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走出大門,公主便派人來請,沈凌雖然不太想去,但情夫人如今身份地位不同,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公主寢宮之中,情夫人一身符合身份的公主禮服,端坐在上位,璀璨奪目的頭飾遮不住情夫人的絕色容貌,反而更襯得她嬌艷尊貴,讓人見之忘俗,算上上輩子,沈凌也不得不贊一句,情夫人當真是他見過的女人里最美艷的女子,且沒有之一。
穆宏遠一貫愛慕美貌女子,這點沈凌還是知道,如今穆宏遠的妻子正是如此美麗動人的女子,想來對他來說也是得償所願,有些時候,沈凌還真的不得不感慨穆宏遠的狗屎運。
“沈公子,許久未見,近日可好?”情夫人大約是受了宮中教習的教導,說起話來架子已經能端的很穩了,不復從前那般嬌弱惹人憐愛的模樣,身上的風塵氣更是全無。
“多謝公主關懷,沈凌一切都好。”沈凌敷衍的道。
顯然情夫人也沒打算在這方面多問,她只是借此開一個話頭而已,說了幾句好話拉近彼此的關系便說出了自己要沈凌前來的意思。
“生育艱難?”沈凌疑惑的問道。
“是,沈公子也知道,我與夫君實則已經相處幾年,至今未有身孕,本宮,實在是內心難安。”情夫人道,從前她身份低微,本就不該生育,雖然心焦,但找大夫也都是偷偷的,曾一次鼓起勇氣偷偷尋沈凌診脈醫治,也是虎頭蛇尾,草草收場,如今她身份天差地別,找起大夫來也頗有底氣,甚至能讓沈凌自己奉召前來,為她醫治。情夫人正在努力,一定要一舉得男不可!
正如小石頭出身鄉野,無人教導,所以養成如今的性格一樣,情夫人自幼長在青樓之中,學習的都是勾搭男人的本事,和如何在後宅立足,即使是身份轉變,但骨子里受到的教育,養出的性格也難以更改,公主這個身份對情夫人最大的改變大約也只是增加了她的底氣,她甚至都不敢驕縱張狂,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公主身份是假的,穆家人也知道,三皇子更是清楚,雖然貴為公主,但情夫人其實並沒有什麼安全感。
女人的安全感是什麼?對于自幼在青樓受教導的情夫人來說,生孩子,特別是男孩,在男方家里立足扎根,就是她的安全感,只要她生下穆家的嫡長子,即使是有一日公主的身份不保,穆家人也不會拋棄她,因為她是穆家長子的母親。
所以,她又找上了沈凌。在情夫人淺薄的見識里,沈凌已經算是一等一的神醫,既然宮中的太醫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她就再請沈凌為她看病就好。
沈凌老老實實的答應情夫人,給她診脈,態度看著也十分認真,情夫人松了口氣,她覺得,上次沈凌為她診脈沒診出什麼來,主要是她身份低微所以沈凌不認真的緣故,這次沈凌認真了,也許真的能發現問題,為她醫治。
沈凌皺眉收回手來,情夫人身體確實是沒有問題,一個致力于生孩子的女人不至于不愛護自己的身體,所以情夫人身體還是不錯的,但是幾年沒有生育,這算是誰的責任?巧合嗎?
沈凌開口道,“公主,你身體很好,沒有問題,這樣吧!我先給你留些藥丸,你拿著每日服用一粒,補補身體,若有機會,我給駙馬爺診下脈,看看情況。”
情夫人瞪大眼楮,“難道是駙馬……”
“我沒有那麼說啊!只是公主是沒有問題的,為防萬一,還是為駙馬爺也診個脈比較好。”
情夫人沉吟片刻,點頭同意,她早已經等不及,既然沈凌這麼說了,她打算馬上就安排人給穆宏遠診脈。
沈凌留了藥丸之後便離開了公主府,完全不知自己給穆宏遠埋了個多大雷,情夫人不過次日就請了太醫給穆宏遠把脈,即使是穆宏遠梗著脖子說自己絕對沒問題不肯就醫也不行,專攻產育一事的太醫很快就發現不妥,穆宏遠腎陽不足,不易使女子受孕,要想有孕,還得好好補養身體才行。
再聯想穆宏遠對女色的喜好,穆家幾乎炸了,穆老太太和穆太太怒不可遏,公主哭哭啼啼的不肯罷休,最終穆宏遠被禁足在家里,不準再踏進各處青樓妓院等任何有女子出沒的地方,甚至連身邊頗有姿色的丫頭也被公主發賣,只留下小廝服侍,穆宏遠如今唯三能見到的女人便只有自家奶奶,自家老娘,和自家媳婦,其他的連個母的蟑螂都看不到,並且這種情況將會繼續延續下去,不知何時終結。
原本成親之後,即使是娶了公主穆宏遠也能有機會納個小妾什麼的,再不濟有幾個美貌丫鬟紅袖添香也沒人能說出什麼不是,如今這麼一來,美人沒了不說,連個母的都不能靠近他,甚至公主發賣他身邊美貌丫頭的時候穆家兩位太太還十分贊同,對公主的態度都好了不少,覺得就得有個強悍的媳婦管住穆宏遠才行,情夫人見自己潑辣霸道起來兩層婆婆不責怪反而夸獎,頓時領悟到什麼,從此在霸王花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管穆宏遠管的也越發嚴格,有兩層婆婆和公主的身份做依仗,直至她生育了幾子,甚至許多年後,穆宏遠都沒能再在女色上有所涉獵,只能踏踏實實的守著自家美貌公主媳婦老老實實的過日子。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這邊,給穆宏遠埋下影響他後半生的驚天大雷之後的沈凌正朝著三皇子府上而去,身後跟著宮中的侍衛。
蕭三見著沈凌前來,還十分驚奇,他以為沈凌早已經對他十分怨憤,不會再登他的門了,雖然沈凌之前也沒有登門過。
等沈凌跟蕭三進了書房,沈凌才拱手道︰“殿下,我願輔佐殿下,助殿下登九五之位。”
第一百五十九章
蕭三有些驚訝,卻沒有反問沈凌為何,他一直以為沈凌更樂意在邊緣地帶游走,不樂意進入權利中心,如今沈凌竟然自己上門,要求參與此事……該不是因為被他算計了一把之後,受刺激了,想法都改變了吧?蕭三輕笑,“那你想要什麼?”
在蕭三眼里,這世上的東西只能靠交換搶奪得來,沒有什麼是白拿的。
沈凌自然有自己的要求,他已經不指望蕭三答應不會再利用他們,他打算自救,把自己小蝦米的地位提一提,即使是被利用,也有掙扎的余地,“我出身農家,暫且不提,韓實的阿父卻是楚辭,我听聞,以楚辭的功績是應該有爵位的,待殿下登基,我想請殿下為楚辭正名,賜予爵位,再把爵位傳給韓實。”
蕭三挑挑眉,“我听說,你入贅了?”
“是。”
“這樣,楚辭的爵位傳給韓實之後,招福便能繼承這份爵位了。”蕭三摸著下巴,點頭,“成。”就算沈凌幫不了什麼忙,他也打算這麼做的,即使是為了小招福,他也要把爵位傳給韓實,畢竟招福是他看著出生,還照顧了許久的小孩,他收其為義子,也是有些情分在的。
沈凌松了口氣,才抬手道︰“殿下,我願為殿下獻一計,可否一听?”
“說來听听。”蕭三點頭。
“如今皇上堅信我能治好他,而我也確實是能治好他,若我一直這麼醫治下去,皇上的病情必然好轉,殿下手中的遺詔便易生變故,為今之計,皇上不能好。”
蕭三點頭,“所以,你打算直接毒死老頭子?”
沈凌一噎,忍不住瞟了一眼蕭三,這人平時都是這麼稱呼皇帝的嗎?到底是親爹,什麼仇什麼怨?不過想一想,皇帝確實是惹人厭惡,誰知道他們父子發生過什麼,搞得最後一點父子情分都沒有。這些沈凌不感興趣,只是道︰“不是,我是殿下的人,我若下手,照樣是後患無窮,只要動手,便是落入下成,我的意思是,皇上得死在旁人手里。”
“你有何想法?”蕭三坐直了些。
“皇上將詔書交給殿下,殿下托我醫治皇上,這件事情無論在誰眼里,都是皇上和殿下達成了共識,事實上,也確實是一場交易,若是太子能得知此事,必然坐不住,不甘心就此就範,太子才是最適合動手的人選,若太子動手,殿下便佔據大義,到時候無論做什麼,旁人都說不出什麼了。”
蕭三陷入沉思,抬手道︰“此事還要再細想,太子哪那麼容易就听話。”
“只要能讓太子相信,只有現在皇帝賓天,他才會是正統,若是晚了,待皇上病情好轉,便有可能是殿下你登上太子之位,便有可能。”
“我再想想,想讓太子乖乖听話毫不懷疑,太難,太子並非愚笨之人,會被人牽著鼻子走。”蕭三皺緊眉頭道。
沈凌默默頷首,他對太子並不太了解,也只是看眼前的情況去想辦法,想法也確實是可能不合適的。
蕭三焦躁的原地打轉,因沈凌之言,他腦海中隱約是閃過了什麼念頭,但是卻抓不住,沈凌站在一旁,也不出聲,他看出蕭三似乎在思考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不敢開口打擾,只能干站著。
有下人輕聲在門口稟報,“殿下,衛安將軍來了。”
“進來!”蕭三下意識的道,哪怕被打斷了思路也沒有黑臉。
衛安邁步進來,見著沈凌在這里還有些驚訝,“小安。”蕭三已經走過去露出一張笑臉。
“殿下。”衛安恭敬的行了禮之後站定,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沈凌,似乎有些猶豫羞澀,但還是開口道︰“再過些時日便是吉日,有些問題我想跟殿下討論一下,關于我的親兵,我有意把親兵帶入三皇子府,可是人數規格上超了,所以我想先讓我的親兵入府,殿下以為如何?”
“好啊好啊!我這邊立刻讓人給他們騰房間,就以侍衛的名義留下,等你入府之後,再把這些人安排給你。”蕭三笑的眼楮都要眯成一條縫,沈凌默默扭頭,太傷眼。
衛安點點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是微微低頭,耳朵帶著點微紅。
蕭三也沒指望衛安多說,干脆自己說,便將剛才沈凌所言的計策告知衛安,說到一半,看著衛安認真听他說話的臉,蕭三自己頓住,“太子,皇後?”
“殿下?”衛安疑惑的問道。
“太子不行,皇後呢?”蕭三眼前一亮,伸手按住衛安的肩膀,“小安你真是我的福星,你一來就讓我想通了剛剛一直抓不住的要點!太子不行,皇後可以啊!動靜小,腦子容易哄,鬧出的事情太子照樣跑不掉!哈哈哈!多虧你來,還提及婚事,我才能聯想到皇後身上,小安,你放心,我早晚有一日讓你當上我的皇後!”
衛安不懂蕭三在說什麼,只是默默的看著他。
蕭三重新捋順心中的想法之後才將自己改良過的主意告訴衛安跟沈凌兩人。
“鼓動皇後?”衛安道。
“對!若皇後知道太子地位不穩,同樣也會焦急不堪,再加上她身處深宮,只要用點心思便能靠近老頭子,她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衛安點點頭,“皇後確實是容易沖動的性格。”皇後出身低微,只因一張臉長得像楚辭而被封皇後,生出的兒子雖然被封為太子,但是在皇帝心里,是把太子意淫成他自己跟楚辭的孩子的,這一點皇後也知道,所以,皇後性格極端,極易沖動,且骨子里極其自卑,對權利財富把控欲極強,太子更是她的命根子,容不得半分不妥,皇後生平有兩大逆鱗,一個是她的兒子,另一個便是她的地位權利了,誰敢動這兩點,她能去跟人拼命。
按照蕭三的計劃,就是要狠狠的戳一戳皇後的兩個逆鱗,既動了她兒子,還要動一動她的地位權利,至少有九成把握能夠成事。
衛安拱手道︰“身為即將嫁入皇室的皇妃,我應該去給皇後娘娘行禮,我去見皇後。”
“不必!不用你再冒險,你去說不如讓皇後自己無意中發現,宮中的有些釘子也該動一動了。”蕭三微微眯起眼楮。
沈凌看著兩人,沒有說話,計劃既然確定,想來也沒有他什麼事情了,他是不是可以告辭離開了?蕭三突然轉向沈凌,“你剛才說你能治好老頭子?”
沈凌點頭,“是。”
“那好,讓老頭子身體好起來,這樣皇後才會更加相信,老頭子真的拿太子之位換了自己小命。”
“沈凌遵命。”沈凌拱手道。
沈凌回了元帥府之後便踏踏實實的研究針灸之法,準備再輔以靈泉治療皇帝,雖然他針灸並不怎麼樣,但是有靈泉這個大殺器在,照樣也能客串一把神醫,沈凌將銀針浸泡在靈泉水里,便坐在一旁制藥丸,這幾日他的藥丸消耗的可是不少。
沈凌不知蕭三計劃行進到哪一步,只是踏踏實實的保持一個平穩的正常恢復的步調治療皇帝,讓他一點點的好起來,眼見著的好轉,卻又沒有那麼神奇,在皇帝能稍微抬胳膊拿住碗筷的時候,沈凌得了一大筆賞賜,搞得沸沸揚揚的,整個京城都知皇宮中來了一位神醫,竟能讓皇帝的病情好轉,且這位神醫是三皇子的人。
又過幾日,沈凌再次準備進宮的時候,卻被衛敬攔住,“今日不必去。”
沈凌疑惑挑眉,片刻,明白過來。
“確定了?”
“嗯。”
“好吧!”沈凌聳聳肩,反手將藥箱砸在地上,跑出去對著門口等候的大內侍衛道︰“今日可能要晚一些了,我剛剛走路不穩當,摔了一跤,藥箱撒了,藥都撒到地上了,幾位先去喝杯茶,等我再重新配置了藥物,我們再進宮。”
“神醫客氣了,我們兄弟去外間等著就好。”侍衛笑著拱手道,沈凌如今在宮中面子極大,京城中也有不少人躍躍欲試的求見沈凌,他們自然不敢對沈凌態度不好。
沈凌回了屋子,衛敬還在屋內,背著手站著,沈凌疑惑道︰“你不出去幫忙?守在軍營里?”萬一皇上不死,蕭三立刻就得反了才行,衛敬不用準備著?
衛敬笑道︰“沒事,都已經安排好了,做得太過刻意,反倒會引來懷疑。”
這倒也是,沈凌點點頭。
不過兩個時辰,外面傳來消息,宮中戒嚴,不準出入。沈凌原本等了太久,怕外面的侍衛懷疑,又加上衛敬擔憂宮中情況,正打算跟著侍衛出門,去宮中探一探情況,剛出門就听到了這個消息,恰到好處的做出一臉茫然,看向幾個大內侍衛。
“咱們還進宮嗎?”
“神醫請回,宮中戒嚴,即使是皇子王孫都不得出入,今日只怕是不行了。”侍衛恭敬的道。
“好吧!”沈凌听話的反身回去。
不過次日,京城戒嚴,風聲鶴唳,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皇後被廢,賜毒酒,太子被貶為庶人,宮中過篩子一般的來了一遍大清洗,死了不少人,又過了一日,皇帝死訊傳出,京城中掛滿了白燈籠,舉國縞素,服國喪,凡有爵者,一年內不得筵宴,庶民百日不得婚嫁。
沈凌待在元帥府,數日未出府一步,直至事情了結。
元帥府里已經掛滿了白燈籠,衛安身為未嫁入皇家的皇妃,也得為皇帝守孝,家孝國孝兩重加身,衛安和蕭三的婚事也得往後推,鑒于蕭三如今獨掌大權,不日即將登基,天下不能無君,後宮也不能無主,兩人的婚事倒不至于耽擱太久,待熱孝結束,便能成親。
衛義喝的醉醺醺的闖進沈凌居住的院落,一把抓住沈凌的衣服就往外拉。
“哎呦?元帥?元帥?!”沈凌踉蹌了幾步,調整下自己的姿態,免得自己被衛義拉的摔倒。“我自己可以走,您讓我去哪里,我自己走行嗎?”沈凌十分無奈。
衛義充耳不聞,拉著沈凌就去了祠堂,蒲扇似的巴掌拍在沈凌肩膀上,把沈凌拍的跪了下去,“給你阿父磕頭。”
“我阿父?”沈凌懵逼,但還是被衛義拍的俯身在地。
“楚辭。”衛義緩緩的道,走到祠堂牌位前,神情似有些釋然,掀開一塊紅布,露出下面刻了楚辭名字的靈牌。
“韓實不在,你也可以。”衛義道。
沈凌驚訝的看著紅布下的靈牌,這是衛家祠堂沒錯吧?楚辭的牌位竟然在這里,跟衛家祖先一起受香火?!
似乎是知道沈凌的疑惑,衛義道︰“楚家和莫家,都沒人了,我不能讓我兄弟成了孤魂野鬼,無人供奉。”
沈凌微微一震,他知道把外姓人放在自家祠堂是多麼麻煩的一件事,衛義,當真是把楚辭當成親兄弟了。
“楚兄,我終于還是等到了這一天,幫你報了仇,那個老混蛋,他死在了自己妻子和親生兒子的手上,你看見了嗎?!”衛義醉醺醺的笑著,雙手按住靈牌,“你大仇得報,安息吧!你放心,我也找到了你的孩子,如今,也是該把你還給他的時候了,日後,你也是有子孫後代供奉的人,可以安息了,我這輩子的心願,也算了了。”
衛義笑著,又對沈凌道︰“磕頭,請靈位。”
沈凌連忙俯身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道︰“兒婿沈凌,恭請祖先靈位。”
衛義這才將紅布蓋上,雙手捧著楚辭靈牌,緩步走到沈凌面前,遞給沈凌,沈凌連忙雙手接了,看向衛義,“元帥放心,我跟韓實定然重立楚氏祠堂,將靈位放入其中,時時供奉參拜,多謝元帥數年供奉靈位之恩。”
“恩倒不必你記,你只需切記,你已是楚氏贅婿,是楚氏的人了。”衛義嚴肅的道。
“沈凌明白。”沈凌恭敬的頷首,行了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