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他下頜線緊了緊,在梁竹音快步走來之前拾起了傘。
    梁竹音一怔,就這般站在雨中看著他。
    蕭繹棠蹙眉,冷聲斥責︰“還愣著做什麼?”
    梁竹音只得快步走向他,卻見他將傘完全舉在自己頭頂,在走回麗正殿的這段路上,全程一字未說。
    *
    翌日一早,蕭繹棠臨行之前將一枚令牌交給了小路子,“我不在的這段時日內,若她有事,你攜此物出宮去找國師。”
    小路子雙手接過,強顏歡笑道︰“殿下放心,奴婢定然會將梁大人保護好。”
    看著他騎上了馬,在東宮禁衛軍的簇擁下向闕樓方向騎行而去。
    待梁竹音抱著期望,提前半個時辰前來上值時,看著攤開的錦衾和空無一人的寢殿,這才意識到他已經離開。
    從她上值以來,還未與他分開過。
    如今他走了,一種陌生的落空感迅速在心底蔓延著。
    這一日,她不但親自整理床榻,還將寢殿里里外外收拾一遍。
    看著擺設如常的寢殿,她卻不願再在此處逗留哪怕一刻,快速逃離了麗正殿。
    將自己整日埋在名冊內,每日午休時,總是會站在裴用膳的必經之地等他,為的就是詢問有沒有最新的戰報。
    誰知,一轉眼過去了半月,依舊沒有蕭繹棠的消息。
    裴將母親為她做的點心盒子遞了過去,“瞧你,整個人都瘦脫了相,若祖母與母親見著了,還不知要多心疼。”
    梁竹音默默接過,焦急地問道︰“表哥,眼瞧著過去了那麼久,是不是戰報經由兵部直接送往了陛下那里,所以詹事院就不會再收到任何消息了?”
    裴見她這幾日唯一和他談論的話題,始終是這一個,喉結動了動,還是告訴了她。
    “即便兵部收到通知,詹事院也會同時下發,不會遺漏。”
    梁竹音一臉落寞,默默頷首,“多謝表哥,我回了,明日見。”
    到了晚間,一名東宮傳驛官找到了她,拱手道︰“可是梁大人?”
    梁竹音放下筆起身道︰“正是,請問有何貴干?”
    傳驛官從懷中拿出一個竹筒,“定西八百里急報,指名您收,請您查驗。”
    她一臉歡喜接過,下意識想著是他寫來的麼,還不忘詢問傳驛官,“請問您,若我想回信,可否通過您傳遞?”
    傳驛官拱手道︰“衛大人在公文中有交代,若您有需要,可將信箋交給臣,由臣來安排。”
    梁竹音打開火漆封印後發現字跡陌生,匆匆看向署名,見是衛恆,失望之下還是將信中內容速速看完,喚住傳驛官,“麻煩這位大人稍等我片刻,我要回信。”
    她拈起狼毫,速速蘸墨,在信紙上回復道︰“衛大人交代的事請放心。殿下舊疾尚未痊愈,若有條件,麻煩繼續熬藥監督他服用。又寫了一張蕭繹棠日常服用藥物的方子附在其中。”用火漆封好後交給了傳驛官。
    作者有話要說︰
    如此船,估計我要被噴!感謝在2019-11-30 14︰40︰20∼2019-12-01 02︰47︰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venus 7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1章 桑朵
    梁竹音看著走至門口傳驛官, 還是喚住了他︰“這位大人,勞煩您將方才的信箋歸還,我重寫一封。”
    除了回復, 她只附加了一句, 太醫听聞殿下服藥中斷, 要求時刻注意為殿下增添衣物, 不可再著涼。
    並未再附上藥方。
    方才是她一時情急,思慮不周。
    以蕭繹棠的性子, 他是去救人,所以根本不會關注自己的身體狀況。
    如今只得將希望寄托在衛恆身上,盡可能多照顧他一些。
    至于為何以太醫的名義,她苦澀一笑,既然下定決心拒絕了他, 那便事事盡可能小心避諱罷。
    她將衛恆親筆手書仍在了風爐里,看著它迅速被火舌吞噬, 化成了灰燼,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至少,得知他目前無虞,多少也安慰一些。
    *
    轉眼間, 又過去了五日。
    自蕭繹棠離京後, 皇後並未命人前來布置任務,據說每日齋戒,為陣亡將士誦經。
    朝中立刻有人上奏疏,頌揚皇後娘娘慈德昭彰, 福澤萬民。陛下只得解除了她的禁足。
    涼州刺史等人迅速被判斬立決, 男丁發配邊疆,女眷充入掖庭。如此之迅速, 倒像是急于抹平逐漸浮出水面的真相。
    想必在陛下心中,魏綦與幾名州官的分量,不可同日而語罷。
    梁竹音接到大理寺的派貼,要求她前去核對罪眷人數,其實就是走個過場,需要她簽字畫押而已。
    在詹事院領了魚符後,第一次獨自騎馬前去大理寺辦差。
    路過信遠行時,梁竹音“吁”了一聲,拉住韁繩下了馬,看了看自己一身官服,站在店鋪前駐足片刻。
    彼時前來拿信,皆是帶著帷帽,且兩月一次,不知這次會不會被人認出。
    想著已然過去了那麼久,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踏入這里,她深呼了一口氣,邁入店內詢道︰“掌櫃可在?”
    一位書生模樣的人見她身著官服,不敢怠慢,趕忙起身拱手道︰“我家掌櫃不再店內,不知大人有何貴干?”
    梁竹音“哦”了一聲,“有封來自州的信被退回,我想了解下到底為何。”
    書生略一沉吟,“可是上月發生的事?若我沒記錯,自州退回的就那一封。”
    “先生,您可知退回事由?”梁竹音見他記得,不由得激動起來。
    書生努力回憶道︰“好似收信之人,幾月前還在州的分行等候多時,像是有急事就離開了。之後再無人前去收信,于是這封信就被退了回來。”他一笑,“因是老主顧,這退信的費用也就未在提及。”
    梁竹音喃喃道︰“急事……”
    從未听恩人提起過他的家事,難道是這段時日,家中出了什麼事……
    她思忖著走了出去,這才想起忘了致謝,趕忙轉身道謝後,騎上馬向大理寺疾馳而去。
    書生本想著邀功,見她並未接話,忍不住與門口搬運信箱的小廝說著閑話,“這封州的信往來了兩三載,如今突然中斷,州那邊的信使就少了一筆穩定的進項。”
    小廝突然想起一事,說了句奇怪了,“上次有一位郎君,前來詢問寄往州的寄信人是誰。”他低聲說道︰“信行的規矩你懂,不能隨意將客人的信息透露出去,結果那位郎君出手便是兩金,咱家老板你還不知曉麼,立刻收了金子就告訴了人家。”
    書生咂咂舌,“何人如此出手大方?”
    小廝搖搖頭,“看穿著打扮像是世家郎君,哦對了,他的馬看上去膘肥體壯,馬臀處好像還有一枚白色圓形印記……”
    站在巷子里的裴剛要離去,繼續暗中保護梁竹音,听得最後一句,竟然猶如一盆冰水迎頭澆下。
    他腦中迅速思忖著。
    只有東宮禁衛軍的馬匹,才會有白色圓形印記。
    記得恩師曾說,太子殿下回宮以前曾在嵩陽書院生活。
    那嵩陽書院,就坐落在州。
    早該想到是他……
    沒想到擔憂表妹一人出來辦差不安全,卻無意中听到如此讓人震驚之事。
    裴靠在牆邊,緩緩搖了搖頭。
    小廝的話依舊在耳邊回響,通信兩三載,怪不得她不肯道出實情。
    她以裴珂的名諱與太子通信,想必太子也未告知她真實身份罷。斷了通信是因為太子入宮,而後大姐姐病逝。
    腦中回想起那日兩人在府中的情形,太子對表妹的情誼昭然若揭。
    若表妹知曉今日之事,那他這一世,便再無機會與她舉案齊眉了。
    巨大的悲哀之下,他竟然抑制不住地嗤笑起來。
    真是天意弄人。
    他失魂落魄地走回了裴府,馬匹都忘在了街邊。
    *
    蕭繹棠在衛恆等人的簇擁下,連續馳騁七日,換了三次馬匹,到達雲中城後才得以略作休整。
    他們並未選擇前去定西,而是選擇前去東羌談判。
    收到前線戰報,忠勇侯已退至隴右道,安西都護府已派兵增援,留給他的時間只剩下五日。
    這一路他反復思忖,吐谷渾為何敢在這個時機選擇與大齊交惡。
    眼瞧著舅父上陣,有些人終究是坐不住了。
    幾月前的那場定西一戰,本就疑點頗多,不排除魏綦勾結外賊。如今這場突襲頗有針對性,對方熟悉舅父用兵,可見狗急跳牆,欲用這場戰役試圖遮蓋上次的罪證。
    為今之計,只得與強大的友鄰聯手,若是順利活捉吐谷渾的攝政王,既可以為舅父洗脫戰敗,又能坐實魏綦的罪名,逼迫父皇下旨降罪,一舉兩得。
    蕭繹棠拖著疲憊的身軀躺在雲中城的驛站內。
    雖然困倦,但是需要部署的事情太多,眼瞧著窗紙逐漸顯白,他卻始終無法入睡。
    今日還要與那東羌可汗談判,他翻身不斷調整姿勢,試圖讓自己哪怕入睡一個時辰也是好的。
    此時,交領內掉出一條月白色的細帶,他凝視片刻後,卻終究沒有將它拿出,而是選擇將手掌覆在中衣之外,闔目而眠。
    翌日一早,為表誠意,他只攜帶了百人輕騎在接應人的帶領下,前去東羌大帳。
    一行人迎著烈日,疾馳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越過金山,終于在日落之時見到了遠處的木制望樓和數十座圓頂帳篷。
    遠處的矮山坡上,均有東羌的士兵手持彎刀放哨,接應人與站崗的士兵說著鐵勒語。
    不多一會兒,一名編發辮,頭戴皮質抹額,身著輕羊皮服侍的年輕人,騎著汗血寶馬前來,生疏的行了一個拱手禮︰“阿史那丹參見大齊皇太子殿下。”
    蕭繹棠見他濃眉深目,面龐寬闊,听得身旁的接應人介紹,“這位是大皇子阿史那丹。”遂還禮,“有勞接應。”
    在他的帶領下,騎馬踏上一條寬闊且鋪滿石子的路,向那最大的穹廬行去。


新書推薦: 夫君變成死鬼之後np 男朋友是痴漢怎麼辦(1v1 sc) 靠性愛獲得技能和經驗,在異世界努力活下去!(高H) 渺塵 豪門危情︰首席們的騙子嬌妻 【NP】 女奴制度下的魅魔 金玉之家 熱吻玫瑰會上癮 心上蝶 蝕骨囚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