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早上的鬧鐘響起，梁舟側躺在床上，斜眼看了臉旁的手機，他又把眼楮移開，過了一會才慢慢摸上屏幕把鬧鐘關掉。
外面天已經大亮，他一夜沒睡，卻毫無困意。梁舟望著窗外的太陽出神，他從沒這麼希望第二天不要到來。
他翻了個身把自己埋進床鋪里，長出一口氣，抓了一把自己身下的被子，終于起了床。
他滿腦子都是陳池昨天給他發的消息，很想請假不去學校，但又察覺到最後那條消息暗含的警告意味，不去好像不行。
梁舟用毛巾擦干臉，突然有些自暴自棄，他甚至想干脆就這麼出門，明顯的刺目眼神總比暗地里的揣測低語好多了。
雖然這麼想，梁舟還是嚴嚴實實地把口罩戴好，神情懨懨地出門了。
他們體育節雖然不上課，但是得打考勤。梁舟特喲找個人沒人的地方窩了一會兒，看看時間感覺大部分人都簽到了，自己在慢吞吞走過去。
負責考勤的同學正在拿花名冊和簽到表對，發現也就剩一兩個人了，今天第一場比賽快開始了，是跳遠，他著急去看。看到梁舟不慌不忙地走過來準備簽到就有點不太耐煩。
“來這麼晚干脆別來了啊……”他一邊說一邊把筆朝梁舟扔。
梁舟敢在筆滾下桌面前抓到了，在最後寫上了自己名字，他抬眼看了眼前面的名字，看到了陳池的。
又看到對面的同學明顯不耐的臉色，心里有點愧疚，自己確實是故意來晚了。
“你去看比賽吧，這里我來看。”梁舟把筆合上，放在了花名冊旁邊。
“啊？……真的…？”那人有些詫異地看看梁舟，又看了下沒簽完地考勤。
“嗯……我是後勤，桌椅我本來就要負責的。”
“真的嗎？那……那謝謝你了啊……這個還差最後兩個就簽完了，如果九點半還沒來就算遲到，等下班主任來了和她說一下。”
梁舟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同學三下五除二收拾了自己地書包，背著自己書包走去操場了。
梁舟坐下來，拿著花名冊對簽到表，把還沒簽名的兩個同學名字記下來，又拿了手機出來看時間，定了個九點半的鬧鐘。
早上的比賽都還挺精彩，大多是各個項目的決賽，休息區沒有多少人，都去操場邊選個好位置看比賽了。使得這塊地方反而在一直播放的運動進行曲襯托下顯得有些安靜。
梁舟胳膊支在桌子上，撐著自己的下巴開始發呆，沒一會他就覺得有點沒力氣。
一晚上沒睡 ，這會兒困意倒是來得突然。
他讓自己盡量把注意力往前方熱鬧的操場放，但還是阻止不了自己的困意，眼皮一直往下掉。
等再也受不了，干脆閉上眼睡著，臉從手掌上往下滑，就要磕到桌子的時候，有人伸手接住了他的下巴。
還輕輕撓了撓，沒被口罩遮蓋住的下巴底下細嫩的皮膚。
梁舟癢得一縮，想往後撤，那人卻捏住他的下巴。
“怎麼在這里睡著了？”
梁舟听著熟悉的語氣，順著那只嵌在他下巴的手往上看，看見陳池那張帶笑的臉。
他轉了下頭，從陳池手里掙脫出來，又一眨眼，好像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對面人是誰。
梁舟直接站起來，往後退了一兩步，凳子和水泥地刮擦的聲音很難听，休息區為數不多的人听到聲音都偷偷轉頭看過來。
“…………”他張張嘴，沒說什麼又閉上了。
“昨晚熬夜了？”
梁舟不想理他，自己彎腰拿了凳子擺好，又坐回去了。
“又不理人了？”陳池也拿了個凳子坐到他對面。
梁舟不想和他對視，低著頭把視線放在手里的簽到表。
陳池干脆彎**子，快把頭都放到桌子上了，敲了敲桌子，“梁舟？……梁同學？梁舟？”
梁舟眼皮子一動不動。
陳池干脆把手機掏出來擺在桌子上，意味深長地特地壓低了聲音喊他︰“梁舟哥哥……？”
？！
梁舟猛地抬頭︰“……不、不要亂喊！”
“我也沒叫錯啊，你比我大兩歲嘛……”陳池一邊觀察著梁舟的表情，一邊伸了手點點自己手機屏幕，梁舟注意到了，視線移過去，臉色又變了。
他又慢條斯理的把手機解鎖，指尖停留在相冊上，似乎就要往下按︰“……不就是要叫你哥哥嗎？”
梁舟這時仿佛也听不到陳池的話了，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陳池那根即將落下的手指上，昨晚的聊天記錄又在他腦子里過一遍，他的腦子嗡嗡地響。
“你到底……你到底想——”
陳池點開了相冊，梁舟目不轉楮地看平鋪排列著的圖片縮略圖。
沒有他。
陳池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慢慢的往下滑，知道滑倒最底下也沒有他。
“看吧，沒有照片。騙你的。”
陳池說得輕松，梁舟卻被他輕描淡寫的語氣弄得憤怒。
“你……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我根本沒有惹過你……”
“你答應了吧？”
“什麼？答應什麼？”
“文藝委員那天找你了不是，她說的話你答應了吧。”
“………是，我答應了。”梁舟這時對陳池的恐懼反而被憤怒掩埋，他直接承認了。
“我好像也有和你說讓你不要答應吧？”
梁舟會想起在走廊時，兩人擦肩而過，陳池彎下腰，輕輕對他說得一句不要答應。
“這…這是我的事吧。我不想和你做同桌。”梁舟捏著筆又使力了一點。
說出來了。
陳池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麼不想和我做同桌啊？”
“不，不想就是不想。”
這是有點生氣了吧，陳池看著梁舟因為生氣有些微微上挑的眼角，這時候反倒生出來想拍照的想法。
“為什麼？你很討厭我嗎？”
梁舟似乎很想點頭，但思考了一下，又緩慢地搖搖頭。
“那不討厭我為什麼不和我當同桌，只是坐挨得近一點。”
“……我不喜歡挨你近一些…………”
“昨天我看你不是挺喜歡的嗎？”陳池壓低聲音，眼楮直勾勾地看著梁舟梁舟，意有所指。
“我沒有，我沒有……！”梁舟這分鐘氣的眼楮都快紅了，他不喜歡被人莫名其妙的接近，調笑地逗弄。
“哎哎哎，明明是你和文藝委員把我讓來讓去的，我也應該生氣啊，你怎麼還要生氣。”
“什麼——”
什麼讓來讓去，明明是文藝委員喜歡他才來拜托自己，怎麼說得像他們兩個人像什麼一樣。
但梁舟又想到文藝委員也許還沒和陳池表白自己的心意，自己要是說了，好像有些不好，于是梁舟閉了嘴。
“沒話說了？我昨天知道，所以才逗你的，別生氣了。”
梁舟有些啞口無言，不懂這個人怎麼說什麼都自己有理由。
“你………”
“那你剛才也生氣了，扯平了。”
梁舟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開。
陳池看了眼時間，突然站起來，伸出手想把梁舟也拉起來。梁舟把手縮回來，戒備地看了他一眼。
“我馬上決賽了，你到終點幫我拿個水和外套。”陳池拉下拉鏈，露出里面貼著號碼牌的運動衫。
“我可是候場時候偷偷跑出來找你的，之前比賽你也沒看吧，再不看就要沒了。”
梁舟想拒絕，但他確實有點點想看，又不想撒謊說自己不想看，也就沒說話。
陳池把外套脫下來，遞給梁舟︰“走了，我要比賽了。”
梁舟抬頭看他︰“可是……簽到表，課桌凳子……”
“先放在你書包里，課桌凳子…………”陳池四周望了望找個相熟的同學，讓別人拜托給看下他們班的東西。
那人在低頭玩手機，點點頭答應了，又抬起頭和陳池說了句加油，陳池說了句謝，他說沒事，埋頭繼續玩手機了。
陳池拉著梁舟往操場走，梁舟一直回頭看他們班的東西，又看那人一直在看手機，不太放心。
“沒事的，課桌椅子每個班都有的，不至于丟。”
“……可是…”
“簽到不是還有兩個人沒來嗎，現在也過考勤時間了，等會你就直接和班主任說就行。”
操場上人很多，這邊一伙人圍著看跳高，那邊一群人圍著看鉛球。陳池拉著梁舟擠過人群，帶他到200米短跑的終點，讓他等下在這里等他。
班里有同學早就在這等著看陳池決賽了，看到他來都讓他好好跑，爭取拿個第一。
梁舟遠遠看到他們班人聚在一起的時候，就掙開了陳池的手，走得稍慢些，離他三四步的樣子，班里一時間還沒注意到他。
陳池和同學聊了幾句，又轉身去看站在一旁的梁舟︰“把我外套拿好，等我跑第一個來拿。”
梁舟又看他，仿佛不太相信他能跑最快。
“你什麼眼神，等著我跑個第一給你。”
說完沒管梁舟什麼反應，自己走了。
200米起點那老師在安排選手在各自賽道就位了，梁舟去望，看到陳池是最中間一個賽道。
他想，真的能跑第一嗎？剛剛听同學說陳池旁邊的同學是體育特長生，跑得過嗎？
“砰——”發令槍響，梁舟看到陳池像箭一樣彈出去，周圍的同學開始大聲喊著陳池加油，還有人說著啊啊啊啊不要被超了。
他和旁邊那位體育特長生幾乎拉不開距離，梁舟看著感覺兩個人似乎一樣快。
一百米，一百五十米，最後五十米。
他拿著外套的手攥緊了，心跳有些快。
耳邊的加油聲更大，不止有陳池的，還有其他同學的，梁舟看著陳池一步步靠近終點。
“陳池加油啊！！！啊啊啊再跑快一點！！陳池加油！！”
梁舟快要听到陳池破風而來的聲音。
“陳哥沖啊！贏了請你吃燒烤。”
梁舟看清陳池衣服上的圖案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ji……”梁舟含在嗓子眼的加油還沒出來，陳池已經沖破了終點線。
和那位體育特長生只差了前後腳。
“陳池牛逼！”
“陳哥牛逼！！”
“陳池你太帥了！”
陳池慢慢停下來，被同學圍住，和他比賽的那位特長生沖他比了比大拇指，陳池點點頭舉起手也回了一個。
梁舟抱著他的外套在人群外看他，不停地有人和陳池說話，他還有些喘，卻也很耐心的一個個回答過來，末了還抬頭沖梁舟笑了一下。
“行了，讓我休息下，圍著我氣都喘不過來了。馬上接力賽了，你們還不去幫比賽的拿點東西。”
同學听了這才想起來，立馬呼啦啦走過去幫忙了。
陳池這才朝梁舟走過去，他拿過自己的外套給自己披上，兩個人朝休息區走過去。
“厲害吧？”
梁舟點點頭︰“…嗯。恭喜你。”
“那我這麼厲害，能做你的新同桌嗎？”
梁舟突然停下來，他轉頭去看陳池，十分認真地問︰“為什麼非要和我做同桌？”
陳池突然抬手摸了摸梁舟的頭，梁舟這次沒躲成，被陳池結結實實摸了幾把。
“說因為你可愛你信嗎？”
“陳池，你能不能不要再逗我好玩了……”
“因為你很好，想和你做朋友。”
梁舟愣住。
“可以嗎？梁舟。”
他看向陳池的眼楮，是明亮我的琥珀色，他借著這會的太陽仿佛看到他的眼底。
“好嗎？”
那柔軟的金黃色對他笑一笑，梁舟眩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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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池︰因為你很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