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今天還屬于開學日,回到學校,不少新生拖著箱子扎在校門口和宿舍樓前。
    覃最本來想從一樓的自動販賣機買瓶喝的,結果一群人圍在那兒排隊。
    他看了眼,直接沒停下,轉身拐去了安全通道。
    醫學院的宿舍樓在每個單號樓層都設了販賣機,五樓的販賣機跟一樓比起來,簡直靜得像在兩個世界。
    覃最在販賣機前掃碼,听見隔離門後的樓道晾台上有人說話,一個男聲,應該是在打電話。
    他突然也想給江初打電話了,盡管他倆剛分開一個鐘頭都不到。
    販賣機里意外地有啤酒,覃最點了一罐。
    易拉罐“ 當”一聲掉下出貨口時,里面說話的聲音停了。
    覃最彎腰拿出來,正準備轉身去宿舍,隔離門被拉開。
    康徹從門後走了出來,拿著手機的那只手還夾著半根煙。
    兩人同時頓了頓,康徹反應很快地先笑笑,說︰“怎麼回回見你我都正在出門。”
    “打電話?”覃最沒話找話地也笑了下。
    “嗯。”康徹把手機塞兜里,掃了眼覃最手里的啤酒,“我也正打算買,這個牌子味道行麼?”
    “湊合。”覃最直接把啤酒拋給他,自己又點了一听。
    康徹接著了,也沒跟他客套,舉舉手上夾著的煙︰“來一根?”
    覃最看他一眼,反正回寢室也沒事兒做,兩人各拿了听啤酒,又拉開隔離門回到小陽台。
    這個角度的晾台正好對著樓下進宿舍區的大道,學生都變得很小,三三兩兩地往前走。
    昨天過來身邊一直跟著江初,覃最的心思還都放在江初身上,這會兒這麼看著陌生的校園與陌生的人群,他才有了“新生活”的明晰感受。
    覃最本身就是話不多的人,康徹也不知道是什麼性格,但他也沒刻意找話題。
    給覃最彈了根煙,兩人就撐著欄桿往外看。
    覃最本來以為會有點兒尷尬,沒想到意外的還挺自在。
    拉開易拉罐的拉環,康徹跟覃最手邊的罐子踫了踫。
    覃最笑了笑,配合著拿起來跟他踫一下。
    “你叫覃最?”康徹這才開口問。
    覃最“嗯”了聲。
    “名字不錯。”康徹說,“我是康徹,咱們倆對床。”
    “猜出來了。”覃最看他一眼,“你是上一屆的?”
    “對,休學了一年,”康徹點點頭,“所以理論上來說,你得叫我一聲學長。”
    “都平級了就別佔這便宜了。”覃最笑了。
    康徹也笑笑,又問︰“昨天送你來的是你哥?”
    “嗯。”覃最點頭。
    “你倆不太像。”康徹說。
    覃最彈彈煙灰,不知道康徹說這話的意思,扭臉看著他。
    康徹似乎也沒什麼意思,有風吹過來,他眯縫著眼楮,挺舒服地望著樓外。
    正想著要說句什麼,手機在兜里震起來。
    覃最掏出來看看,是江初的電話,他直接滑開接了︰“哥?”
    “我充電線是不是沒拿走?”江初問他。
    “應該沒有。”覃最往兜里拍拍,“落酒店了吧,你在車上能買著麼?”
    “沒事兒,一個小時就到了,家里還有根舊的。”江初其實就是發車了想跟覃最說一聲,“你到學校了吧?”
    “到了。”覃最把煙頭碾滅。
    “干嘛呢?”江初又問。
    “跟室友聊天兒。”覃最說。
    “就聊上了,你還是你麼,小最哥。”江初笑了,“哪個室友啊?”
    “康徹。”覃最把手機換了一邊听著。
    “啊。”江初那邊頓了下,“行,聊吧,我掛了。”
    覃最听著“嘟”一聲掛斷音,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看時間。
    康徹一直朝外看著,听他掛了電話才轉過臉,正好掃見覃最的屏保。
    “你這屏幕,”他眉毛很輕地動了下,笑了,“很性感啊。”
    第66章
    覃最看他一眼。
    康徹說完這句也沒多問別的, 連“是你的自拍還是誰的”都沒問。
    覃最也沒藏沒躲,手機在指縫間轉了個圈,他鎖上屏塞回到兜里。
    一根煙抽完,兩人從晾台出去回寢室。
    毛穗正好從走廊另一頭拎著暖瓶回來, 蹦了一下跟沖他倆揮手, 直接扯著嗓子嚷︰“你倆干嘛去了!怎麼一塊兒回來了!”
    他旁邊還有個戴眼鏡的男生, 康徹在覃最旁邊動動嘴皮子︰“許博文。也是昨天跟他家人在外面住, 早上剛過來。”
    覃最輕輕點了下頭。
    許博文不止名字在他們這個寢“平平無奇”,性格也跟著名字的風格走。
    話不多,屬于各方面發展比較平均的那款, 像每個班里都有的那種專注學習, 溫和無害的類型。
    其實人也會說會笑, 只不過毛穗實在太能說太能笑了,還會抖機靈, 許博文有時候接不上他的梗, 就顯得木了點兒。
    總的來說,這屋子里的三個室友覃最印象都不錯, 沒有那種讓他看一眼就覺得相處不來的。
    “輔導員說每個宿舍選個宿舍長報上去, ”毛穗倒騎驢地跨坐在凳子上,下巴墊著椅背劃拉手機, “咱們選誰啊?”
    “康徹?”許博文在收拾桌子, 他是全寢室書最多的人,自己桌子和牆上的書架梁都擠滿了, 還有一厚摞堆在桌子上沒排。
    覃最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把這些書運來的, 感覺他行李箱里光往外掏書了。
    “他年齡最大, 感覺最適合當寢室長。”許博文又掏出兩本。
    “這話說的。”毛穗听樂了, 轉頭去看康徹的意思。
    康徹從許博文桌上隨便拿了一本正翻著, 也跟著笑笑︰“這理由可不成立,直接把心給我扎碎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許博文“哎”了聲,有點兒不好意思,又看覃最︰“覃最你覺得呢?”
    “我覺得覃最肯定也不樂意。”毛穗搖搖頭。
    “他要是一口答應了你尷不尷尬。”康徹笑了。
    覃最正給江初發消息,兩條腿在桌上架著,笑笑沒回頭︰“毛穗吧。”
    “也行。”許博文點點頭。
    “這不合適吧,我是本寢最小,還是一朵亟需成長的嬌花。”毛穗嘴上說著,手上同時就飛快地把自己在群里的備注給改成了f517寢室長。
    還拉了個四人宿舍群,群名叫“毛穗和他的三顆果實們”。
    覃最把群名截圖給江初看,江初在手機那頭笑了半天,回他一句︰什麼亂七八糟的
    覃最算算時間,問他︰到家了麼?
    江初︰剛到
    江初︰我進門周騰正好從貓砂盆出來,帶著一股屎味迎接我
    覃最笑了笑,又給他回︰睡一覺吧,好好歇會兒
    江初︰我去洗個澡
    毛穗確實非常適合寢室長這個職務,他精力旺盛,跟誰也都能扯。
    下午去隔壁串了趟門子,再回來就帶著隔壁的寢室長,宣布晚上兩個寢一塊兒去吃火鍋,增近一下感情。
    隔壁寢室全員話癆,一大串人溜達著往火鍋店走,毛穗拉著許博文跟他們扯皮,嘰嘰喳喳的特別熱鬧。
    人一多,覃最就喜歡走在最後,不緊不慢地觀察四周,既不會真掉隊,也能抻出一點兒自己的空間。
    “這個視角跟趕鴨子似的。”康徹跟他保持同樣的節奏,兩人並排一塊兒走。
    “你剛從鴨子群里撤下來。”覃最提醒他。
    “你這嘴。”康徹笑著看他,“說話一直這麼堵人?”
    “有麼?”覃最真沒覺得,他一般只分想說話和不想說話這兩種狀態。
    江初說話倒比較喜歡堵人。
    “沒有麼?”康徹還想說什麼,覃最的手機又進來一個電話。
    江初昨天夜里沒睡好,在動車上晃出困勁兒,沒想眯一會兒就到站了。
    給覃最回完去洗澡,他逼著自己飛快地把周騰的貓砂鏟鏟,沖了個澡就砸在床上直接睡過去。
    睜眼的時候跟昨天一樣,也是傍晚。
    不一樣的是床上就他自己。
    沒有覃最,沒開電視,沒有聲音,也沒開燈。
    江初在一屋子昏暗里緩了緩神,起床把燈打開,去冰箱拿了听啤酒,盤進沙發里開電視。
    微信上有一串未讀消息,大奔的,兩個甲方的,一個印廠老板的,還有老媽的,喊他周末回家吃個飯。
    江初把該回的回了,點開覃最的頭像看了會兒,聊天框里還是下午那句“我去洗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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