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

    在冉蒼漆黑的臉色中,冉地澤慘白著臉顫巍巍地遞過去一枚玉珠,冉蒼越看臉色越是難看,一枚玉珠竟然被生生捏的粉碎。
    這是一個圈套,從頭到尾。
    不僅針對江湖客,還針對冉蒼。
    蛇已經向著人涌了上來,眾人紛紛拿起武器迎戰,就算是最偷奸耍滑的也不敢偷懶,因為蛇無孔不入,根本沒有所謂的安全之所。
    “阿痕,過來一點。”
    洛書將子車痕拉在身邊,緩解他的壓力。
    子車痕薄唇緊抿,臉色發白。
    他的潔癖恨不能讓他剝下一層皮來。
    洛書手里握著一把松子殼,打蛇打七寸,他內力雄渾,眼力極佳,但凡被他頂上的蛇蟲,具是被從中打斷,變作兩節。
    而子車痕身上的衣服就是武器,他所著衣衫具是燻了驅蟲香,蛇本能地厭惡這種香氣,繞著子車痕爬行,而少數幾條暈頭轉向爬過來的,具是被他的銀針釘在了地上。
    “師父,怎麼辦?”
    方尚清一天多沒合眼,早就有些撐不住,再加之曲青邪就是被這蛇被咬傷的,看著他們殺了這麼久的蛇,蛇卻一點都沒有變少,如同潮水,令人絕望。
    因為不斷地砍擊,他的劍身甚至都有了輕微的損傷,這可是摻雜了玄鐵的劍。
    洛書沒有回答,反而看向被侍衛重重包裹住的冉蒼。
    他有點奇怪。
    往冉蒼那邊爬的蛇明顯要少許多。
    他們那邊的人可不像阿痕一樣,是行走的驅蟲香。
    難道施己教的目標不是置冉蒼于死地?
    洛書暗暗提高了警惕。
    他收回目光,道︰“先等等,看後面的人究竟想做什麼,應該還有什麼法子沒使出來。”
    他將紅柚放在方尚清肩上,“小清清,你和二青靠近點,紅柚在它們不敢近身。”
    方尚清自知自己撐不住多久,便接過與曲青邪站在一處,紅柚果然是蟲蟻的克星,紅柚隨身,蛇蟲勿進。兩人壓力大減,便有余力恢復精力。
    雷世蒼的巨斧就像是一面大盾,擋得嚴嚴實實,可惜巨斧太大,無法揮動,容易誤傷他人。
    “大個子,小心點!”
    韶斬縱身一躍,躍上斧柄,皓腕微動,挽了個刀花,將面前護得密不透風。
    葉見自從看見雷世蒼與韶斬相擁的畫面之後,就心不在焉,時不時往韶斬兩人的方向看去,手下不自覺慢了一拍,一條足足有小臂長短的蛇撲了過來,他瞳孔驟縮,向後急急退,身前卻突兀出現一把長刀,將蛇斬為兩段。
    厲敢天皺眉︰“你在想什麼?”
    葉見一愣,下意識地道︰“雷兄。”
    厲敢天如同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狗,渾身的毛發都炸了起來。
    “想他做什麼!”
    語氣中的怒氣不加掩飾,細細听來卻有一絲委屈。
    葉見怔愣,“那我想什麼?”
    “你!你……”厲敢天頭也不回,一連斬斷三條毒蛇,目光游移,“……我啊。”
    “什麼?”嘶鳴之聲將厲敢天的聲音掩去,葉見莫名地回過頭來。
    厲敢天又像是被誰踩了一腳似的,想一口咬過去,又舍不得,最後只得紅著臉低吼︰“你都為我鑄刀了,厲家的規矩收了刀便是結永世之好,都是我的人了,想我怎麼了!”
    “啊?啊……啊!”
    葉見一個踉蹌,險些被蛇咬中,臉漲的通紅,只覺如墜雲里霧里,不知今夕何夕。
    他只恍惚想起,當年他扮做花花的時候,厲敢天確實是多次問過他,願不願意為他鑄一把刀。
    “花花,你可以為我鑄一把刀嗎?”
    “不不不,不是要你打鐵,就是……就是在刀上,寫上你給刀取的名字……”
    “小花花,你可別被我這傻弟弟給拐跑了哈哈哈。”
    “二哥!”
    “小花花,我們厲家呢,以刀為命,送的刀若是留下了——那就給我們家當媳婦∼”
    ……
    洛書將徒兒們安頓好,看向隱門那邊。
    出乎意料,雖然隱門不擅武,但是隨身帶著的機關鎖,組裝拼接之後能將人保護得密不透風,依舊有余力。
    洛書心下稍安,看著指揮得有些手忙腳亂,額上已有汗,卻依舊在努力指揮著的木盡,有些悵然得嘆了一口氣。
    不知木卓生死如何。
    活著的應該都到這里來了。
    ***
    木卓喘息著靠在石壁上,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腥味。
    在他面前,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具尸體,面上或是無所知覺,或是不可置信,具是一刀斃命。
    倒像是兩隊勢力懸殊的人走在一起,一隊被另一隊突然襲擊了。
    木卓警惕地看著四周。
    他所猜不錯,這些人正是與冉蒼同行的江湖客。
    木卓走向合攏的石門,伸手觸摸,粗糙而冰冷。
    他一寸寸地按過石門,最終停在了機關處。
    “啟動過一次就自動摧毀嗎……”
    木卓收回了手,仰頭看向四周。
    “應該還會有別的出口。”
    他也不曾想,自己不過是停下來看尸體的片刻,石門轟然合攏,將他關在了這一處盡是死尸的密室。
    後面一定有人操控,但是對各處並不盡在掌控。
    木卓細長而上挑的丹鳳眼將死尸一一掃過,仿佛有無形線路出現在了眼前,每具尸體的朝向,距離,死亡時間……另一隊人曾走過的路線慢慢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要快些出去,他在這里耽擱的時間已經太久了,不出所料後面的人很快就會趕過來。
    還有他的小師弟、他的同門……
    木卓深吸一口氣,向來不信鬼神的他也忍不住在心底祈求,不知拜的是哪路神仙。
    失血已經讓他嘴唇發白,眼前的景象忽明忽暗,他已經不奢求自己能活著走出去,只是想著曾多次問自己的洛書,那位身世莫測的洛前輩,在洞中能照顧他們一二。
    他這麼多年,只求過兩次人。
    第一次,是求掌門收他為徒,以根骨極劣的末等資質拜入師門。
    第二次,是求洛書能對他的師門庇佑一二。
    其實他與洛書也不過是幾面之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入得他的眼,思來想去,便歸到了木盡身上。
    他的這個小師弟,資質絕佳,悟性超絕,不僅是機關的奇才,亦是習武的奇才,而樣貌,亦是一等的。不是俊逸逼人,而是清秀澄澈,心思純淨,赤子之心。
    他見過洛書青年人的相貌,起先是想到了旁的地方去,不自覺便有了些敵視。
    後來經過幾次交談,才發現自己是想多了。
    洛書兩次對他說,可以幫他完成他的遺願,他說的都是庇佑師門。
    其實說起來,洛書與他師門最大的交情,也不過是關于幽冥令的情報,洛書算是欠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可是這人情,卻遠遠不足以專程來替他完成些什麼願望。
    可是他別無選擇。
    隱門上下皆沉溺于機關陣法,復雜難解的機關可一眼看出究竟,可是這人心,卻比機關不知難解多少倍。
    隱門不是沒有交好的門派,但是他保不準會不會有人有別的心思。
    他知道,隱門也不是沒了他就不能活,最多不過是再次回到深山老林之中,可是他受不了,自己的同門明明可以靠一身之技錦衣華服,卻不得不蜷縮老林吃糠咽菜,他更受不了自己可以在江湖上嶄露頭角的小師弟,一身榮光盡數被埋沒。
    只有洛書。
    木卓幼時歷經風雪,長時將整個門派的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一雙眼楮比誰都亮。
    雖然有些怒意,但是讓他無奈著安心的,是他能感覺到,洛書對他們師門的技藝根本不稀罕。
    這個人很奇怪,他看不透。
    他不知道他的來歷身份,不知道他的師承武功,甚至不知道他的真正年歲——為何會有孩子般的純粹與天真,亦有老人歷經風霜雨雪的滄桑與灑然。
    他問他,有沒有什麼想完成的願望、想說的話。
    其實他知道,洛書想听的是什麼。
    他看出來了。
    他木卓,對小師弟的心思已經不僅僅是師兄弟之情。
    說來好笑,用情極深。
    這滿門同門心思單純,竟然無一人看出,卻偏偏被一個外人看了出來,還問他,要不要說出來,要不要帶話給他。
    不可否認,有那麼一瞬間,他心動了。
    要帶著遺憾,將他的思戀永遠埋在心底嗎?
    可是結果只能是,是。
    那愛意與欲求都是他的,憑什麼要讓小師弟承擔?
    ……
    木卓深吸一口氣,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將紛紛揚揚的思緒撕扯開。
    他望著因失血與脫力而微微顫抖的雙手,自嘲地笑了笑,心道他大概確實是大限將至,在這關頭還有心思想些有的沒的。
    木卓穿過重重尸體,四下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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