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窩在溫暖的室內,榻上鋪著毛茸茸的毯子,身上裹著一張火紅色的狐皮子,手上捧著一杯熱茶,懶洋洋地眯著眼楮發呆,實在是一件幸福無比的事情。柳欣翎覺得這種睡了吃、吃了發呆的日子,很頹廢,但某個男人樂意她如此頹廢,她也就不管事兒了。
    這樣的日子,讓她不由想起很久以前的語文課本上的一篇課文《濟南的冬天》,似乎有一段是這麼說的︰一個老城,有山有水,全在天底下曬著陽光,暖和安適地睡著,只等春風來把它們喚醒,這是不是個理想的境界?
    她現在的生活倒是個理想的境界了。
    不過,也有苦惱的事情——當然對于孕婦來說,也並不是什麼大事罷了。
    懷孕已經三個多月了,最危險的前三個月過了,她的行動不再受人限制,楚嘯天也沒有先前那般緊張兮兮地恨不得連走個路都抱她去的地步。因季淵徐說,為了將來生產容易些,孕婦還是有適應的運動量比較好,楚嘯天才沒有像先前那般限制她的行為,反而每天的傍晚時候,他盡量擠出時間陪她去散步。
    孕婦有很多忌諱的事情,有些她聞所未聞,甚至都不知道孕婦應該要避諱的,但楚嘯天已經很清楚地知道了,並且很認真地記下。他自己記下不算,還要所有伺候她的丫環嬤嬤們也記下吃透,時時提醒,不容得閃失一分。
    例如說,書上說“有娠之婦,目不視惡色,耳不听淫聲,口不出敖言,能以胎教……”,于是某位世子爺根據書里頭記載的,十分重視胎教這東西。為此,從來不愛拿書本的世子爺竟然在繁忙的工作之作,第一次認真地捧著一本關于胎教的書來苦讀,若他小時候有這般的鑽研勁兒,相信他的課業也不會成為京城的笑柄,安陽王死也無憾了。
    然後又听一些老人家說,吃兔肉孩子要生兔唇,吃羊肉孩子要得羊癇,吃狗肉孩子愛咬人,吃鴨肉孩子要得搖頭病,吃生姜孩子要長六指……于是以上所有的食物都不能出現在餐桌上,也不準出現在府里——某位世子爺實在是個心胸不夠開闊的,既然孕婦不能吃,他也陪著不能吃,他們都不能吃的話,那麼全府的人也跟著一起不能吃。至此,使得季淵徐的口糧極大縮減,比起在京城時的伙食差多了,時時叫餓,看起來十分可憐。
    當然,從中也可以看出,楚嘯天對她肚子里的孩子的重視程度。她是這麼認為的,也一直是這麼認為,直到有一天,听到某位世子爺不一樣的答案後,她才覺得自己似乎將他想得太偉大了。
    還有,自從她懷孕滿三個月後,某位世子爺又折騰起來了。
    首先,楚嘯天十分期盼她肚子里能揣了兩只包子,最好是一男一女的龍鳳胎。也不知道他為何對龍鳳胎如此執著,執著到為此都失去常識的地步,季淵徐和李嬤嬤都被他折騰得苦不堪言。
    才三個月,季淵徐覺得他實在是沒法從摸脈摸出柳欣翎肚子里到底有幾個包子,而且包子餡又是怎麼樣的。李嬤嬤也很苦惱,她也沒法從世子妃才三個月——只有微凸的肚皮上看出,肚皮到底是尖是圓,是男是女,能揣幾個娃。所以,兩人每天在世子爺的逼迫中,實在是苦逼得不行,只能告訴他,應該要等到五六月份的足頭時,估計才能看出來吧。
    “五六月份的足頭?到底是五個月份還是六個月份?”楚嘯天不滿地問,他這一不滿的時候,橫眉豎眼,凶神惡煞,實在是夠凶惡,讓人都有些氣短,只能避其鋒芒。
    “應該是六個月份吧。”李嬤嬤硬著頭皮說,扭過臉,內流滿面。她從來不知道自家世子爺還有這麼龜毛的一面,太凶殘了。
    季淵徐為了自己以後的美好生活,無限將時間拉長了,“應該是到九個月的時候吧。”
    楚嘯天面無表情地看他,看得某位太醫頭皮發麻時,方不屑道︰“你丫的以為本世子是蠢的麼?干嘛不說是十個月,生出來的時候就知道了?”
    “……”
    季淵徐啞然,他是很想這麼說,但怕這位凶殘的世子爺會讓他不好過,所以明智地沒吭聲。
    其實,在某天早上,他去給孕婦請平安脈的時候,倒是問過楚嘯天,為何他一定執著于龍鳳胎。
    季淵徐的話一出,作為孩子他娘的柳欣翎也同時望向某位世子爺。這也是她想知道的,總覺得這位世子爺為了龍鳳胎連智商都低了不少,常識更是直接沒了,讓她好奇得緊。
    “自然是算命先生說的……”
    楚嘯天這話一出口,季淵徐和柳欣翎都想對他翻白眼。柳欣翎對他這麼相信一個合算八字的算命先生的話已經無語了,遂問道︰“夫君,我記得咱們的婚事是皇上指的,八字應該早就拿去白馬寺讓寺里的高僧測的吧?你應該不會不知道還有這個規矩的吧?”而且,皇室中人的八字一般是讓白馬寺的僧侶測的,一般不會讓民間的算命先生測。所以,到底哪里來的算命先生啊?
    楚嘯天瞪了眼同樣睜大眼楮等著答案的某位太醫,答道︰“那個……與白馬寺的無關,是我自己拿了我們倆人的八字去測的。嗯,就是他介紹給我的那個算命先生。”楚嘯天指向季淵徐,毫不猶豫地將某位二貨太醫給拉下水了。
    “誒?我?”季淵徐指著自己,好生驚訝。
    “對!淵徐,你不記得住在城三清巷的那個姓閻的算命先生啦?”楚嘯天瞥了他一眼,嘲諷地說︰“當初還是你自己向我吹捧閻先生測字算命的本事天下獨步,讓我有什麼不解的事情就去找他。所以我這不是去找他測個八字了麼?”
    季淵徐大吃一驚,眼楮瞪得溜圓,一副說不出話來的模樣。
    柳欣翎發現他的異樣,雖然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太在意,反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某位裝作滿不在乎的世子爺,笑道︰“為何你想拿咱們的八字去合呢?”
    “因為……”楚嘯天窺了她一眼,對上她帶笑的水眸,不由得有些臉紅,然後將某位仍在發呆的太醫轟了出去後,方粗聲粗氣道︰“我這不是想知道咱們會不會在一起嘛。後來閻先生說,咱們天生一對,會一直在一起的。”
    楚嘯天小心地觀察她的表情,見她沒有懷疑什麼,方松了口氣。
    他那時是有點傻,在知道自己即將要娶的女子是心心念念了兩年的女子,自然有些患得患失,做盡了傻事。而且,他之所以這麼執著于龍鳳胎,還是因為算命的閻先生說過,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生來帶煞,命中注定克母,必須伴著雙生的姐妹化解他帶來的災厄。初時他是有些不信的,但“克母”這個詞讓他當時心都涼了半截。事關她的事情,他只能耐著心去了解。後來,閻生先又卜了一卦,明確告訴他,他的妻子孕育的第一胎,會是龍鳳胎,而其中的男孩,有些特別,讓他做好心里準備。
    至于他為何會這麼相信閻先生的話,楚嘯天覺得,凡是見過那個男人的人,估計沒有一個人會產生懷疑這種情緒的。那個男人就是這麼的特別,讓人覺得他是與眾不同的。只是不知道他為何會窩在那種小巷子里,明明在人群中,又仿佛遠離塵囂。
    批命一事,信則有不信則無。但他當時已經認定自己會娶到那個念了兩年的女子,會和她在一起一輩子,如何都要去信的。所以,在知道她懷孕後,他莫名的又想起了閻先生那時的話,不管怎麼樣,他都要龍鳳胎。
    只是,這種話,他怎麼可能會告訴她,然後讓她胡思亂想而傷害到自己呢?這事,估計他會爛在自己心里一輩子罷。
    所以,他偶爾也會有些心焦,怕若只有一個,會不會真的克母,只能去折騰季淵徐和李嬤嬤了。
    最後,季淵徐只能保證在七個月的時候,應該就可以知道了,才讓楚嘯天的臉色稍霽。
    季淵徐和李嬤嬤非常壓力山大,心里突然祈禱誰來分擔一下他們的壓力吧。多來個太醫或多來幾個有經驗的嬤嬤都好啊。
    也許是上天听到了他們的心聲,十一月份的時候,京城里來人了。
    柳欣翎在榻上窩得舒服時,突然感覺到有人湊近,然後一只溫暖的手指撫上她的臉蛋。睜開還帶著水氣的眼楮,看到眼前的男人時,露出笑容。
    “你回來啦?”
    “嗯,我回來了,孩子沒有累著你吧?”楚嘯天順勢擠到榻上,然後將她整個都擁進懷里。
    她懷孕以後,變得愛發呆又嗜睡,到哪里都能走神或睡著,所以屋子和起居室偏廳都擺上了搖椅和長榻,方便她隨時窩上去呆著。
    “來,吃茶。”楚嘯天接過她捧在手中的藥茶,自己先小小地抿了口,仍是對那味道皺眉,覺得懷里的茶已經有些涼了,遂叫丫環去換了杯過來,然後一手摟著她一邊喂她喝藥茶。
    也不知道是不是季淵徐的藥茶很有用,總之她懷孕以來,除了愛發呆愛睡覺,沒有其他的不良癥狀,真是健康得不得了。有時候看到她整個有蜷縮在長榻上,小小的一團人兒,讓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團,恨不得懷孕的人是他算了。
    喂完了藥茶,楚嘯天趕緊從一旁的小幾上的碟子里捻了枚蜜餞喂給她吃。見她鼓著腮幫子啃蜜餞,唇角下還有些藥茶,湊過去將她唇角的痕跡舔干淨,順便壓著她的唇更深入地舔吻起來。
    “唔……”柳欣翎瞪大眼楮看他,直到感覺到自己坐在某個發硬發燙的東西上,僵硬了。
    似乎,禁欲了兩個多月的男人傷不起啊,近來只要是抱著她做了一些比較親密的事情,就會興奮得不行,隨時都會產生了反應。
    正當她想著應該一拳將他揍下床去呢,還是一掌將他推到榻的一邊掛著時,外頭響起了丫環叫喚的聲音。
    “什麼事?”壓抑的聲音火大的問。
    听到世子爺發怒的聲音,外頭門口邊報告的芙渠兩股戰戰,壓抑著害怕小聲地說︰“世子、世子妃,劉嬤嬤她們過來拜見。”
    過了會兒,屋子里還響起了女子溫婉的聲音,“芙渠,讓她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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