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宗主，弟子放心不下他。”沈翎玉聲音清透，他不卑不亢的回道。
“你走吧，本尊準了。”
沈翎玉聞言，起身，他向虛空恭敬地拜了一禮。
“多謝宗主成全。”
殿外的莫蒼生收回神識，他雙眸微闔，面無表情，心中的各種情緒卻絕望瘋狂且強烈。
‘你？為了我，下定了什麼決心？放心不下我嗎？這個時候，你就已經把我放在心上了嗎？對我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呢？’
沈翎玉周身氣息冰冷，傲骨嶙嶙，他和宗主簽訂了生死契，在世界宗門大比之中絕不認輸。
冥豫大世界宗門大比不僅有仙道修者，還有魔道修者，魔修手段殘忍，特別是修煉血道和魂道的魔修，不僅殺人還會吸干血液，抽取魂魄煉魂，很多仙修遇到魔修比試，如果實力相當，都會直接認輸。
前世如果不是妖族和人族開戰，在人族生死存亡之際，仙修和魔修握手言和，那麼莫蒼生和沈翎玉或許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戰友同伴了。
沈翎玉答應宗主，無論怎麼樣，他都會以命相拼，一定要為宗門爭到他力所能及範圍內最好的名次，哪怕身死道消，也在所不辭，一往無前，生死不畏。
這便是劍修的道。
但即便不和宗主簽訂契約，他也會如此。
他早就選定了他的道。
可惜，小孩檢測出來的體質實在太差了，明明有著那麼好的悟道天賦，但最多也只能去外門了，縱然會被同門取笑嘲弄，卻也比在奴道當雜役僕從好上很多。
在奴道很容易就會被消磨了意志，在那樣的環境里，會漸漸沒有了爭勝之心，淪為庸凡。
世界宗門大比之後，如果他有幸生還，他之後會親自教導莫蒼生。
……
破塵聖宗，外門就有三百九十峰，樹木蔥郁，景致優美，峰門入口皆有傳送陣，還有一只孤零零、破破爛爛的大紙鳶。
每座山峰之中都有零散的木屋和洞府，供外門弟子入住。
莫蒼生的居所是在沭陽峰中下部的一間小木屋，很清幽，掩在蔥蔥郁郁的樹木之中。
沈翎玉帶著莫蒼生走進去，木屋里面沒有什麼精細的布置，只有一張床，床上有著純白的被褥，旁邊是床頭櫃，上面有兩個玉簡和一個計時的法器，地上一個蒲團，再也沒有其他物件。
之前沈翎玉帶莫蒼生從凡人界回到破塵聖宗後，是花了靈石帶莫蒼生客宿在山門外的洞府內的，也不過寥寥數日。
今後，莫蒼生就要獨自一人在這里修煉了，再也不能讓沈翎玉哄著他睡覺了。
“哥哥，不要留我一個人好不好？”
莫蒼生捏著沈翎玉的衣角，他的的理智告訴他，他不應該這樣無理取鬧，可是他的內心感情在此刻卻控制了他。
“乖，在這里等我。”沈翎玉伸手摸了摸莫蒼生柔軟的頭發，語氣溫和。
然後他從虛空之中掏出一個物件，是一塊通體瑩白的玉牌，用紅繩掛起，玉牌旁邊還有個圓環。
沈翎玉將此物直接掛到了莫蒼生的脖子上，然後伸手將玉牌和指環塞到莫蒼生的衣襟里。
“這個玉牌，你只要捏在掌心，用意念呼喚我，我便能感受到，我之後要去閉關，你遇到危險的再使用這個玉牌。”沈翎玉說道。
莫蒼生淚眼汪汪，奶聲奶氣問道︰“哥哥，你的意思是讓我沒事就不要打擾你對嗎？”
“我之後要去參加世界宗門大比，需要閉關修煉。你現在要追求的是無上大道，要學會獨立，不要總想靠別人，也不要這麼輕易地就相信別人。”沈翎玉表情冰冷，一字一句的教導著莫蒼生。
莫蒼生撇嘴，滿臉委屈道︰“可我只相信哥哥你啊，我又不會相信別人。”這個世上除了沈翎玉以外的其他人，對于莫蒼生來說，只分為兩類，需要斬殺的仇人和毫無意義之人。
沈翎玉面上不為所動，仍是冷漠，但是他的動作卻出賣了他，捏莫蒼生臉頰的動作比其他時候要輕柔很多，這是無聲的安撫。
“這個圓環是納虛戒，在里面有靈藥靈石，還有一些修煉資源符紙卷軸，和我們在幽岐京都買的食物和衣物，納虛戒只有我和你能打開，你想要取什麼，只需意念驅動便可。”沈翎玉繼續不緊不慢的說道。
戒指？莫蒼生思緒飄了一下，他突然想到在他前世去過的很多世界里，送戒指就代表著想和這個人結為道侶，是求愛必送的禮物。
即便知道沈翎玉應該沒有這個意思，莫蒼生還是忍不住心頭一跳，心中彌漫一種難言的喜悅之情。
“好了，我走了，你要好好修煉。”沈翎玉突然說道。
離別來得猝不及防，莫蒼生也沒有心思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他淚眼朦朧︰“你就要走了嗎？我舍不得你。”
沈翎玉冷漠道︰“以後不準再哭，你是男孩子，怎麼天天哭哭啼啼的，還有，松手。”
莫蒼生努力將眼淚憋回去，他的雙手還攥著沈翎玉的衣角，此刻只能不情不願地松開了，一副受盡了委屈的模樣。
沈翎玉莞爾，手指翻飛間，一只碧色紙蝴蝶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他拿著紙蝴蝶在莫蒼生眼前晃了晃。
碧色的紙蝴蝶映襯著如玉白皙的手指，莫蒼生忍不住跟著左右搖動，想舔。
“這個紙蝴蝶給你，你有什麼想和我說的，用意念神識感應，寫在正面就行了，我如果有時間的話，就會亥時回你，你看反面就可以了。”沈翎玉空靈清冷的嗓音里不自覺帶了幾絲寵溺。
“這也太小了吧，不夠寫。”莫蒼生嘟囔道。
“你只要寫滿了，上面的字就會消失，你可以接著寫，我都能看見。”沈翎玉接著道。
這紙蝴蝶已經算得上是上品法器了，比較稀有，修為高的修士可以直接通過神識術法傳音，可是莫蒼生沒有修為，只能通過一些法器作為媒介來交流，這紙蝴蝶還是沈翎玉用宗門貢獻換的。
莫蒼生還是沮喪，這樣的話，他想要回顧都不行了，不過至少他可以和沈翎玉聯系了。
將紙蝴蝶遞到莫蒼生手中，交代完各種事項後，沈翎玉的碧色眼眸之中有著決絕，他沒有再和莫蒼生過多寒暄，堅定地轉身離開了。
黑衣小孩扒著門框，只能淚眼婆娑地看著穿月白色道袍的少年消失在蔥郁的叢林之中。
呆愣了好久，莫蒼生才悻悻地回到屋內，他整個人都變得陰郁懨懨的，不復之前那般生機滿滿。
這段時間以來，他幾乎時時刻刻都和沈翎玉在一起，卻沒想到離別來得如此突然。
漫天的孤獨席卷而來，那種在諸天萬界里不斷穿越漂泊的不安定感充斥在他的心間。
那麼多個世界，可他只是其中的一個過客，無依無靠，不過是在和世界天道進行一場又一場的交易罷了。
如果不是心中執念太深，他可能已經在諸天萬界里迷失了自我。
破碎虛空諸天萬界里，他遇到過各色各樣的人，可是這些人終究不是沈翎玉，不會讓他感到心動和歡喜。
明明他現在已經得償所願了，可是隨著沈翎玉的離去，莫蒼生只覺得很難過，好似他其實也是現在這個世界的過客，目光所及之處，只有冰涼死物。
第23章 、試劍台 ...
莫蒼生忍不住哭得梨花帶雨，小肩膀微微聳動，淚水只是在眼里打轉，不是大哭，看起來我見猶憐。
可是與之相對的是他心中的殺戮情緒不斷翻涌，他本來就是一個凶惡殘酷的人，他離不開沈翎玉的，沈翎玉是他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讓他保持清醒冷靜的人。
淚痕很快就干涸了，鮮血從他的嘴角滑落，嘴里全是血腥味。
莫蒼生此刻雙眼又再次沁出了血色，他緩緩擦去臉上的鮮血。
他想，他不能放縱自己，沈翎玉不會喜歡這樣的他，他也不喜歡這樣失控的自己。
情緒平復下來之後，莫蒼生表情冷漠，他隨意用神識掃過床頭櫃上那兩枚玉簡。
一枚玉簡里是關于破塵聖宗的介紹，包括什麼時候建立的，有多少年的歷史，期間多少劍尊飛升，在冥豫大世界的地位變遷，還有各種優秀弟子傳記，修煉心得。
這對很多剛剛入門的弟子來說是很有用的，而且還能讓很多外門弟子看了以後，心緒翻涌，懷有宗門榮譽感，情懷不過如此，就算之後離開破塵聖宗，可能也不會再有這麼深的歸屬感。
寫得挺不錯，很能激勵弟子。莫蒼生在心中暗暗評價道。
另一枚玉簡是劍修基本引氣修煉法訣，簡單實用。不過一息之間，他就已經把兩枚玉簡上的內容看完了。
他想起前世，他成為萬滅天魔宗的外門弟子後，住得都是較為奢華的宮殿，弟子穿得都是制式道袍，黑衣颯颯，制作精細，雲紋錦繡，各種配飾一應俱全，而破塵聖宗卻是簡單到了極致，可以說是簡陋了。
最後，他拿起沈翎玉給他的納虛戒，探入神識，看起了沈翎玉為他準備的各種物品，納虛戒里的空間非常大，一格一格排列整齊，分類也很清楚，其中還有很多珍貴的丹藥，足可以看出主人的用心。
莫蒼生抿著嘴唇，又想哭了。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嘀嗒嘀嗒嘀嗒……淚水慢慢滾落踫撞，然後明明晶瑩透明的水珠開始沁染上血色，還有黑霧在蔓延。
莫蒼生的神魂裹在幽冥河水之中向外不著痕跡的滲透，然而他才剛剛神魂離體，就感到無數凌厲的劍氣似乎正在尋找著他。
他反應十分迅速地回到軀體之中，然後一陣猛咳，內髒之中就像有千萬小劍在攪動一般，不過幸好沒有留下任何印跡。
身體的劇痛再一次提醒著莫蒼生，他現在軀體毫無修為，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根本無法承受他過多的運用神魂之力。
他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好好的修煉，讓軀體盡快脫離凡胎之列。
莫蒼生抬手抹去臉上的血污，表情沉郁的坐到蒲團上，閉眼引氣冥想打坐。
-------------------------------------
外門三百九十峰，每座山峰的中部地區，都有一處平緩之地，被稱為試劍台。
每天清晨天光乍現，外門弟子就都要來此處冥想練劍，有築基期的外門管事會在此處進行監督記錄。
更重要的是，還會有一些金丹期修為的劍修不定期來此處講學答疑，這些劍修都是領悟了劍意的。
而很多外門弟子可能修為還可以，但是卻連劍氣都無法揮出，在劍道之上，天賦並不算太好。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破塵聖宗對外門弟子，也是頗為有心的，並不會因為其資質差，而放任不管。
莫蒼生一大早就趕往試劍台，這是每個外門弟子都必須遵守的規則，而莫蒼生不準備第一天就違反規則。
破塵聖宗的山界偌大冗長，隱在雲霧之中，融著朝陽霞光，整齊悠長的石階蔓延而上，莫蒼生穿著沈翎玉為他準備的黑色斗篷，戴著遮帽，慢吞吞的向上行進著。
他時不時就能收到來自同行者的異樣眼光，可是他卻毫不在乎。
最終，莫蒼生準時到達了試劍台。
他小小的一只，弱不禁風，還穿著斗篷戴著遮帽，在人群中異常顯眼。
破塵聖宗除了有一些愛看熱鬧的弟子，也是有著熱愛劍道一心修煉的弟子的。
在沭陽峰，關注莫蒼生的弟子也只有十幾人。
莫蒼生身體太過孱弱，力量太小，根本拿不起來宗門提供給外門弟子練習用的劍，而且他對劍道無甚天賦，也不感興趣。
即便是前世，他也只用過刀，沒有用過劍。
他不過試了一次，就放棄了，異常果斷。
周圍前來練習的外門弟子都忍不住對他側目，這和他們想象中的不一樣，難道莫蒼生不應該多堅持一會兒嗎？
至少多掙扎一下啊，做做樣子也行啊！怎麼可以這麼弱呢？
“嘿嘿，身嬌體柔。”
“嘻嘻，易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