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雲庭的心聲(2)

    我是听到嘩啦嘩啦的水聲被驚醒的,我稀里糊涂的坐了起來。
    ……原來是雲庭在洗澡。
    我拿起床頭的一瓶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當水分滑入體內感覺大腦清醒了幾分。
    沒多久,雲庭走了出來。
    我看到雲庭出來的時候嚇了一大跳,因為她是直接穿著內衣出來的。
    雲庭不僅身高臉蛋完美,她的身材比例也是宛如超模一樣,符合當下最流行的紙片人身材。
    雲庭一邊擦著腦袋,對我打招呼。
    “姜月,你醒了啊?”
    “嗯。”
    我眼睜睜地看著雲庭走進,然後坐在我對面的床上。
    雲庭皮膚很白,因為洗完澡身上略略有些發紅。
    這個不是重點,吸引我的是她身上的紋身。
    雲庭的肚臍眼上方描繪了一把1分米左右的寶劍,紋身師的手法應該很好吧。
    那個寶劍明明是在人形的肉體上卻完美保留了細節,我仔細看著,那個寶劍上還纏了一頭蛇。
    那個蛇的鱗片和寶劍的鋒利都刻畫的很好,哪怕我從來沒見過身邊的人身上有紋身,我對紋身一無所知但我還是不由自主被吸引了。
    因為……竟然是雲庭這樣的人會去紋身,明明雲庭看上去就是一個端莊美麗溫柔大方的大家閨秀形象,不對……那次她幫我們出頭的時候倒是挺英姿颯爽的。
    雲庭似乎注意到我的視線,她對我笑了一下。
    “姜月很好奇我的紋身嗎?”
    雲庭笑起來很溫柔,嘴角的梨渦清甜柔美,但是我的視線向下,她身上的紋身就像某種神奇的圖騰,比起雲庭的酒窩更加吸引我的視線。
    雲庭站了起來,她走到我面前,她撩了下她濕潤茂盛的黑發,我這次又清晰地看到了。
    雲庭一邊耳側那個黑色十字架哪怕在茂密的黑發中也在引人奪目。
    雲庭……看上去很乖,似乎是假象。
    她喊我名字。
    “姜月,想要摸摸看我的紋身嗎?”
    我覺得我會拒絕,可是雲庭的紋身似乎給我帶來了一句很大的精神震撼。
    我摸了上去,紋身與她的皮膚已經完全融合在一起了,明明是酷炫黑暗的紋身摸上去也只能體會到雲庭的皮膚光滑。
    雲庭看著我好像一直很關注它的紋身,她直接坐在了我旁邊。
    “雲庭,為什麼會紋紋身?”
    雲庭不說話,我摸了半天之後才放下手看著雲庭。
    雲庭的臉應該離我挺近的,但是她的臉上似乎被某種情緒籠罩了她一向清澈溫柔的雙眸似乎莫名的有些模糊不清。
    “姜月……”
    “你想知道我紋身的表面原因還是深層原因?”
    雲庭在向我拋出一個疑問,我沉默了。
    我跟雲庭認識時間不長,但是雲庭給我的印象還不錯。
    一個是因為比賽她態度很端正,此外便是哪怕出身豪門也能保持著好脾氣和平等待人。
    我看向雲庭,雲庭似乎被黑色的頭發包裹住了,她看上去不開心。
    ……與其說是她在問我問題倒不如說是她想向我談心。
    “雲庭,你說吧,我會認真听的。”
    作為個傾訴者,就是一回生兩回熟,我把選擇權又重新還給了她。
    雲庭對我笑了一下,沒再看我,她抬頭看著天花板似乎在看向遙遠的星空。
    “姜月,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你。”
    她的第一句話我就不知道該怎麼接了,我只好沉默著听她講述,在傳遞情緒。
    “姜月雖然是普通家庭孩子,但是有很大自由空間吧?”
    我想著,雖然父母比較難受,但是雲庭說的對,最起碼我比賽沒人把給我關起來。
    “姜月,我要講很長的故事,你會煩嗎?”
    雲庭看著我,還是那樣的溫柔有禮貌且小心翼翼。
    我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說吧。”
    雲庭就開始了她的講述。
    “我是雲家繼承人的獨女,雲家是十大家之一,這听上去是很體面的事情吧?”
    我不說話,我想到司柏青第一次談心,我心里大概猜到了幾分,十大家……怎麼每個都多少有點奇特的地方。
    “可是我覺得很痛苦。”
    雲庭突然低著頭用手撐著額頭,她的肩膀在顫抖。
    我不得不做點什麼來安慰她,“雲庭感覺難過的話就不要說了,不要勉強自己。”或許我的話有安撫效果她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姜月,你可能不理解,為什麼我這麼有錢我很難受對吧。”
    “其實我在11歲之前還是挺幸福的,因為11歲之前雲家還不是十大家。”
    “從小我爸就帶著我去各種地方做慈善,他告訴我怎麼做會讓自己更有親和力,每次我會遇到不同的窮人,小孩,成年人,我挺喜歡跟那些人接觸的。只不過那時候年齡還小,我爸每次讓我跟他們打完交道之後就會拍照,我以為只是留念。”
    “11歲有次去一個偏僻的在地圖上找不到的小村莊呆了很久,走的時候有個女孩子問我要聯系方式,我就給她了。那個女孩對我笑,她說謝謝姐姐,我心里也很高興,雖然…我知道可能以後大概率不會見面了,但是還有電話號碼,我們或許可以偶爾聯系。”
    “可是剛上了車,我爸就逼我把紙條交出來。如果我當時但凡聰明一點,我就不會給他。我乖乖給我爸了,我爸當著我的面把紙條撕成了粉末。”
    我震驚地看了一眼雲庭,她爸在干嘛。
    “我父親說,雲庭,你已經11歲了,不能再像一個孩子單純了。”
    “我听不懂他說的話,後來他就用行動去解釋什麼叫做不能單純。我更加頻繁地去參加慈善,從小到大很多次我一直以為我爸在培養我的善良……不,他不是那樣高尚的人。雲家之所以成為十大家是因為成家拉了一把,成風應該知道吧?”
    我點點頭,雲庭繼續說。
    “或許他們早就談定了一些東西,雲家在成為十大家之前我爸四處拉著我做慈善是樹立形象,即為雲家後續成為十大家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企業總是這樣的,不僅要錢要權,還要名聲。”
    “這些倒是還好……可是變故就在我11歲那一年,可能因為家族勢力一時之間跨越了太多,我爸脾氣變得暴躁和易怒,我是這麼想的,……後來看來那只是他原本的性格。11歲之後我被要求學習舞蹈音樂儀態一切可以讓我的美麗最大化地事物  ,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雲庭的情況是跟司柏青不一樣的復雜。
    “因為我被賣給了成家啊……”
    雲庭突然嘆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
    “我不清楚成家,不知道為什麼成家要幫助我們雲家,後來我才知道是成風,成家最受寵的太子,他看上了我的外表,因為他的任性,成家不得不幫扶我們雲家。”
    “要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成家的幫助是有條件的,那就是我必須嫁給成風,其實……我好惡心他,他就是紈褲子弟,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因為我的一張臉隨意使用家族力量做事就像個幼兒一樣任性。”
    “我去找我爸說不同意嫁給成風,我爸從不理會我的反對,他被我問煩了,會一把推開我,雲庭,你有什麼資格拒絕?你所享用的一切,你的衣食住行,是我給你的,或者說你更加體面的十大家身份更是多仰仗了成家。”
    雲庭到這里不再說話,她悲涼的看了我一眼。
    “姜月,或許你會覺得我太貪心了吧,享受著最好的物質,又想要絕對的婚姻自由,那個時候我好年輕啊,我覺得我爸的話完全不用放在心上。我離家出走了……可是一星期以後就被人撿了回去,我得到了人生的第一個耳光。”
    雲庭突然讓我看她的耳釘,“你看,他為什麼暴怒,因為我離家出走的第一天就去打了耳洞,回去後他覺得那個耳釘讓我變得丑陋,他罵我,雲庭,你怎麼敢私自打耳洞,你知道你像什麼嗎,你就是個野孩子,你是要嫁給成家的人,我警告你最好把自己的美麗保持的完美無缺。”
    “姜月,你知道嗎,這只是一個開始……我爸之所以暴怒是因為他原本就是這樣子。我從小是個乖孩子,我們前11年相處和諧,現在看來是因為當你的寵物溫順時,你是不需要教訓它的。我的第一次反抗伴隨著我的流浪,伴隨著耳光結束。成風那時候听說了我離家出走的事兒特意去看我,他惡心地摸著我的耳朵對我爸笑,雲庭耳釘不錯,挺好看的。我爸就好像得到什麼莫大寬慰一樣,把這件事輕輕揭了過去。”
    “這樣听上去是不是成風還可以?如果這樣想你就錯了,成風就是個神經病……他自己不學習,他不見得我好,他總是時不時找我爸,說我學習太好了,他覺得不舒服。我爸就勸我,把學習成績壓一壓,讓成風心里舒服一點。我怎麼可能接受這種荒唐的事兒,所以我的學習越來越好,後來初二參與了一個省賽。
    明明我拿了冠軍我開開心心地回家,結果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一個耳光。”
    雲庭看著遠方,她的眼神變得像頭發一樣黝黑。
    “你有體會過心情從雲端狠狠落入深淵的感覺嗎?就是因為我拿了第一名,我爸那天扇了我好幾個耳光,我實在受不了了我就反擊了幾次,他快氣的發瘋,他把我關了起來?他在門外叫我名字,好像很恨我一樣,他說,雲庭,你能不能不要以你的自私毀了雲家?我爸……他簡直是個虛偽的瘋子。”
    雲庭說到這里冷笑了一聲,“剛成為十大家的雲家不得不靠著成家維穩,成家我也是佩服。明明成風爛的像垃圾一樣,可是他們早早公布成風就是下一任繼承人生怕成風作為太子心里不高興,是,從大局來講,我應該配合我爸,裝傻,討好成風,然後把我自己變成一個大腦空空的美麗廢物嫁到成家去,可是憑什麼?”
    雲庭帶著憤怒看了我一眼  當然她的憤怒對準的不是我,而是對準了她本身的痛苦和無力反抗的現實。
    “明明我是一個人,卻從來人考慮過我的意願,打耳釘要被扇耳光,學習考的太好要被打一頓,就是為了……所謂的大局?不……事實上,那只是一個幌子,問題在于我爸,我說過我跟他和平相處了11年,是因為那時候我還小,我們沒有利益沖突,當初那個被撕的粉碎的紙條就是證據,我必須按照我爸的意願活成听話的玩偶,要美麗要端莊要做成風想要的新娘,如果沒有達到……我只要反抗他一次,他就會發瘋……我小時候還不明白為什麼我爸對我媽挺好的,我媽看我爸卻永遠那樣安順但是沒有愛意,因為我媽已經變成了菟絲子,我跟我爸一次次爭吵,我媽只會溫柔地安慰我。
    雲庭,你個傻孩子,你應該听你爸的,別氣你爸好嗎?我媽已經活成了……這樣完全依附我爸的人,她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可是我不想……”
    雲庭突然笑了一下,又嘆了一口氣。
    “其實如果完全順從我爸的話,或許是沒那麼痛苦的,可是……我不甘心,說一句可笑的話,我的前11年造就了我的嬌小姐特性,我是獨生女,我一直以為……我是絕對被寵愛,我是可以得到一切的。然而後來的事我也告訴你了,寵愛是有代價的。我也不想要那份寵愛了,可能我很脆弱吧……我反復跟我爸吵架,可是我沒有自我生存能力,如果沒了家族的錢我不能養活我自己……所以哪怕我痛苦著,怨恨著,披著光鮮的外衣仍然作為雲大小姐身份在雲家。”
    雲庭說著說著,她好像有些疲憊了,但是她臉上又有著把一切都說出來的輕松感。
    “人最痛苦的就是不能自洽,我痛恨著自己的雲家身份,我痛恨著自己不能獨立,我痛恨著明明恨死了所有人,但是我真的條件反射一般,被我爸訓練成了看到人就會溫柔的笑,會被人夸贊不愧是成家的好媳婦兒。一個人的力量是脆弱的,我父親我母親,還有時不時跑來煩人的成風都在告訴我做一個溫柔的合適的未婚妻,不需要聰明,聰明那意味著失控,不需要有自己思想,那意味著會讓他們不舒服。”
    “後來初參我就去嘗試自殺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太脆弱了,我覺得也是,我沒有勇氣和能力對抗外界我選擇了毀滅……然而現實是,我自殺沒成功,被救了之後又是耳光。好煩啊,熟悉的那一套,你要保持你美麗的完整性,雲庭,你是雲家的,你沒有資格這樣對待你自己。然後我就被關起來了……半年,我的行動只被控制在我的臥室里……我在日復一日的痛苦中,學會了接受現實。”
    我摸了摸雲庭的後背,默默嘆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是不是日復一日的爭吵也使我爸厭煩了,我高中後我爸沒再約束我的學習了……不過也有可能是成風玩的女人太多了,他很少想起我……可是上一次國賽前就是因為成風特意找我爸感慨了一句,雲庭現在好厲害啊,可以進國賽。又是耳光,又被關起來。哎……那次處理校園暴力也是,成風又跟發神經一樣受刺激他去吃于呈的醋,他討厭我幫助別人,他覺得我手里掌握太多權利了,他就是不想讓我舒服。成風就是我的一切噩夢起源…不,我爸也是,成風只是一個誘因,我的一次次反抗激發出來我爸的真實罷了。殘暴獨裁和絕對專制,不允許違背他的意志。”
    “我也覺得自己很可悲,哪怕我打了耳洞,自己高中後偷偷做了紋身,我還是不能改變這一切……現在想來,那次處理校園暴力,我去泄憤的打那個男生,我跟我爸又有什麼區別呢?嘴上說著平等,當對方權力不如你的時候,對對方實施階級壓制,我打人,踢人,難道那不是獨裁行為嗎?我一直覺得我會成為一個善良平等永遠都會為自己而活的人,可是我……我還是變成我爸那種虛偽獨裁的人,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
    雲庭悲涼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里的情緒也堵堵的。
    “雲庭,放輕松,其實你已經很棒了,最起碼你處理校園暴力的初衷是為了平等。”
    雲庭听到這里愣住了,她嘆息了一聲。“是嘛。”
    對我露出了一個無力的笑容。
    我安撫著雲庭讓她再去睡一會兒覺,心里也默默地感嘆著。
    雲庭能反抗到這種程度  ,或者說能跟我一起參加比賽都是她一步步在暴力與耳光中爭取出來的。
    已經無需論述雲庭父親和成風誰更是雲庭的噩夢來源,他們都只是在雲庭痛苦噩夢里的鑄造者,一步一步用折磨和強硬要求塑造了現在的雲庭。
    脆弱又強大,溫柔又暴力,平等又專制。
    一切的一切有跡可循,而雲庭父親的行為也是一次又一次把雲庭推入了深淵反復吞沒她。
    雲庭的父親真是該死的人呢,因為對權力的過度追求,物化自己的女兒,要求把雲庭變成美麗玩偶,不僅沒有為雲庭帶來幸福和自由,反而借著成家的借口一次次對雲庭實施暴力控制,他打的不是雲庭,他打的是無法面對自己的脆弱。
    因為靠著成家大崛起,就委屈自己的女兒,沒有想著為什麼不可以通過自己努力去鞏固權力,自私懦弱又惡心。
    不過……人在絕對利益面前是不可能退縮的,正如雲庭父親從小就有意思塑造雲家形象,他的控制欲和對家族事業要求也使得在有機會的時候牢牢把握,一把跨越成為十大家。
    ……然而一件事物的完成卻由自己女兒幸福祭奠,雲庭她父親不會被良心所折磨嗎?
    或許吧,所以……雲庭她來了。
    這一次跟我們一起比賽,堂堂正正的,沒有耳光沒有被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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