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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點狙擊 第124節

    顧軍官說︰“有種下來——”
    只听旁邊風聲忽疾,厭光掄起營地里的鋼制旗桿,砸中飛行器。飛行器掉落在地上,噴了兩下煙,自爆了。
    謝枕書眼前的地形圖上沒有顯示,但是警告一直在響。他扳正彎掉的旗桿,需要助手報點。
    助手手忙腳亂,說︰“飛艇在……”
    “轟!”
    轟炸已然經過了厭光,正在沿著列車線往深處去。從這里往里走幾十里,就是貼著列車線生存的小城鎮,它們自從上次被轟炸過以後,還沒有完全復原,但那些常年生活在這里的人們並沒有離開,大家仍然躲在簡陋的防空洞里,根本無法招架飛艇的二輪轟炸。
    厭光循聲追了上去。
    實驗人員推開助手,道︰“長官,我們隔得太遠,無法探測到北線飛艇的具體位置,只能給您他們上次的飛行路線。”他看了眼時間,“同時還有個壞消息,您已經連接超過八小時,恐怕再過不久就會出現超時反應,所以我決定——”
    他抬起滿是汗水的手,扒拉了下自己的偏分。
    “我決定全力幫助您擊落戰爭飛艇。”
    實驗人員不想被換去前線,正是因為他知道前線的可怕。他或許是個利己又虛偽的人,但是他無比清醒,如果這些戰爭飛艇再次進入南線,他在這里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謝枕書看到了飛行路線,他快速穿過林帶,一直待在戰爭飛艇的轟鳴聲中。天空中還有許多飛行器看到了他,可是它們的炮彈無法阻擋他的腳步。
    顧軍官騎馬追在後面,他知道厭光想要干嗎,喊道︰“長官!”
    炮火使他的聲音極其微小,他嗆了幾聲,猛地扯開嗓子。
    “我來給你報點!”
    這馬奔馳在爆炸里,追隨著厭光的腳步。密林里眾鳥齊飛,厭光終于射出一炮。那白光擊中戰爭飛艇,使它歪了半邊身體。
    顧軍官驟然伏身,趴在馬背上躲避被炸飛的土塊。他眼看要成功了,大喜道︰“再打一次就能成功!”
    可是後方突然大亂,顧軍官回頭,頓時如墜深淵。他神色大變,驚愕道︰“夜行游女……”
    停放在營地中的三十只夜行游女不知道被誰啟動了,它們拖著長臂,啼哭著四處奔跑,卻不再像從前似的追殺北線人,而是攆著南線士兵亂砍。
    厭光先是一炮轟中飛艇,接著被飛行器集火。饒是它身上是特級金屬,也在這子彈雨里被打得渾身凹陷。
    助手說︰“不好了,厭光這樣要報廢,很危險!”
    實驗人員直起身體,听見電話響了,估計是統帥執行室來電,可是他沒空接。早從他欺騙統帥開始,他的身家性命都在謝枕書身上,當下顫抖著手,把眼鏡摘了又戴,終于下定決心,指揮助手︰“讓他們關閉燭陰的修理艙,準備……準備一下。”
    厭光只是個可移動的炮台,要對付北線的飛行器和干擾信號,還是得靠燭陰。
    助手習慣性地“啊”,又說︰“但是燭陰還沒有修好,效果恐怕無法和第一次相提並論。”
    那邊的厭光逼停飛艇,在圍攻中連轟幾炮。後面的夜行游女讓南線士兵連連後退,他們有槍的還能拼一拼,可是臨時被征召過來送物資的人連拼都沒辦法拼。
    顧軍官進退維谷,只得掉頭。
    一個士兵用沖鋒槍猛掃夜行游女,夜行游女模糊的面孔上連點表情也沒有,跟被攪動的糊糊似的,把子彈吐了出來,揮臂將士兵抽翻在地,又卷起來拖向自己。
    它的咀嚼很慢,吃並不是目的,把人類軀體分裂才是它被設置的目標。那幾只刀鋒腿刮在泥里,留下一個又一個被血灌滿的小坑。
    顧軍官射中夜行游女的手臂,卻被另一只夜行游女掀翻了馬匹。他滾在泥里,听見馬驚恐的鳴叫。
    夜行游女分不清人和馬,把馬幾下剁了,伸出長長的脖子,來探顧軍官。顧軍官被拖住,在倒吊起來的時候,朝慌亂的士兵和運輸人員咆哮︰“退,快退到密林里作戰——”
    夜行游女撕裂了他,他年輕的臉瞬間被血水覆蓋。厭光從後拽起夜行游女,砸向側旁,軍官掉在地上,兜里跌出幾團通緝令。
    謝枕書的神經突突跳,這是長期連接的反應,同時,連開十幾炮後的厭光沒剩多少彈藥了。他向前,拎起另一只夜行游女,用力地撞在樹上。
    夜行游女幾下便停止了運行。
    厭光拖著夜行游女,跨過軍官的尸體,跨過所有人的尸體。變故發生不到半個小時,象征南線士兵的綠點就所剩無幾。
    謝枕書斷開連接,說︰“給我注射特效劑。”
    助手沒听清,道︰“什麼?”
    謝枕書抬眸,清楚地說︰“給我注射特效劑,開始二次連接,這次的連接目標是燭陰。”
    他站起身,轉過去,露出那千瘡百孔的背部,好像是屹立在玻璃後的雪山。
    助手呆愣片刻,直到被實驗人員推了一把,才結結巴巴道︰“……哦,長官。”
    他這聲“長官”喊得很輕,仿佛是怕自己大點聲會唐突到謝枕書。
    實驗人員說︰“燭陰還沒有修好,外部機械組織可能會在移動中脫落,但屏蔽北線的飛行器和干擾信號沒有問題。”
    助手已經走進去,他此前給謝枕書注射過不少次特效劑,這次卻有些猶豫,說︰“……可能有些疼,長官,請您……”
    他干巴巴的,不知道該講些什麼。
    人真奇怪,他給謝枕書打過那麼多次特效劑。厭光失控那會兒,他根本不在意實驗體是誰。但如今,他竟然透露一些愧疚,好像這支特效劑十惡不赦。
    “現在開始對長官進行第一輪注射,三,二……注射完成。”助手拉過連接線,在謝枕書連接前,忽然說,“感謝您,長官,感謝您……對聯盟的付出。”
    謝枕書閉上眼,開啟了自己的第二輪連接。
    燭陰和厭光不同,當它睜開巨眼時,甚至能听見所有通話設備的語音。
    “這里是聯盟第八區作戰部,我們遭受了敵軍的強力轟炸,請求支援……”
    “港區醫院已經被炸平,傷員無處安置。救命,救命!”
    “請求接通統帥執行室,邊境有緊急戰報,疑似阿瑞斯號重現……”
    電話里傳出聲嘶力竭地哭喊,廣播里卻還在放統帥的宣誓。這些聲音交錯在轟炸中,成為飛濺的玻璃碎片,將南線勉強拼湊出的勝利刮成一吹就散的紙沫。
    謝枕書內心其實有很多憤怒,他似乎總活在不公中,從沒有選擇的余地。他或許永遠都會是一個自我約束的困獸,因為他始終無法讓自己憎恨世界。他不是個英雄,但他不能在這些哭喊聲里獨自逃亡。
    燭陰緩慢地抬起頭顱,用它半舊不新的眼楮眺望北方。漆黑的夜空中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悄無聲息的,所有戰爭飛艇和飛行器都停止了轟炸。
    燭陰赤紅的身軀盤踞在城區外部,它勾首時,那線條拼接出的面部像是被凍住的水面,沒有一絲情緒。
    這是一個鎮守著南線聯盟最終防線的神,它那樣冷酷無情,卻圈住了南線聯盟最後的尊嚴。
    ——然而夏天結束後,他們迎來了更加殘酷的猛攻。戰爭一直持續到2162年,傅承輝繼續推進他的轟炸計劃,只是弄巧成拙,那些被北線破解的戰爭武器無人回收,它們在外游蕩,聚集報團,變成了南北不分的殺戮團體。最終,一個傲因“醒悟”了,它給自己換上新的芯片,在垃圾堆中造出了別的戰爭武器。
    它們興高采烈,學著傅承輝,一起轟炸全世界。
    第133章 獨自
    2163年年初, 天下起暴雪,世界像是一張已經爛掉的席子,無法再抵御凜凜朔風。南線聯盟的幸存者寥寥無幾, 他們追隨著謝枕書的腳步, 在廢墟中流浪。
    去年年中, 統帥在包圍中自殺,天賜教想要重組軍隊, 可是戰爭武器的數量遠超想象。現在,南線城區早已變作一片斷壁殘垣,大家都活在被殺戮武器統治的恐懼下。
    實驗人員在一次傲因突襲的洪潮里跑掉了, 留下助手跟著謝枕書。助手也想跑, 可如今根本沒有地方是安全的。這些戰爭武器很狡猾, 它們先是捕捉北線的飛行器來改造自己, 再靠著飛行器的探測系統捕殺人類,這讓人們無處遁形。沒多久,還徘徊在南線聯盟境內的幸存者紛紛逃向城區, 尋求山之神的庇護。
    但是很快,對機械著迷的傲因盯上了燭陰,它們像一群趕不走的蠅蟲, 在長達數月的圍攻中,拆掉了燭陰的頭部零件, 導致燭陰無法再正常啟動。
    為了生存,謝枕書放棄燭陰,帶著剩余的幸存者離開了。他們開始向北, 原本打算橫穿邊境密林, 可是這條路線上的夜行游女太多,只好改道來青花魚港。
    根據可靠消息, 青花魚港還有一艘船保存完好,他們可以從這里渡海,到北線的停泊區去。
    助手打開保溫杯,從里面倒出熱水。他不敢先喝,換了干淨的一次性紙杯,把水遞向謝枕書,說︰“長官,喝點吧。”
    一年多的時光,謝枕書更白了。長期不見日光使他看起來如同夜間誕生的玉雕,坐著不動時,顯得很困倦。可他只要稍微抬一抬眸,眼神就如同帳外冷風,從不為誰而停留,仿佛一直待在離人極遠的地方。
    他道︰“謝謝。”
    助手忙說“不客氣”,他把背包收拾好,謹慎地塞到了自己兩腿間,這樣即便睡著了,別人也無法踫他的背包。他裹緊不合身的軍大衣,說︰“長官,咱們已經走到青花魚港的範圍內了,是不是馬上就能看到船?”
    謝枕書“嗯”了一下,算作回答。
    他們離開時,從實驗室里帶走了連接需要的設備。白天,謝枕書要帶著幸存者在大雪里前行,晚上,他要操控厭光帶人守夜。幾個月下來,是神也要露出幾分疲態。
    助手不再吭聲,抱著保溫杯喝起熱水。側旁架著個簡單的電爐,大家都圍坐在這里。不消片刻,一位天賜教信徒合起神書,開始向謝枕書祈禱。
    大伙兒對此習以為常,甚至跟著低聲誦讀神書教義,只有謝枕書神情淡淡,垂著眼眸,置若罔聞。
    今天雪下得太大,他們停下前進的步伐,都擠在帳篷里等待雪停。謝枕書小睡須臾,再清醒時,天已經黑透了。
    助手說︰“這雪怎麼還不停了,照這麼下下去,會堵住路的。”
    教徒虔誠地說︰“有神明在這里,你我必定順利到達。不要怕,不要慌張。來,跟我一起,向神……”
    他蓬頭垢面,因為幾次遇險,認識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便把謝枕書視若神明,在祈禱一事上格外狂熱,甚至有些瘋癲了。
    謝枕書不理會他們,掰開自己干硬的面包,吃了一點。
    大概九點左右,帳外風聲漸小,助手湊到門口,想看一看情況。他戴上從尸體上扒下的夜用裝備,眯著一只眼楮,邊看邊說︰“這雪都積到人大腿的位置了。”
    其他人趴到助手邊上,七嘴八舌地問︰“咱們停邊上的車怎麼樣了?厭光呢?厭光凍住沒有?物資有沒有事啊?”
    助手說︰“挺好的,都挺好的!離這麼近,真有什麼事我們都能听見動靜……誒!我看遠處有燈光啊。”
    遠處,有兩道燈光似車燈,在雪地間晃悠悠地行駛。
    助手突然說︰“熄火關燈,快!”
    幸存者們動作迅速地把電爐關掉,畏縮地擠在一起,在黑暗中不敢講話。
    這天寒地凍的,哪有人半夜趕路,多半是在此游蕩的戰爭武器。因為傲因的善變,現在除了夜行游女,大家很難再分辨出其他戰爭武器是誰。
    助手看不清它的全貌,只覺得它似車非車,燈還是猩紅色的。待它又靠近些許,看得出它似乎受了傷,一瘸一拐。
    只要不是傲因就好,傲因有探測系統,能發現人類的位置,其他戰爭武器就不一定了,它們多數听從傲因的指令,或者只能探測武器裝備。
    助手不敢繼續窺探,怕夜用裝備暴露自己。他屏息靜氣,和其他人靠在一起,听那跛腳怪物越靠越近。教徒緊緊抱著神書,閉眼默念著什麼。約摸兩分鐘,怪物經過了他們。
    一人說︰“走了。”
    助手松出口氣,道︰“听聲音重量不小,就是不知道它在干嗎,要去哪兒,明天路上千萬別遇到。”
    教徒道︰“有神明在,它奈何不了我們,就算遇到也——”
    帳篷頂部忽然矮了幾分,只听幾聲尖銳的鳴叫,整個帳篷都被壓歪了。
    助手說︰“它沒走,要塌了!”
    一行人拽起自己的背包,爭先恐後地沖向門。帳篷“轟”的一聲,塌在雪地上,幾個還沒有跑出來的幸存者被壓在了底下,放聲大哭。
    教徒掄起神書,砸在其中一個的頭上,發狠似的說︰“不許哭喊!”
    喊聲會引來更多的怪物。
    助手奔向車的位置,雪已經埋到了他的腿根處,他得去幫長官打開連接設備。
    眾人終于瞧見了這怪物的全貌,竟是只體貌怪異的鳥。這鳥有九顆金屬腦袋,脖頸粗壯,晃動時如同亂舞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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