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嗯?”林方回神,看著相安起身去了凌迦身側,他便坐到了西辭旁邊,只疑惑地望著凌迦,“父君確定不足三月嗎?”
    “自然!”凌迦見林臉色不對,面色亦沉下來,“可是有什麼說法嗎?”
    “不是,我只是擔心阿辭的身子,父君確定沒有診錯?”林自不疑西辭,可是他明明已經近四個月未踫過她,如何只有不到三月的身孕?如此先前她嚷著頭疼一事便又在他腦海中浮起,因浮涂玨而引起的不適,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林唯恐她此番連著受孕也受到影響。然當著西辭的面,他一時亦不能直接將疑惑說出。
    西辭已經反應過來,這孩子當是她使用流桑花催動林魅訣那會懷上的,頓時只覺面上燒得厲害,一片滾燙。正值桑澤與御遙送走諸神,見他們遲遲不出來,只當西辭有恙,便入了殿來。
    “那個……父君沒有診錯,當是不到三月!”西辭垂著腦袋,喃喃道。
    “怎麼會……阿辭,你別嚇我,讓父君再給你看一看!若是不到三月,這孩子……”
    “好好說話,到底幾個意思?你同阿辭成日在彼此眼皮底下,有什麼不對的!”林這話任誰听來都不甚好听,更別說將西辭捧在手心又及護短的凌迦,此刻儼然拍案而起。
    將將踏進來的御遙神尊,向來耳聰目明,不過三兩句話便已經听出端倪,只拽著自己夫君往外撤去。
    只是到底來不及,西辭的話沉沉砸來。
    “父君不許凶子鈺,我知道他什麼意思。”西辭深吸了口氣,微微側過臉避開林道,“那個……前段時間,我用了流桑花惑你……你開了魅訣,事後自不知曉……”
    西辭說到最後已經抑制不住,笑出聲來,又怕林生氣,甫一抬頭直指御遙與桑澤,“原是姑母教我的,說是一物降一物。既是姑母所授,你斷不是第一個被迷惑脅迫的,左右有師尊在前頭……”
    西辭笑著掃過桑澤那張一陣紅一陣白的臉,眼看著他一把折扇落在地上,噗嗤一聲徹底笑開了!
    “逐出師門!逐出師門!”桑澤拂袖離去。
    “以後再有事,別來求我!”御遙瞪了西辭一眼,撿起桑澤的折扇,追著出了殿,“逐出師門算什麼,有本事你同我和離!”
    “沒本事!你們都是祖宗!”
    ……
    西辭有孕,自是諸人皆歡。然她那日所言,想生一尾神龍,竟不是隨口說的。
    這一日,林端著安胎的湯藥入得殿來,便听見西辭同前來給她診脈的凌迦正絮道此事。他原不會偷听牆角,只是甫一踏至門邊便听西辭說了句“趁子鈺不在,且偷偷同您說了”,便只當西辭是身體有恙,瞞著不欲告訴他,于是便避在門口听了一番。
    結果是西辭想要生一尾神龍,向凌迦尋轉生的丹藥。凌迦自是沒有答應,更勸誡她,孩子是夫妻兩人的,且不可一人作主,且讓她同林商量再行決定。
    西辭未得到許可,神情怏怏,便再未言語。
    是夜,熄了燈火,兩人自如往常一般入睡。林看著一貫嗜睡的西辭,翻來覆去了數次也不曾入眠。半晌,背對著他,靠在里側安靜了好一會,仿若睡著了。
    只是,林听得她呼吸依舊沉而快,便知沒有入睡。便輕輕喚了她一聲,然而西辭沒有應。
    “我知道你還沒睡!”林伸手攬過,覆在她小腹上,“為何不喜歡小狐狸?他可是圓毛,以後可以抱在懷里任你擼!”
    “沒有不喜歡它!”西辭轉過身來,習慣性的縮在林懷里,想了想又覺不對勁,抬頭有些生氣道,“你偷听我與父君說話?”
    “算了,扯平了。我原也是背著你說的話。半斤八兩!”話畢又要翻身背過去。
    “老實些,折騰什麼!”林將她腦袋按在懷里,“既然不是不喜歡小狐狸,想來是更喜歡小神龍了?”
    西辭靠在他胸前,緩緩道,“先前便同你說了一回,自嫁給你,我便不是特別愛擼毛了,心中以往莫名的不安也安定了下來,曾經的渴求也仿若得到了滿足。真得,我覺得嫁給你挺好的。唯一有什麼遺憾,大概便是我總不能像你待我一般待你。有時,便會有些害怕。”
    西辭頓了頓繼續道,“我知道若是生只小狐狸你肯定會很開心。只是狐狸已有那麼多了,而神龍當真凋零,如今算來不過父君,我與阿顧,合歲四人。我是七海的君主,自當為種族血脈延續考慮,我想讓神龍一族子嗣亦興旺些。”
    黑夜中,西辭看不太清楚林的面色,然話既已經開了口,她也不想吞吞吐吐,“父君說我們是夫妻,萬事不能欺瞞對方,且讓我同你商量。那你同意嗎?”
    她從林臂彎中退開身,平躺在床榻上,摸索著執過他的手,貼在自己小腹上,“原有一半你的血脈,你是八荒的君主,自然也當為你的種族考慮。再者,神族育子皆隨父,大概也是有他的道理,許是天道偏愛吧!”
    “同我商量?”半晌,林的聲音在黑暗中彌散開來。
    “嗯!”
    “我不同意!”他從西辭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只重新貼在她小腹上。
    “嗯!”西辭咬著唇口應了一聲,那只驀然空出的手在暗夜里頓了頓,確定什麼也抓不住,便默默收了回去,卻驀然又被一只稍大卻溫暖的手抓在掌心。
    “我不同意,你難過嗎?”
    “嗯!”西辭也沒掙扎,由他握著,“但是,應該就難過這一會會,等過些時候,他慢慢長大,或者等他出來了,我應該也就不難過了。無論他是什麼,總都是我的孩子,我還是開心的!”
    “無論他是什麼,總都是我的孩子!”林重復了一遍,聲音卻啞了,他握著著西辭的手更緊些,“所以啊,是小神龍還是小狐狸,又有什麼關系呢!”
    “嗯!”西辭悶聲道。
    “那就生條小神龍吧!”林執著她的手重新貼上她小腹,先將她的手覆上,然後輕輕撫過她手背、五指,最後整個合了上來,仿佛一下將她和孩子都捧在了掌心。
    可按著觸手的距離,卻偏偏還是離她較近些!
    “啊?”西辭驚道,猛地坐起身來,抓過他臂膀搖著,“你不會是在同我說夢話吧?”
    “祖宗,你慢些,父君都說現在胎還不穩!”林被她嚇了一跳,只起身要扶她重新躺下。
    然西辭卻只是正襟危坐,甚至還化了顆夜明珠照著,“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你同意我生小神龍啦?”
    西辭情急之中化出的夜明珠未經擇選,整個光華璀璨,晃得林睜不開眼,他只得奪了置在一旁,“真的,千真萬確!”
    “可是……你方才不是同意嗎?”西辭顯然還是不敢相信。
    “因為不想你難過!”林攏著她躺下去,“便是只難過一點點,也不願意。”
    “那……你不難過嗎?”西辭翻過身以手支著下巴,借著一點光亮細瞧著林那雙無論何時都如同泉水般潤澤的眼楮,此番覺得更是好看。
    “躺好!”林垂眸,“你壓著小神龍了!”
    “那我明日給你做水蜜酸杏吧,糖很多的那種。吃完你便連一點點難過都沒有了!”
    兩人皆平躺著,林再次拉過西辭的手,“是不是覺得自己又差了我半截,對我不夠好!”
    西辭聾拉著腦袋,嘆氣道,“我把你放心里了,可是在遇見你之前,排在你前頭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司戰,七海,龍族,九州蒼生……”
    “若是我們能早點相遇,或許就不一樣了!”西辭望著帳頂,見他半天不回話,便追問道,“子鈺,你說是不是?”
    “是!”過了許久,林才平順了呼吸,吐出一個字,只死死攥緊了西辭的手。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亦記得尚有最關鍵的事需趁此說了,隧道,“同意你生小神龍,是有條件的。不必這般急著感激我!”
    “啊?”西辭瞬間想要抽回手,奈何林的勁比她大多了,沒能掙脫開了,“你說!”
    “將司戰之權交給我,我知道你心心念念還想著收拾蒙殷!”
    “那不行!”西辭猛地用力,便抽回手,坐了起來,“他動了叢極淵屏障,混亂人間和洪莽源氣澤,至今其心未收,我是司戰之神,豈能容他!”
    “再則,你又未掌過司戰一職,我不放心!”西辭白了他一眼,嘀咕道,“搞半天,是看上我司戰位了,掉官眼里了?”
    “掉官眼……”林簡直被她氣得沒話說,知她無礙便也懶得再起身,只轉過身去,“那你還是生頭狐狸吧,這是天道偏愛,自有天道之理!”
    西辭看著一襲背影,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愣了片刻方踢了他一腳,“給你前線指揮權,決策權不能給你!”
    要的就是你別上前線!林伸過一只手,手心朝上,“把印珈傳我!”
    “急不死你!”西辭朝他白了一眼,卻到底老實地五指覆掌拍上。一瞬間,金色印珈便刻入林掌中。
    林看了一眼,方轉過身滿意道,“好了,睡吧。”
    西辭憤憤看了他兩眼,“我要擼毛!”
    “不是說不愛擼了嗎?”
    “不愛擼別的!”
    “哦!”
    轉瞬間,九尾的狐狸蹭入冷香纏綿的懷抱。夜色昏沉,唯有他的眼楮亮得勝過萬千星辰,映照出她含笑入睡的沉靜面龐。
    第56章 情根
    因著叢極淵上, 阻隔人神兩界的屏障現了裂痕, 為保證神界內神澤仙氣的純正,三尊便需閉關調服氣澤,鞏固九州根基。又因相安少主有神澤之血可渡化人世冤魂,凌迦神尊亦不放心她一人處在外界, 便打算帶她一道入關。
    如此,整個神族仙界能主事的便只有西辭和林。
    西辭自不覺有什麼, 之前一萬年雖說她閉關養傷,然三尊早已不理世事, 神界諸多事宜, 皆是由她掌權敲定。
    如今雖有孕在身,但相比先前修為不全, 此番不知好上多少。故而無甚操心, 加之有了林同意, 可以生一尾神龍。于是從凌迦處得了轉生屬相的丹藥服了,整個人便十分歡暢, 只日日盯著自己小腹, 盼孩子早些出來。
    只是偶爾有些頭疼, 自也不曾放在心上。
    然,偏偏是頭疼這遭, 林卻十分憂心,凌迦看在眼中亦不放心。故而回八荒前一日,凌迦避開西辭,喚來林入了煉丹房。
    彼時桑澤亦在, 尚未看出兩人神情不對,只對著佷子打趣道,“你這心胸,叔父自不曾懷疑,別說阿辭想生神龍,便是給你絕嗣了,你估計也沒有不願意的。”
    “那我便將阿辭當孩子,反正也不是沒養過!”林笑了笑。
    “叔父是驚訝你這心機手腕,真是哪里需要往哪里送。”桑澤搖著扇子,押了口茶,“就一夜的功夫,既在阿辭面前落了個天大的好,又將司戰的指揮權弄了過來。”
    這回林沒再接話,他憂心的便是此遭,若阿辭只是有了身孕,縱是尋常動武使用靈力也沒什麼要緊,然她總喊頭疼,他疑心之外方才先要了她的前線指揮權。如此哪里若有戰事,也可由他代她去了。
    凌迦看了他一眼,卻已經猜到幾分,本拎著茶蓋的手扣在杯盞上,發出“ 當”一聲清脆的聲響。
    方道,“當年叢極淵上,你說你抽了阿辭情根,幫她祭了天劫,對嗎?”
    林點了點頭。
    “當真?”凌迦又扣了一次杯盞,聲音更脆了些。
    桑澤听聞兩人言語,又見二人面色皆沉著,搖扇的手慢慢停了下來,只對著佷子道,“怎麼說?”
    “父君當是猜到了!”林笑得有些寡淡,只化出浮涂玨在虛空。
    此間三人都是識得浮涂玨的,林掌管浮涂玨自不用說,桑澤當年因與御遙神尊命格一事,曾入方丈島搶奪過浮涂玨想毀了它,故而執在掌中一段時間,便也十分了解這兩個環形交錯的玉石。
    如今看著中間那琥珀青石,只覺怪異。原本是極其圓整平潤的一方玉石,此刻卻是膨脹開來,使得上頭裂口張開。估計若不是林勉勵壓制,里頭關著的東西早就噴涌而出。便是此刻,亦是光耀明明滅滅,絲毫不肯安分。
    “這是關押了什麼東西在里頭嗎?”桑澤蹙眉道,“原是听聞這琥珀青石一萬年前損壞了,呈現迸裂之態。你不是一直在修復著嗎,如何看著這迸裂之勢更重了些?”
    “還有這上頭繚繞的氣澤——”桑澤往前湊去,細瞧著,“有些熟悉啊!”
    林沒有說話,只是不自覺地避開了凌迦的目光。
    “阿辭?”半晌,桑澤辨認出來,轉身驚道,“上頭如何纏繞著阿辭的氣澤?”
    “是阿辭!這琥珀青石里關著的……”桑澤幾乎不敢相信。
    “是阿辭的情根!”林收回浮涂玨,伸手撫上那塊琥珀青石,跪在凌迦面前,“當年,叢極淵生七重天劫落下,荒火天雷閃現間,我抽了阿辭的情根,攜著它抵消天劫,並未想過要留下一抹在身邊。她的命遠比她的情,更重要。只要她活著,怎樣我都可以接受。”
    談及當年一戰,林轉瞬便紅了眼眶,他呼出一口氣,頓了頓繼續道,“許是天道厚愛,我攜著阿辭的情根抵消天劫,待七重天劫滅,我被劈出原身,原以為也會就此羽化。卻不料竟未受到多少傷害,待睜開雙眼,方見到自己被攏在一個結界中。待我化出人形,回過神來,那結界便也碎了,只凝成一縷白色霞光落入我掌心。”
    “竟是阿辭的最後一絲情根!”林自始至終牢牢攥著化在掌心的浮涂玨,“當時我不知該如何安置這絲情根,有過一瞬想要將此情根還給阿辭,如此她對我當還有些記憶。可是我自然也明白消劫之物自當完整,不該有所保留。若這般重新給了她,焉知會有什麼其他的反噬落在她身上。故而從叢極淵上下來,我帶她回七海尋您,原也未想瞞著……”
    “起來!”
    凌迦嘆了口氣,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後面的事他便已經知曉,林帶回重傷的西辭,自己雖未受得重傷,卻到底傷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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