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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狼為患 第132節

    平凡的面具被擦拭去,洗淨鉛華之後,那張熟悉的面容一點點地重現展露在眼前。
    微擰的眉心,濃墨般的修長眼尾,鮮明的淚痣,顴骨下被鉛粉遮住的病態潮紅,以及水紅的濕潤唇瓣。
    一切都是深刻于他靈魂之上的熟悉。
    “同樣的手段施展兩次沒有用。”寧倦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胸口劇烈起伏著,丟下帕子,低頭在陸清則耳邊呢喃,“老師,我不會再認錯你了。”
    見到站在河畔買花的那個背影的一瞬間,他就認出來了。
    那是他在夢里見過無數次的縹緲背影。
    陸清則怎麼敢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
    就算他換了副身形,他也能嗅出那股獨屬于陸清則的味道。
    只是他不敢確定,這到底是又一場夢,還是他已經在不堪的折磨中神智失常,產生了幻覺。
    直到陸清則抬起頭來,與他對視的一瞬。
    熟悉的清淺雙眸嵌在一張平凡的臉上,他突然就明白了。
    寧倦忍耐著,看陸清則在他面前裝瘋賣傻,看他故意裝得粗鄙不堪,陸清則跌入他懷中的一瞬間,他如獲至寶,恨不得就那麼將他抱回宮里。
    但他已經等了三年了,還有什麼忍不得的。
    不過他也確實忍不了那麼久,能夠容忍到現在,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寧倦解開披風,把陸清則全身一裹,兜頭罩臉蓋住。
    旋即略一俯身,將陸清則抄抱起來,像一只捕獵成功,又害怕獵物被人覬覦的狼,急不可耐地叼著他,大步走出了客棧。
    長順下午被吩咐了無數讓他錯愕的指令,這會兒剛安排好,帶著御駕趕到,就看見陛下將一個被裹在披風中的人橫抱了出來,頓時整個人都傻了。
    客棧周遭遍布錦衣衛,住客早就被挨個帶走審問,這會兒客棧掌櫃的也被帶走了,每個人都不敢吱聲,垂著眼當沒看到。
    陛下這是在做什麼?
    下午讓他準備的那些……又是要做什麼?
    還有這人,難不成是白日里那個背影像極了陸大人的人?
    長順心里有無數疑問,但看著陛下明顯不太正常的樣子,又不敢問,只能把疑惑吞回肚子里,眼睜睜看著寧倦抱著人,鑽進了馬車里,從馬車中傳出兩個字︰“回宮。”
    頓了頓,又三個字︰“穩一點。”
    馬車緩緩地動了起來,趕得並不快,力求穩當。
    長順跟在馬車邊上走著,低頭在馬車窗邊匯報︰“……您吩咐的事,已經交代下去了,三日後便能準備妥當。”
    寧倦冷淡地應了一聲,便不再搭理外界,只小心掀開披風的一角,又確認了一下。
    陸清則還在。
    大概是睡得不怎麼舒服,陸清則的眉心緊擰著。
    他伸指撫開陸清則的眉心,觸踫到那細膩的肌膚,指尖壓抑地發顫,胸口澎湃著某些黑暗的念頭,又只能死死抑制住。
    抵達宮里的時候,徐恕已經先一步等著了,見皇帝陛下的御駕終于回來了,不滿地發牢騷︰“陛下,我正試新藥呢,突然把我叫過來,在這兒等了這麼久,也不說是要做什麼,難不成您預感到自己無堅不摧的身體要病了?”
    長順听得一額頭冷汗。
    他見過的敢在陛下這麼無禮的,現在要麼死了,要麼在北鎮撫司關著,正生不如死著。
    也只有徐恕和陸清則敢這麼肆無忌憚了。
    但今日陛下行徑極為怪異,看起來比往日還可怕了無數倍,讓他想起了三年前,陸大人被人刺殺,陛下血洗燕京那會兒。
    徐恕又不是陸清則,敢這麼在陛下面前說話,恐怕要吃教訓。
    徐恕瞅著長順擠眉弄眼的提醒,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一絲怪異,但也沒太放在心上,十分光棍,見尊貴的皇帝陛下不僅不搭理自己,還半天都沒從馬車里出來,正想再次開口,充當馬車夫的侍衛掀開厚厚的馬車簾子。
    寧倦懷中抱著一個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這時候徐恕才發現,不是寧倦不搭理自己,或者脾氣變好了,而是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懷里的人身上,一絲眼神也沒空分給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在意他的態度如何了。
    除了陸清則,徐恕還沒見寧倦這麼著緊過誰,下意識地踮起腳,想瞅一眼那是何方神聖,那人卻被披風裹得嚴實,別說臉了,一絲皮膚也沒露出。
    寧倦看也未看周遭的人︰“進去說。”
    話罷,大步地走進前方的殿門,步子極穩,像是怕驚醒了他抱著的人。
    徐恕滿頭霧水,跟著長順跨進去的時候,低聲問︰“那誰?”
    長順苦著臉搖頭,他已經不知道勸陛下去郊外見到今日那人,究竟是對是錯了,陛下這個狀態,似是狂喜又似狂怒的,看起來也太可怕了。
    徐恕跟著跨進了門檻,後知後覺,這里好像不是乾清宮,也不是養心殿。
    今日他被火急火燎地叫進宮,因天色黑蒙蒙的,他又有些路痴,就沒分清過重重深宮里哪兒是哪兒,便沒注意這是哪兒。
    周遭是一片梅林,乍暖還寒之時,清冷孤傲的梅花綻放枝頭,梅香浮動。
    他抬起頭,在黑暗中,模糊辨認出了匾額上的字。
    隱雪軒。
    長順派人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將封閉了整整三年的隱雪軒清掃了一遍,細致到連窗縫的灰塵也被擦得干干淨淨。
    地龍燒起來,暖烘烘地驅散了春寒。
    除了徐恕以外,其余人都被叫住腳步,守在外面。
    寧倦走到新鋪好的柔軟床榻邊,將懷中的人放到床上,這才揭開了籠罩在他身上的披風。
    看清那個人的臉,饒是徐恕有了一絲心理準備,也禁不住倒嘶了一口涼氣,驚駭不已︰“這、這是……”
    陸清則!
    他不是已經死在三年前,被下葬了嗎?
    年輕的帝王坐在床側,臉色莫測,眼底卻沉蘊著一股風暴︰“給他把把脈。”
    徐恕總算明白今日的皇帝陛下怎麼那麼奇怪了。
    說得也是,這世上除了陸清則本人,還有誰能讓皇帝陛下這麼著緊?
    他腦中霎時竄過無數念頭,隱約明白了事情的關鍵,給陸清則號脈時,感受著身邊那沉甸甸的壓迫感,想想寧倦這三年的狀況,又看看陸清則蒼白的病容,一時不知道該感覺誰更可憐。
    陸大人啊,你可能……要倒大霉了。
    片刻之後,徐恕先說出了皇帝陛下最想知道的︰“陸大人的身體,比起前幾年要更虛弱一些,好在沒有虧損太多,往後加以調養,也不是不可以養回來,只是需要嚴格一點了。”
    寧倦的臉色明顯又冷了幾分,嗯了一聲。
    徐恕沒有包庇陸清則,繼續道︰“現在只是著涼,風寒入體,好好喝兩日的藥,便能恢復了。”
    頓了頓,想起方才給陸清則號脈時,那只手腕的瘦弱,像是一捏就要斷掉似的,還是又含蓄地提醒了一下︰“但陸大人氣虛體弱,身體和情緒都禁不住太過激烈的刺激,徐徐圖之最好。”
    寧倦沒有搭理這一句,得到了診斷結果,便直接趕人︰“出去。”
    像是不能再容忍有人在一側看著陸清則了。
    徐恕嘴角抽了一下,他能治身體上的病,但治不了心病,這幾年陛下沉沉郁郁,心病毫無疑問就是陸清則。
    就算他再恃才傲物,也知道這事他還是別摻和的好。
    徐恕退出去後,寧倦並沒有像他想象中的做什麼。
    他只是坐在床頭,生怕陸清則會消失一般,直勾勾地盯著他。
    等到下面的藥送上來後,他才動了一下,面無表情地扣著陸清則的下頜,將藥喂了進去。
    並不是以往那種溫柔的口哺,而是懲罰意味地灌藥。
    一口接一口的,沒有停歇,陸清則在睡夢中喝得有些急,嗆咳了一下,寧倦才停了手,替他擦了擦唇角的藥。
    雖然臉色冷漠,他的動作卻極為小心,像在對待某種易碎的瓷器。
    他真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咬死陸清則。
    喂好藥,寧倦脫下靴子,躺下來將陸清則帶進了懷中,深深地吸了口氣。
    熟悉的、溫暖的馥郁梅香盈滿了胸腔。
    卻似摻雜了點什麼其他的東西,不是苦澀的藥味兒,而是另一種更為苦澀的東西,讓他心口一酸,委屈得眼眶發紅,卻什麼也沒說,緊緊地抿著唇。
    在杏林旁看到陸清則的那一瞬間,他陡然意識到什麼,渾身的血液像是一瞬間冷了下去,旋即又沸騰起來。
    陸清則沒死。
    他只是丟下他,不要他了。
    那一瞬間,他有種被剜開鮮血淋灕的痛徹感。
    但是滾沸的血液洶涌地流淌過心髒,整整三年,他從未如此鮮明地感受過自己的心跳。
    即使陸清則不要他了,他的心髒依舊為他而跳動著。
    寧倦緊摟著那具瘦弱的身軀,溫熱的觸感再不像無數個日日夜夜里的虛幻泡影。
    他長大成人,實現了小時候的願望,可以將陸清則密密實實地抱入懷里,將下頜抵在他的腦袋上。
    被冷風傾灌了三年的心口,陡然盈實起來。
    即使人就在懷里,寧倦還是不踏實。
    生怕這還是那一重重夢境中的一環,只要再一松手,陸清則就會消失。
    直到天色將明時,感受著懷里人輕微呼吸的寧倦熬紅了眼眶,終于得以確認。
    他的懷雪回來了。
    陸清則是隔日傍晚才醒來的。
    倒不是因為寧倦在客棧茶水里下的藥太猛,而是加疊上了昨晚那碗風寒藥,里頭添著些安神的東西。
    睡醒時他還在發熱,但那種頭疼欲裂的感覺已經消除了。
    他閉著眼,暈暈乎乎地醒了會兒神,昨晚的記憶慢慢重新涌現,陸清則陡然睜開眼,倉促地掃了眼周遭的環境。
    是一間說陌生算不上陌生,說熟悉但也算不上熟悉的寢房。
    陌生是因為他的確沒有在這間屋子里住過。
    熟悉是因為……這個寢房和他偶爾和寧倦閑談說,說到自己曾經居所的寢房布置,近乎一模一樣,比從前寧倦在乾清宮里打造的那間屋子還像。
    這是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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