憂，相當于你花八百星幣得了一次診斷。這生意你做不做？”
第37章 寒香凝神丹（捉蟲）
攤主試探道︰“你就不怕我听完了不賣？”
這年輕的藥劑師看上去完全就是老手, 應該不會犯這種錯誤吧？
薛錦行一笑︰“我還沒告訴你團薔薇的服用劑量呢。我說十幾瓶，你該不會以為是一口氣全都灌下去吧。”
攤主︰“……”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四千我能接受，賣！”
攤主毫不猶豫道︰“你直接打包帶走吧。”
薛錦行刷了卡, 他制止了常思的動作, 自己動手將蛇見憂一棵棵整理到保鮮盒︰“提取液不能喝多，早中午各兩支，大概小半個月就能恢復得差不多。”
攤主問︰“可我是b級, 兩支的量會不會少了？能多喝一點嗎？我想好得快一點。”
薛錦行輕輕分開打結的睫葉，耐心地回答︰“不會, 調整精神海循環不能著急。你的病癥原因是精神力輸出量驟減, 導致精神海不能適應。所以不能大量攝入精神力, 適當服用靈植提取液，你的精神海會意識到你已經攝入一定量精神力，從而降低從環境中攝取的量，而團薔薇的精神力活性高，會帶動精神海中淤積部分活躍起來。”
環境中逸散的精神力大多是無屬性精神力, 被人的精神海吸收轉化後, 依然會壓住精神海底部的精神力，團薔薇抑制精神海吸收, 一段時間後精神海的吸收量會逐漸減小。
攤主連連點頭︰“我懂了, 謝謝醫師。”
薛錦行︰“不客氣，各取所需。你常駐在這個交易市場嗎？”
攤主搖頭︰“沒有, 今天是順路過來, 我常駐狂暴區附近的交易市場。”
薛錦行略做思考︰“我想長期從你這里收購蛇見憂，只要你有貨, 都可以發來給我, 量大的話你得給我便宜點。”
蛇見憂在狂暴區內產量很大, 采摘的難度也不高，市面上流通較少，薛錦行想找個長期的貨源。
直接從佣兵手里訂貨，顯然比多靈植商店一環更劃算。而且佣兵出了狂暴區，可以直接快遞靈植給他，靈植更新鮮。
攤主撓頭︰“你需要當然可以，不過你確定長期收？蛇見憂沒什麼太大用處，萬一你不收了，就得砸在我手上了。”
狂暴區也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聯邦嚴格規定個人的采摘和挖掘量，每年還有休息日，讓狂暴區恢復生態。他采摘大量的蛇見憂，就意味著帶不了其他東西出來。
薛錦行道︰“我既然要，就有自己的用處。”
他綜合模擬過蛇見憂的數據，還在靈植商店里買過極少部分的蛇見憂，確實是他需要的東西。
攤主略作思考︰“好，我們加個聯系方式。我修整半個月，進狂暴區前給你消息，如果你確定要的話，我就去采。到時候直接發給你，你要多少？”
薛錦行︰“你一次性給我四五百株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