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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夜仗劍 第113節

    拘禁的人吸引注意力,殺人者藏于一邊,銀丸劍罡升起倏忽而至,又有他在一邊策應,當是萬無一失,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樓近辰居然還有一門劍氣法術。
    不由的想起曾經在總壇之中,某一天夜晚,他看到有一道白光在黑夜里跳動閃爍,所有人都以為是樓近辰在御銀丸,原來不是,樓近辰是另修了一門法術。
    “那麼,你又為什麼還要來這里呢?我本只想跟大長老說一聲,讓五髒神教來處理此事,畢竟在太學之中殺了五髒神教的人不太好,可你為什麼還要追到我這里來呢?”樓近辰問道。
    火沛兩眼通紅,像是燃燒,他的臉也通紅,沉默著。
    “你還是不甘,還要來我這里探探虛實吧?是想看看我有沒有什麼破綻讓你能夠抓住,又或者,你想來我這里尋一件擁有我氣息的衣服,或者是毛發,又或者是還有別的什麼方式,下蠱、詛咒?”樓近辰仿佛要探尋他的目的一般。
    火沛感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因為他的想法與做法,都被這樓近辰說了出來。
    然而那種自翻臉以來,那桌子的角,邊緣、一切有邊有角的器物,在他的眼中都似成了劍鋒與劍尖,這讓他不得不謹慎。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這一切的雜念妄想都排入到心鬼之中,那原本已經慢慢縮小的心鬼又瞬間竄起了火焰,如一只張牙舞爪的惡鬼。
    只听他說道︰“我知你劍術高明,在這里又是你的劍域,但我不甘心,我有一法,你可願任我施展?”
    樓近辰嘿嘿一笑,說道︰“你打的倒是好主意。”
    火沛心已經往下沉,他覺得樓近辰不可能同意,要是他,他也絕不會同意,卻听樓近辰說道︰“看在五髒神教的緣上,看在你我曾論法數場的份上,我給你一個盡展法術的機會。”
    樓近辰的話落,他心中狂喜,他有一法,若是給他從容施展的機會,他相信自己在這京城之中,化神之下,都可以無所畏懼,所以他後悔來到樓近辰的房間,但是現在樓近辰居然願意給自己時間施法,這讓他心中狂喜。
    他緩緩的站了起來,想要說點什麼,但又怕萬一說了,樓近辰會不讓自己盡情施法了,便沒有吭聲,而是提起燈籠,伸手一擰,那燈罩竟被他剝開提起,露出里面的一盞造型怪異的燈。
    這燈是一個仰天長嘯的怪人,它雙手伸起,抱著嘴里吐出的火焰,它身上刻滿了金色的符文,那些符文盤結在一起,像是一件金色的法袍,讓人一見,便覺得邪異,其中邪異里又有一種莊嚴感。
    而火焰便是從它的嘴里燒出來。
    當火沛捧著這一件怪異的燈時,便整個人的氣息快速的變化著,從一開始帶著幾分不安和躁動,變的平靜下來,平靜化做虔誠,仿佛要恭迎一位偉大的存在。
    他雙手抱著這燈高高的舉起,與燈的形態一樣。
    他的嘴里開始念動禱祭之詞,詞調怪異,像是某種方言,樓近辰游走江湖多年,也是知道有些地方的方言,就是做為施法的咒語存在的。
    他的語調怪異,卻又有一種獨特韻律,每一個詞都會有一個起伏轉折,兩個字之間幾乎是緊緊的相連著。
    樓近辰站在那里看著,他沒有去給對方壓力,而是讓對方盡情的發揮。
    燈上的符文散發著光,那光滲透入燈盞神像之中,仿佛形成了它的血管,一直往上,形成更為濃郁的光,然而光的最深處,那青黑卻更濃重,樓近辰認真的看著,他感覺那青黑之中有一個意志在孕育,在降臨。
    火沛的禱祝之語,似乎給了那個生命巨大的養份。
    他突然有一個想法,煉氣士結神胎之後,是不是也是這樣,讓自己的意識歸入最深處,形成一個種子一樣的存在,重新孕育,以肉身為土壤,再一次生根發芽一次,如重生一次一般。
    他在觀察著這未知的存在降臨,它需要精神的喂養。
    心中想,難怪那麼多的秘靈降臨都需要獻祭,獻祭可以提供血肉,這是精,而那些被獻祭之人散發的恐懼,亦可稱得上是一種神意匯聚。
    他們借這個世界的人長年累月的禱祝,而跨過虛實的世界壁壘,投入一點意識,然後在這種天長日久的祭祀里慢慢的壯大。
    但是火沛做為五髒神教的一位強大的第三境修士,他看過的理論知識絕不會比樓近辰少,他顯然是利用某個秘靈降臨的意志,煉就了一種法術。
    樓近辰看到心鬼所化的火焰涌起,內里卻又翻起黑色,恐怖的氣息涌現,他看到黑色形成了一個惡鬼的樣子,而外面金紅的火焰像是一件法袍穿在它的身上。
    它看向樓近辰,一股強大的意志壓了過來,樓近辰感覺周圍的虛空都在燃燒,而且無法呼吸,就像是屋子里已經著了火,不僅是有巨大的火,還有著濃濃的煙霧。
    這種不僅是作用于肉身,而是直接侵入心神。
    樓近辰伸手,掛在牆壁上的劍‘錚’的一聲出鞘,一抹白光割開了黑暗,落在樓近辰的手上,他剛剛清楚的感覺,有一股意志試圖切斷自己與劍的聯系,只是這劍是自己把玩多年,又祭煉多年的,幾乎可以說是心血相連了。
    他劍落入手中的那一刻,他沒有一刻的停止,手中的劍如揮掛一般,在黑暗的虛空里劃出一抹的銀光,分割開了這灰燼般籠罩著的虛空。
    一劍分黑暗,劍勢似在盡頭之處,卻又憑空生出新意,揮抹化做沖刺,這一刺像是要刺出一個石破天驚,像是要將山石破開。
    然而黑暗里的那異化的心鬼,卻在這一刻瞬間炸散開來,散在各處的黑暗,像是一個個猴子,黑色的身體,披著火焰的皮。
    樓近辰不喜歡猴子,甚至可以說是討厭。
    那猴子般的怪異存在,發出怪叫,然後消失在了黑暗里,可是明明黑暗的一片虛空,在樓近辰的感知里,卻是無邊火焰從四面八方而來。
    一股纏繞于心頭的窒息感涌現,他束念凝意,明月在心,手中劍卻似如雪花一樣的飄散開來。
    更似一捧月光在這房間里打破,一捧月光都照向那濃郁的黑暗處深處,似要將這里一切的黑都驅散。
    他沒有用他那雙特別的眼楮去尋找,只憑自己純粹的感覺揮動著手中的劍。
    黑暗洶涌,如潮水一般的綿綿不絕,卻又如火一般試圖附于樓近辰的身上與劍上。
    樓近辰在這一刻,終于明白,對方為什麼在自己說要讓他盡情施法之時,眼中露出一絲的狂喜。
    京城里的第三境,果然都不可小覷。
    他在這里,感受到了一股地獄火焰的味道,他沒有見過這種火焰,但是這種性質,卻讓他覺得自己在面對來自地獄的火焰。
    他手中的劍沒有停,一劍劍既是刺向黑暗之中,亦是刺那一簇簇只存于他思感之中的火焰。
    那些火焰在劍劃過之後便快速的消散,卻又在別處燃燒起來,此起彼伏,借助于黑暗,朝著樓近辰的身體襲來。
    樓近辰的身上和劍光都涌動著月霜般的光華,將那黑暗排開。
    樓近辰突然收劍,持劍而立,寧心靜氣。
    他感受著黑暗里的惡意,但是惡意無處不在,沒有一個更清晰的方向,這讓他的心劍都無法發揮。
    不過,既然你想以無數惡意堆積掩藏你自身的本體所在,那我便要破開你所有的皮外相。
    他心思一定,手中的劍一抖,化著滾滾劍光,如回風流雪一般,劍光灑遍各個角落,刺破重重黑暗火焰。
    火沛原本驚喜的心在往下沉,他發現一劍在手的樓近辰,法術竟是根本就落不到他的身上,一些附著其身上的法意瞬間會被刺散,更濃烈一些的也會被其刺散。
    “怎麼會如此?我的黑淵鬼所化的淵火,怎麼會被他如此輕易的刺散,他的劍,他的劍法……”
    “找到你了。”火沛耳中听到了這樣一個聲音,然後听到聲音之時,發現樓近辰也消失了。
    明明整個房間之中,都是他黑淵鬼的氣息散布,樓近辰竟是就這麼消失了,讓他根本無法尋到,正當他心中惶恐之時。
    黑暗里一道劍光割破了黑暗出現,不等他反應過來,一劍便已經點刺在他的眉心。
    一股強烈、純粹、冷酷的劍意直沖他的心中,如月光一般封冰一切。
    火沛一死,那心鬼便似要失控一般,樓近辰很清楚,五髒神教的心鬼,若是主人死去,其修煉出來的心鬼便會逃走,化做真正的詭怪。
    樓近辰從床上頭摸出一面鏡子,朝著虛空里照去,虛空里頓時有一條條扭動的黑煙浮現。黑煙之中又夾雜著紅色的火,那火像是黑煙的眼楮,與鏡子對視著。
    樓近辰的法念朝著鏡中涌去,鏡中的眼楮光韻大盛,那些扭動的黑煙便再也抵擋不住,不斷的朝著鏡中鑽進去,最終,只剩下一盞擺在地上的怪燈,燈已經滅去。
    而在門邊,有一個人倒靠在牆壁上,火沛退在那里,似乎隨時都要逃走,然而終是沒有機會,樓近辰出劍殺人,既不想讓對方逃走,那麼出劍必定干脆利落。
    他將劍拋起,似有一只無形的手將劍插入劍鞘之中,看著眉心淌血,倒靠在牆壁上的火沛,說道︰“給你機會了,你的法術確實不錯,能在我的劍下過招這麼久,已經是難得。”
    火沛像是听了這話之後,散去了最後一絲的意識,身體徹底的倒下。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響起,樓近辰臉色一變,他竟沒有任何的感覺。
    “誰在召喚我?”低沉,仿佛帶著一絲腐朽氣息的聲音傳入樓近辰的耳中,讓他震驚。
    能夠瞞過他的感知靠近他的門,卻讓他無法察覺到的,世間又能有什麼人呢?
    他想到了那本太學禁令上面有一條︰“不得使用請召類法術!”
    剛才這火沛,亦可以稱得上是使用了某種請召類的法術,雖不完全是,卻也有那麼一份請召的特性在內。
    這是請召來了這太學秘境之中不可知的存在嗎?
    感謝白駒易逝的盟主
    第141章 ︰喝退
    人最怕什麼?
    死亡?疼痛?失去?遺憾?懶惰?愛情?
    有人說是未知,但必定有人不同意,所以是因人而異的事。
    每個人心中都是會有恐懼的事,樓近辰當然也會有,即使他修行至今已經幾番生死,幾番離別,內心深處仍然會有恐懼之事。
    恐懼如愛慕,當你以為自己沒有之時,總會有些事情讓你知道,那只是你之前未曾遇上讓蒙穌庵指芯醯娜嘶蚴隆br />     樓近辰這一剎那生出了恐懼,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麼,但是門外繼續響起的‘咚咚咚’的敲門聲,讓他後退,這一刻,他希望這里的敲門聲會驚醒旁邊的人,到時旁邊人能夠發出尖叫,驚動更多的人。
    當然,他之前一直听火沛說,在這里什麼事都瞞不過山長,希望他說的是真的。
    不過,這些不過是一個雜念在他的心中一閃而過,他知道一切都只能夠靠自己,尤其是面對生死之時還將希望寄托別的人,那必不是真豪杰。
    樓近辰沒有招來劍,而是將手中的鏡子放在了桌上,他來到牆邊,將那掛著的劍取下,他借取劍這個動作來平復心情,要將自門外涌進來的無形恐懼壓下去。
    劍握在手的那一剎那,那一份恐懼便被壓制住了,他以劍拄地,雙手按在劍柄,仿佛按住了自己跳動的心,開口道︰“誰?”
    在修行界之中,面對未知,對話是一件極度危險的事。
    本身被對方喊了名字,便已經建立一種冥冥之中的聯系,而對話更是將這種聯系形成相互套住一樣。
    而力弱者,必定難逃,只是有時候,一句問話,卻能夠給自己帶來無邊的膽氣。
    樓近辰在拄劍而立的這一刻,他整個人已經冷靜了下來,他手下的劍,給了他無盡的信心。
    隨著樓近辰出聲問話,外面的敲門聲立即停止了,這一刻,仿佛世界都變的安靜了。
    “誰在請召我?”那蒼老帶著一絲腐朽氣息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隨著對方的回答,樓近辰只覺得,一股無邊的黑暗透過門壓了進來,這一刻,他仿佛看到門外站著一個蒼老的人,一張蒼老的臉,一雙陰森詭異的眼楮朝著門中看來。
    樓近辰覺得自己看到了,卻又不能夠確定是不是自己在這一剎那,受到了影響而產生的幻覺。
    一般的幻象對于他不會有任何的影響,但是面對這未知神秘的存在,他無法確定自己一定不會被影響。
    “這里沒有人請召你,請回去吧。”樓近辰說道,然而請‘神’容易送‘神’難。
    門外沉默著,過了一會兒,又開始敲門。
    “咚咚咚!”
    這一聲聲的敲擊,像是敲擊在他的心上,他竟是有一種心髒震顫的感覺。
    樓近辰沒有理會,但對方卻一直敲擊,每一次的敲擊,樓近辰都覺得敲擊在自己的心房上,當第三次之時,樓近辰的臉色已經變了,因為那敲擊聲音已經在他的耳中變的空洞了,不再是真實的。
    可正是這種空洞,卻讓他覺得自己所在的這一片虛空,都在被對方敲擊的聲音震動,而處于其中的人,似乎要隨著一起碎散。
    樓近辰拔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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