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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第8節

    近侍小心翼翼的回話︰“陛下,剛剛過了亥時中(晚十點)。”
    皇後點點頭︰“現在就去傳旨,三刻鐘之後,朕要見到椒房殿近鄰殿宇的宮嬪,子時一刻,所有人都得過來!哪個要是誤了時辰,傳旨的也好,來晚了的也罷,與郭、林二人一並受刑,刑杖不赦!”
    近侍們頓覺毛骨悚然。
    “哦,對了,”皇後還不忘笑著補了一句︰“今夜如此大雨,差幾個人往壽康宮去守著,別叫人擾了太後她老人家的安寧。”
    皇帝一口氣堵在喉嚨里,想要開口勸阻,卻在對上皇後視線的時候停住,生生咽了回去。
    皇後剛剛受了刺激,性格又有點彪,現在還手握天子身體這一大殺器,若是再去勸阻,不僅于事無補,反而會進一步激化矛盾,讓她覺得自己愛諸後妃遠勝于她。
    雖然實情的確是這樣,但皇帝肯定不能讓她知道,畢竟皇後這時候不僅僅是皇後,她身上牽扯著他的江山,維系著他的社稷,說的殘忍一點,即便她今晚狠下心腸來把淑妃和賢妃搞死,他也不可能跟她翻臉的!
    他賭不起!
    沒有人的性命比他的性命更金貴,也沒有任何人的性命比他的江山更重要!
    即便是他真心愛著的賢妃,也不例外!
    這等關頭,除了打落牙齒和血吞,還有什麼辦法!
    ……
    近侍們各自分工,往六宮傳旨,安排好去哪兒之後雨傘都顧不上撐了,撒開腿上演奪命狂奔。
    皇帝下了死命令,時間又卡的緊,宮里貴人們身嬌體弱,腳程絕對快不了,他們不拼盡全力過去送信,待會兒怕不是要一起上路。
    近侍們走了大半,剩下的侍立在外,垂著手噤若寒蟬,唯恐觸怒心情不悅的君上,直接被帶下去處置了。
    皇帝此前生生挨了數記耳光,臉頰紅腫,鼓得老高。
    他是要臉的人,如何肯在人前失了顏面,方才近侍們入內時,便只貓在角落背光的地方不肯出去,近侍們又不敢抬頭,故而不曾發覺異樣,但是稍後六宮妃嬪們若是到了,怕就沒這麼好過關了。
    皇帝今晚著實承受了太多太多,一向說一不二、唯我獨尊的人遭受了社會毒打,還要忍辱負重、低三下四的哄自己女人,眼睜睜看著在意的人遭受折辱,這一切一切,都極大的沖擊了他的心理防線。
    只是他也知道事關重大,一旦發作起來,立時便會不可收拾,故而死死的掐著掌心,疼痛之下,不叫自己露出半分異樣。
    “陛下,”皇帝低聲道︰“臣妾近來不知觸踫了什麼,面上生了些許紅疹,容顏有損,不便見客,還請您準允臣妾暫時告退,尋張面紗掩面。”
    皇後瞥了他一眼,大度的擺擺手︰“去吧。”
    皇帝深深看她一眼,行個禮,往內里寢殿去了。
    羋秋唇角勾起些微弧度,復又很快落下,隨意往一側靠椅上坐了,以手支頤,吩咐左右︰“把燈點上。”
    ……
    羋秋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面容端嚴,而系統將大腦轉速開到最高,也仍舊百思不得其解。
    它遲疑著問︰“你,你不是想奪權當皇帝嗎?”
    羋秋︰“是啊。”
    系統︰“既然如此,難道你不需要皇帝跟你配合嗎?”
    羋秋︰“當然需要啊。”
    系統懵了︰“那你還打他?!還跟他撕破臉?!還殺他的寵妃,欺負他的表妹和白花真愛?!”
    羋秋理超直、氣超壯︰“沒錯,是我干的,怎麼了?”
    系統深覺離離原上譜,一歲一離譜︰“你都這樣了,還指望他配合你?!”
    羋秋嗤笑一聲,抬手點了點太陽穴︰“我拿項上人頭跟你賭,我要真是老老實實、從頭到尾都唯他馬首是瞻,他對我不會有一分一毫的感激,一旦身體交換回去,馬上就會殺我以絕後患。”
    因為人就是這個樣子,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即便再珍貴,也不會珍惜,反而會覺得理所應當,盡到用處之後,便棄如敝履。
    皇帝更不會例外。
    系統︰“啊,這……”
    羋秋︰“給他當舔狗,最後不得好死,我看起來像是智商很低的那種人嗎?”
    系統︰“……”
    羋秋︰“我決定換一種方式來。”
    系統︰“?”
    羋秋︰“男人都是賤骨頭,你越是對他好,他越是不放在心上,可你要是一直對他壞,忽然間給一點好,他就上趕著沖你搖尾巴。巴普洛夫能訓狗,沒道理我不能訓皇帝的,是吧?”
    她越想越覺得意,可把自己給牛逼壞了,不行,得叉會兒腰!
    系統︰“……”
    羋秋︰“以後我改名叫巴普洛秋,皇帝改名叫狗,你覺得怎麼樣?”
    系統︰“……”
    系統︰“…………”
    皇帝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第8章
    夜色已深,驟雨卻未停歇,一陣寒風卷著碎雨瑟瑟吹來,惹得瓊華殿外的值守太監連打了幾個噴嚏。
    幾個在旁邊候著的小內侍趕緊找人加炭,另有人忙不迭倒了茶來︰“石爺,您喝口熱茶暖暖身子,這夜風一起,可容易著涼。”
    石庸接到手里,慢慢的啜了一口,正要說句什麼,忽然間瞥見遠處宮道上有一星光亮閃爍,搖搖曳曳,飛快迫近。
    有人來了。
    石庸瞧見了,留守的其余幾個小內侍眼楮也不瞎,只是外邊雨下得大,夜色且深,相隔這麼一段距離,模模糊糊的,實在看不清楚來人是誰。
    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過來?
    石庸心里邊暗暗嘀咕,卻想起今兒個晚膳時候,他在娘娘膳桌前侍奉時听見的話。
    陛下今晚往椒房殿去了,這回皇後娘娘的位置怕是真保不住了,娘娘吩咐著叫往家里傳信兒,看府上夫人什麼時候得了空閑,進宮來尋太後娘娘說話,也幫著敲敲邊鼓。
    叫石庸說,娘娘這可真是多此一舉了,若杜皇後當真被廢掉了,除去她之外,還有誰有資格入主椒房殿?
    就賢妃那個病歪歪的樣子,也配跟瓊華殿爭後位!
    石庸腸子里邊這些個心思晃了一晃,再去瞧那一點燈光,便離得近了,眯起眼楮來使勁兒瞧,也沒能看個分明。
    倒是身邊有個小內侍盯著瞅了許久,忽的驚道︰“仿佛是御前的梁公公?!”
    石庸听得眼皮一跳。
    別看都是內侍,但凡佔了“御前”兩個字的,各宮娘娘見著都是客客氣氣的。
    這下子石庸也不眯著眼等了,趕緊將方才偷懶摘掉的巧士冠戴上系好,又吩咐底下人去燒水備茶,自己撐一把黑傘,殷勤備至的迎了上去。
    石庸往前迎,對方往這邊兒跑,等雙方踫上頭之後,石庸確定了——還真是梁公公。
    從前他們也不是沒見過,那時候姓梁的多氣派啊,他跟個孫子似的過去問號,人家從鼻子里往外哼一聲,就算是給你臉了,今晚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這麼大的雨,連把傘都沒打,只提著一盞魚油錦糊的燈籠沒命的往這邊兒跑,倒像是後邊有人要追魂索命似的。
    瞧這會兒的模樣,活像是只被淋透了的落湯雞。
    梁公公心里奇怪,嘴上卻不空閑,親熱的叫著人,又吩咐底下人趕緊去備熱水和毛巾︰“您先進來暖和暖和,看這冷的,臉兒都白了!”
    梁太監這一路奪命狂奔,可不是為熱水和毛巾來的,停下腳之後狠狠喘了幾口氣,便一把鉗住了石庸手臂︰“陛下傳召,趕緊去請娘娘起身梳洗,陛下生了大氣,誰要是去的晚了,要在六宮面前刑杖!”
    石庸腦袋里“嗡”的一聲,人都木了。
    梁太監看他這副爛泥糊不上牆的樣子,二話不說就抽過去一個嘴巴,恨鐵不成鋼道︰“愣著干什麼?趕緊去請娘娘起身!要是誤了時辰,誰也擔待不起!陛下連廢位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你還不往心里去?!”
    石庸猛地打個哆嗦,也顧不上同他客氣,撒腿就往瓊華宮內里跑,唯恐耽誤片刻時辰。
    這會兒時間雖然晚了,淑妃也的確歇下了,但她還真沒睡著。
    表哥往椒房殿去了,姑母也悄悄告訴她,郎官們已經擬定好了廢後的聖旨,杜若離馬上就要被廢黜,皇後之位就在向她招手,她怎麼可能睡得著?!
    這會兒剛一開始鬧騰,淑妃就從床上坐起身了,沒等傳人過來問話,守夜的宮人並她的乳母王媽媽便火急火燎的過來了,一邊給她穿衣著履,一邊急匆匆解釋︰“御前的梁太監來傳旨,陛下詔令六宮往椒房殿去,也不知皇後娘娘到底說了些什麼,陛下生了大氣呢,廢郭容華與林婕妤為庶人,刑杖五十,投入冷宮,令六宮前去觀刑!”
    淑妃僅有的那一點睡意立即就煙消雲散了︰“什麼?!”
    她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兩個賤人,平素可是很得表哥寵愛的,怎麼會——”
    郭容華與林婕妤倍蒙聖恩,幾乎與她這個淑妃並駕齊驅,淑妃心里邊很明白,若非她有太後娘娘這個靠山,與皇帝是姑表親,否則一定是比不過那兩個賤婢的!
    可是現在王媽媽告訴她,表哥將那兩個賤婢廢為庶人,還要在六宮面前刑杖五十?!
    淑妃也是掌過宮權的,她很清楚——五十棍打下去,這二人有死無生!
    皇後到底說了些什麼,居然能讓表哥如此震怒,對于昔日愛寵如此痛下殺手?
    這讓依仗出身在宮中無往而不利的淑妃有些膽寒。
    她下意識的加快了穿衣的動作。
    “還不止這些呢,”王媽媽動作麻利的幫她系好腰帶︰“待會兒到了御前,您千萬小心著,若是陛下問罪,只管先認下,千萬別跟陛下頂著來,最不濟,您還有太後娘娘這個姑母呢!”
    淑妃听得毛骨悚然,又不願相信一向溫柔體貼的表哥會對自己冷臉,強笑著道︰“媽媽這也太危言聳听了吧。”
    “娘娘噯!”王媽媽幫她穿衣時,臉色蒼白,手都是抖的︰“梁太監說了,陛下下令廢郭容華和林婕妤為庶人前,先下旨廢掉了您和賢妃娘娘的封號,貶為寶林——整個後宮,哪有位分這麼低的宮嬪啊,這真是半點體面都不給您留了!後來還是皇後娘娘勸了幾句,搬出太後娘娘來撫慰陛下,聖意方才有所轉圜!”
    又補了一句︰“陛下將時辰定的死死的,誰要是去的晚了,六宮面前與郭氏、林氏同罪,娘娘,您敢賭陛下會為您收回成命嗎?”
    淑妃听說皇帝下令賜郭容華與林婕妤五十刑杖之後,便微有唇亡齒寒之感,現下再听乳母如此言說,但覺脊背生冷,腳下發寒,直到被王媽媽按到梳妝台前,迅速梳了個最簡單的發髻,心頭那口涼氣才慢慢的溢了出來。
    早有宮人取了大氅送來,淑妃趕忙裹上,登上轎輦,雨夜之中動身往椒房殿去。
    人在幽閉的空間中時,往往會模糊時間,夜里天氣明明是有些涼的,淑妃頭上卻生了汗,不時的掀開轎簾,催促抬轎的內侍︰“快些,再快些!”
    如此幾次之後,撐著傘緊隨其後的王媽媽不禁寬撫她︰“娘娘安心,咱們收拾的快,誤不了的!”
    淑妃臉色蒼白,血色淡的幾乎要看不見,她隱約感覺到好像是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變故,但是自己卻好像被堵住耳朵,蒙住雙眼,對外界的變化一無所知。
    她神情茫然的靠在了轎壁上,彷徨不已。
    ……
    同樣的事情在後宮中不間斷的發生中。
    以淑妃的容貌、品階乃至于強硬後台,都為這次的傳召而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其余人听聞之後的感受可想而知,聞訊之後二話不說,胡亂套上衣服,梳了頭之後就往椒房殿去了。
    淑妃自矜身份,乘坐轎輦,品階再低一些的卻沒這個待遇,要麼就是乘坐兩人小轎,要麼就是腿著去——說真的,就現在這個天氣條件,腿著去是最快的交通方式了。
    最難的還是一向身嬌體弱的賢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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