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他閉上眼楮，俊美到幾乎妖異的面孔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低聲自言自語道︰“剛剛還感知到了武魂散發出的雄渾氣息波動，結果尋蹤來到這里竟然毫無征兆就消失不見了？”
“整個紫雷峰上，除去閉關未出的那個老家伙外，就只有首座蒼月似乎能達到這種程度的武魂強度，但可以確定的是，蒼月如今已經被困在了山門之外的那處地方，不可能憑空便返回到山門之中。”
“所以說，到底是紫雷峰的哪位親傳弟子，突破到了令人感動欣喜的層次？”
灰袍男子的低語听起來帶著一種奇怪的口音，給人一種鸚鵡學舌、生搬硬套的感覺。
他的手臂細長而蒼白，雙手並不是和人類一樣的五指，而是只有三根彎曲的尖銳爪子，就像是某種猛禽的利爪。
思索片刻後，他的嘴巴忽然朝著兩側裂開，直至張大到將趙師兄整個頭顱輕松塞進去的程度。
下一刻，他真的吞掉了趙師兄的頭顱。
然後整個人一陣蠕動變化，竟然變成了和趙師兄完全相同的模樣，悄無聲息消失在了山洞入口之內。
若有似無的腳步聲在寂靜的黑暗中不時響起。
一個由外向內，一個則是由內向外。
兩道腳步聲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直到最後，他們間隔著數丈距離，在一個拐角的兩側同時停了下來。
腳步聲同時消失不見，只剩下了輕細的呼吸聲各自清晰相聞。
時間一點點過去。
山洞拐角兩側誰都沒有說話，他們都很有耐心，仿佛是一場木頭人游戲的耐力比拼，就看誰最先沉不住氣張開嘴巴。
終于，在經過了令人無語的漫長等待後，“趙師兄”的聲音緩緩在拐角一側響了起來。
“里面是峰上的哪位同門？”
“原來是趙師兄，我是方鑒方師弟。”
“原來是方師弟，你為什麼在深夜不好好休息，反而出現在後山崖壁之內？”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再加之白天和趙師兄一番暢談，讓師弟感悟到了許多以往未曾想明白的人生哲理，所以才趁著夜深人靜之時，來到後山修心賞月。”
經過了短暫的沉默後，“趙師兄”的聲音才再次響了起來。
“方師弟修為層次很高，早已經到了化神之上，對于武魂一道的修行自然有很深的理解，師兄說的再多，也無非是起到一些拋磚引玉的作用，當不得師弟如此夸贊。”
“呵，師兄實在是太謙虛了，讓師弟慚愧不已，為之汗顏……正好師弟這里帶了美酒佳肴，當與師兄賞月共飲，浮一大白。”
“那師弟就出來吧，師兄就在洞口等你。”
“然，師兄請稍後，我這就出來。”
………………………………………………
轟隆！
山石被擊得粉碎，
一道剛剛從幽深山洞內走出的身影似乎被直接壓倒在了下面，甚至在洞口堆起了一座不大不小的石山。
“應該還有足夠的時間，那麼，我是不是需要，將這具尸體挖掘出來………”
“因為即便是只剩下尸體，也有著很寶貴的價值，至少比剛才抓到的這個趙師兄要寶貴很多。”
灰袍人恢復到了原本的模樣，伸出兩只尖銳的利爪，輕輕松松便插進一塊大石之中。
在利爪的幫助下，他挖掘的速度非常快，數個呼吸就已經將這座碎石山清理出來大半，即將露出被掩埋在底部的所有一切。
忽然間，他猛地停止了挖掘，整個人僵硬在了那里，只有耳朵在微微顫動，傾听著來自不遠處的細微聲響。
“你在那里挖什麼呢，這是一個尋寶游戲嗎？”
悄無聲息間，洞中“方師弟”的聲音傳入到他的耳中，似乎還帶著些許嘲笑揶揄的意味。
這個人……
為什麼沒有在這座亂石堆下面？
他剛才明明趁其不備偷襲得手，一擊命中後將他掩埋了進去才對。
但是，這個人的聲音為什麼會從背後傳來？
現在看來，最大的可能還是在山洞拐角處的幾句對話，讓對方產生了懷疑，因而便提前做出了防備。
灰袍人心中瞬間閃過諸多念頭，卻並沒有什麼驚慌失措的表情，而是緩緩站直了身體，再一點點轉過方向，面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看到了那位“方師弟”。
而在目光落在其身上的第一時間，即便是以他的心境，也不由得眯了一下眼楮。
表面上看起來，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男子。
但是……
在那道身影周圍，竟然有三道化神層次的武魂在迅速生成，氣勢席卷大片空間。
劍虎伏低身體，開始緩緩轉著圈子。
大蛇松開蛇盤，慢慢游動著，和劍虎一左一右相互照應。
而在黑色夜幕籠罩下，那道身影腳下還有一道道猙獰細長黑影閃過，幾乎沒有帶起一點聲響。
但是，這並不是重點。
真正讓他感到不太對勁的是，在那三只化神層次的武魂顯形後，他在那個家伙身上還隱隱感覺到了極大的壓迫性力量，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猛烈爆發出來。
忽然間，那道身影開口說話了，只是聲音很低，听上去更像是自說自話的低語。
“你並不是山門的人，卻又闖入到了只屬于我這個馬戲團長的地盤。”
灰袍男子頓時一怔。
這人說是自己什麼長？
好像是團長。
什麼團長？
他沒有听清楚，心中不由自主便升起了難以排解的極大疑惑。
第1557章 兩個鳥人
“算算時間，長老大人應該也差不多快要過來了。”
灰袍人轉頭看了眼紫雷峰核心區域，長長呼出一口濁氣，臉上卻是一點點浮現出扭曲猙獰的笑容。
“方師弟嗎，怪不得你有膽量站在我的面前，原來是掌控了三只化神層次的武魂。”
他獰笑著伸出手爪，在身前摩擦著發出刺耳的聲音，“但是，你以為這就足夠了嗎，在我的面前，單憑三只初入化神境界的武魂就想著保住性命？我只能說還差得遠！”
“我不喜歡被人這樣用爪子指著，而且是很不喜歡，這容易讓人想起某些不太舒服的往事。”
顧判活動了一下身體，全身骨骼發出 的清脆響聲。
“你並不是山門的人，那麼我就有些好奇，你到底是個什麼身份，趁夜潛入到紫雷峰內，又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灰袍人冷笑一聲，“我只是個無名小卒罷了，至于來到這里想做什麼，自然是要把你們這些烏七八糟的武魂修行者一網打盡，盡數變成吾等的食糧吃個干干淨淨。”
“想要吃了我？”
顧判緩緩踏前一步，臉上同樣浮現出些許古怪的笑容。
“傻逼鳥人你或許還不知道，我手上並非是只有這三個蠢貨，而是……”
“而是有一整個品類齊全的，超大馬戲團！”
“作為第一位將要欣賞馬戲表演的觀眾，我希望你能堅持的時間更久一些，讓我的那些小可愛們，可以把所有的節目都表演完……”
“當然，如果看完了所有節目還不滿足的話，那就由我這位馬戲團長親自下場，再為你獻上一曲最美麗動听的誅神之歌……”
馬戲團？
這又是個什麼東西？
某種和馬相關的全新武魂嗎？
不過，在他的面前，不管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武魂，只要沒能達到劫法的境界，都不可能會對他產生致命的威脅。
而只能是成為他的食物，不管是肉身還是武魂，都將被他一口口吞噬干淨，化作他自己的力量，不會有一分一毫的浪費與殘留。
灰袍人深吸口氣，身上的長袍刺啦一聲被撕扯得粉碎。
他的身形驟然膨脹。
體表剎那間被閃爍著灰色光芒的翎羽所覆蓋，下方則是遒結墳起的肌肉線條，背上還唰地展開一對邊緣銳利如刀鋒的巨大翅膀。
“所謂的武魂法門，不過是當初那些孱弱卻又陰險的人走上的邪路，在吾的面前，根本就該是不堪一擊！”
灰袍人冷笑一聲，剛想再說些什麼，卻猛地閉上了滿是尖銳獠牙的嘴巴。
嗯？
他有些疑惑地側耳傾听，才發現周圍的山林不知道什麼時間已經變得死一般寂靜，就連一直吹拂的夜風仿佛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死死盯著身前不遠處的那道身影，他更是有些驚訝地發現，那片區域似乎正在被一團晦暗的迷霧所籠罩。
這種感覺……
迷霧之中影影綽綽顯現出密集的形狀，隱約可以嗅到某種極度危險的味道。
這到底是……
他眨動著昏黃的豎瞳，努力穿透迷霧籠罩，隱隱約約看到了里面的些許景象。
卻只听到一聲轟然巨響，眼前便已經被各種各樣擁擠如沙丁魚罐頭的大量武魂淹沒了全部視野。
剎那間，他的身體一片冰涼，同時也失去了幾乎全部的行動能力，只能是僵在那里，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恐怖的武魂大軍所淹沒。
原來，這就是馬戲團的真正含義嗎？
一個武者怎麼可能會擁有如此多的武魂？
紫雷峰上怎麼會出現這樣一個變態的家伙？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灰袍人心中只剩下了這樣一個念頭，然後便陷入到了永恆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