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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不厭 第88節

    遽然間,一股火氣自心間燒起來。
    秦壓著怒氣,踅身離開了宣政殿。
    擦肩而過時,太傅意味深長的盯著他的背影,不禁說道︰“陛下今日和宣平侯似乎不太對勁。”
    中書侍郎吳越道︰“太傅大人有所不知,昨日您告病在家,可是少看了一場好戲。陛下親自到我們中書衙門來,把宣平侯好一頓罵,桌子都給掀了。後來听說是安國公向陛下請婚,想讓陛下把三娘指給宣平侯,誰知陛下跑到中書衙門一通鬧,氣的宣平侯到禮部把安國公給打了,還被糾察御史記了一樁,可真是雞飛狗跳的一天。”
    靖安侯听罷,看熱鬧的興致再度被調動起來︰“安國公的三娘好像一直傾慕宣平侯,歲數雖說大了一些,勝在家門顯赫,端莊賢淑,宣平侯娶到府里也不算虧。他不願意也就算了,你說陛下鬧什麼呢?”
    “還能有什麼?”吳越神神秘秘的湊近靖安侯,壓低聲音︰“自打外面回來,陛下和宣平侯的關系早就不似從前了,男未婚,女未嫁,你自己掂量掂量。”
    “難道……”靖安侯怔怔︰“宣平侯成了陛下的入幕之賓?”
    “不無可能,女人嘛,就愛捻酸吃醋……”
    立在一旁的英國公听不下去了,怒喝道︰“放肆!你們在這嚼舌根,不怕掉腦袋嗎!”
    兩人頓時清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還身在崢嶸威嚴的宣政殿內,皆戰戰兢兢的縮起脖子,告饒道︰“下官多嘴!下官多嘴!”
    英國公剜他們一眼,“還不快去上值!”
    “是……下官這就去,這就去……”
    說完,兩人一溜煙跑出宣政殿。
    英國公沒奈何的搖搖頭,攜著江言一同往外走,“太傅,你怎麼看?”
    “陛下和宣平侯的關系重回原點,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機緣。”江言走下漢白玉台階,目光遙遙,望向蒼穹︰“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這個婚,秦必須成。待會你去轉告安國公,無論秦什麼反應,讓他務必堅持己見。”
    英國公會意,遲疑道︰“陛下那邊會不會……”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慣著她?”江言無可奈何,“她年歲尚小,還不定性,鬧上幾天便就算了。”
    *
    那廂安國公得到江言的消息後,只覺騎虎難下。
    事到如今,橫豎都把秦得罪了,他身不由己,只得向太傅靠攏,翌日又去求見天顏。
    紫宸殿內,身著月色常袍的年輕郎君正垂首撫琴,烏發半披,陽光自窗欞照進來,恰巧灑在他半張臉上,那雙時不時抬起的眼楮,亮若桃花,含情脈脈,襯著朱唇皓面,儼然一副雌雄莫辨的俊俏模樣。
    嬌花一般的人兒,彈奏著纏綿悱惻的琴曲。理應讓人心曠神怡。
    然而姬瑤卻心不在焉,摩挲著腕上的金鐲,眼眸半闔,腦海禁不住胡思亂想。
    長安的琴曲,終是不如隴右那邊氣勢磅礡……
    一盞茶的功夫,徐德海稟告後,帶著安國公進來覲見。
    甫一見到安國公,姬瑤的興致愈發低靡,不耐煩道︰“你來做什麼?”
    安國公跪地︰“陛下,小女的婚事,還請陛下做主。”
    又是這……
    姬瑤不禁翻了個白眼,“朕不是說了麼,朕要問過宣平侯的意思。你下去吧,之後不要再來了,有消息朕會通知你的。”
    她雖沒有拒絕,但話音里的抗拒不言而喻,化成一塊大石頭,狠狠壓在安國公的胸口。
    這個時候再說下去,無意是觸踫天家的逆鱗。
    安國公一時不知所措,僅僅耽誤了幾息,竟惹得龍顏大怒。
    “朕讓你出去!聾了嗎!”
    尖酸狠戾的話語,不講半分情面。
    安國公做賊心虛,嚇得雙肩一顫,那還敢再堅持己見,忙不迭站起來,垂首退了出去。
    姬瑤坐在軟榻上,一張小臉氣鼓鼓的。
    這安國公什麼人呀?世家大族出身,竟然這麼沒出息!他那女兒也是蠢,天下好兒郎多的是,非得看上寒門出身的秦,眼是不是瞎呀?
    姬瑤忿忿腹誹,越想越生氣,手里的點心被捏的稀爛。
    徐德海在這時進來通稟︰“陛下,秦求見。”
    姬瑤的心陡然跳漏一拍,愣了少頃,咬牙道︰“朕听曲兒呢,沒空見他!”
    說完,她瞥向鶴菱︰“給朕大聲點!”
    曲樂在這一刻抬高了聲調,還多了宣兵奪主的唱詞。
    徐德海無奈,踅身走出宣政殿,站在廊下訕訕對秦說道︰“宣平侯,請回吧,陛下已經午憩了。”
    里面曲樂盎然,夾雜著鶴菱妖媚的歌聲。
    顯然易見,這不過是個敷衍的逐客令……
    秦暗暗捏緊拳頭,壓著脾氣道︰“這還不到陛下午憩的時辰,煩請大監再通傳一下,我有要事求見。”
    “侯爺,不是老奴不幫你,現在這個時候,您還是不去為妙。”徐德海上前一步,湊到秦身前,低聲道︰“昨日陛下折騰到後半夜才睡,一直掉眼淚,這會子氣性正大,您進去怕是又要鬧起來。不如等陛下氣消了,您再過來,解釋解釋,哄一哄,便就好了。”
    日頭之下,徐德海神色誠懇,不參半點糊弄。
    饒是心有不甘,秦卻也只得退一步,道︰“大監,我與張三娘並無瓜葛,還請大監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幾句,不要讓她給我賜婚。”
    徐德海了然︰“侯爺的為人,老奴自是知曉,定會為侯爺在陛下面前美言的。”
    秦微微垂首,表示謝意,隨後忿忿看了一眼紫宸殿的朱門,踅身走下漢白玉高階。
    回到衙門後,秦坐立難安。
    想到鶴菱那個小白臉在御前侍奉,他的心酸酸脹脹,夾雜著忐忑不安,最後化為滿滿的忿郁。
    無處發泄之下,秦拿起桌案上的茶盅,狠狠砸在地上。
     ——
    茶盅崩碎,瓷片紛飛。
    沒有一人敢進來看熱鬧……
    *
    連續兩三天,姬瑤朝上朝下都不理會秦。
    秦的忍耐到了極限,這種不聲不響的懲罰,讓他的身子如被萬千螞蟻啃噬,有苦難言。
    入夜後,一輛黑綢馬車低調的停在公主府門口。
    府內,慈安居燈火璀璨,十幾名美少年踩著鼓點,強有力的舞動,裙裾翻飛間皆驚若天人。
    城陽大長公主斜靠在軟榻上,興致盎然的欣賞著歌舞,烏發披垂的少年跪在她身前,垂首給她捶著腿。
    不多時,一名身材欣長的郎君闊步而入,行禮道︰“殿下,宣平侯秦求見。”
    城陽一怔,以為自己听錯了,“誰?”
    郎君再次說道︰“宣平侯,秦。”
    “秦……”城陽面露驚訝,立時坐起︰“請他過來。”
    “是。”
    郎君踅身而出,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將秦引進來。
    “侯爺這邊請。”
    秦闊步而入,鋪天蓋地的香味頓時撲過來,燻的他頭暈腦脹。
    慈安居內紙醉金迷,處處都是奢華糜爛的氣息。秦司空見慣,眉眼間卻還是不禁浮出一絲厭惡。
    饒是如此,他還是壓著心頭不滿,拱手道︰“秦見過大長公主。”
    明晃晃的燈影下,城陽微眯眼眸,不加掩飾的端詳著秦。
    他今日無甚打扮,穿著一件平平無奇的黛色常服,圓領寬袖,甚是連玉帶都沒束,只勒著一條普通的蹀躞,然而襯著他魁梧有力的身型,卻愈發顯出幾分矜貴疏冷的氣質。
    這人真是有趣。
    城陽若有似無的笑了笑。
    每次相見,似乎都在刻意掩藏鋒芒,生怕被她看上似的……
    早些年,秦剛入朝的時候,城陽確實對這個意氣風發的小郎君存了幾分心思,想收到帳下,當幾日藍顏知己。
    後來經過幾番潦草的接觸,她發現這人耿直冷漠,甚是無趣,不願攀附權貴,更不遠屈居女人裙下,便也沒了興致。
    倒是秦,一直防她防到現在。
    城陽挑了挑眉,悠悠說道︰“秦,真是稀客,今日怎麼到我府上來了?”
    “我有事相求。”
    秦言簡意賅,抬眸看向城陽,目光堅韌,不卑不亢。
    如此一來,惹得城陽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
    “求人還這個姿態?”她冷冷一哼,揮手道︰“都下去吧。”
    “是……”
    十幾名少年恭敬行禮,徐徐退出慈安居。
    室內安靜下來,城陽在軟榻上正襟危坐,擺出皇室矜高傲慢的姿態,慢條斯理道︰“說吧,讓我也看看你的笑話。”
    秦雲如實道︰“我想求見陛下,還請大長公主幫我一次。”
    這是什麼稀奇古怪的要求?
    城陽一怔︰“你不是天天都能見到陛下麼?還讓我幫什麼?”
    面對她的不解,秦抿緊薄唇,不知該怎麼解釋。
    燈影下,他欲言又止,神態顯出幾分焦灼。
    城陽是久經風月的老手,仔細端詳著秦,不過一會,便猜透了大概。
    “這幾月我听說了不少,人們都說你現在風頭無兩,和陛下關系匪淺。”城陽皓腕輕抬,撫了撫耳畔的金掩鬢,揶揄道︰“看今日這種情況,怕是失寵了?”
    秦依舊噤聲不言,深邃的眼眸看了城陽一眼,算是默認了。
    他面龐緊繃,俊逸的眉眼在不經意間顯出幾分委屈神色,卻還在佯作鎮定。
    城陽如同看到稀罕景,忍不住笑出聲︰“秦,你也有慌的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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