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謝夏諺瞥了他一眼,輕扯了扯唇角,轉身領著狗繼續往屋內走。
    狗狗親密地貼著他腳邊,一直搖著屁股,和在謝元洲旁邊時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而少年關上門前,也只留了最後一句似曾相識的嘲諷︰“果然,畜生就是畜生,怎麼喂都喂不熟。”
    謝元洲一瞬間就被引爆了︰“他媽的謝夏諺你給臉不要臉是不是!有本事別在這里呈口舌之快,真刀實槍干一場我看你敢不敢……”
    “啪!”
    ——門被關上了。
    ……
    第77章 宇宙級浪漫
    謝夏諺關上門的時候,還能听見外面謝元洲的無能狂怒。
    謝石蕾一直在安撫他,讓他冷靜一點,說謝夏諺這個人就是這樣的,他們這種成熟懂事的,要少跟中二期的孩子計較。
    少年扯了扯唇角,勾出一個諷刺的弧度。
    腳邊的狗狗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汪汪一直叫著,不住地蹭他,哈喇子順著嘴角留下來,樣子非常滑稽。
    謝夏諺忽然就回憶起以前和紀棗原一起回家時,她看見路邊的巴哥,脫口而出的一個評價︰“你看那條狗狗,好搞笑哦,又蠢又萌的。”
    他的唇角往下彎了彎,笑容頓時變得真心了許多。
    “小諺。”
    張嫂在二樓喊他,“你送完同學啦?快來,老太太叫你呢。”
    謝夏諺解開狗繩,邁步往樓上走︰“姥姥還沒睡?”
    “沒呢。你難得回來一趟,她哪里睡得著啊。這些年你總不回滬城,又不愛往家里打電話,她每天都念叨著你,擔心你在鄉下吃不好穿不好,白頭發都多了好幾根。”
    少年有些無奈︰“張嫂,我是在暨安,不是在鄉下。”
    “暨安跟鄉下有什麼區別?听你舅舅說,那地方連公交車都沒有多少路,不用一天就能轉完整座城,可不就是鄉下嘛。”
    張嫂叨叨絮絮念個不停,“你說你從小跟大少爺一樣養到大,滬城話說的比普通話還溜,臨了臨了,非要回什麼老家,誰勸都不听……”
    “張嫂。”
    謝夏諺無奈地打斷她,“這些話您從五年前一直念到現在,不嫌煩的?”
    “我有什麼好煩的……算啦算啦,不說了,你這倔脾氣啊,除非你自己轉過彎來,否則別人說再多也沒用。”
    張嫂拉開二樓臥室的門,沖他努努嘴,“喏,你姥姥在里頭等你呢,跟她好好聊聊,她這些年身體也不是太好了,就盼著一個闔家團圓,你少說點刺激她的話。”
    “我知道的,您放心吧。”
    他們說話的時候,謝姥姥就坐在屋內的搖椅上,戴著老花鏡,非常專注地翻著手里的相冊。
    一直到听見門口的動靜,老人家才慢慢抬起頭,朝謝夏諺招了招手︰“小諺來啦,來,過來,我正好在看你小時候的照片呢。”
    ……一听到這個開頭,謝夏諺就知道後面絕不會有什麼好話。
    但他還是走了過去。
    風輕雲淡地,懂事孝順地。
    狗狗死活不肯離開他的褲腳,吧嗒吧嗒邁著小短腿一起跟著進來了。
    謝姥姥指著相冊笑道︰“你看看,你小時候長的多俊秀,白白嫩嫩,眼楮大大的,帶你出去啊,整個大院的叔叔阿姨都搶著抱。”
    謝夏諺倒是波瀾不驚︰“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您還記得那麼清楚。”
    “那可不,你小時候在家住的那段時期,是姥姥這輩子最高興的時候了。只可惜……孩子養大了,性子卻倔了。”
    謝姥姥微微嘆息,面露疲態。
    但翻過一頁看見新相片後,又很快恢復了興致,“你看,小時候你和元洲玩的多好。他那時候不懂事,非要喊你哥哥,我們大人都笑的不行,糾正了半年才糾正回來。”
    少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這是你們去動物園的時候拍的吧?兩個小朋友肩靠著肩,還一起喂猴子,比起你大舅,他倒是跟你更像親兄弟一點。”
    謝夏諺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這應該是在打架吧?您看我手都掐他脖子上了。”
    “……小孩子打打鬧鬧的很正常。能吵能鬧啊,說明關系才好。”
    “那您可能是搞錯了。”
    謝。不給面子。夏諺很冷漠地否決了這一點,“我跟謝元洲關系從來沒好過。他三歲開始往我抽屜里塞死老鼠,四歲弄死了我一缸魚,五歲摔了大舅送的玉佩,六歲在我床上潑油漆……”
    謝姥姥哭笑不得︰“他生日你都記不得,怎麼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反倒記得這麼清楚?”
    “您不是知道麼,我記壞不記好的。”
    少年淡淡一笑,“反正記得他的好事沒幾件,壞事一大堆。”
    老人家嘆了口氣︰“左右你們現在年紀都還小,又是正叛逆的時候,合不來啊,姥姥都明白。要是謝元洲那小子不懂事惹你了,你就跟姥姥說,姥姥幫你教訓他,你是姥姥最疼的孩子……”
    “姥姥。”
    謝夏諺打斷她,“您就直說吧,您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
    謝姥姥沉默了好一會兒。
    謝夏諺也不催促,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等著。
    好長一段時間,都只能听見木窗外風刮竹林的颯颯聲。
    “是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老人家拉過他的手,放在掌心,語調緩緩的,很溫和,“小諺,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很多話姥姥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
    “您說。”
    “遺囑……之前鬧那麼一通,你肯定也知道,但既然已經立下了,我就沒打算改。你是姥姥最看重的後輩,比你大舅舅還看重些,那些東西交到你手里,我是放心的。至于元洲,他小孩子脾氣,人也算不得聰明,真要給了他,沒幾年就被敗光了……你放心吧,姥姥還沒有老糊涂到這種程度,這些事情,我心里都有數。”
    謝夏諺淡淡垂眸,神情平靜︰“您的東西,您想給誰就給誰,不用管我們怎麼想,您自己高興最重要。”
    “我高興的。有你這麼一個外孫,姥姥一直很高興。”
    她摩挲著他的手,滿是溝壑的臉上浮現出幾分愁緒,“只是元洲那個孩子,你也知道,他沒什麼獨立生活的本事,性子又比一般人硬,我在的時候,還能管他幾分,我要是不在了……姥姥希望,到時候,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少跟他計較。”
    “嗯。”
    “你放心,他就是愛鬧騰,其實翻不出什麼花兒來的。你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你最了解了,從小到大,他有哪一次能從你手里討的便宜?”
    少年倚窗听風聲,沒說話。
    但或許是得到了他的承諾,謝姥姥的神情明顯輕松了很多,她拍拍外孫的肩,“到底是一家人,長大了,懂事了,就好了。他父親的那個脾氣,你也是知道的,眼楮里揉不得一點沙子,哪怕是親兒子也不會給情面,你大舅舅呢,因為孩子的事,心里也有疙瘩,姥姥唯一能托付的就只有你了。以後啊,你幫我多照顧照顧他,當然,他要是惹你生氣,你不理他就是了,罵他一頓打他一頓,盡管下狠手……”
    這個晚上,謝姥姥說了很多。
    主語都是“他、他、他”,生怕“謝元洲”這三個字說多了,會刺激到謝夏諺。
    而謝夏諺基本沒開過口。
    謝姥姥怎麼說,他就怎麼听。甚至都沒花多少注意力在听上,中間一度神游天外,思緒散漫。
    透過臥室木制的老窗戶,能看見外頭夜空的一輪小彎月。
    縴弱又皎潔,四周無星,唯獨它這麼一只,孤獨地被雲層放出來。
    配合著圍牆上的竹影,整個構圖看上去十分冷清,也十分具有藝術美感。
    他抬起手,比成照相機的手勢,在眼前頑皮地“ 嚓”了一下。
    “小諺。”
    謝姥姥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有在听姥姥說話嗎?”
    “嗯,听著呢。”
    少年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彎唇一笑,“你放心吧,我會照顧他的。”
    ……
    其實說的不過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話罷了。
    什麼好久回來一次想念的不行,什麼姥姥最疼的孩子,什麼盡管打盡管罵,每一句好話都是在為同一個目的服務︰希望他以後不要對付謝元洲,報德不報怨,甚至能冰釋前嫌地幫扶謝元洲。
    正因為關心和煽情的話都變得如此目的鮮明,才讓人覺得越發諷刺。
    謝夏諺很明白,他姥姥最疼的人,從來都是謝元洲。
    老來得子,又是和自己真正有感情的第二任丈夫生的,怎麼可能不寶貝。
    之所以立那麼一份遺囑,是她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謝元洲只是個沒能力的敗家子,重要的股份和地產給到他手上,到最後一定會被他大哥和佷兒給弄回去。
    所以才選擇給一些他大哥都不屑去算計的珠寶首飾和小棟房產,以及沒有行策權的一部分分紅。
    既保證了他的衣食無憂,又盡量避免他破產中落的悲慘下場,同時還拉著外孫拿壽命人情做要挾,求對方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放過他,多照顧一下他。
    ——世上最慈愛的母親也不過如此了。
    就像她的女兒,他的母親一樣,能隨手就把幼年的他丟給討厭的娘家置換利益,也能在妹妹失蹤後無數次跟丈夫崩潰大哭,說“當初丟的為什麼不是他而是南南”。
    哭到力竭,哭到昏過去。
    拳拳慈母之心,令人痛惜。
    而她的丈夫在旁邊噓寒問暖,急的不行。
    他們以為他不知道,以為已經非常照顧他的情緒了,以為自己就是這世上最貼心最無私的父母。
    但其實就那麼點大的房子,是聾子才會听不見。
    有件事情,謝夏諺沒告訴過任何人,甚至連紀棗原都不知道。
    他那麼想找回謝幼南,並不是因為什麼兄妹親情,大部分只是覺得,這是他欠下的一份債。
    他得像哪吒一樣,剔骨還父,削肉還母。
    很市儈。
    很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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