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海域的上空,那輪銀色的圓月高掛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從天際落下,圓月都還將天空照得透亮。
整個漁城像是成為了不會有黑夜的城池,夜晚走在大街上,都抬頭就是亮得晃眼的天,一直生活在漁城的普通百姓人心惶惶,各家各戶開始閉門不出。
他們不是不好奇海域邊上發生了什麼,但多年來和修士共存的經驗告訴他們,好奇心不比命重要。
一直用神識留意著落水海域情況的簡元白猛然睜開眼,對牧景酌說道︰“來了。”
牧景酌有些困惑,什麼來了?
下一刻他們出現在了落水海域邊緣,躲在暗處看著聚集在落水海邊的一群人。
簡元白道︰“果然。”
牧景酌驚愕︰“居然來得這麼快?”
他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一樣,急得指了指自己的嘴邊,又指了指前面的那群人。
簡元白心念一動,湊過去在他唇邊啄吻一口,低聲道︰“放心,我撐開了一個結界,他們听不到我們說話。。”
牧景酌臉微紅,卻松了口氣,又道︰“僅僅一天時間,就來了這麼多人,問仙宗宗主,大長老,留碧宗宗主,天劍宗,萬佛門,合歡派...”
“奇怪,”牧景酌看了眼前面,道︰“我們望雲宗怎麼只有兩個長老來了,我師尊呢。”
兩個長老還剛好是他認識的,一個是晏長老,一個是熊長老。
簡元白沒吭聲,心說你師尊就在你旁邊呢。
能叫得上名字的幾乎都出現在這里了,最讓牧景酌驚訝的是,在這里,除了各個宗門的宗主和長老以外,他像小孩子講悄悄話一樣,戳了戳簡元白,壓低聲音道︰“怎麼這里還有這麼多凡人?”
上百名無法修煉的普通人成排成列的排著,靜默無聲的站在後面。
而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是阿斯里迦皇庭的國師,“各位,信里我已經把情況說過了,這里我再簡單的復述一遍。”
他伸出手,手心里面的留影水晶發著淡淡的光,一副畫面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是我們阿斯里迦皇庭為了方便和各個城池的城主之間聯系而改造的留影水晶,除了記錄畫面,它還能傳送畫面。”
“這是白天那場突如其來的危機出現時,我們阿斯里迦皇庭弟子用命傳回來的訊息。”
半透明出現在半空的,赫然是簡元白他們在水下看到的那扇古樸老舊的黑色大門,但現在,那扇門像活了過來,紋理之內已經被猩紅血液填滿,血灌滿其中卻又不似吸附在上一動不動,它是涌動著的,奔流循環的,就像是這扇門的經脈。
國師語氣激動了些,情緒也有了很明顯的起伏,“這扇門,就是傳說中通往仙界的門。”
“沒想到竟然會在落水海底發現,我也不瞞各位,我翻遍了典籍,查到了這扇門上面的這種紋路是什麼。”
“它是一種陣法,獻祭的陣法,吸足了血,才能打開這扇門,而現在,陰差陽錯間它已經吃飽了。”
“進入其中,便可直接飛升,各位宗主,把你們叫來,就是為了此刻。”
天魔宗的宗主是個胡子拉碴的男人,一開口,語氣便很沖︰“你說是什麼通往仙界的門就是通往仙界的門?”
“我憑什麼相信你。”
雖然國師是阿斯里迦皇庭的人,但皇庭其實也只是另一種形式的宗門,所以無論是天魔宗也好還是其他宗門門派也罷,都不用听從阿斯里迦皇庭的話。
天魔宗宗主又道︰“你一來就將情況說得這麼清楚,這些死在獻祭門上的修士是不是就是你引來的?”
國師臉色未變,平靜道︰“若是不信我,天魔宗宗主何必來此。”
“我相信各位宗主雖然可能沒見過這扇門,但宗門內一定有先輩的話語或是傳言留下。”
這話正戳中了在場的大部分宗主的內心,他們有的是在宗門內的古舊典籍中看到過這扇門的樣子,有的是從一代傳一代的冊子或訓言中听說過只言片語。
傳說有一扇可直通仙界的大門,打開以後,進入其中,無論你是何種修為,都能一步飛升。
國師又道︰“至于我刻意將人引來,還請天魔宗宗主不要血口噴人啊。”
“落水海域先前修士一旦踏入便是一個死字,我又從何得知這扇門是在落水海底?”
他其實並不在乎其他人會不會懷疑他,懷疑也無所謂,“這輪銀色圓月還有兩日便會落下,我阿斯里迦皇庭一定會帶人進入,至于各宗,便看你們自己了。”
“我身為阿斯里迦皇庭的國師,阿斯里迦皇庭掌管阿斯里迦帝國上千年之久,凡有要是大事,必定會通知到各門各派。”
“就如我信上所說,若是這里通往仙界的大門,那麼越多的人進去,才會讓更多的人飛升,讓利益最大化這是我們阿斯里迦皇庭的行事作風。”
“誰也不知道剩余的兩日過去之後,銀色圓月還會不會再度升起,這扇門,無論你們進不進,我和阿斯里迦皇庭的弟子必定會進。”
國師的身後就站著阿斯里迦皇庭的弟子,人數不算多,五個人,三個金丹,兩個築基,都是年輕弟子,看得出來是認真培養的,其中有一個人,還是阿斯里迦皇庭的大皇子。
他的話誠意十足,听上去不摻半分虛假,而且國師和阿斯里迦皇庭的弟子也都會進入,更讓各宗放心不少。
實際上,每個宗門趕來時,就帶著少則一兩個,多則四五人的弟子,在來的時候,心里便有所決斷。
若只有阿斯里迦皇庭國師的話,他們並不會相信,但自己宗門記錄的那些,卻讓他們心里有了七分信,越是存在時間久遠的宗門,記錄的越是詳盡。
雖然這份詳盡,可能也就是一張圖和幾句只言片語記錄在冊的話。
借助鳳凰的力量同樣躲起來的趙子繼在暗處听著這一切,不禁有些眼熱,“他說的是真的嗎?”
鳳凰肯定道︰“是真的,那扇門確實是通往仙界的。”
至于那些宗門內或多或少有留下記錄,鳳凰也相信是真的,阿斯里迦帝國被遺棄在這里也有上千年的時間,千年,對于大乘期修士而言便是他的一生,所以有些未能渡劫飛升的大乘修士留下些話,也很正常。
只不過在那些人死後,上千年的時間里,海域那邊的世界越來越無人提及,便慢慢的消失在了阿斯里迦帝國人的眼中,成為了提起來如同傳說的故事一般。
留碧宗宗主道︰“我來就是為了下去的,我倒要看看下面是什麼情況。”
因為那名一日從築基到金丹的修士是他們宗門的內門弟子留風,他們宗門在這一次銀色圓日升起時下去的人也是最多的,死得也是最多的。
內門弟子死了七七八八,他不可能不下去。
天魔宗宗主吊兒郎當道︰“既然國師和留庭留宗主要下去,不如就用國師手里的這個留影水晶將下面的情況傳給我們,確認安全了嘛,大家再一起下去嘛。”
他嬉笑著︰“不然若是再出現什麼獻祭,那可就不妙了啊。”
留庭冷冷的掃他一眼,“說話之前動動腦子,讓我給你探路?”
“做夢!”
天魔宗宗主上前一步,“可以傳輸的留影水晶,國師可否借我兩個?”
國師看了他一眼,扔了兩個到他手上。
當著所有人的面,天魔宗宗主反手將其中一個扔到他身後的一個下屬手上,“你,下去看看。”
下屬臉色當即一變,“這,這這,宗主。”
“下去,可能死,”天魔宗宗主咧嘴一笑︰“不下去,可能死,二選一吧。”
修煉的道路五花八門,並不分什麼仙魔,但天魔宗確實是各宗門風評最不好的一個,天魔宗對弟子不夠愛護,宗門之內,下屬居多,各長老之間若是有摩擦嫌隙,大動干戈的也不在少數。
而天魔宗之所以這樣還能讓不少人加入,就是因為它不挑,無論你什麼資質,只要你願意來,都收,該傳授你功法時,上品沒有,上品以下,中品功法也不藏私。
天魔宗宗主的話一出,在場的其他人臉上都帶著幾分嫌惡,卻又默契的沒開口。
天魔宗宗主看到在場人的神色嗤笑一聲,看不慣他的做派,覺得他輕賤人命,又因為探路回來自己也是既得利益者,所以不開口阻止。
裝模做樣。
那名下屬膽戰心驚的下去了,不多時,留在岸上的留影水晶閃爍,一副畫面就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扇堪稱雄偉的黑色大門,打開了,而那名下屬一只腳已經踏入了門內,他的身影在門的映襯下,渺小如蟲孑。
畫面中的那名下屬神情自若,行動自如,看上去並未出現靈氣不能調動之類的情況。
人群有些躁動,紛紛開始討論,又等了片刻,遲遲等不回來下一次的畫面,一個小宗門的宗主開口道︰“若是里面真是寶貝,他還會再傳出畫面嗎?”
一語激起千層浪,一眾宗門門派的人沒有商量多久,就決定了要下去,此次前來,他們也沒有帶上大部分的弟子,而是只帶了少許幾個。
若是成了,一步飛升,若是不成,宗門還有希望。
而帶著這些弟子下去的,也不全是宗主。
牧景酌看著站在岸邊看著那些人下去的一些個宗主們,有幾分疑惑︰“他們怎麼不下去啊?”
“這些普通人是為了在銀日圓月落下以後若是有差池可以下去撈修士,這些宗主來了怎麼不下?”
落水海域曾經修士進入便無法調動靈氣,方才牧景酌也體驗過那種感受,但畢竟是修士,就算溺水,也不像普通人溺亡的那麼快,能夠堅持個兩三日。
所以牧景酌能理解為什麼那些凡人沒有此時入水,卻不明白分明是沖著一步飛升來的一些宗門宗主為何不下去。
簡元白解釋道︰“方才下去的那些,除了個別膽子大的,剩下的都是各門各派里面修為多年沒有寸進的宗門宗主或者長老。”
“本就大限將至,失敗了不過是提前一些時日死,若是成了,那便是一步飛升,有無窮壽命。”
“畢竟這扇通往什麼仙界的門,只是千年以前留下來的一點只言片語的描述,誰也摸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步飛升的夢誰都想做,但一個人一種性格,總有些人或是膽子不夠大,或是相信能靠自己飛升,或是顧全大局要兼顧宗門,踟躕猶豫不敢去詭異出現的黑色大門之後一探究竟。
牧景酌︰“若是這樣,我們要怎麼避開他們下去?”
他們先前沒有出現而是選擇了藏起來,此時再出現就不合時宜了。
簡元白想了想道︰“我來把人引開,你先下去,但是不要進去,在水下等我。”
“我會在你身上布下一道屏障,最大化的弱小你的存在,待會我和他們打起來了,你就盡管往海里沖。”
牧景酌不贊同︰“剩余在這里的都是各門各派的宗主,實力強勁不在你之下,足有六七人。你這怎麼能行。”
簡元白︰“你忘了,我還有天品五行戰技鬼幽步。”
說罷,他從戒子空間拿出一個黑色斗篷,將兜帽上後閃身出現在六七個沒進入落水海域的宗門宗主身後,無差別的對幾個人揮出了道道靈氣化刃。
不能幾人轉身看清他的臉,簡元白先一步轉身就跑,與此同時,不遠處驟然升起一輪金燦燦的太陽,現在是黑夜,銀日未落,太陽升起,這股異象,頓時將幾個人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簡元白本來沒想這麼簡單就引走幾個人,所以他才在小勺兒身上布下屏障,他沖出來,只是為了在小勺兒面前有個解釋,但沒想到,竟然有比他更顯眼的太陽出現。
在牧景酌沖入海里時,另外一個人也一頭扎進了海里。
牧景酌身上有簡元白布下的屏障,這屏障在簡元白口中只是弱化他的存在,但實際上,修為低于大乘的人神識里都不會出現牧景酌的身影。
但,肉眼看到的情況下,這道屏障就沒什麼效果了。
兩人四目相對,都有幾分驚異錯愕。
“是你?”
“是你?”
趙子繼神情一變,突然毫無征兆的對牧景酌動起手來,他雖然在水下,速度卻極快,以靈氣化氣,攪動著水流,借勢揮出一拳。
牧景酌在這里看到了他,必然能夠聯想到那輪太陽是他搞出來的,而以他的實力,顯然無法讓黑夜里升起一輪金燦燦的太陽。
暴露的風險太大,新仇加舊怨,讓他想也沒想的動了手。
牧景酌側身躲過,下一秒,一聲鳳鳴嘹亮清脆,趙子繼的五指成爪,一只奇異的大鳥隱隱約約出現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