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天道君狂傲哼笑︰“我無所謂,走一趟也無妨。你看聞風願不願去。”
絕塵道君漠然點了點頭。
東令道君頓時松了一口氣。他二人願意親自去一趟籬落城,必然能將羽宵抓到,找回龍筋。
“你們看,什麼時候出發?”
寰天道君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傲然︰“我隨時可以動身。”
他瞥了一眼絕塵。
“走吧。”絕塵道君起身,同樣表示即刻就可出發。
東令喜出望外︰“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
陸續跟著他們從座位上站起,想問問自己是否該先回陵源。
但被污蔑和寰天道君暗通款曲一事還未有機會解釋清楚。
聞風此時心情不悅,他不怎麼敢說話。
本打算站著,等幾位尊者先走,誰料聞風一直抓著他的手腕不放。顯然讓他也跟著一起去。
他不敢有異議,只能乖順恭敬地跟著他。
東令道君疑慮地看了陸續一眼,想說籬落城里全是如狼似虎的亡命之徒。陸續這樣的相貌一入城就會被許多人盯上,跟著去十分危險。
可絕塵和寰天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他也不便再多言。
四人上了飛車,後面跟著一眾御劍的金丹修士。隊伍浩浩蕩蕩離開蟬漸峰,前往籬落城。
兩個時辰後,一行人來到籬落城入口。
虛空中,一個巨大的平面裂隙橫掛天幕,宛如一幅宏壯畫布。畫里有一座燈火黃昏的城池,煙靄紛紛,霽光浮瓦碧參差。
一入籬落城,各類法術法寶便只剩一二成威力,飛天遁地的道法也不能再施展。
眾人先行落地,魚貫而入。
炎天界尚還陽光明麗,秘境中的城鎮已經燈火輝煌,月明星稀。
雖是沒有任何仙家王朝的不法之地,籬落建城幾千年之久,世代淵源甚至比許多仙家門派還長。城內的建築和街道形態各異,有千年前的樣式,也有異域風格,不一而足。
沒有城門沒有城牆,也沒有守衛。任何人隨時能入城,隨時可離去。
一步入街道,陸續就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有歡迎有排斥,有滿不在乎也有不懷好意。
東令道君朝幾人道︰“我們就在城外圍,找家酒樓坐著,讓我門下弟子入城打听消息,看羽宵那賤人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一群金丹修士臉色突變,神色猶豫,未敢直接領命。
一親傳弟子壯著膽道︰“師尊,咱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分頭行動,走不了幾步恐怕就會遭到襲擊。”
炎天界橫行霸道的高階修士,如今靈力受限,修為不足往日三成。
單打獨斗,甚至比不上早就扎根在此的地痞流氓。
東令道君久在高位,凡事只需發號施令,自有門下修士將他的命令達成,少有親力親為的時候。
他惱道︰“你們一起去打探不就行了?難道還要我帶著你們,先找籬落城的地頭蛇拜個山頭?!”
親傳深埋著頭,不敢答話。
城中有許多窮凶極惡之徒,他們這群人一入城就已經被人盯上。
若不謹慎行事,在前面巷口,說不定就會遇到包圍,被人劫掠一空,甚至殞命。
羽宵夫人和他的嫡親師兄,都非善類。別到時人沒找到,還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折在這里。
這群弟子如此不中用,東令道君大為惱怒。
氣急之下,他下意識釋放靈壓,卻恍然驚覺他的靈壓如同泄了氣的青煙,慢騰騰升起,慢騰騰消散,幽弱的靈力根本起不到任何威懾作用。
他大驚︰“限制靈氣的禁制變強了?!”
本該還剩三成的靈壓,如今一成不到,比外界的底層金丹都不如。
死寂的安寧持續了片刻,親傳才戰戰兢兢道︰“啟稟師尊,早在幾百年前,城里的人就在天地禁制的基礎上,又布下了隔絕靈氣的法陣。”
再強大的仇家,也很難在城里將亡命的人捉拿。
東令道君神色羞惱,朝寰天和絕塵無奈嘆氣︰“別說直接抓羽宵,連入城打探消息,也得二位親自走一趟。”
寰天道君神態傲慢,揚嘴嗤笑︰“走吧。”
陸續跟在絕塵道君身後,隨著隊伍一同沿著街道,從城郊走向城中。
城中道路縱橫交錯,某些大街寬闊平坦,某些小巷窄如羊腸,情勢錯綜復雜。
要想在千百萬修士的大城里,找出兩個刻意躲藏的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難怪羽宵有膽量私奔,還盜走龍筋。躲在籬落城里,縱使神仙也難找。
大街中段處,沿街有兩座高牆大院,相鄰的兩道圍牆夾出一條狹窄巷道。
陸續半垂眼眸,心神專注于默記城中道路,驀然間手腕一緊,猝不及防被人拉入巷道。
還未回過神,已被抵靠在牆,狠重吻上。
清絕眼眸瞬時瞪大。
聞風俊美無儔的臉近在眼前,忘情地啃噬親吻著他,掠奪著他的呼吸。
陸續靈台瞬時空白一片,四肢僵硬思緒全無。
過了很久,相依的唇齒才分隔出一點兒可以張嘴說話的距離。
“師……聞風,我和寰天道君只是散步……”
“東令的徒弟為何要故意誣陷?你們之前認識?”
陸續驚詫︰“你早就知道他在胡說八道?”
聞風眉頭微皺,清冷嘆笑︰“我比你自己還要了解你。”
陸續防備心極重,不喜歡和人過于接近。
即便是他一心信任的自己,在靠近的時候,都會下意識躲避。
有人若想強行踫他,即便境界遠超他的元嬰,一樣揮劍就斬。
這顆冷玉渾身都是軟刺,他也是煞費苦心,才能得以和他纏綿相擁。
溫雅聲調淬著一層寒氣︰“我方才只是在生氣。你和長寄一同散步,我醋意上涌,醋火焚身。”
陸續目瞪口呆。能把吃醋說得如此義正詞嚴,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也只有這個道貌岸然,表面光風霽月的絕塵道君。
他揚了揚嘴,無奈笑嘆︰“現在氣消了?”
“沒有。”清雅嗓音冷冽坦蕩︰“我一直在等著你來哄我,可你什麼都不說。”
“我忍到現在,忍不住了。”
陸續霎時哭笑不得。聞風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讓他無話可說。
“那……我下次記得立刻來哄你?”
“還敢有下次?”
聞風將昂然挺立的灼熱抵在他身上,陸續面無表情將人一推,冷漠看向他︰“這里是街道。”
“我知道。那你回去得補償我。”
聞風附耳低言,陸續听得臉都黑了。這頭人面獸心的牲口,怎麼能厚顏無恥到如此境地。
清悅雅音壞笑幾聲,說得理直氣壯︰“要麼這里,要麼回去補償。你選一個。”
陸續氣急敗壞,一腳踢上對方小腿︰“滾!”
聞風笑逐顏開扣著陸續的手,走出小巷。
東令道君還領著一群弟子,等在原地。
見絕塵神色已經溫雅如前,心猜他二人之間已無事。
如此說來,上午他徒弟所言並非事實,昨日是他徒弟看錯,一切都是一場誤會?
他又偷偷瞄了一眼寰天。寰天道君臉色陰郁,一言不發。
想到前日酒宴,寰天曾說自己心有所屬,可惜被人搶先一步。東令道君瞬覺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想來也正常,陸續瑰姿瑋態,世無所見。他自詡身邊美人如雲,和他一比,傾世紅顏全都黯然失色。
那年在蒼梧派,他也對其一見難忘,這兩年一直想找一個如他這般的,可惜派人尋便炎天也無果。
東令心中甚覺可惜,還是絕塵有手段,艷福不淺。可惜絕塵的道侶他不敢踫。
一行人繼續前行,沒多久在路邊看到一座酒樓。
酒樓旗幟迎風招展,進進出出的賓客往來如雲。
茶樓酒館是打探消息的最佳場所,對人生地不熟,沒有任何頭緒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眾人進樓入座後,一蟬漸峰修士語氣高傲問向酒樓小二︰“要在籬落城里找人,該找誰問?”
小二白了他一眼︰“街上自己找去。”
修士大怒,把劍往桌上重重一擱︰“活膩了?”
小二把茶壺往桌子上重重一擱,飛濺出一桌子水花,濕了幾人一身。
周圍一圈人哄笑︰“哪兒來的人,敢在這座樓里撒野。”
“外頭剛進來的。來咱們這兒抓人。”
“看他們這趾高氣揚的樣,定是平日在炎天界內擺譜慣了,還當我們籬落城是外面,能讓他們繼續作威作福。”
“初次來籬落城的人都這樣。沒關系,過會就有人來教他們城里的規矩。”
蟬漸峰修士都是金丹高階,他們在元嬰尊者面前低三下四,但平日出門在外,別的修士見了他們,都得俯首帖耳。
即便心中明白,在籬落城里修為大減,然而平日確實作威作福慣了,自覺高人一等的心氣早已深入骨血。
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目中無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