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封希陽臉色白了又白,喉嚨里似是咯了一口鮮血,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曾經奉若珍寶的記憶不過是熊馮特陰謀的一部分,他和熊馮特隔著血海深仇,而他自己,從未真正得到過熊馮特的愛與恨。
    炎鳳有心將話拋給唐景玨,但唐景玨並不想對此表態。
    那時候他和謝琰東剛到風海不久,剛在華策府踩過一輪點,風海的郊區就出現了更為明確的“蜂鳥”的行跡,他和謝琰東被人刻意支開了。
    華策府這邊他們本來也不想放棄,但當時上頭說派了經驗豐富的干警盯著,沒人想到再通知他們就是慘案發生的時候。而他們趕到之後,華策府的監控室被毀,監控記錄不翼而飛。
    當時他們都以為是基地的人毀滅證據,沒人懷疑是自己人動的手腳。
    本來靜默的熊馮特拿起了面前的酒杯,緩緩開口︰“我一手安排的杰作,問一個外人干什麼?”
    “我籌謀算計,都是為了能除掉‘金鵬’這個優柔寡斷的廢物,我可是都為了基地的未來,炎鳳,你怎麼不想想,你把“金鵬’放到那個位子上能干什麼呢?”
    “他是我兒。”炎鳳驟然提了音量,恨不得立馬報了這深仇大恨。
    “金鵬”確實沒有熊馮特心狠手辣,做事情不如熊馮特果決得多,但他是炎鳳的兒子,熊馮特不是。
    “哦?”熊馮特毫不在乎地把杯子里的酒倒在地上,挑釁地對著炎鳳,“那就拿這杯酒祭奠你那個沒用的兒子。炎鳳,枉你聰明一世,你父親在三尺戲台上教你的忠肝義膽你不記得,偏偏被血緣牽住了手腳,你知道如果沒有‘金鵬’壞事,基地也許早就能吞掉風海,你也不用狼狽地逃到這個島上窩一輩子!”
    听完熊馮特一席話,炎鳳反而冷靜了許多,他又不是砧板上的魚肉,並不著急發作。反正熊馮特落在他手上,他有的是法子讓熊馮特痛苦一萬倍。
    大門再一次被推開,諾汀終于坐到了留給他的位置上。
    白池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唐景玨必然不會縱著她親手報仇,一旦市局的人配合行動,她就不能親手把仇人的血灑在父母的墳塋前了。
    唐景玨要證法,她只想殺之而後快。
    好死不死,諾汀坐到了熊馮特和安古的中間。
    熊馮特借坡下驢,指著諾汀接著說︰“你看,你就沒有這頭老熊心狠手辣,將自己的親兒子推出去做誘餌。”
    無知無覺的諾汀還未覺察到熊馮特真正的意思,在他眼里他只不過是出去溜了一圈,而且是為了追一個美人,如果沒人挑明了告訴他,他永遠也不會得知那是他父親親手安排的圈套。
    諾汀當然不會帶回來什麼消息,因為他出現在這個大廳里對于安古來說就是最好的消息。安古本就是用諾汀試探古堡是否還安全,如果諾汀遲遲沒有回來,那這里才真的是個天大的圈套。
    他和唐景玨約定的時間就是今晚,如果唐景玨是假意投誠,今晚就是他們所有人的葬身之地。
    現在看來,這個警察再一次通過了他的考驗。
    “父親,他說的是什麼意思?”諾汀直言問道。
    房谷惆悵地瞥了這傻小子一眼,安古明面上派諾汀和熊馮特合作“紅冰”事宜,後腳便和炎鳳手拉手坑了熊馮特一把,明擺著拿親兒子當槍使,結果這傻小子啥也不懂,腦子里除了吃喝嫖賭什麼也不剩。
    安古但凡生出半個腦子在他這寶貝兒子身上呢。
    “讓你替我探探路。”安古答。
    諾汀也沒異議,听完點點頭,隨即就動起了筷子。
    房谷啞然,在這頓摻雜著無數下酒菜的特殊飯局里,第一個有心思吃飯的人出現了……心可真大。
    見沒人理會,熊馮特也不惱,他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挑唆安古的父子關系,看著炎鳳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熊馮特蒼白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絲血色。
    炎鳳,你以為你和安古的聯盟真正堅不可摧嗎?他為什麼不告訴你這場試探的原因呢?
    只要掀起來一絲疑心,那他就還有機會,他還沒到認輸的時候。
    隨後熊馮特啟開那張被小伍咬破的口唇︰“炎鳳,看在我們兄弟一場的份上,你讓我死個明白,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收買的小伍?”
    再次從熊馮特的口中听到“小伍”這兩個字,封希陽一時愣住了,幾乎要被背叛兩個字刺出淚來。他作為小伍的時候,從未有一刻真正背叛過熊馮特,就連這個念頭都從未在他的腦海中停過片刻,。
    白池冷冰冰地笑了笑,直到現在熊馮特竟然還不死心,一手挑唆炎鳳和安古的關系,一手又企圖拉回小伍這個救命稻草。
    屏幕適時地又被打開,炎鳳掛著別樣的笑意忽視了熊馮特的疑問,熊馮特和小伍的糾纏畫面重新出現在視野中,淫靡的水浪回蕩在所有人的耳邊。
    熊馮特倒沒什麼,看著自己被侵犯的畫面無動于衷,反而施暴的封希陽越發不自在起來,面色青白,像行將就木的老翁一樣呼哧呼哧地喘不過氣。
    “如果我當時意識清醒,說不定可以給一些更激烈的回應,讓畫面顯得活色生香一些。”熊馮特甚至還能坦然直視,給出“不夠活色生香”的評價。
    封希陽忍不住地干嘔出聲,屏幕上生理性的沖撞折磨著他所剩無幾的理智,他不能同時容納對熊馮特的愛和恨,這兩種相悖的情感幾乎將他逼至絕境。
    “我從來沒有一刻真正背叛過你。”小伍別開眼神,不去看熊馮特的嘴唇,不自然地攏著衣物,仿佛被奸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你和季風難道不是約好在後山告密?”熊馮特將語調調整至冷淡又不至冷漠的境地,“你是覺得這不算背叛?還是你的身份可以讓我相信你?”
    小伍哽了哽,終于泄了口氣︰“也是。”
    他像是又變成了不善言辭的殺手,任務就是做回一片鋒利的刃,他無從辯解,也沒有辯解的必要,他的主人只看結果。原來,熊馮特從來沒有真正相信過他。
    封希陽和小伍兩個人都拼不起來的意識突然變得清明起來,他前所未有地平靜下來,專心致志地听取長者的“教誨”。
    “我曾經也真心疼過你一場,昨天的事情不會同你計較。小伍,你畢竟叫了我十幾年的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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