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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節

    “那倒是。”魏璉對荀溫十分信賴,“荀君高才,又誠心待我,當真無以為報。”
    “也並非無以為報。”張氏道,“荀君向你投誠,夫君難道真當他赤誠無所求?無非是見你今後將登大位,提前討好罷了。”
    此時只有夫婦二人,這話說說沒甚麼,魏璉也不以為意,“像荀君這等有才之士,自然不能和他人相提並論。”
    這幾年來魏蛟雖然未立儲君,但嫡長子玨已逝,僅剩的嫡子就只有魏璉,許多人都已經暗中把魏璉視為了儲君,多方示好。
    魏璉起初還不自然,總覺得奪了長兄的位置,時日久了便也習以為常,因為他心中也是這麼想的。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是承嗣傳統,就算他在上還有一個兄長,那也萬萬躍不過他。
    魏璉是忠孝之人,並不會因此就對父親生出別的心思,還會因魏蛟身體抱恙而心憂,但每次听到這種關于儲君的奉承話,到底不免有些暢快之感。
    榮登九鼎,哪個男兒心底不曾有這個想法?他的父親魏蛟不也正是為此征戰半生,終于得償所願了麼。
    張氏卻給他迎面潑來一頭冷水,幽幽道︰“可我最近听說,聖人有傳位給阿昭的想法。”
    魏璉一怔,立刻道︰“不可能!”
    他承認佷兒阿昭才識、品性都很出色,可隔了一輩,父親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這種想法,“父親遲遲未讓我出宮,不就是早有成算。”
    張氏笑了,“那是你們兄弟三人的府邸都未建好,又不止你一人待在宮里,阿昭還直接搬進了大伯生前住的殿中呢。”
    “夫君覺得不可能,從未有過這種想法,可其他人好似不這樣呢。你難道不知,大伯的那些至交好友,都很喜愛阿昭嗎?說不定他們早在暗中擁戴,給聖人舉薦過了。”
    魏璉依舊不信,“父親從未流露過這個意思,假使他真說了,阿昭又有才干,我也不會一意反對,何必瞞著我?”
    “夫君光風霽月,心懷坦蕩,也許有人不這麼想。”張氏輕輕道,“自古為皇位兄弟相爭者都不少,更何況叔佷,興許……有人擔憂你會不滿阿昭,暗中對他使絆,所以不叫你知曉罷了。”
    此話一出,魏璉不禁陷入沉默,掙扎著最後道了句“我相信父親自有安排”,隨後眉頭卻是皺起,久久未曾松開。
    他們夫婦在這兒商議皇位繼承,有人卻絲毫不關心這點,他關心的另有其事。
    傅文修大馬金刀地端坐在高位,本正抬手接過信箋,但在听到親隨報的一句話時立刻頓了下來,眉目冷然,“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親隨小心道,“屬下的人曾偷偷翻過御案,聖人草擬過一份聖旨,其中內容正如方才所說。”
    “郎君,聖人欲將最寵愛的溧陽翁主許給那位,是不是……那則傳言為真,聖人真要越過三子,傳位于長孫?”
    傳位于長孫?傅文修冷笑一聲,饒是他明里暗里做了那麼多事,甚至挑起了魏璉對皇位之心,卻依然沒打消魏蛟這個老匹夫的念頭。更甚者,他依然想把阿悅嫁給魏昭!
    魏昭有甚麼好?他的確是君子,也許還會是位仁德之君,可他對阿悅來說是良人嗎?
    自然不是。
    想到前世奪位成功後得知的事,傅文修臉上沉沉之色更深。魏昭愛護阿悅,如魏蛟所托待她如珠如寶,予她榮寵,可他卻半點未盡夫君之責。
    難道魏蛟就這麼想看著外孫女,永遠當個處子皇後麼?
    第35章
    傅文修依然記得他和阿悅的第一個夜晚。
    他將她囚在深宮半年了,阿悅依舊不假辭色。起初她還會出言譏諷, 但在見識過他的諸多冷酷手段後, 已學會了沉默不語。
    傅文修不在乎,他忍受了數年只能遠遠望她一眼的焦渴, 現今能夠每日看到阿悅, 和她同居一室, 就已經足夠了。她不喜歡他、甚至厭惡他又有甚麼呢?魏昭不可能東山再起,他有大把的時間和她相處。
    她還沒有接受綏朝覆滅的事實,有時過激的反應也令他不得不總是出言威脅。可時日久了, 她總會走出來,到時他也能讓她慢慢知曉, 自己能做到的不比魏昭差。
    傅文修保持了半年的耐心,在心腹的一杯藥酒下漸趨瓦解, 心腹道︰“這般僵持非長久之計, 翁主一日不解心防,陛下一日無親近的機會。綏帝與翁主少年夫妻,又是備受翁主敬重的兄長,恐怕時日再多,也只是徒添憎惡。陛下不妨下一劑猛藥,再壞也不過是讓翁主多一絲不喜,于陛下不痛不癢, 反之……則可能有轉機。”
    言之有理, 傅文修默許了他讓人把藥物下到湯中的決定, 去到殿中, 看紅暈漸漸染上阿悅雙頰,目光中的冷淡和疏遠第一次斂去,帶著瀲灩水色魍礎br />     他愛憐地輕撫她肌膚,雖然從未有過這等經驗,也想給阿悅最美好的體驗。但他沒想到,那竟會是阿悅的第一次。
    當傅文修進入的那一剎那,阿悅的目光瞬間清醒過來,直直地、冷冷地望著他,他卻忍不住熱血上涌。
    阿悅與魏昭成親十載,在阿悅及笄後至今也有三年多,他們竟然都未圓房,這是傅文修從來沒想過的事。
    固然他並不在意阿悅處子與否,可在知道自己是第一個擁有她的人時,也依舊忍不住興奮到發絲輕顫。而在阿悅的話語中,他也逐漸猜測出了其中緣由。
    魏昭一直待阿悅如妹妹,無論是大婚前或大婚後,正身遵禮如他,恐怕就是因此遲遲邁不出那一步。
    即便是傅文修也無法對此評價出“虛偽”二字。只在這個猜測中神色忍不住變得奇怪,沒想到魏昭真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魏蛟當初做下這個決定,強行把外孫女許配給長孫時可有想到過這些?
    傅文修想,大抵是沒有的,而魏蛟托付的事,身為長孫的魏昭也只能遵循。
    …………
    阿悅自文軒閣歸來,手持書卷慢慢走在宮牆下,身邊跟了蓮女和另一宮婢慧奴。
    空中仍飄著雪,蓮女高舉油傘,仍有一些不可避免地飄落在阿悅肩頭,將淺粉襖衣暈成深色。
    她嘆了聲,唇邊因寒冷逸出白氣,“翁主近日總是捧書看個不停,走點路也要省著時辰。”
    慧奴低道︰“翁主拿的都是醫書,是為了聖人罷。”
    蓮女不置可否,聖人的病太醫都說只能靠靜養,可聖人自己不好好休息,再高明的醫術又有甚麼用呢?
    長靴踏雪的枯聲漸漸接近,她們撞見了荀溫。
    荀溫笑道︰“翁主未免也太過用功,下著雪,可要當心眼楮。”
    阿悅立刻放下書卷,“先生安,是剛散了小朝會嗎?”
    “嗯。”荀溫隨意看過一眼那書面,“翁主是要去何處?這方向好像並非樂章宮。”
    “帶了些東西給大舅母。”阿悅示意慧奴手上的食盒,“冬日她食欲不大好,我讓人做了些開胃小食。”
    “食欲不振?”荀溫沉吟了下,從袖中掏出食袋,“這里有些山楂糕,酸度適中,翁主不妨一同拿去。”
    這幾年阿悅早習慣了這位先生隨時隨地能掏出吃食的畫面,推辭一番,給他回贈了些美食後輕聲道謝。
    荀溫笑了笑,“翁主客氣,小事一樁。”
    他也並非是見誰都幫,見誰都給,若不是意外見過這位王夫人,知曉她是曾經的表妹,他根本不會多此一舉。
    荀溫知曉這層關系後,卻從未想過要告訴王氏以去認親。畢竟當時他的家族是犯錯而避難去了北地,此時相貌亦有變化,故人相見,也不過徒增感傷罷了。
    只是偶爾會想到從前種種,再思及如今,不免有種物是人非之感。
    寒暄幾句,兩人互相告別,阿悅重新踏上雪地,听蓮女感慨了句,“說來荀君著實婉拒了許多親事,听說他前些日子還拒了吳太常夫人的說媒,都道荀君痴情,對夫人惦念不忘。”
    聞言阿悅不禁輕眨眼,以她對這位先生的了解看來,他可不像是個痴情人。最大的可能,無非是他如今官爵不夠,提親的都是些士族庶女或小官之女罷了。
    憑他的野心,應當是不滿足于此的。
    阿悅尚在路上,王氏不知這消息,卻是已經去了文夫人房中侍奉,恰巧魏蛟亦在。
    “夫人,昨夜我又仔細想過了。”魏蛟隨口說起了一事,“以阿昭之心,他定不會令我失望。”
    不料公公提起長子,王氏動作都慢了些,听文夫人凝眉道︰“那阿悅呢?”
    “阿悅才多大?”魏蛟不以為意,並非他不給外孫女自由選擇的機會,而是他著實不相信一個八歲小娘子會有這個能力,“她能挑甚麼,會騙人的郎君多,當初怡瓊不也是這般被姜子衡騙了。”
    他喝了口水,“所以自然該由你我為阿悅選好,方為良人。”
    文夫人好笑,怕是在夫君眼中,不姓魏的都不是良人罷?
    可她心中已明白,以夫君的脾氣,能夠將此事一直記在心上,且再三細思提起,恐怕已經成了定局,不容旁人再反對了。
    他對阿悅疼愛無比,如果當真提了這要求,必定會令阿昭在阿悅及笄且有子前不得納妾。
    文夫人自然也希望外孫女尋個一心一意待她的郎君,只是如此一來就不免要委屈阿昭這孩子。
    他如今已及冠,就幾個月前,長媳還在同自己商議他的婚事……
    听了幾句,王氏心中愈發驚訝,還以為自己會錯了意,怎麼公公與婆母商議的竟像是要將阿悅許配給長子?
    這不大可能罷。
    “王氏。”魏蛟卻看向了她,“你覺得此事如何?”
    王氏恍惚了下,“……啊?”
    文夫人溫聲道︰“陛下是問,若給阿悅和阿昭定下婚事,你可有什麼話想說?”
    “這不大妥當罷。”王氏下意識道,瞥見魏蛟沉下來的臉色不由補充了句,“兒媳的意思是,阿昭年長阿悅十二,也太委屈阿悅了。”
    此話一出,魏蛟和文夫人齊齊愣了下。
    他們二人都覺得此事委屈的定是阿昭,沒想到王氏卻不是如此以為?
    “阿昭今歲及冠,阿悅不過仍是小娘子,縱使能愛護疼惜她,恐怕也不盡人意。”王氏道,“況且阿悅向來有自己的主意,她與阿昭只有兄妹之情,不如讓阿悅日後親自挑選合意的小郎君,總比這般要好許多。”
    魏蛟眉頭皺了起來。
    他不是文夫人,甚少管內院之事,所以一直也沒覺得王氏對兩個兒子有甚麼差別。只是這時候听了幾句話,不免覺得王氏待阿悅的確有些太好,連親生長子都要排在後面。
    又或者該說,王氏是下意識就沒考慮到長子。
    魏蛟算得上是最疼愛阿悅的人,都感到奇奇怪怪,許久不知該怎麼說。
    他突然重重咳了聲,不由自主地彎腰,身邊人頓時緊張起來,立刻有人去傳太醫。
    紛亂間,此事便未繼續談下去,但話倒是一字不落地傳到了不少人耳中。
    其中,當然要包括當事人之一的魏昭。
    親隨用略帶興奮的語氣與他稟報,並道︰“聖人寵愛溧陽翁主,欲將翁主許給郎君,是否……還有別的甚麼意思?”
    兩人年歲相差是有些大,可真正听到的人大都沒當回事。歷朝歷代也不是沒有郎君大婚時夫人尚年幼,反正也並非成婚就要圓房,等幾年也無妨。他們在意的不是年紀,而是背後深藏的原因。
    魏昭本欲抬筆,聞言頓住,寬袖隨之鋪落整張麻沙紙。
    他平平淡淡地掀眸,像是隨口道︰“你覺得還有甚麼意思,說與我听听。”
    親隨笑著張口,可就在對上郎君目光那那一刻,喉結無意識滾動幾下,竟訥訥不能言語。
    郎君從來溫雅,怎麼此刻竟有這種冷色?莫非他就沒有半點心思?
    將筆往硯台一擱,魏昭轉身洗去墨漬。
    見他不緩不慢地擦拭指腹,面容風輕雲淡,親隨還是忍住了那一刻的心悸,道︰“郎君,此事並非我一人所想,郎君可去問一問,他們有幾人沒猜測過聖人的用意?”
    他大著膽子道︰“郎君多情,不忍因此事與至親生齟齬,可聖人若執意要如此,郎君還能拒絕不成?”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郎君,世事常不如人願,該多做準備才是。”
    听罷,魏昭輕應了聲後甚麼也沒說,抬腳去了樂章宮。
    阿悅白日在樂章宮學習,午時自然也在此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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