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扯淡呢!
    覃最和梁小佳疊在一塊兒的髒畫面又開始在腦子里要沸騰,江初正沖著毛毯皺眉,身後又傳來腳步聲。
    他回過頭,覃最站在臥室門外叩叩他的門框,輕聲說︰“我在你這兒睡一夜?”
    江初覺得自己真的太像個操碎了心的爹,听了覃最這話,他大腦都還沒徹底轉過來每一個字兒,嘴角就自發自覺地開始往兩邊揚。
    “怎麼?”他隨口逗覃最,“昨天跟我睡一夜上癮了?”
    覃最的目光一頓,盯著他的臉。
    江初說完這話也覺得這話不對,跟他是個鴨子似的。
    不過他確實是一瞬間放下了心,腦子里污七八糟的想像直接消了個干干淨淨。
    “睡覺”這個問題,其實從接到梁小佳那一刻起,覃最也在挺頭疼地琢磨。
    梁小佳一開始說去旅社,他也是這個傾向。
    因為不想麻煩江初。
    他能感覺出來平時江初挺忙的,好不容易放個假跟朋友出去玩,又因為自己提前回來了。
    沒人喜歡原本計劃好的日程突然出現意外,江初開車往火車站去的路上,雖然什麼也沒說沒表現,覃最卻很難不感到心情復雜。
    他有種事情都趕到了一塊兒的煩躁感。
    最根源的煩躁並不是梁小佳的突然出現,也不是梁小佳對他的偏執和不听話。
    梁小佳跟他認識得太久了,從初中到現在,梁小佳總挨他爸的打,人又瘦又倔,他潛意識里就一直把梁小佳當個小弟。
    就算梁小佳發現覃最對女生沒興趣以後開始不听話,讓他無奈也好煩躁也好,覃最都知道自己能把控住他。
    但是江初不一樣。
    從農家樂去火車站的路上,覃最皺著眉一直在想的是,江初昨天听到了他跟梁小佳的電話,今天梁小佳就冒冒失失地來了。
    雖然江初什麼都沒說,沒表現,但他能感覺到,江初在懷疑。
    是比昨天晚上問他“你是什麼”時,更深、更露骨的疑惑。
    人的疑惑向來都不是結果,而是種子。
    一旦在心里種下了,那麼任何一點異動都將成為助長作證的大風,最終將一粒種子,呼嘯著拉拔成一株盤根錯節的參天大樹。
    他會猜些什麼?
    他會真的猜到麼?
    覃最心里的種子也在控制不住地破土沖撞。
    如果江初猜到了他的性取向,知道了他其實對同性更有,會覺得惡心麼?
    還會像現在這樣,親密又自然地跟他相處麼?
    帶梁小佳去旅社開房間的時候,覃最腦子里一直轉著的是這些問題。
    梁小佳專門坐了一夜的車來找他,他肯定不可能扔梁小佳異地他鄉地自己住。
    但想到身後的江初在打量他們,而且可能已經觸踫到了真相邊緣,覃最就覺得心頭一團亂麻。
    所以當旅社的選項被江初直接否了,讓他在酒店和回家之間二選一時,覃最雖然真的不想麻煩江初,還是選擇帶梁小佳去江初那兒。
    實話說,他甚至覺得松了口氣。
    回家至少顯得坦蕩一些,兩個人都晾在江初眼皮子底下,也能避免江初把他跟梁小佳想成那種關系。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回到家里,江初對他的態度還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比如平時都會很自然跟他一塊兒喝的水,江初今天卻收回了手。
    三個人一塊兒在客廳聊天時,江初坐在單人沙發上,說笑都是挺敷衍心不在焉的模樣。
    晚上吃了飯回來,更是直接把自己往書房一關,不跟他們待在一個空間了。
    梁小佳晚上跟覃最說了不少的話,說學校說以前同學,說鄰居說他爸媽,覃最耳朵里听著,嘴上也應著,就是忍不住老想往書房關著的門上看。
    忍不住想江初怎麼了,想江初在想什麼。
    “你跟初哥平時也這樣麼?”一直快到十二點了,江初還沒從書房出來,梁小佳打了個呵欠,輕聲問了覃最這麼個問題。
    覃最突然愣了愣。
    沒錯,平時他跟江初都在家的時候也差不多就是這樣,一塊兒吃個飯或者看看電視,其他時間就各干各的,從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
    “嗯。”他又掃了眼書房門口,“他挺忙的。”
    梁小佳跟著看了眼,點了下頭,又問︰“那我晚上睡你房間?”
    這是梁小佳第二次問他的房間了,覃最知道他想說的並不只是房間。
    他是想確定自己晚上會不會跟他一塊兒睡。
    如果在那件事以前,覃最自然會跟梁小佳睡一張床,一塊兒長大的哥倆兒,他對梁小佳沒什麼好避諱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你睡,我去江初房間。”他對梁小佳說。
    其實覃最覺得自己最該去睡沙發,但那樣“躲避”的意圖就太明顯了,江初更得懷疑。
    不如索性去找江初湊合一宿,萬一問起來,也好說梁小佳習慣自己一個人睡。
    而梁小佳听見這個回答,眼神兒里立馬閃過肉眼可見的失望。
    覃最去給他收拾床,把江初專門扔過來的枕頭和毯子拿回去,梁小佳站在門口攔了他一下,壓著聲音說︰“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小最哥。”
    “你想做什麼也不可能成功,一個手指頭就把你摁那兒了。”覃最笑笑,看一眼梁小佳攥著他胳膊的手。
    梁小佳盯著他看了會兒,慢慢把手松開,卻沒挪開,依然擋在門口一臉不高興。
    覃最在心里深深地嘆了口氣,把梁小佳拉進來,朝床沿指了一下︰“坐著。”
    梁小佳在床上坐好,覃最關上房門看他,說︰“你是不是決定以後都要跟我對著干了?”
    梁小佳摳摳手,沒說話。
    “不打算听我話了?”覃最又說。
    梁小佳耷拉著睫毛垂著腦袋,好半天才擠出來一句不情不願的“沒有”。
    “沒有。”覃最重復一遍,往後靠在桌沿上,“那你現在是干什麼呢?你突然跑過來我也沒說你,我昨天跟你說的話你又忘了?”
    “還是你真想這一面過後,咱倆就不用再聯系了。”這句話的語氣有點兒重,覃最沒有表情,也不是個疑問句。
    “我……”梁小佳張張嘴,終于抬頭了,有些難堪地說︰“我也想管住自己,我就是想見著你,想跟你說話,想跟你待在一塊兒,每天不能跟你一塊兒上學我都難受,我也不想想些有的沒的,那我不是控制不了麼?”
    真的是控制不了。
    梁小佳這話說得很委屈,他覺得覃最根本不知道他也很難受。
    在他和覃最出生的地方,“同性戀”三個字幾乎就是不存在的物種。
    但凡能控制住,他也不想自己是個對自己朋友有感情的變態、一個怪物。
    房間里一時間灌滿了沉默,梁小佳憋著勁兒說完那一嘟嚕話,又悶著頭摳手。
    覃最現在連睡一張床都要防著他了,他想想就特別不得勁兒。
    偷偷掃了覃最一眼,覃最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面無表情的不說話。
    隔了一會兒,覃最才又喊了一聲︰“小佳。”
    梁小佳听他語氣緩和了,立馬又有點兒期待地抬眼看他。
    結果覃最毫無起伏地對他說︰“你對我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是把我當成習慣了,習慣做什麼都跟我一塊兒,被打了難受了都來跟我說。”覃最直直望著梁小佳的眼楮,“踫巧你知道了我的取向,所以你也把自己代入進去。”
    “不是。”梁小佳立馬反駁。
    他很少這麼堅決地否定覃最,這麼些年跟覃最一塊兒處下來,梁小佳已經習慣覃最說什麼都對了,但這個問題他否認地毫不猶豫。
    “不只是這樣,覃最,”他連“小最哥”都不喊了,難得強勢地瞪著覃最,“你不能因為不接受,就干脆直接抹殺我的感覺。”
    覃最沒有否定他的堅持,甚至點點頭,輕輕“嗯”了聲,繼續盯著梁小佳說︰“那你以後不結婚麼?”
    梁小佳猛地一愣。
    “上次你爸揍你,你跟我說,以後成家了,絕對不做你爸那樣的爸,絕對不會打老婆,不打小孩兒。”覃最的嘴角帶出一抹很輕的笑意,“都忘了?”
    梁小佳被問住了。
    他確實沒有想過這些,在他的觀念里,在他所成長的環境里,上學讀書,結婚成家,是最最基礎,也最最自然的四個字。
    別說他自己了,就算發現覃最是同性戀以後,他也沒想過覃最以後還結不結婚這種事。
    覃最開口的這一瞬間,他才有些茫然地突然想到,對啊,覃最如果是同性戀,那以後還要不要結婚了?
    自己如果不結婚,他爸還不得打死他?
    梁小佳怔怔地沒回過神,覃最沒再說別的,直起身出去了。
    拉開房門,他又回頭朝牆邊敲了一下,提醒梁小佳︰“燈在這兒。”
    覃最把什麼問題怎麼回答都想了個遍,沒想到來江初這兒一說,江初根本沒問他為什麼不跟梁小佳一塊兒睡。
    “睡覺。”他只是身心愉悅地去把枕頭重新放好,把小毛毯也拎起來抖抖,招呼覃最關燈。
    江初習慣光著膀子睡覺,說著話就抬手把身上的t恤抹了。
    覃最看一眼他溜光的腰背,也沒多說別的,抬手關上燈。
    膝蓋壓上江初的床沿,掀開毯子睡上江初的床,覃最听著黑暗中布料悉簌的動靜,看著江初捧著手機,在微亮的光影下筆挺的鼻梁和微眯的眼楮,突然覺得自己其實更該去睡沙發。
    雖然昨天已經跟江初在一起睡過一宿,但在農家樂跟在家里、在江初真正自己的床上,有種截然不同的微妙感覺。
    這是江初絕對的私人領域,是他每天肌膚相貼,甚至自我慰藉的地方。
    這個聯想一蹦出來,覃最立馬感覺自己的思路有點兒剎不住閘,昨天半夜被江初貼在身後又說話又亂動的煩躁感也開始想冒頭。
    胳膊不小心在江初的肩膀上蹭了一下,覃最翻個身,背對著江初拉開些距離。
    結果他還沒躺踏實,屁股上挨了一腳,江初也不撤腳,給跟著他側躺過來,“哎”一聲說︰“差點兒忘了,杜苗苗要加你微信,老杜找我要,我直接推給他?”
    這姿勢跟江初從身後貼著他一樣,有點兒太自然太親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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