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可當時哪里能想到這麼多呢?
    滿園叫喚皇帝遇刺時他就有了很不祥的預感,因為楚歸並不在身側,一個廁房居然去了兩盞茶有余,再聯系他這幾日的反常狀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稍一推測便有了答案,他的滅族大敵不僅是江淮仁和萬豐寶,恐怕,皇兄才應該是那個源頭。
    而這,也是他靠近自己的最終目的。
    砰
    再一拳,本就殘破的沙袋徹底斷成了兩截,內里的黑砂刷刷的于地面落成了一堆。
    蕭祈見狀挪開些腳步,也終于感應到了指關節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略略抬起一看,又漠然的放下了。
    手上再怎麼疼,也疼不過心口的疼,疼到說不出話了,卻偏偏尋不出傷口,連想要自救,敷藥療傷都做不到。
    有誰能來告訴他,他到底要拿那人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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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記憶
    太極宮, 寬闊空蕩的寢殿內,崔成林捏緊了手中磁石,不忍的低聲勸說︰皇上, 要不還是封穴吧?最後這根扎在了照海穴附近,痛感會比較強烈。
    半躺在龍床上的蕭祉輕輕回道︰大伴,你知道的,朕這一生最厭惡受制于人,莫說腳上這一些些的疼痛, 就算是更要命的, 朕也不會因為怕疼就封了穴道, 清醒看著自己一動不能動的狀態
    那老奴數上三個數開始動手, 您就再忍上一刻?
    好朕啊啊!蕭祉答到一半,已忍不住大喊了兩聲, 爾後一聲極細弱的叮, 最後一枚毫針從腳踝處吸了出來, 連同磁石一起,被崔成林丟到了銅盤之中。
    他刻意提早了出手時間,因為人沒有防備的時候,疼感應該是最輕的, 但他也沒有解釋,轉回頭, 迅速替那針孔止了血,又再次向盤中的三根黑色毫針看過一眼, 安慰道︰
    針上無毒,皇上將養些日子,應該就沒什麼大礙,可恨此物摻了天外隕鐵, 內力無法吸附,要不然,也無需用磁石這麼笨的法子,倒叫皇上受苦了。
    蕭祉掛滿冷汗的蒼白面孔上,露出些放松的神色,只是轉瞬間,眼中的火花又冒了出來︰人還是沒抓住麼?連個影子也沒見?
    這話,質問的語氣很是明顯,崔成林恭敬的行了個跪禮,俯首告罪︰此人對皇城內相當的熟悉,選擇出手的地點與時機應該也是經過了萬般的算計,逃匿之時又異常的果斷堅決,武功至少輕功不在老奴年輕時之下。
    老奴雖然傷了他,但也並非要害,他既然可以無聲無息的混進來,必然有可以遮掩著出宮的身份,情急之間,老奴有守護的重責不敢妄離,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追擊的上,就算僥幸追上了,恐怕也只是多添幾縷亡魂而已。
    說到底,還是老奴的不是,若不是去了廁房,也不會給他這個逞凶的機會。
    一番話說的十分在理,兼且態度誠懇,蕭祉即便心中怒氣沒有絲毫減退,也不得不擠出一絲笑臉,安撫道︰大伴,快起來,一幫侍衛無用而已,與你何干?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朕,只怕早已到了黃泉。
    謝陛下寬宥。
    崔成林站了起來,只腰身如往常那樣微微佝僂著,想起頭先那驚險至極的場面,心中對那個刺客的狠辣之處恨到了極點。
    他听見第一聲高呼就已經拼命的回趕,可是接近現場時皇上就已到了生死關頭,他只來得及遠遠給了那人一下,便就全力在阻擋空中那些個明劍暗器。
    軟劍與那短刺倒還算輕易,可恨那把毫針數量眾多角度又廣,即便已扯了人擋在皇帝身前,結果還是走漏了三枚入了他的小腿,這也就是此針無毒罷了,但凡沾了些見血封喉的毒液,只怕後果更不堪想象。
    想到這兒,又不禁有些奇怪,為何無毒呢?那人出手即要了近十條人命,根本談不上什麼仁心之說,暗器上淬毒不應該效力更大麼?
    除非,機擴發射的位置很可能自傷,比如,嘴里。
    由此看來這人並非死士,倒是惜命的很。
    想通後他沒再繼續糾結,稟道︰老奴已吩咐下去,今日入了定鼎城的名冊稍後就會整理出來,雖然人數眾多,但有資格進內三重的卻不多,想來應該會發現一些端倪。
    蕭祉︰嗯,一定要把人抓住,朕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這背後,又是哪一路的神仙!
    是,陛下,那宮門外等候著那些問安的
    都攆回去吧,一個不見。
    皇後娘娘也還在。
    說了一個不見。
    崔成林再沒答話,他知道皇帝怕是心情壞到了極致,連舉案齊眉都懶得再演了,既如此,還是要做些讓他開心的事才好。
    半炷香後,一個英俊魁梧的內侍捧著酒盞與精致的瓷盒入了寢殿。
    燭火熄滅了,暗獄內伸手不見五指,除了睡覺,楚歸也不知道現下該做些什麼。
    石床很硬,被褥很薄,本就是寒冬里,地下的石壁更是涼到了徹骨,他平躺或側躺,輾轉了不知多久,還是沒能睡著。
    他理不清心里的那團亂麻,還有無邊無際的羞愧在翻涌。
    設想過無數次被蕭祈發現最終目的後的場景,那人願意繼續幫助也曾奢望過一二,可真的臨到這一刻了,僥幸什麼的完全感覺不到,唯有難過而已。
    那個傻子,不知道窩藏刺客到底是個什麼罪名麼?難不成,日後還打算為了他大義滅親?
    反過來再說自己,對方將他從宮里撈出來已算是仁至義盡,現在正是他斬斷兩人聯系,徹底消失的大好時機,反正這所謂暗獄根本關不住他,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鐵欄和鎖頭都是尋常的鐵器,隨時可以掰彎掰斷,那他現在乖乖躺在黑暗里受冷受罪又是為了什麼呢?
    明知關不住卻硬把他關進來的人又是為了什麼呢?
    也許是知道的,但他一直逃避著不願承認罷了。
    兩人從相識到在一起後的一幕一幕,此刻在他腦中來回閃現著,他甚至有了強烈的願望,想要找回最初見面時的那段記憶,好讓他徹底捋捋順,到底是什麼在支撐著這樣的情感,在明知是仇敵的情況下還一個不願放手,一個不願離開。
    也許是老天的憐惜,又也許只是幻覺,在楚歸迷迷糊糊快要入睡的時候,他好像真的想起了許多被遺忘的事。
    畫面還是從那一夜開始
    從米缸里鑽出來,大火已經將一切湮滅個干淨,連他想要找到父母與兜兜的尸身下葬都沒能做到,他雖然是個七歲孩子的身體,但終歸是個成年男人的內心,緩過神後,腦子里就只剩了兩件事,生存與復仇。
    一路乞討著進京尋親,走了三個月還是四個月已經記不得了,最後找到帶走二姐的那個姓韓的人家時,被人一腳踹出大門的疼痛似乎又浮現在了腦子里,甚至還能讓心口隱隱作痛。
    那人叫韓仕昌?是,確實叫這個名字,隔壁鎮鎮長家的公子,長得極是英俊,眉間中央還生有一顆天然的朱砂痣,雖然他覺著很是滑稽,像極了前世幼兒園上台表演時浮夸不靠譜的妝容,每次見了就想狂笑,可奈不住二姐喜歡,還說看上去和畫上菩薩那樣的慈悲溫柔。
    結果呢?短短兩年而已,就被婆家以出奔為妾的理由貶成了小妾,最後干脆被後進門的正妻直接發賣到了青樓。
    這麼大一樁事情怎麼忘記的?是了,學成之後他就想要上門尋仇的,可二姐苦苦哀求,倒不是她始終放不下,而是不想因為這樣一個賤人污了他的手。
    再然後,就是最漫長的那一次入幻了,據二姐後來講,長達十五天。
    那現在呢?是真的想起來了,還是又進了幻覺?
    楚歸不知道,甚至暫時顧不得思考答案,腦中畫面胡亂變換著,他還在繼續的往下想。
    柳傅召他入營,帶上面具與一班少年同往戈壁試煉,這個類似野外生存訓練的法子也是他早前提議的,算是一個有些刺激但又不太危險的收費活動,目的,當然也是為了掙錢。
    一起出發的孩子加他共有九人,即使看不見面目,可是言談舉止間,楚歸還是能想象面具後那一張張青春又傲氣十足的臉,要不然,為何在老向導提醒天氣可能有變化的時候,那一幫蠢蛋毫不在意,還非要騎著馬四處撒野呢?
    沙塵暴襲來的時候是那樣的突然,他第一次深刻體會到大自然面前人力是如此的渺小,待到風平浪靜後,立刻開始協助著尋找,先是遇上了一個死的,簡單掩埋了一下,留下了標記。然後是兩個快要死的。
    這倆被一大群野狼圍在一個小山丘上,僅靠兩個火把左右晃動著驅趕,火把一滅,想來也就死得透透的了,尸骨無存的那一種。
    從他站的位置向下看去,狼群至少在百頭以上,就算他現在內力有了小成,可真的陷進去了,幾乎也是必死的結局。
    可最後為什麼還是下去了呢?也許是因為發現了山丘後一個狹小山洞,佔據有利地形後把握大了許多,也許是不想再損失大筆的銀錢做賠償,又也許只是因為年輕,鮮血仍然未冷。
    進去得容易,掩護著躲到洞里也算順利,可擋住洞口真特麼難啊。
    狼實在太多,關鍵還很臭,燻得他快要閉過氣去。剛開始時還能權衡著力量,殺得很是輕松,時間一長,四處掛了彩,動作也變的機械了,可那群張著利齒流著口涎的家伙還在無休無止的往洞口撲來。
    一個黑夜又一個白天就這樣過去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撐下來的,當外面徹底沒了動靜的時候,他也依然保持著進攻的姿態,直到雙腿開始發抖,完全控制不住的向後倒了下去。
    他累極了,又渴又餓,還渾身疼痛,被他壓在身下,離他最近的那個男孩似乎怕他一睡不醒,一直在纏著他說話,還非要他告知名字,說是日後必要報答,口氣之大大過了老天爺,強調無論什麼願望都可以。
    呵,臉都沒見過的陌生人,一旦出了營,一輩子也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報答?對他又有什麼意義呢?能換回親人們的性命麼?
    他本不想搭理,卻耐不住這人蒼蠅一般在耳邊不停的嗡嗡,被人拖著後腿受了這樣無妄之災卻還沒法發泄,現在還不能得上片刻清淨,他有些厭煩了。
    腦子轉一轉,肚里的壞水就冒了出來,很想看看這些權貴子弟驚慌失措又自己打臉的模樣,于是開口問道︰
    什麼願望都可以麼?
    是,只要我做得到,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他笑了,扯著嘴角發疼,你叫什麼名字,長得模樣如何?
    我叫無你喚我阿為吧長得,自然是極好看的。
    那行,我就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救命之恩便以身相許吧,以後我就是你的夫君了,你可要為我守身如玉啊。
    說完了,他還隨手從一旁死狼的嘴里拔出顆獠牙來,代表著定情信物遞了上去,擎等著對方氣到爆炸後開始發飆。
    等了許久,在意識徹底失去之前,似乎,有人簡短說了一個字。
    好
    原來,這就是他們的初見。
    作者有話要說︰  楚歸︰內個,你看吼,我當時壓根沒想著你報答,一時心煩隨口驢你的,定情什麼的,能不作數麼?
    蕭祈︰哦不行。
    啪啪啪
    楚歸︰那能容我換個走心點的劇本麼?
    蕭祈︰心被你傷透了,走不動,改道走腎吧。
    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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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傷寒
    楚歸的身體冷一陣又熱一陣, 冷的時候好像身在極地,是從靈魂深處散發的寒意,熱得時候煩悶的厲害, 像是貼著個巨大的火球,心里躁狂的想要立刻錘爆它。
    自我意識幾經沉淪後,兩世留下的記憶交錯著胡亂往外冒,前一秒站在蒙特卡洛的領獎台被掌聲包圍,後一秒就到了山間小道上, 母親牽著兜兜轉身招呼他跟上, 因為他們要去十里外的鎮上趕集。
    再下一秒, 卻是他之前從未設想過會記得的一個畫面,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曾經留意過,那是出手之時, 在涼亭旁殺掉的那個皇城暗衛, 倒在地上陰影中看不清面目, 無力耷拉著的手腕上圈著的一條祈福紅繩。
    隱隱有悲傷襲來,然後迅速被更多熟悉又被他遺忘過的畫面沖淡了,他在心里自嘲一聲,看, 還以為你自己的記性有多好,出生第一天的事情就能記得, 其實,很多都已湮滅在時間里了吧?快樂的, 不快樂的,到了最後,其實都一樣。
    既然這樣,不如就此沉睡吧, 至少不用再面對那些難題了。
    哪些難題?
    他耐著性子又想了好一陣。是了,如果開口問我和你的兄長,你選誰?,一定會像個怨婦一般可憐又可笑吧。
    又或者向那個死去的暗衛問上一句︰你手上的紅繩誰給你的?答案會不會讓自己戰栗?
    看看你多可憐,掙扎這麼久,終究因為仇恨徹底變成了怪物,變成一把只會屠戮的刀,殺人,也殺己。
    楚歸一時間有些萬念俱灰,很想听從心里這個聲音干脆徹底睡了去,可是又有微弱的叫喚傳來,是有人不依不饒的在叫著他的名字。
    小歸,你快點醒過來。
    小歸,我錯了,我再也不會關你。
    求你醒來,小歸
    這人到底做錯了什麼?這樣持續不斷,鍥而不舍的在他耳邊嗡嗡?語氣卑微的讓他有些不忍。
    似夢似幻,又將醒非醒,他很想睜開眼看看說話的人到底是誰,可眼皮無論如何不听使喚,一個恍神,心思再一次飄到了不知何處。
    甯阡抖手收了金針,側身對蕭祈說道︰這場傷寒是因腰間創口風邪入侵引起的,來勢異常凶猛,所幸他命不該絕,老朽若是再晚到一天,怕是出盡手段也束手無策,現下,總算無大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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