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劍下,折損近半。
也是,如果不是情況實在不能控制,在外趕路的扈從不會驚擾到獨孤 ,一般只會面對棘手到不知道如何解決的情況,才會讓他們的王上出面。
謝容玨看到獨孤 從車廂內走出,極輕地眯了一下眼楮。
隨後一個瞬身直接迫近馬車,旁邊的扈從甚至還沒看清楚他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劍刃就順便劃過扈從的脖頸——
一名扈從應聲而倒。
獨孤 此行帶來的都是精銳之兵,剛剛謝容玨幾個瞬身,就已經折了不少精銳在他劍下。
獨孤 手中的彎刀輕輕轉了轉,即便是在這個時候,還笑了笑,“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鎮國公世子。世子還當真是痴情,這九公主都與我日夜同行了這麼多時日,都說中原最重貞潔,居然還就這麼孤身前來,想著前來送死。”
“也不知道是該說世子是個痴情種,還是該說你……蠢。”
獨孤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手中刀瞬間抬起,直逼謝容玨的心口而去。
之前在金鑾殿上的時候,他其實並不信世間有人能毫不費力地贏過自己,現在再比試一次,這謝容玨的運氣應當也沒有這麼好了。
謝容玨手中的劍倒映著天上月色的漫漫清輝,他提劍擋在自己身前,刀劍相擊之時,嗡鳴聲大作。
旁邊的扈從見謝容玨無暇顧及其他,提刀砍向他時,被謝容玨瞬間傾身擋過。
第二下砍來之時,只听到一聲清脆的聲響,一枚銅板撞擊到砍過來的刀,扈從手中的刀瞬間只剩下一半。
居然是被一枚銅板給生生撞斷了。
另外的一半刀身,此刻居然正在地上打著轉,嘩啦嘩啦,好似是無言的嘲諷。
扈從大駭,下一瞬,只感覺有東西穿心而過,還沒有感覺到痛楚,胸前就開始汩汩流動熱血。
扈從才明白,這個孤身前來的人,並不是自不量力,殺人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面對獨孤 的彎刀,尋常人早就該左支右絀了,他居然還能游刃有余地對上扈從的刀刃。
此行有人並沒有前往金鑾殿,自然也不知曉自己的王上與一個中原人比試,居然輸得毫無懸念。
現在看到謝容玨如此毫不費力的時候,有些人兩兩相覷,面上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謝容玨似笑非笑,他手腕略微一轉,金石相撞之聲驟響,即便是面對這麼多人,他面上甚至都還帶著一點兒笑意。
獨孤 臉上也常常帶著笑意,只不過獨孤 的笑意尋常都是譏誚或者輕蔑的,但是謝容玨此時的笑,卻是談不上是什麼情緒。
反而帶著凜冽的殺意。
“希望闕王這次所用的刀,”謝容玨垂著眼楮看他,“要比闕王之前殿上所用的刀硬一些。至少,也應該要比闕王的命硬一些。”
分明是來救人的,卻又是這麼狂妄。
獨孤 面上神色忽變,手中刀在半空之中劃出獵獵聲響,刀勢所到,是寸草不生的孤絕氣勢。
孤身一人,居然也有膽子在這里囂張,當真是狂妄至極。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謝容玨卻並沒有用劍去擋,獨孤 的彎刀距離謝容玨不過短短幾寸之際,卻見原本站在刀下的人一個瞬身,只片刻就到了——
獨孤 的背後。
驟然逼近的危機感讓獨孤 霎時間就轉過身前用刀格擋,卻發現,謝容玨意不在此。
謝容玨根本沒有動劍。
獨孤 原本是背靠著馬車的,現在謝容玨到了他的背後,靠著馬車的人,就成為了謝容玨。
他的意圖根本就不是殺了獨孤 ,而只是想靠近馬車。
聲東擊西。
謝容玨一旦靠近了馬車,主動權就不在自己手上了。
“王上!不好!”扈從在旁驚呼,“他想要救走這個中原公主!”
獨孤 目光一凜,手中刀轉而就往馬車前的那匹戰馬飛去,那只原本健壯的戰馬連一聲哀鳴都沒有,就軟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殺了馬,就算是想要利用馬車走都沒有可能了。
獨孤 飛身上前,手中的彎刀似紛飛的銀色光暈,手腕略微動了一下。
“想從我的手下救人,”他咬牙,“做夢!”
獨孤 殺死戰馬,在謝容玨的意料之中。
他看了看馬車之中的沈初姒,確認了她的安危,隨後提劍擋下刀勢。
但是獨孤 此刻的刀勢,卻不是沖著謝容玨來的。
而是沖著馬車之中坐著的人。
攻敵所必救,謝容玨既然是想要救下沈初姒,就不可能不去格擋。
即便,他知道這可能只是試探。
謝容玨手中劍剛剛去格擋之際,自己身上的並無任何可擋,獨孤 手中刀生生換了一個方向,直直朝著謝容玨的心口處——
只差毫厘,那把潔白的彎刀沒入他的心上三寸,兵刃沒入皮肉的時候,發出了一聲鈍響。
“兵不厭詐。”獨孤 譏笑一聲,“這麼簡單的道理,怎麼美色當前,世子卻又不明白呢。”
也好,現在殺死在這里,讓那個中原公主徹底死了這條心,從此做自己的女奴。
他絲毫沒有停頓地將自己的刀抽出,刀身上一滴一滴地滲著血。
剛剛要對謝容玨的心口處補上一刀的時候,謝容玨倏然抬眼,手中的劍刃護著自己的心口處,略微用力。
獨孤 一時不察,瞬間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處傳來一點兒震感。
即便是受到如此重傷,也依然有反擊之力。
但也不過是強撐著罷了。
獨孤 抬手準備再次揮刀之時,卻突然感覺自己心口中,傳來一點兒冰涼的觸感。
這種冰涼的感覺,極其曖昧的摩挲著自己的皮肉,說不上是什麼具體的感覺,只是覺得自己的喉間傳來甜腥味。
是令人作嘔的血腥。
他怔然往自己的胸口看去,只看到謝容玨的劍,從後貫穿到了自己的前胸。
劍尖處正在滴著一滴血。
在自己剛剛抽刀的時候,謝容玨假裝示弱,其實就是在為了這麼一劍做準備。
格擋之後,手腕略微抬動,直接從背後將劍送入。
周遭瞬間只剩下獵獵風聲。
“保護王上!”扈從從最初的驚詫之中驟然醒來,“保護王上!”
謝容玨抬手將自己手中的劍拔了出來,執劍在旁,手上的劍正在一滴一滴地滲著鮮血。
他臉上帶笑,“看來兵不厭詐的道理,闕王似乎也沒有熟諳于心啊。”
謝容玨此時站在馬車上,因著身上穿著絳紅色的錦袍,只能看到胸前處冒著血跡。
可是他此刻手中執劍,一時之間,竟然無人敢往前去。
分明他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可是扈從面色卻說不上是輕松。
之前這個人殺死扈從斥候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現在貿然上前,他們也沒有全然的把握。
況且現在,獨孤 還在他的手中。
周圍的扈從都還在忌憚他,獨孤 此刻用刀勉強撐著一點兒身子,手捂著自己剛剛被貫穿的前胸。
被貫穿的是左胸,從前自己殺死老闕王的時候,也被侍從貫穿了左胸,當時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死了。
但他天生心髒在右邊,即便是被貫穿了左胸,也沒有傷及心脈所在。
只是被劍刃貫穿,後知後覺傳來的痛楚幾乎淹沒他,若不是靠著刀勉強撐著,恐怕自己早就已經倒在地上。
自己無再戰之力,剩下的這些扈從,也未必能從謝容玨手中搶走沈初姒。
現在再戰下去也未必佔得上風,況且獨孤 現在需要救治,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扈從快速上前,當機立斷地將獨孤 在地上撈起,背在身上,語速很快道︰“王上負傷,先撤一步,隨後再做打算。”
謝容玨剛剛貫穿了獨孤 的心脈所在,他看著還能站著執劍,其實之前在盛京的時候就受了一點兒內傷,又是一路趕來未曾停歇,剛剛又被獨孤 的一刀貫穿心上三寸,其實現在早就已經是強弩之末。
只要有一個扈從上前試探,就會發現現在的謝容玨已經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只是大概是剛剛他展現出來的實在是驚人,一枚銅板就可殺人,所以現在扈從只想著早些離開這里,並沒有想對他動手。
畢竟若是敗了,就要全軍覆沒于此。
經過剛剛,其實獨孤 帶來的扈從已經所剩無幾,只剩下零散十余人,這些人忌憚謝容玨,連忙跟上剛剛那位扈從。
所剩的馬匹也不算是很多,但是載這麼些人,也足夠了。
扈從背著獨孤 上馬,往西馳去。
等到回了西羌,一切都可以從長計議。
謝容玨看著他們逐漸遠去,才略微用自己的手中劍撐著一點兒身子。
剛剛他看似還留有余力,實則也與獨孤 不相上下,幸虧他們及時離開,沒有發現端倪。
在遠去的扈從之中,有一位身材矮小的扈從,正在眯著眼楮觀察留在原地的謝容玨。
這名扈從雖然也是精銳之兵,但是剛剛一直到現在,都未曾拿出自己的兵器。
只因為,他最擅長的,是奇襲。
一直到遠去,他才從自己的馬匹上拿出藏匿已久的弓箭。
搭弓上弦,弦被繃得筆直,扈從的手上有三支箭,一只是朝著謝容玨,另外兩只……則是對準馬車。
那個中原公主是王上早就想殺死的女人,謝容玨他沒有全然的把握射中,但是殺死馬車中那個被縛住腳,嬌弱無依的公主,卻實在是輕而易舉。
箭矢離弦,帶著穿雲裂石之勢,朝著遠處飛去。
原本半闔著眼楮的獨孤 看到那扈從搭弓,原本就慘白的臉色瞬間生出一股怒意,因著被劍刃貫穿,所以他此時說話也顯得沒有什麼氣勢。
但是跟在他身邊這麼久,扈從哪里听不出來,此時的獨孤 正在暴怒的邊緣。
“沒有本王的命令,”獨孤 捂著自己的胸口,血跡浸染了他滿手,咬牙問道︰“是誰允許你放箭的?”
……
箭矢傳來的破空之聲接連不斷,謝容玨看到那三只箭矢,手中的劍略微偏轉,砍斷其中一只,隨後在空中折返了一下方向,另外的一只箭矢也應聲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