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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268節

    崔涪一輩子以魏臣自居, 到死前都要丟了這氣節, 穿上龍袍才能瞑目。
    四郎問︰“我爹、十三怎麼處置?我妻兒又如何?”
    葉碎金道︰“你要感謝三兄, 他在許多年前,就從我這里要走了‘不殺’的承諾。”
    四郎流下了眼淚。
    他選了鴆酒。
    毒發而亡。
    五皇叔、平郡王及寧王三府,全部奪爵,貶為庶人。
    王屋山手足鬩牆,是為不吉之地,以後不再做皇家獵場。王屋山離宮,用作圈禁之地。
    庶人們被送到了那里,非詔,一輩子不能下山。
    上輩子葉氏本家成年男丁只有十三郎幸存。
    他斷了腿。
    葉碎金送他回葉家堡繼承祖業,生兒育女,繁衍血脈。
    今生十三郎身體健全,貶為庶人,一輩子圈禁在王屋山。
    七郎的身體卻不健全了。
    老實孩子長大了,沉穩悍勇,不再盲從父母,有自己的信念。
    但三郎帶兵來救駕的時候,他已經傷了手臂。
    洞穿了,那傷口三郎熟悉,一看就是槍傷。
    那一槍,四郎所為。
    太嚴重了,那條手臂沒法保留,軍醫給七郎截了肢。
    七郎從此,只有一條手臂。
    但七郎的親王爵獲得了提升,成了世襲。
    便連三郎端王的親王爵都不是世襲。
    但大家明白,葉三郎功大如此,以葉碎金獎罰分明的作風,一定是對他有別的獎賞。
    如果看起來什麼獎賞都沒有。
    那,一定是不在眼下。
    謀逆大罪,株連九族。
    京城血流成河。
    也不能怪誰,怨誰。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自古如此。
    富貴拿命博,博輸了,自然命就沒了。
    倒不像崔家那次,葉碎金要報仇要泄憤,更要震懾有心人。故而關上門殺,闔府上下連婦孺老弱、婢女僕人都沒有放過一個。
    這次按著國法來,凡涉謀逆者,誅九族男丁,女眷罰為罪奴充軍,家產奴僕罰沒。
    長長的、戴著鐐銬的隊伍被用繩子連成一串,官兵牽著走,哭聲響徹了京城。
    一直殺到八月,才殺完。
    但一直還有個人,懸而未決,沒有處置。
    十二郡主葉寶瑜告病在家,一直沒有出現。
    她死了丈夫,會病倒,大家覺得才對。
    實際上,她被葉三郎關起來了。
    “我知道你恨。”兄長對她說,“可你想要怎樣?沖到陛下面前逼著陛下殺了他嗎?”
    葉寶瑜恨得眼楮發紅︰“為什麼不殺他!他有什麼特別!為什麼偏愛他至此!”
    說到“偏愛”,葉長鈞的眼前閃過一個縴細的身影。
    “只要是人,總得有自己的感情。是人,就會有厭,有愛,有偏愛。”
    他平靜地說︰“你質疑她的偏愛,可若無她的偏愛,你也只不過是一個相夫教子的郡主而已。”
    葉寶瑜頹然,恨意不能紓解,悲憤大哭。
    兄長輕輕地拍她的背,像小時候那樣哄她。
    那個人懸了好久,但終究不能一直懸下去。
    侍從來報︰“他要見您。”
    御案後,葉碎金放下筆,抬起眼。
    葉碎金來到了詔獄。
    最深處的牢室,光線昏暗,打掃得倒還干淨。
    一床,一幾,二蒲團。
    別無他物。
    段錦叩首行禮,抬起頭,神情平靜︰“陛下。”
    葉碎金問︰“葉長銘許給你了什麼?”
    段錦看了她一眼︰“陛下一定能猜到的。”
    “我與他約定,”他道,“他得大位,我得你。”
    他道︰“我非是為了權勢與富貴,這些我都不在意,我想要的,一直就只有你。”
    他直直地看著她,直言心中所欲,並不覺得羞恥和愧疚。
    愛她,想得到她,有何可恥。
    葉碎金覺得可笑至極。
    “不是為了權勢富貴是為了我,”她問,“是覺得這樣,我就該高興歡喜嗎?”
    段錦垂眸︰“我知道陛下不歡喜,因陛下不愛我,只愛權力。”
    “殺了我吧。”他說,“給明杰償命。”
    提到唐明杰,葉碎金大恨。
    她問︰“為什麼殺了明杰?”
    段錦抬眸︰“他對陛下太忠誠了,寧死也要向陛下示警。”
    “時間緊迫,不能讓他壞了大事。”
    “所以,我殺了他。
    “為了陛下,我可以做任何事,殺任何人。”
    井下的孩子長大了,永遠忠誠于那個把他從暗無天日的井底拯救出來的女人。
    她是他敬愛的義母。
    她是他效忠的陛下。
    殿前司指揮使唐明杰以命相拼,要殺出去為陛下示警。
    段錦的刀穿透了他的身體,他兵器掉落,撲倒在他的肩頭。
    段錦听到他死前喚了一聲“姐姐”。
    他抽了刀,唐明杰的身體倒下。
    不能回頭,當他決定這麼做的時候,就已經不能回頭。
    “他是任何人嗎?他是你教大的人。”葉碎金問,“你怎麼下得去手?”
    段錦笑了。
    “我其實……”他說,“從未在乎過任何人。”
    “除了你。”
    “我可以為你做一切。”
    “只要你心里也有我。”
    “我知道你愛權力勝于一切,我可以為你南征北戰,可以。我可以為你馬革裹尸,可以。”
    “為著你想要的‘好’,我這一輩子都可以獻給你,你旌旗所指,我效之以命。我心甘情願!”
    “可,你的‘好’里,不能沒有我。”
    “你不能,把我遠遠驅逐。”
    “若這樣,當年又何必撿我回來,還不如就讓我凍斃于路邊,此生不曾遇到過你。”
    段錦眼楮發紅。
    他甘願為葉碎金獻出一切,只要在她心里,他是特殊的。
    可現實多麼無情,無論葉碎金如何偏愛他,讓他搶先別人一步,成了大穆勛貴的第一位國公,他對她其實都沒有那麼特殊。
    北有赫連。
    西有嚴笑。
    京中有葉三郎。
    無論公、私,軍、政還是感情,他們都可以從方方面取代他。
    段錦從來不是唯一且特殊的那一個。
    若一直遙望,或許就一輩子默默遙望了。
    偏有那一夜。
    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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