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團血紅的顏色，則是他投入進去的血液精粹顯化。
當血紅顏色佔據了超過一半空間時，顧判抽離精神絲線，低頭看著仍然在地上翻滾顫抖的魔山，再次發出悠悠嘆息。
當魔山的內景天地被血色完全佔據時，他是死是活也即將分曉。
時間一點點流逝。
嘩……
魔山體表所有的血網全部收攏進去，他猛地一顫，隨即一動不動。
“失敗了麼？”
顧判微微皺眉，又等了一會兒，準備上前處理魔山的尸體。
他並不準備浪費，決定把地上的魔山剝皮抽筋，煮肉熬湯。
對于一頭異獸修成的妖魔，顧判下起口來毫無心理障礙。
啪嗒一聲輕響傳入耳中，在他听來卻仿佛是雷鳴巨響。
斬下的雙刃戰斧猛地轉向，擦著魔山的頭顱深深沒入地面。
魔山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隨後是整條手臂。
半刻鐘後，他睜開眼楮，茫然失措了幾個呼吸時間，終于反應過來，猛地起身，跪伏在了顧判腳邊。
“屬下，謝過主上不殺之恩，以及……再造之恩。”
顧判緩緩道，“你的實力，比之前提升了一個大境界，而且日後即便不再修行，隨著我的提升，也會繼續提升下去，直到觸踫到自身極限。”
“只是，從今往後，你已經被烙上了我的印記，終生無法擺脫。”
魔山深深低頭，“屬下明白。”
顧判暗暗嘆了口氣，盡管此次實驗大獲成功，他卻依舊沒有趟出真正的門路。
最終魔山到底為什麼能成功融合血液精粹活了下來，他依然是一頭霧水，沒有找到正確的答案。
尤其是那道一閃即逝的力量，完美將兩者交織相容到了一起，就像是此方世界強大的包容性，對于一切超凡力量都能夠海納百川，毫無芥蒂。
顧判陷入沉思。
也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發生的一切讓他莫名想到了荒獸墳墓。
甚至出現了關于混沌之海的猜測。
………………………………………………
某處幽暗空間內，一點亮光忽然跳動幾下，旋即熄滅。
嗡……
寂靜的空間陡然沸騰起來，數道強大氣息劇烈波動。
“邯鋒的真靈之火已經熄滅。”
“這怎麼可能！邯鋒實力強悍，就算是同時面對數個同境界修士圍攻，縱然不敵也有極大概率逃得性命，而不是如此快就落敗身亡。”
“但是，邯鋒他確實已經死了，雖然吾等都不願相信，但已然熄滅的真靈之火不會說謊。”
“難道是……”一道聲音顫抖著道，“難道是那個恐怖的紅衣女人又出現了？”
此言一出，所有聲音全部消失不見，空間內重新陷入沉悶安靜。
直到十幾個呼吸之後，才有人緩緩道，“應該不是，據廣寒宮霜雪殿主大人所言，當日那恐怖的紅衣顧夫人只是一道投影分神而已，其本體還不知道在茫茫星空深處的哪個位置，就算是她手上有此地的準確道標，也不可能在短短數年內就再次回歸。”
“不是她，又有誰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邯鋒擊殺？”
“是不是水月殿主親自出手？”一個人問道。
“不可能是水月殿主，邯鋒若是拼起命來，即便是遇到水月殿主也能正面硬扛數息時間，不會這麼快就落敗，更不會在一個照面就身死道消。”
“只是在這里猜測討論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有誰願意過去查探一下情況？”
隨著這道蒼老聲音出現，所有人頃刻間收聲。
開玩笑，那可是連邯鋒都沒能撐過片刻的狠角色，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戰力還遠遠比不上邯鋒，過去查探是嫌自己命長了麼？
“沒人去嗎？”
那道蒼老聲音再次問道。
“不如讓我去試試？”
難言的沉默中，忽然傳出一道清冷女聲。
“是慕瑕啊，也好，那就辛苦你走上一趟。”
“在吾等霜雪殿修士之中，屬你遁法最為高絕，因此發現情況萬萬不可與之糾纏，務必以保存自身為上，第一時間遠遁千里，只要能將情報傳遞回來便是大功一件。”
“景長老放心。”
………………………………………………
赤炎表情沉凝，默然站在一尊異常高大的雕塑腳下，身前單膝跪著一個藍衣修士。
“你說的都是真的？”沉默許久後，赤炎才開口，聲音不復之前的清朗，帶著沙啞的痕跡。
“屬下不敢欺瞞殿下。”藍衣修士身體伏得更低，微微顫抖。
“這件事，超出了我的估計範圍。”
“千算萬算，反而算計到了自己頭上。”赤炎露出一個苦澀笑容，“原以為可以通過試探月寒雨，達到引蛇出洞的目的……”
“卻萬萬沒有料到，那個賤人竟然如此深沉狠厲，提前在這里給我挖了一個致命的陷阱！”
“重山擁有天賦般的追蹤隱匿技巧，赤血更是我親自賜名的最強屬下，竟然都在同一時間身隕。”
他低頭看向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藍衣修士，“你知不知道，這對于我來說，是多麼巨大的損失？”
“算了，你不敢說，卻又不敢不說……我也不為難你。”赤炎嘆了口氣，取出一枚傳訊玉符，“把這個帶回去給我父親，不要出任何紕漏。”
“屬下明白！”藍衣修士恭敬行禮，起身後倒退幾步，化作一道長虹消失不見。
第1902章 荒獸血脈
三日後，魔山化作人形，在一片密林邊緣降落了下來。
顧判仔細感知著空氣中越來越強的混沌之力與冰寒氣息，當先一步踏入到了林中。
就如同越過了一道看不見也摸不著的透明屏障，恍然間從一個世界來到了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和外面完全隔絕分離開來。
魔山的表現也和之前有了很大差別，在還未進入這片密林的時候，只要是見到其他的妖獸，基本上都被它狂暴捕殺，然後叼過來獻給新認的主人。
但是現在，它卻表現得畏畏縮縮，絲毫不見不久前凶狠殘虐的姿態。
沿著林間獸道前行了一段距離後，顧判忽然停下腳步。
魔山有些不舒服的皺了皺眉，這里彌漫著的白色霧氣讓它外放的靈識受到了極大的壓制，這對于習慣于依賴靈識感知辨物的穿山甲而言，絕對是非常不好的體驗。
而通過這幾日和魔山的交流，顧判也了解了一些關于此方世界修行界的知識。
對于此方天地的仙門修士而言，靈識的產生與運用，基本上就標志著開始脫離了凡人的範疇，真真正正一只腳踏入了修行者的行列。
仙門修士，在最開始也可以稱之為神子，可溝通先天古神之意志，采擷天地源力熔煉自身，而隨著最開始的那一批神子之後，一代代驚才絕艷的人物前僕後繼，終于由某位大能發現了可以更加方便感知天地源力的靈識的存在。
自此，古修士一脈才算是走上了陽光大道，開始飛速發展，並且在後面開枝散葉，慢慢發展成為了現在的各個修行宗門。
對于仙門修士如何選拔可以修行弟子的方法，魔山所知道的並不算多，但比起顧判至少也在廣寒宮內呆過一段時間，因此它給出的是這樣的答案。
世間一切事物，都有神性在身，即便天地本身也是在先天古神神性意志籠罩之中，而隨著時間長河的流逝與積澱，先天神明的意志與天地源力相結合，便形成了此方世界的靈脈。
任何一個宗門，無一不是建立在天地靈脈所在，即便是凡人、野獸，也都各自有靈脈，他們只是比較稀薄罷了，而靈脈深厚者可以踏上修行之路。
修行第一關練氣，就是將天地源力引入體內靈脈化為靈元。
築基，則是以靈元打通周身靈脈內三百六十個竅穴，竅穴通了，方能使靈元在體內循環流轉，慢慢存儲，打下更進一步的基礎，便是擴竅充穴，洗練身體雜質，使肉身向道體轉化，借以凝聚神意，產生靈識，到了這一步便是築基成功，邁進修行大門，也是修士與凡人真正的分水嶺。
再之後的金丹，便是神性神意與自身靈元無間融合，盡數納入那一枚金丹之中，無論是從精純程度還是總量上面，都和築基有著雲泥之別。
金丹之後，便是元神。
神意超脫破碎金丹而出，與修士真靈神魂交織化神，所謂碎丹化神。
化神之上，則是通玄。
修士到了這一層次，便能以自身真靈神魂溝通居于九天之上的先天神明，獲取玄之又玄的真神意神力，由此開闢出神而明之的內景天地，算是觸踫到了跳出此界外，不在天地中的那扇大門。
“似乎有什麼東西朝著這邊過來了。”
忽然間出現的警兆打斷了顧判的沉思，他眯起眼楮，朝著左前方望去。
比顧判晚了少許時間，魔山也反應過來，滿是戒備地看向了那個方向。
嘩啦啦，又過了片刻，樹木枝葉被踩動的聲音才傳入兩人耳中。
而這時，距離他們已經很近了。
顧判的瞳孔陡然間縮成針眼大小，望著從左前方沖出來的一群梅花鹿。
他跳上一株大樹，居高臨下觀察著從屬下狂奔而過的獸群，發現它們身體肌肉遒結，有些地方甚至覆蓋上骨甲與骨刺，彎曲的鹿角也變成了閃亮的黑色，帶著鋒銳的光芒。
最大的變化還是出現在這些梅花鹿的眼中，它們的眸子一片血紅，閃爍著暴虐與恐懼混合的神色，和普通梅花鹿的眼楮可謂是天壤之別。
“老爺，這些梅花鹿的實力很強，最差的都已經是修出金丹的妖獸了，但很奇怪，它們似乎一直都沒有衍生靈智，還像保持著普通野獸那般聚集生活的習慣。”
“更讓屬下感到疑惑的是，在這些鹿妖體內似乎還隱藏著某種神秘玄奇的力量，甚至對屬下的靈元靈識運轉隱隱造成了壓制的效果。”
魔山站在另外一根樹枝上，毫不掩飾自己驚懼以及疑惑的表情。
一頭梅花鹿修成金丹層次的鹿妖算不得什麼大事。
魔山不說見過多少，它自己就曾經吃過不止一頭。
但現在是一整個鹿群，全部都是金丹層次的妖魔，便完全超出了魔山的理解範圍。
更重要的是，他可是比這些鹿妖高了至少兩個大層次，卻感覺到在它們體內擁有著可以壓制自身靈元靈識的力量，這種情況出現的概率簡直堪比先天神明降臨世間，並且非要收了它做小弟那般離譜。
顧判微微一擺手，讓它閉嘴保持安靜，眼眸深處燃起兩朵幽幽白炎，須臾不離那些梅花鹿的身體。
他所關注的地方和魔山並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