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覃最就自己喝了一口,決定去給他翻個身,好歹讓腦袋挨在枕頭上,睡舒服點兒。
    江初被撥動著眯了眯眼,掀過身子時“嗯?”了聲,對上覃最的視線,他踏實地把手往腦袋上一揚,沖他笑笑,放任覃最托著他的脖子,偏過腦袋翹著下巴頦,閉上眼睡了。
    就這迷迷瞪瞪的一笑,不知道為什麼,覃最看在眼里,倏然從後腦勺順著脊椎骨躥起一串麻意。
    他手一撤,江初的腦袋砸到枕頭上,皺著眉毛“哎”了聲,閉著眼抓了抓後背。
    睡到中間不知道幾點的時候,江初被嘰嘰咕咕的聲音給吵醒了一下,又是杜苗苗,扒著門縫問覃最去不去干嘛。
    江初沒听清,昏昏沉沉地翻了個身,心想那邊一個梁小佳一天“小最哥”“小最哥”的還沒弄明白,這又來個杜苗苗,看著也是個熟悉了就挺能起膩,拽上人不撒手的主兒……
    覃最也太招“小孩兒”了。
    還都是男“小孩兒”。
    等那兩人靜下來,江初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他還做了個顛三倒四的夢。
    順著剛才杜苗苗的聲音,他一會兒夢見覃最又在接梁小佳的電話,一會兒夢見梁小佳就是杜苗苗,一會兒夢見覃最跟不知道杜苗苗還是梁小佳摟在一塊兒,膩膩歪歪的。
    等到再睜眼,房間黑得像個鬼。
    江初以為自己是睡到了七八點,脹著腦袋摸出手機看看,00:37。
    “操。”他皺皺眉坐起來,摸了摸床頭沒找著燈,屋里只有他自己,除了外面慢坡上隱隱的蟲鳴,什麼動靜也沒有。
    覃最呢?還跟杜苗苗在一塊兒?
    怎麼也沒人喊他吃飯?
    床頭有半瓶水,江初摸過來一口氣悶了。
    大奔他們估計還在嗨,他正準備出去找人,外面走廊上有人說著話走過來,是覃最,他又在打電話,沒有直接進門,停在房間門口低聲說著什麼。
    江初本來想直接站起來把門拉開,屁股已經從床沿上抬起來了,听覃最喊了聲“小佳”,他頓了頓,又悄悄坐了回去。
    “如果你要說這些,以後就不要再聯系了。”
    覃最的語氣沒有起伏,低沉地說。
    “不管我是不是,跟你都沒有關系,也不可能跟你有關系,懂了麼?”
    話尾巴剛落,門一響,覃最穿著個大褲衩和拖鞋,帶著身剛沖完澡的水汽推門進來了。
    見黑咕隆咚的床頭坐個人,覃最嚇一跳,抬手把燈拍開。
    江初在驟亮的光線里抬手遮了一下,望著覃最。
    “你是什麼?”他眯著眼楮問。
    第22章
    江初听著這話從嘴里禿嚕出來,自己都愣了愣。
    可能因為他還記得下午那個亂七八糟的夢,也可能是他這兩天心里確實一直隱隱在往“那個”方向揣度覃最的……取向。
    總之乍一听覃最“不管我是不是”的話,他腦子里自動接上的詞兒,讓他直覺得不現實。
    不過江初只是在腦子里琢磨,沒成想嘴皮子一動就帶出來了。
    顯得跟他故意偷听覃最打電話似的……好吧,雖然確實有這麼個意思,但這麼直不隆通地上來就問一句,也太愣了。
    那燈的開關連他嘴上了吧!
    江初有些糾結地停頓了一下,本能地想再說句什麼把話題渡得自然點兒,跟覃最對視一會兒,還是沒開口。
    他想听覃最怎麼說。
    即便是一邊想听,一邊又有種很莫名的“避嫌”心態——擔心覃最真的說出那個他心里在犯嘀咕的答案。
    覃最听著江初這個問題,確切地說,是一推門發現江初醒著,心里就實打實地突了一下。
    慢坡上的蟲鳴很配合地降低到稀釋,兩人的目光在安靜中短暫地停留了會兒,覃最眼皮一耷,先挪開了視線。
    他手上還拎著剛才洗完澡順手擰了兩把的t恤,把濕衣服抖開掛到椅背上,沒接江初的話,說了句︰“他們還在院里喝酒,奔哥說你醒了就喊你一聲。”
    江初這下是真想皺眉了。
    他本來對這個話題還有點兒打鼓,結果覃最這麼個態度,他立馬非想問個明白不可。
    張張嘴正想說話,外面又傳來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杜苗苗伸了個腦袋進門,歡快地沖覃最招手︰“走啊!老板說後邊坡上能抓螢火蟲!”
    江初與覃最又一同扭臉看向他,杜苗苗喊了聲“江叔”,江初被打斷對話有些無奈,沖杜苗苗“嗯”了聲,心想這傻小子簡直就是在搞中午的場景重現。
    “哦你都洗完澡了。”杜苗苗吃完午飯睡了一覺,在後山上野了一下午,剛又吃了一盤烤羊恢復體力,正是夜貓子癮頭上來的時候,還想抓著覃最去陪他玩兒,見覃最身上帶著水汽,就很體諒地擺擺手,“那算了,再叮一身蚊子包。”
    江初也以為覃最不會去,想等杜苗苗走了,再套套覃最的話。
    結果覃最竟然“嗯”了聲,去包里隨便拽出件襯衫套上,眼神也沒給江初一個,跟杜苗苗抓螢火蟲去了。
    “走走!”杜苗苗立馬嗨了,他自己平時總被他小叔管著,這會兒看著江初的眼神兒,生怕江初不讓覃最去,忙拉著覃最的胳膊往外拽,還體貼地給江初帶上房門,喊了聲︰“抓兩只我們就回來!”
    江初在床邊瞪著被杜苗苗摔上的門,愣了會兒,起身去桌上點了根煙皺眉咬著。
    覃最不願意說這個話題,這不對勁。
    為了不被他追著問,干脆還直接躲了。
    在縣城沒去過農家樂是不是,杜苗苗一來喊就跟著走,一喊就跟著走!
    江初莫名地感到些許火大,咬著煙往床上一砸,沖著天花板仰成半個“大”字,一只小飛蟲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繞著房頂的燈泡正“撲稜稜”地飛著。
    就跟他現在的腦子一樣,繞來繞去就是繞不出“覃最可能是個同性戀”這一茬。
    不管我是不是……不管我是不是……
    他反復回想著這句話,回想這兩天串起來的種種疑惑,再配合剛才覃最的態度,“是不是”同性戀,“是不是”喜歡男的,後面沒說出來的話簡直就沒跑了。
    江初眯眼盯了會兒小飛蟲,又忍無可忍地坐起來,揣上手機去找大奔他們喝酒。
    他這會兒的心情真是可以去給覃最當爹了︰這麼會兒功夫,他已經從“覃最可能是個同性戀”,想象到覃最如果跟杜苗苗搞一塊兒去,那是杜苗苗隨著覃最喊他哥,還是覃最跟著杜苗苗管他叫叔?
    輩兒都差到姥姥家了,操!
    到了大院,大奔他們已經先聯手喝暈了一個華子。
    他們這圈人里喝酒有個小鄙視鏈,江初是鏈底的那一個,不摻白的話,啤酒他還能湊合拼幾瓶,上白的就一杯的量;他上面是華子,華子比他強點兒,頂天了也就四五兩;最能喝的是老杜。
    見江初終于睡醒過來,一群人立馬招呼他去吃烤羊,同步就開始灌酒。
    江初睡得渾身發懶,感覺中午的勁兒都沒過去,本來不想喝,但是一想覃最那模稜兩可的話就心里發煩,都不用他們灌,自覺地開了瓶啤酒過去。
    一口肉一口酒,一群人說說醉話,聊聊過去扯扯皮,享受著緩慢上頭,還不用惦記著明天該干嘛的狀態,也挺舒服。
    只是都到了這兒了,大奔他們不可能讓他只抱個啤酒瓶子吹,招呼著老杜就給他把白的也倒上。
    老杜沒大奔那麼能撩賤,把一瓶底子給幾個人勻勻,點了根煙站起來,要去看看杜苗苗睡沒睡。
    江初剛想說睡個屁,跟覃最抓蟲去了,杜苗苗就跟耍猴拳似的,抓著一脖子一胳膊的蚊子包從旁邊轉悠過來。
    “蟲呢?”他從江初身邊過去,江初聞見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煙味兒。
    “沒有,老板騙我。”杜苗苗拿了听飲料“噸噸”灌兩口。
    沒有蟲還抓那麼久?
    “那覃最呢?”江初又問。
    “他回去睡了,我也準備回去了。”杜苗苗跟個地主家的傻小子一樣,晃晃還剩大半听飲料喝不下,就跟塞垃圾似的往他小叔手里一塞,還抓著小腿問︰“花露水帶了麼?”
    老杜不知道從哪兒變了只小風油精給他。
    江初在院子里又待了會兒,把一杯子底兒的白酒抿完,看看時間快兩點半了,他惦記著覃最那點兒事,也沒心思跟他們打牌,去撒了個尿,從大院拿了支電蚊香回房間。
    燈已經滅了,覃最躺在靠外的那一邊,看著像是睡熟了。
    江初摸著黑把蚊香插上,旁邊掛著覃最剛才穿出去的襯衫,他抓著領口聞聞,帶著煙氣。
    “聞什麼。”黑暗里,覃最的聲音冷不丁響起來。
    “你沒睡啊。”江初把衣服扔回椅子掛背上。
    “你動靜太大了。”覃最翻了個身面朝牆,像是防著江初再接著問他之前的話題。
    江初心里跟貓撓一樣,怕覃最再爬起來去抓蟲,他也沒打算今天再多問。
    抬手把身上帶著烤肉味兒的衣服抹掉,他在覃最屁股上蹬了一腳︰“往里滾。”
    覃最曲著條腿坐起來,讓江初去里面睡。
    “不洗澡?”江初從他腿上跨過去時,覃最問了句。
    “暈,不洗了。”這雙人床實在是大得有限,江初翻進去就貼著牆,還得欠著屁股把小薄被拽出來。
    覃最沒再說話,抄過空調遙控器又把溫度降了點兒,朝床沿讓了讓,盡量不跟江初踫著。
    江初雖然最後那杯白酒串得有點兒暈,但是他下午睡太多了,這會兒閉著眼腦仁亂轉,卻怎麼也轉不出個睡意。
    覃最估計也是睡不著。
    江初听他的呼吸,很穩很平,就是太輕了,真睡著的人不會是這麼個節奏。
    “覃最?”江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想跟覃最說點兒什麼,不說什麼同不同性戀的事兒,說別的也行。
    “沒睡呢吧?”他撐著小臂支起來點兒上身,在覃最腦袋後面問他。
    說著他突然想起來杜苗苗一身的蚊子包,又掀掀被朝覃最後背胳膊上掃一圈,說︰“你倒不招蚊子,全叮那傻小子身上了。”
    覃最沒睡,但是沒有反應,也不想回頭搭理江初。
    他的後背能感到從江初胸口散過來的體溫,屋里空調打得低也防不住酒精從內而外揮發升騰帶起來的熱度。
    似有似無的接觸,再加上江初說話時噴在他後頸和耳後的氣息,與他酒後又壓低,顯得有些醺然的嗓音,讓覃最心里很煩。
    盡管有之前那兩次的經驗,他知道江初這人喝了酒就是愛嘟嘟囔囔的說話。
    但同時,覃最本來懷疑江初一定听懂他對梁小佳說得那些話了,現在江初這態度,他又覺得可能壓根兒沒听出來。
    ——不然江初不會在三更半夜跟他這個疑似同性戀擠在一張床上,更不會這麼動來動去的煩人。
    覃最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自己對江初,或者說江初的身體有感覺,但他的生理本能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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