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記面館

    瞻竹園掛上了紅燈籠,各處也打掃得一塵不染,午後的陽光穿透窗欞,光線透徹,灑滿屋內。
    舒媛正捧書瞧著,珠兒走進書房打斷了她,“小姐,付小姐差人來問,今日你可有空閑,說要來找您聊聊天呢。”
    “回話,就說我今日閑的緊,隨時恭候。”舒媛放下書,歡歡喜喜地回道。
    一個時辰後,一輛馬車停在瞻竹園外。
    舒媛親自上前迎接,付雪凝緩緩下了馬車,對舒媛笑了笑,舒媛便自然而然挽住了她胳膊,“我早就盼著你來了,前些日子收到你做的點心,可真是好吃,試做了幾次都不成,還望姐姐這回,能當面指點我一二。”
    “好。”付雪凝笑道,隨後似是想起什麼,回身看了看馬車。
    雪依從小愛黏著她,她去哪雪依就跟到哪兒,可雪依也不知怎的,非常不喜歡舒媛,剛才就鬧脾氣不準她來瞻竹園,見她非要來,雪依也只能跟來,但如今到了門口,又不肯下來。
    “雪依,若你再不下馬車,姐姐可要一個人陪你媛姐姐進去了,你就待在馬車里,等我出來。”付雪凝看著馬車,道。
    舒媛搭腔笑道:“妹妹若是在這馬車里待上幾個時辰,恐怕也會悶得慌吧?不如進瞻竹園內逛逛如何?”
    “一個破園子有什麼好逛的?比得上相府那般氣派嗎?”付雪依一出口就沒好話,嫌棄道。
    “寒舍自然不比相府,可若是比起這逼仄的馬車嘛,還是強上百倍的。”舒媛眉眼彎彎,只當小孩子鬧脾氣,不與付雪依計較。
    “哼!”付雪依在馬車里氣鼓鼓的。
    付雪凝給舒媛使了個眼色,道,“走吧,我們進去,別管她了,她愛待在馬車里,便讓她待一會好了。”
    舒媛笑,“好吧。”
    隨即兩人轉身欲進瞻竹園。
    “等等!”付雪依一听沒人再哄著她下馬車,自然慌了,忙故作姿態地跳下馬車,“待在這兒也是無趣,我還是隨姐姐進去瞧瞧吧!”
    說完,她反倒躥到兩人前頭去了。
    付雪凝看著這任性的妹妹,手帕捂嘴輕笑,付雪凝最清楚自己妹妹的性子,自然知道如何治她。
    舒媛也笑了笑,剛才兩人不過一個眼神交流,便配合得很是默契。
    兩人在竹林石凳處品茶吃點心,閑談著一些女兒家心事。
    “媛姑娘想學做這點心,可是要給卿墨嘗嘗嗎?”付雪凝問道。
    付雪凝早知道她心上人是何人了,當時初識她說她住在瞻竹園,已經向付雪凝透露了端倪。
    付雪凝與卿墨雖未深交,卻也是幼時相識,知道這園子是卿墨的,而如今舒媛住在這兒,況且,傳聞卿墨前段時間不知為何突然搬出了將軍府住進了瞻竹園內,舒媛和卿墨兩人關系,自然不言而喻。
    舒媛听她說起卿墨,也並未有一丁點兒驚訝,她是該猜得到的。
    舒媛有些羞澀地笑了笑,“嗯,我覺得好吃,想學,也順便可以給他嘗嘗。”
    付雪凝瞧著她笑,笑得她更不好意思了,她扭捏道:“凝姐姐,不許取笑我!”
    “妹妹時時念著他想著他,卿墨在軍營之中,恐怕早已紅了耳朵。”付雪凝不依不饒笑著。
    她確實無時無刻想卿墨,可她也只是東施效顰,總想像卿墨待她好一樣對他。
    心里如此想,被別人說出來卻是極羞恥的,舒媛氣鼓鼓,又羞又憤,“凝姐姐!不許再說了。”
    兩人歡聲笑語,付雪依剛在瞻竹園繞了一圈,走到廊下,看著眼前歡笑的兩人,她頓住腳步,看著姐姐臉上的笑容,只覺得許久未曾像此刻這般綻放了。
    從此以往,付雪凝成了瞻竹園的常客,每每她來,舒媛都能听聞許多從前的事兒,有關付雪凝如何對劉湛心生歡喜的,時而,言談間也夾雜一些關卿墨的趣事。
    她與卿墨在一起這幾月,只從眾人口中听過卿墨驍勇善戰戰無不勝的戰場傳說,卻還未從誰口中听聞過他小時候的事兒。
    這一日,付雪凝又是在瞻竹園待了半天,與她閑談了一整個下午才回府。
    付雪凝剛走不久,卿墨回來了。
    該吃晚飯的時辰到了,舒媛卻並無胃口,前些日子,舒媛山珍海味吃多了有些積食,忌口了半月,才好沒幾天,胃口還未恢復過來。
    今日她還是沒胃口,卿墨記起昨日她睡前隨口一提的想吃城東那家曾記面館,便提出帶她前往,舒媛一听,竟然咽了咽口水,欣然答應。
    卿墨立刻命人備好馬車,帶她前去。
    趕到城東,日頭已落山,店家也已要收攤了。
    “店家,今日可還做生意?”卿墨上前問道。
    “哎呀,你們來晚了,今天的面已經賣完了!我家老婆子還在家等著我回去吃飯,故而我也只能閉門謝客了!若是想吃,煩請明天再來吧!”店家佝僂著身子,頭都沒抬,急急忙忙地收拾東西,準備關門離開。
    舒媛看著,整個人懨懨的,神色難掩失望,看向卿墨,“將軍,既然店家打烊了,我們回去吧。”
    她聲音低低的,那店家卻听到了,抬頭一看,忙道:“呀!怎麼是鎮遠大將軍!小的……小的,您看這怎麼好?害您白跑一趟!早知道您要來,我該留著兩碗的面份的!”
    卿墨笑得隨和,“我倒不妨事,只是這姑娘實在饞你家的面,饞得厲害,可惜我們來得晚,正好趕上收攤,撲了個空,只好明日再來了。”
    “既是如此,若將軍和姑娘不嫌棄,可隨我回家,我叫我老婆子給你們下兩碗面吧!”老人道。
    “這樣不太好吧?”舒媛為難,“實在冒昧。”
    “這有何不好的?若是將軍和姑娘願意去坐坐,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要不是有將軍,哪來我們這些平頭小老百姓的安生日子?走吧走吧。”
    他熱情邀請,兩人自然也不好再拒絕,一同前往。
    路上,老人提及自己的大兒子也曾參軍,還建過軍功,老人說起此事,臉上甚為驕傲,只是下一句,便是他那兒子多年前已經戰死沙場,臉上又落寞滄桑起來。
    舒媛看著,鼻尖酸酸的,老來喪子,白發人送黑發人,也是可憐。
    卿墨面色沉重,道:“但願這天下,能永遠如此平靜下去,黎民百姓安居樂業,再無戰亂之苦。”
    街市之上熱鬧非凡,卿墨听著著盛世的繁華,仰頭望了望那片染了彩霞的天空,變幻莫測的流雲靜靜地流淌,安靜而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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