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楠听到文曲星三個字,愣了下,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名詞——學神。
她已經進化到學神的地步了嗎?當然不可能,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題型基本上都見過,所以思考的時間被壓縮到了極致,抓著筆就知道該怎麼進行下面的步驟,當然快了。
她微微笑︰“無他,唯手熟爾。”
屋子里頭的人要抓狂了,大家集體暴走。
外頭響起了敲門聲,許晨陽去開門的時候情緒還有些激動。他瞧見站在門口的何母,本能地怔住了,下意識往人後面看︰“阿姨,樂哥呢?”
何母是來給他們送夜宵的,她自己打到芝麻核桃露,水果是橙子。書上說這個對大腦好,最適合考生吃。
听了許晨陽的話,她有些茫然︰“走了啊,他拿了盒子就走了。”
屋里頭的初中生們都驚訝︰“走了?那我們怎麼沒看到人?”
不管誰出小區,總歸要從許晨陽家廚房窗戶經過呀。他們一個都沒看到有人出去,那未免也太奇怪了。
何母比他們更奇怪︰“又不是一個門,不還有後門嗎?說不定他是從後門走的。”
大家都沉默了,樂哥為什麼要走後門呀?後門連著是巷子,要出去坐車的話,肯定是大門最方便。樂哥走後門,能去哪兒呢?
許晨陽咬緊了牙關,毅然決然地走到電話機前,撥電話去樂器行。
舅舅無奈極了,他哪知道小樂現在怎麼樣啊?說到底不過是一個熟人的孩子。
他現在每天也忙得很呢,主要得幫忙送衣服。有人訂的衣服,懶得自己過來拿,本市的不遠的,他得送貨上門啊。蚊子再小也是肉,況且這蚊子肉積少成多也很可觀呢。
許晨陽卻認準了舅舅︰“你得幫我打听啊,我不問你能問誰。你說這大晚上的樂哥突然間跑回來奇怪不奇怪?他不上學嗎?”
要不怎麼說舅舅天生欠了外甥的呢?許晨陽一發話,倒霉的舅舅只能答應︰“好好好,我給你問。這個晨陽啊,你也是初三的人了,別老管別人的事情,管管好自己啊。”
“你幫我管好這事兒,我就能管好自己了。”
舅舅沒辦法,只能廣撒網,四處打電話詢問。大家吃完了夜宵,宋楠楠又刷了一套物理題,舅舅的電話才打回頭。
這回他的聲音听上去有些氣憤,可以說是火冒三丈︰“沒見過這麼不是玩意頭的!哪里能做這種腦子被門板夾了的事。”
許晨陽追問︰“舅舅,怎麼啦?”
“還怎麼了?他去復讀了!”
屋里頭的人面面相覷,宋楠楠更是喊出了聲︰“他不是考的挺好的嗎?都達到了交大的分數線!”
這個成績已經夠震撼的了,難不成他還非得清北不入?說個不好听的,就目前他家的情況,他不是自己給自己添亂嗎?
復讀不花錢嗎?當年她大學是有就有復讀的。那一年里頭花的錢趕得上她們大學好幾年的學費了。
舅舅嘆氣︰“不花錢,人家給錢。他成績好,那個學校指望他沖清北,入學先給3萬塊,考上了金北再給5萬。”
何淑妍脫口而出︰“他瘋了嗎?為了這點錢連交大都不上了?”
媽呀,那可是交大,多難考的學校啊。大家都說這個樂哥聰明,可她覺得樂哥腦袋瓜子不好了。
宋楠楠嘆了口氣,8萬塊錢,可不是這點兒錢。估計這個時代讓一戶普通家庭拿出8萬塊錢的積蓄,那也是件相當艱難的事。
何況是樂哥家現在的情況呢?
時間差不多了,何母剛好下樓來,要送孩子們回家。她听了一耳朵,就跟著哀聲嘆氣︰“作孽哦,這不是坑死這孩子嗎?今年考得好,明年要是考不好怎麼辦?”
這正是最要命的地方。考試這種事一看實力,二看運氣,有的時候運氣真是說不準。比方說剛好今年的題型特別對你的水平,就是你發揮最好的點。可是明年呢,明年的卷子的難度發生改變,就不一定能夠發揮的這麼好了。
再說一鼓作氣再而衰,樂哥要重讀的話就是第3年參加高考。是不是要等他的高中同學們都大學畢業了,他才開始上大學。
再說個不好听的,8萬塊錢听著是多,但丟進醫院里頭,那根本就不是錢。
“不行!”許晨陽喊出了聲,“樂哥一定得去上大學,不然他這輩子就完了。”
舅舅被他嚇了一跳︰“哎喲,你喊什麼喊?這話你跟我說有什麼用?”
許晨陽迫不及待︰“舅舅,你有樂哥的電話號碼嗎?我要打電話好好跟他說說。”
舅舅毫不猶豫︰“沒有,他現在連個家都沒有,我上哪兒找他電話號碼去。”
許晨陽牙齒咬得咯咯響︰“那他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家的電話呢?我就不信這麼大的事情他們都不知道。”
舅舅嘆了口氣︰“知道了能怎麼辦?前頭小樂賣房子,你看他們伸出頭了嗎?”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兄弟姐妹。這古往今來兄弟鬩牆的比比皆是,大家長大了各自有家庭,誰還不得顧著自己的小家?至于老頭老太太們,自己現在都是靠兒女養著的,哪里能出這個頭?他們又不只有一個孩子。
許晨陽眼楮都紅了︰“那就不管了嗎?”
舅舅趕緊安撫外甥︰“好好好,我給你打听打听哈。你先管好自己的事,我可是听說了啊,你這次考的就沒有上期末好。你爸媽就指望你了,這都初三了,關鍵時刻可不能掉鏈子。”
許晨陽簡直不耐煩听下去,一疊聲地催促︰“舅舅,你趕緊給我問吧。”
電話里頭傳來憤憤不平的聲音︰“我該了你的!”
外甥挨舅舅的罵,理所當然,許晨陽一點兒心理壓力都沒有。他掛了電話,就犯愁,他還能做什麼?
林安摸出了手機,直接撥他爸電話︰“我讓我爸也幫忙問問看吧。就是不知道,他現在都沒去大學報到,還能不能繼續上學?”
“應該問題不大。”宋楠楠也只能寬慰小伙伴,“他家情況特殊,到時候再想辦法找找熟人,只要他回頭,事情應該能圓過去。”
周偉也抓抓腦袋︰“我回家問問我爸,別到時候那個復讀學校不放人。”
何母跟著附和︰“我讓我們家老何也問問看。這孩子也真是的,怎麼能做這麼大的主呢?這是上學,關系一輩子的事啊。”
大家伙兒商議好了,各自散開。
舒方圓她媽過來接走了三個孩子,宋楠楠跟何淑妍則各自回家。
上樓的時候,宋楠楠才突然間反應過來。得,因為有樂哥的事情打岔,她居然沒顧得上煩惱自己的前程問題。
看樣子人這種動物呀,苦惱的時候只能看別人更苦惱,才能忘卻自己的苦惱。
第113章 得找個學生
大人們行動快的很, 雖然樂哥不是他們的小孩,但是廠區的人總有一種大家庭觀念。從大廠走出的孩子,就像是自己或者親戚家的小孩一樣。
幾個大人雷厲風行, 很快就查清楚了樂哥復讀的學校。這是一所私立高中, 算是老牌名校的民辦部。
21世紀初始,社會上還不太流行上民校。這跟十幾二十年以後情況完全不同,也就意味著民校招收的生源不理想。雖然教育界一直號稱有教無類,但是個人都明白, 生源質量可以直接決定了學校的教學水平。換而言之, 也就是說這所民辦高中升學率很不理想。
那怎麼辦?當然是花重金籠絡高分復讀生了。樂哥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入的學。他急需錢花,他成績好, 所以兩邊很快談攏了,直接簽字入學。
林安他爸爸找了人打招呼,學校方面雖然不樂意但也沒表現出過分強硬的態度。孩子要是堅持想去上大學, 他們也不攔著。不過那3萬塊錢得還回頭, 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誰也不能當冤大頭啊。
3萬塊錢早花了,全都用在了樂哥爹媽醫藥費上。現在讓他們家拿出錢來根本不現實。
林爸當場拍板, 這錢他先出了,就當他是借給這家人的。等以後小樂大學畢業出來掙錢了,再慢慢還,他不急這事兒。
大學那邊, 廠里頭也托關系找人打了招呼。這家人情況特殊, 學校特別照顧,盡快辦妥入學手續就好。至于錯過的軍訓, 等到來年再跟新生一塊兒訓練吧。
結果大人們忙得雞飛狗跳,把事情都談妥了, 樂哥卻犯了 。他不肯離開父母去上大學,就算賣血,他也不能放棄父母。
得,事情到了這一步,除非有人替他接過照顧父母,並且承擔醫藥費的責任,否則他是不會松口的。
但是,所謂救急不救窮。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誰缺爹媽呀,還上趕著給自己找兩個祖宗供著。話說到這份上了,自然也就沒結果。這還能怎麼樣?大家能幫的都幫了,牛不喝水也不能強按頭啊。
用許晨陽舅舅的話來講,假如樂哥不是19歲而是9歲,那麼他們這群叔叔伯伯綁也要把他綁回學校去。可他已經是個成年人,廠區不上學的小年輕在這個年紀談朋友準備結婚生孩子的比比皆是。
樂哥也該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了。
大人們不好怪這個孩子,沒出校園的都是孩子。況且孝順好像沒什麼不對。他們只能埋怨樂哥爹媽,這兩口子實在不厚道,瞎折騰,最後害的還是小孩。
這但凡是有點兒兒女心的,就應該自行了斷,別再連累孩子。
宋楠楠听的哭笑不得,植物人是什麼概念啊?就算他們有意識,也沒辦法表達自己的想法呀。他們要有自行了斷的能力,那也就不是植物人了。
整件事情當中最悲傷的大概就是許晨陽了。禮拜天難得放一天假,他還特地跑去樂哥所在的復讀學校,他要親自跟樂哥談一談,他想把人拉回頭。
結果呢,結果當然沒有結果。少年失魂落魄地晃到了三中,過來找宋楠楠。
“我知道你們肯定都會說我很怪,這又不是我的事。我怎麼這麼上心。唉,我又沒辦法跟人家解釋,估計除了你,沒人能夠理解我。”
宋楠楠真是謝謝她的信任,實際上她跟樂哥一點兒也不熟。畢竟她的穿越方式相當老土,完全跟不上時代發展,又沒繼承任何記憶,所以跟樂哥干脆沒交情。
可誰讓她是老阿姨呢,她還真能理解許晨陽的郁悶。誰都不願意看到偶像隕落,這是一種信仰的崩塌。
她沒辦法安慰少年,因為人的成長就是一個不斷的信仰哄他,然後重建的過程。
“你想幫他,但是又不知道該從何入手。”
許晨陽抬起頭,眼楮里頭閃爍的都是希冀︰“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沒有。”宋楠楠相當冷酷地搖頭,“但我知道你應該怎麼做。一個人想要幫助另外一個人,最先應該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強大。這樣他才有幫人的能力。”
說個不好听的,要是他許晨陽是億萬富翁還擁有支配自己金錢的獨立能力,偶像的事情完全不是事。畢竟這世界上99.9%的困難都可以用錢來解決。
許晨陽自言自語︰“樂哥以後怎麼辦啊?他明年可不一定能考好。”
這要是考不好,難不成再復讀一年嗎?人家學校是指望他出成績好打廣告的。考砸了誰理他?誰會讓他再免費復讀?不復讀的話就這麼走向社會嗎?樂哥壓根不是干體力活的人,瞧這就是個白面書生。
宋楠楠諄諄善誘︰“所以你得加油啊。你混好了,將來樂哥就是問你借錢,你也不至于囊中羞澀。”
許晨陽嘆了口氣︰“希望不要有這天吧,最好他明年也能考個好成績。”
宋楠楠冷酷的很︰“要是明年他爸媽還要花錢,他是不是還會繼續復讀?”
滿臉惆悵的少年嚇了一跳︰“不會吧?他要復讀多少回?”
宋楠楠正色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開頭的,有些錢來的太快,人很容易被迷花眼楮。”
復讀一年就是8萬塊,現在城鎮在職職工一年平均收入也不過才1萬塊。8萬塊錢已經算是高收入了。
樂哥會不會動心?他會不會覺得讀了大學出來一年工資也就那點兒,還不如再復讀一年,好好掙錢。
這種事情並非不存在,宋楠楠上大學的時候就听同學說過,有人專門利用這種方式來掙錢,家里頭已經買了好幾套房。
後來大學畢業,大家找工作找的焦頭爛額時,他們宿舍還議論過這位仁兄,感覺對方走在了時代前沿。就憑著那幾套房出租,人家就是妥妥的人生贏家呀。
他們這一輩子,能掙到幾套房子?
許晨陽越想越害怕,顯出了14歲少年的無措︰“那要怎麼辦啊?真那樣的話,樂哥就完蛋了。”
“完蛋什麼呀,記得到時候讓他買房。這投資穩賺不虧。”
兩人走出校園,迎頭就撞見了林安。
宋楠楠挺奇怪的︰“哎,你怎麼到這邊了?你不是去參加信息競賽的培訓了嗎?”
“今天課結束的早。”林安伸手指著學校不遠處的一棟樓,“你之前不是說讓我爸買房嗎?買的就是這邊。房子交了也裝修好了,我爸讓我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