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西膳房供應不少人吃食，平日人也興旺，所以你們女官一直感遇知遇之恩。”
這點補充能讓甦菀迅速了解情況，同時也說明，這些人都拿她當自己人看待。
否則也不用特意喊過來，更不用說這樣多。
甦菀微微點頭，跟著掌事小太監一起听總管跟左右執掌閑聊。
其實最後聊的目的，也便是從明日起，舊監庫全體宮人，都會到西膳房去用餐，以後也不用依附旁邊的兵仗局。
算是回歸原本的地方。
至于內宮那邊？
現在西膳房這麼大陣仗，飯菜好吃的那麼出名，早晚都會知道，還怕什麼？
若是怕的話，那他們何必要趁機改善伙食。
今天趁著發月俸的時候順便弄清楚舊監庫不來的原因，正好請他們過去就好。
除此之外，也有讓甦菀見見舊監庫總管的意思。
雖說大家不明白，但也知道以後甦菀的安危前程他們必然護著，否則以後誰還敢跟著他們做事？
再說，甦菀這孩子確實討喜。
甦菀回住所的時候，手里提了三四袋子吃食，都是舊監庫總管塞給她的，說是他同雜理庫甜食司那邊要好，專門拿來的。
見此情形，甦菀也就明白，這次跟舊監庫總管見面也不是偶然，估計是每月一次舊監庫跟西膳房的消息互通。
確實，西膳房領月俸的時候人比較少，但來的借口又合理，誰也不好說什麼。
甦菀對這些甜點感覺還好，不過小月春香倒是眼楮發亮。
誰不喜歡吃零食呢！
香香軟軟的糕點，她們一個一個！
甦菀瞧著，下意識每包里面取了一些出來，正好分成三份，給衛鈞卓暉一份，再給言沛一份？
上次的糖炒栗子確實好吃，而且言沛還幫她去給姨娘傳消息。
最後一份自然留給姨娘的，明日就要見她了。
言沛並未親自上門，而是吩咐手下去甦家提起此事，但他就在不遠處看著，見事情辦妥，這才回宮。
那甦家三姨娘如今是不用干活，這是甦菀臨去宮中之前特意交代過的。
甦家老爺看著甦菀面子，自然同意。
只是甦家正妻自然不爽得很，平日里沒少磋磨人。
這次甦菀特意差人過來找甦三姨娘，讓她五月十一去城門的靈台司見面，那里便是西外宮的宮女太監們跟家人見面的地方，出了宮門便是，非常方便。
甦家想攔又不敢攔，只好眼看著三姨娘特意打扮了下，還帶了三包她這月做的衣裳吃食，一副探親的模樣。
甦家老爺自然不管，那二姨娘也是當沒看見，畢竟三姨娘的女兒進宮是替她女兒頂鍋，可見三姨娘離開，閑閑道︰“也不知道四姑娘的月俸會不會給她姨娘。”
這話說完，甦家老爺正妻都是一愣。
甦菀的月俸？
宮女一個月的月俸是多少來著？
甦家雖說有個鋪面租出去，但到底家里養了這麼多人，全靠甦家老爺那邊月錢跟一個鋪面。
日子過得自然沒那麼樣好。
否則以前也不會讓三姨娘繼續當下人用。
這樣的人家惦記女兒月俸可太正常了，更別說還是不受寵的女兒。
甦家正妻立刻對身邊的女使道︰“怎麼能讓三姨娘自己去宮門口看四姑娘呢，快，你跟著一起。”
女使心領神會，趕緊跟過去。
所以甦菀到靈台司的時候，見到的便是甦家女使跟局促的三姨娘。
女使手里空空如也，三姨娘倒是提著大包小包。
兩人相比，倒是那個女使更像家里姨娘。
這會還是上午，靈台司剛開門，可見三姨娘來的有多早，她瞧著甦菀，忍不住道︰“長高了，看著高了些。”
三姨娘性格本就怯懦，許久不見女兒，更是淚流滿面，偏偏還不敢大聲哭出來。
甦菀扶著姨娘坐到旁邊準備的凳子上，反而安慰道︰“沒事的姨娘，我不是好好的嗎，您哭什麼。”
三姨娘嘆口氣︰“都是姨娘不好，沒能保護好你。”
否則也不會小小年紀送到宮里。
甦菀心里笑，按照甦家那種作風，進宮反而是好的選擇，否則以正妻二姨娘的手腕，再加上姨娘的懦弱，她很快就會被嫁了換錢都未可知。
那樣命運會在別人手中。
還不如像現在這樣。
甦菀輕輕給姨娘擦拭眼淚︰“其實在宮里還不錯，女官們都很和善。”
“你看，這是女官們給的點心，特意給你帶的。”
宮里的點心自然精致萬分，看得三姨娘都呆了去，旁邊甦家侍女也是瞪大眼楮。
甦家做白案的，都沒見過如此好看的點心。
甦菀抬眼看了看寸步不離的侍女，隨手取了幾塊給這侍女，開口道︰“靈台司房間里不許進食，你去院子廊下嘗嘗吧。”
那甦家侍女有些猶豫，甦家主母讓她過來，自然是看著甦菀跟三姨娘。
但這又是宮里的點心，若是能嘗一口，都能吹一輩子。
幾經糾結，這侍女還是接了點心去外面。
此時的靈台司已經很熱鬧。
來探望家人的不止三姨娘一個，她們兩人坐到角落里，也還算清靜。
這會甦家侍女離開，更讓三姨娘松口氣。
倒不是她發現侍女的目的，只是覺得主母身邊的人對她都有壓迫感。
甦菀安撫地拍拍她手背，認真問道︰“姨娘如今在家中過得如何？”
“我還好，現在也不讓我做活了，只是閑著難受。”三姨娘說到這，也有些不自在，“你呢？你在宮里呢？有沒有人欺負你，貴人們好相處嗎？”
甦菀搖頭︰“我在西外宮，這邊基本見不到貴人們，不會有問題的。”
若能見到，諸如韭菜盒子，毛血旺這種辛辣菜自然不能做，這也是西外宮自在的地方。
“也沒人欺負我，其實過得還可以。”甦菀寒暄幾句，從荷包里拿出五錢銀子放到姨娘手中。
但這五錢也被分成兩份，其中四錢讓姨娘貼身收好，另外一錢等會當著甦家侍女的面再給。
並未甦菀小氣，而是姨娘到底軟弱，錢都給她，只怕過得更不安穩。
她如今給的銀錢也就是夠花銷的。
甦菀叮囑道︰“姨娘我給你錢便是讓你用的，若是吃穿不好，盡管去買，平日里不要節省。”
“若有人問起，就說宮里開銷大，都打點給其他人了。”甦菀交代許久，又讓姨娘回答一遍，這才算完。
不過三姨娘倒是愣愣地看著甦菀，眼淚又流了出來，摟著甦菀輕聲道︰“你一個人在宮里，竟然學會了這麼多。真是苦了我的孩子。”
甦菀行事縝密，三姨娘只當是她在宮中吃苦才逐漸學會，這才再次落淚，滿眼都是心疼。
縱然不是三姨娘的親生女兒，甦菀說話也柔和了些︰“其實時間過得也很快，等我在宮里時間長些便好了，而且等我出宮時的年歲，也沒人能奈何得了我。”
最後這句話三姨娘有些听不懂，但知道是女兒在安慰自己，而且她雖不懂，卻勝在听話，甦菀說什麼便是什麼。
這讓甦菀微微嘆氣，但也覺得省心許多。
她年齡小的時候家里自然可以隨意拿捏，古代的這些亂七八糟規矩縱然可以鑽空子，但必要付出代價。
但等她從宮里出來，便可以扯張大皮做依靠，也不會這樣年幼可欺。
再說了，當初她穿過來就要進宮，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誰也沒辦法。
跟姨娘多聊幾句，甦菀基本明白她的處境。
確實不用干活了，但甦家正妻沒事的時候就會找她去伺候，正妻喊妾室伺候，這也合規矩。
所以這點誰也拒絕不成。
其他時間在自己重新分的小院子里，倒是還算自在點。
甦菀余光看到甦家侍女過來，甦家總共就沒幾個伺候的人，這個侍女面容粗獷，當初買的時候也便宜，可好在能做事，所以成了正妻心腹。
眼看她過來，甦菀開口對姨娘道︰“姨娘，以後沒事的時候，能不能幫我做幾個刺繡，每隔三個月送來一次。”
“模樣便是合家團聚的便好。”
三姨娘自然要滿口答應，可甦菀卻對甦家侍女道︰“這活計是幫我們西膳房左執掌做的，以後姨娘得空了便在自己院子里做刺繡，還請勞煩轉達給嫡母一聲。”
既然說要護著姨娘，定然不是空話，甦菀捏了捏三姨娘的手心，三姨娘方才被交代過，自然明白根本什麼活計，就是讓她有借口不去家中正妻那邊。
可她為人膽小，此時也是甦菀說了，她才敢吭聲。
甦家侍女左看右看，明顯想拒絕，可嘴里糕點的甜膩都還在，也不好張這個嘴。
說話間，甦菀又把提前準備好的一錢銀子拿出來放到三姨娘手中︰“這些錢您拿去花銷，剛到宮中我這也拮據，以後出宮了，定然給您開間飯館，讓您跟爹爹都享福。”
前一句是解釋銀錢少，後一句是畫大餅。
反正這些話都會傳到甦家眾人耳朵里，必然要講得好听些。
其實三姨娘已經有些暈頭轉向，可她只要看著女兒，便會把女兒交代的事情一一記牢。
那便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藏好銀錢，家里薄待了就自己去買，正妻要磋磨她，那她就借口要給西膳房的女官大人做刺繡。
記好這幾點就好了。
都說在孩子年齡漸漸長大，父母轉而會听孩子的主意。
如今兩人倒是有這種感覺。
甦菀到底沒跟甦家侍女說太多，有些東西點到為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