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醋意爆發委屈賣慘

    白嶼輕勾起唇角,將手中的茶杯碎末放置桌案,無意處理鮮血直流的傷口,只偏過頭輕聲調侃道︰“看來師兄也是心悅于這位姑娘?”
    “我……”
    沉墨略微驚訝地偏過頭去,正對上那一雙暗沉沉的綠眸,下意識地便想開口否認,可對方是女子,他又不得不顧及女孩子的顏面。
    但對方似乎並未給他足夠的時間來醞釀說辭,只見少女面露驚喜地朝著沉墨走近了幾步,一副按捺不住般馬上便要跑到跟前的樣子︰“沉墨師兄,旁邊這位師兄說的是真的嗎?”
    連聲音都顫抖了幾分。
    好啊。郎才女貌。般配。
    “掌門師叔,師尊,弟子身體抱恙,恕弟子先行告退。”
    白嶼見著玉嵐煙這副樣子,又見沉墨似在猶豫,便緩慢收起了笑容,連眉眼都透出幾分冷意。他向廳內幾位行了禮之後便退了出去。
    沉墨蹙眉,捏著茶杯的手指都不自覺地用力,指尖泛白,內心煩躁,半天沒有應答。正猶豫著要不干脆隨著白嶼溜出去,抬眸卻見師尊凌雲笑眯眯地望著自己。
    “墨兒,你先帶著煙兒姑娘上門派里四處轉轉,稍微熟悉一下環境。”
    沉墨不敢違抗師命,只得硬著頭皮領著玉嵐煙出了殿去。
    沉墨念及對方是個女子,故而走得慢些,待走得遠了,沉墨方停下腳步,回過身對她道︰“在下對姑娘並無傾慕之意,請姑娘另覓良人。”
    沉墨說這話時聲音平穩,面色也較為嚴肅。
    “可……可是,我,我喜歡你啊……”
    小姑娘原還甜蜜地想著與沉墨單獨相處,誰知這還沒走多遠,他轉過身便直言不諱地回絕了自己的心意。
    似乎是沒經歷過這般委屈,她听了沉墨的話,鼻尖肉眼可見地變紅,而後眼楮一眨,淚珠便滾落了下來,如兔子一般發紅的眼楮可愛得緊。
    沉墨雙眉微擰,輕嘆了口氣,輕聲問她︰“敢問姑娘喜歡的是在下身上何處?”
    “好,好看……”小姑娘輕輕地抽著鼻子,似乎有幾分害羞般地低下頭去,“師兄是煙兒見過的人里面長得最好看的……”
    “僅此而已?”沉墨無奈地扯了下唇角,反問她,“若是在下奇丑無比,姑娘還喜歡麼?”
    “這……”玉嵐煙驚訝地抬起頭來,抿了下唇,囁嚅道,“我,我不知道……”
    “姑娘說的心悅在下,便是這般?”沉墨輕笑了一下。
    “可是師兄並不丑啊!”玉嵐煙焦急反駁,“難道與我結為道侶,委屈師兄了麼?”
    沉墨略微沉吟一會兒,之後重重點了點頭。
    “為什麼?難道我還不夠美嗎?”見沉墨的反應,玉嵐煙似乎異常震驚,眼眸瞪得如銅鈴一般,聲調不由上揚,甚至有些尖利,“在我們御虛,沒人會拒絕我!喜歡我的人從這里排到御虛都不過分!你為什麼要拒絕我?!”
    玉嵐煙說著,下巴微抬,顯出幾分高傲,語氣也不甚友好,听來像是炫耀,又像是施舍。
    沉墨蹙眉看著對方這一副與方才相比完全判若兩人的樣子,正不知如何回應,他並不擅長與女子爭辯,身後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低沉而性感的嗓音。
    “因為你不配。”
    沉墨听見聲音,驚訝地偏了頭去,正對上一雙透著不明意味的碧綠眼眸。
    玉嵐煙聞言氣得渾身顫抖,伸出手來指著白嶼,張口罵道︰“你算什麼東西?沉墨師兄都沒說話輪得到你嗎?”
    “請姑娘說話客氣些。”沉墨不悅地蹙眉,聲音都冷了下來,面容更是冷峻,抬步往身邊一站,擋住玉嵐煙看向白嶼的視線,“這里是蒼山,不是你的御虛。”
    沉墨的身周若有若無地釋放了些許寒氣,漸漸凝成一片白色的水霧,周遭氣溫也隨之下降。
    “你!”玉嵐煙顯然意識到了什麼,只生氣地狠狠跺了一下腳,又道,“你們蒼山就這麼點大,本姑娘還不願意來呢!明明窩藏妖獸還死不承認!什麼第一門派,我看不過如此!我呸!”
    她又罵了一通,也不管兩人反應,乘上自己的飛劍便跑了。
    沉墨二人氣憤不已,心知不能對其做些什麼,否則容易落人話柄,更是解釋不清,便只得任其脫逃。
    與此同時,蒼穹殿內亦是不歡而散,也不知幾人談論了何事,向來和和氣氣的掌門被氣得滿臉通紅,更是不留情面地下了逐客令。
    常逸長老帶著玉嵐煙不遠萬里來到蒼山,結果當日便被趕走。
    而他們回去之後,蒼山窩藏妖獸一事馬上便被傳得沸沸揚揚,直到修真界人盡皆知。當然這是後話。
    卻說玉嵐煙走後,沉墨和白嶼仍留在原地。
    又到兩人獨處的時刻,沉墨表面平靜如水,內心卻慌的一批,然而他卻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慌些什麼。
    只是兩人這麼僵著也不是辦法,他身為師兄,總該要有師長的樣子。
    思及此處,他抬手握拳放至唇邊假意輕咳了一下,又收起身上的寒氣,面色如常,語氣平淡而又不失關懷地道︰“師弟方才在殿中稱身體抱恙,怎麼還不快些回去歇息?”
    “師兄為何拒絕?”白嶼並未回答,卻是雙手抱胸,唇角嘲諷一般地向一邊勾起,“玉姑娘生得如此好看,又這般主動,師兄難道不動心麼?”
    “你在說些什麼?”沉墨微微蹙眉,有些不解對方為何這般問他,“難道你喜歡這樣的麼?”
    白嶼低笑一聲,輕搖了下頭,而後垂下手臂,盯著沉墨的眼眸,半是真誠半是玩笑地問了一句︰“那師兄喜歡什麼樣的?”
    他面色如常,隱在袖中略微顫抖的指尖卻暴露主人的一二思緒。
    “你問這個干什麼?”沉墨顯然沒料到對方會這麼問,略微紅了臉,佯怒輕斥道,“身體抱恙還不快回去歇著?”
    見他這副樣子,白嶼不由失神一瞬,在對方察覺之前便垂下眼瞼掩去眸中翻滾的欲色,同時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
    “師兄……”白嶼低低喚了一聲,而後緩步走近沉墨,“師兄難道當真不知……”
    他們本就離得不遠,三五步的距離。
    白嶼身量比沉墨還高些,足足多出半頭。
    明明是自己師弟,如今他緩步朝自己走近,卻是無端形成一種壓迫之感,沉墨不由自主地腳跟往後挪了半寸,可自尊心又讓他止住後退的腳步,強撐道︰“不知什麼?”
    白嶼好笑地看著對方的動作,心里更如羽毛拂過,癢得發瘋。
    他在離沉墨半步之遙的地方站定,拉起對方的手臂,將他的手掌按在自己的額頭上,同時臉上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撒嬌道︰“師弟著實不太舒服,可否勞煩師兄送我一程?”
    他偽裝柔弱的樣子倒是令壓迫感消失殆盡,同時也令沉墨心軟了一瞬。
    觸手確實是一片滾燙,沉墨甚至被燙得不由瑟縮了一下,卻又被對方強硬按住,同時嘴里發出輕聲的喟嘆︰“師兄的手冰冰涼涼的,好舒服。”
    說著他還輕輕蹭了幾下。
    沉墨身為變異冰靈根,體溫較常人低些,此番更是覺得白嶼體溫高得驚人。
    白嶼的力道其實並不大,若沉墨真使了勁倒也不是無法掙脫。
    只是對方這一副樣子著實令沉墨心疼,不由聯想到他原本臥病在床,卻因為師尊一紙傳音符不得不起身,頂著高空凜冽的寒風強撐著身體御劍飛行大半個時辰才到蒼穹殿中的情景。
    見沉墨似乎還在猶豫,白嶼便將對方的手放了下來,轉而抱住他的腰身,將臉埋在他的頸肩,小聲哀求道︰“師兄……師兄幫幫我好不好?”
    白嶼這話莫名讓沉墨聯想到在後山的事情。
    他不由紅了臉,又假意輕咳了一聲,用施舍一般的語氣道︰“既然師弟如此求我,師兄便勉為其難送你一程罷。”
    說罷,他抬手輕輕拍了拍白嶼的後背,示意對方松開自己,也忽略了白嶼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之色。
    白嶼從善如流地放開他,卻像傷了腿一般,走個路都要沉墨攙扶,長臂攬住沉墨的脖子,大半個身子都緊貼著沉墨,卻仍小心地控制著不把身體大部分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而沉墨絲毫沒有察覺對方是在佔自己的便宜,權當他身體不適,只是嘴上輕斥了兩句嬌氣便也將他扶了回去,心里還有些奇怪為何對方看著人高馬大,自己扶著他卻沒有感到十分吃力。
    上了飛劍這家伙便直接從背後整個攬住沉墨,腦袋擱在沉墨的肩上,手臂像是繩索一般緊緊縛著沉墨的腰身。
    “師兄……我好冷啊。”白嶼靠在他耳邊小聲地撒嬌,嘴里呼出的熱氣盡數噴灑在沉墨的耳根與脖頸處,“能不能慢點呀,我害怕……”
    他說著,還斷斷續續地輕輕咳嗽了幾聲,卻更像是嗓子雖然感到不太舒適卻強自壓抑忍耐,最後仍忍不住泄出了聲,委實讓人心疼。
    沉墨原先還想讓他放松些,別抱得太緊,這會兒卻是被對方的話堵了回去,沒有理由開口,只默默地放緩了速度,盡力無視腰間的束縛。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白嶼這家伙去年御劍飛行比賽好像是第一吧?
    原本便要飛行大半個時辰,白嶼一會兒要慢點,一會兒還要停下來休息一下,愣是飛了足足兩個時辰,結果這家伙竟然還嫌飛得太快。
    到了白嶼的院落,沉墨將他扶進屋內,又將他扶上床榻,還給他換了壺茶,半天才坐下來喝一口水。
    沉墨喝完將茶杯放下,稍稍站起了身,床上的人便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回眸便見白嶼又用楚楚可憐地表情望著自己,嘴唇毫無血色,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師兄不多坐一會兒麼……”
    “你先歇著,我去藥房給你請個醫師回來。”
    “我已經請藥房的師兄替我拿過藥了,不必麻煩師兄。”白嶼說著又咳嗽了幾聲,許是吹了冷風的緣故,他咳了好一陣子方才緩下來,“師兄若有要事便先行離去罷,師弟多躺一會兒也許便好了,不多麻煩師兄了。”
    白嶼說著,眼神似乎黯淡了下來,眼角濕潤,鼻尖微紅,手也緩緩地收了回去,表情看著又委屈又可憐。
    “我……”沉墨對上他那一雙漾著盈盈水光的碧眸,不過片刻便敗下陣來,事先想好開溜的說辭也在對上目光的一瞬間忘得一干二淨,臉微微地紅了,“哼,看在你方才幫了我的份上,我姑且留下來照看你一會兒。”
    “此言當真?”白嶼聞言,雙眼仿若照進了一束光,整個亮了起來,“那師兄可不可以躺下來陪我歇息?”
    沉墨吃驚地瞪了眼,還未開口回絕,便見對方又嘴角一癟,露出個委屈的表情,續道︰“師兄在我身邊我才覺得稍微舒服一些……果然師兄不過是說說而已麼?對不起,是師弟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你怎麼這麼愛演?”沉墨忍不住打斷他,搬了把凳子到床邊坐下,又抬手作勢要錘他腦殼,卻是輕輕撫上他的額頭,小聲道,“你確實沒那麼重要,但我還是信守承諾的。”
    “明明師兄這麼在意我,為什麼不肯承認?”白嶼感受著額上的絲滑冰涼,舒服得眯起了眼楮。
    “誰在意你了?”沉墨惱羞成怒地掐了他的臉頰,“你再亂說我可走了!”
    白嶼聞言忙雙手抱住沉墨的手臂,討好道︰“不說了,不說了。”
    沉墨看著他這副樣子有些忍俊不禁,眉眼舒展,唇角微勾,眼神清亮而帶著幾分笑意,卻如世間最香醇的美酒,直叫人一醉方休。
    白嶼看得愣了一下,忙將沉墨的手抬了起來遮在自己的眼上,掩去眸中翻滾得愈加洶涌的沉沉欲色。
    “師兄……那個玉嵐煙,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啊?”
    白嶼緩了半天,想轉移注意力,不經意間竟是將藏在心底的疑問說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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