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8)

    說真的,比起談玄,還是治病簡單許多,不過老人家身體不好,他怕病治好,人先被他的藥苦死了,還是算了。
    系統︰沒想到你還有這等自知之明。
    說起來,那寒門學子姓梁,好像跟你九弟一個書院的。
    姓梁,一個書院的,譚昭心里嘎登一下︰不會是叫梁山伯吧?
    虞韶眼楮一亮︰你認得?
    譚昭立刻擺手︰不認得不認得哦,有過那麼一面之緣。
    梁山伯與祝英台,這兩個人名放在一塊兒,他立刻想起了被梁祝愛情糊一臉的恐懼,這段時間被刀勞鬼纏繞,他差點都忘了有這麼回事了。
    你覺得他人怎麼樣?
    虞韶有些不解,不過還是開口︰挺好的,仁厚善良,端方穩重,比你們士族許多人不知好多少。
    都說不要瞎開地圖炮了。
    約在什麼時候?
    明日,他山苑。
    哇喔,玄學家與佛學家扎堆的地方,會稽本就風氣很濃,就是普通讀書人都不敢往里進,他山苑取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從這取名上就可以品出幾分意思來了。
    譚昭露出了一個四十五度微笑︰祝你好運。
    你不會眼睜睜看著本山神輸的,對吧?
    我會閉上眼楮。
    友盡吧,山神大人想回山了。
    晚些時候,馬文才帶著一身戾氣跳牆回來,可以說非常不走尋常路,剛走到回廊,就撞上在熬夜抱佛腳的山神虞某。
    兩人從認識第一天就不對付,馬文才瞥了人一樣,黑夜里的眼神都像帶著諷刺的倒刺。一言不合,兩人就掐了起來。
    掐著掐著,就打了起來。
    譚昭給自己的斷臂換完藥出來,就看到某位信誓旦旦從不傷害凡人的山神正在跟某位消失了一天的少年打架。
    那打得,是真凶的,譚昭想了想,給自己沏了壺茶,坐著慢慢看。
    這茶續了兩杯,一人一鬼才算是收手,都攤在地上不動呢。
    你真討厭!
    彼此彼此。
    你們倆加起來,是三歲半的小朋友嗎?譚昭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他鄉的冷月,映照在冬日的寒夜里,譚昭居然也沒覺得寒涼,茶水微微苦澀,甚至稱不上多麼好喝,如果可以,他其實想喝酒。
    但作為一個病人,他還是乖巧點比較好,畢竟他回祝家莊可能還要遭受一頓毒打。
    系統︰也有可能是兩頓哦。
    [系統你今天怎麼回事,想先吃一頓毒打了?]
    系統終于不再說話了。
    故意賣煞氣畫給王家人的畫師,被抓到了。譚昭突然想起有這麼一樁事,道,他也是活死人。
    躺在地上的一人一鬼立刻撅了起來,那叫一個快。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麼不早說!虞韶簡直驚了。
    譚昭微微抿了一口苦茶,道︰哦,听你講賭約,忘了。
    你的心,可能比山神大人還要大。
    那你怎麼不把人帶回來?
    譚昭指了指自己的手,一臉無辜︰你看我現在這樣,做得到嗎?
    山神大人終于聰明了一回︰你這分明是憋著壞水呢!這山下的凡人心思真是一個比一個壞,他算是看透了。
    此時,馬文才卻忽然開口︰我今日回了一趟杭城。
    這一來一回,也得快馬加鞭吧,譚昭難得一楞︰可是有什麼急事?
    現在官位的設置,幾乎跟三國時沒多大差別,一州的長官稱作刺史,且擁有軍事行政兩大權力,是像土皇帝一樣的存在。
    簡單來說,就是馬文才作為衙內,想做點事也很簡單。
    那日他們分明三人去的,他卻什麼忙都沒幫上,出于某種爭強好勝的念頭,他一大早打馬出城,回了刺史府。
    他那個爹果然沒在做什麼正經事,馬文才當時就覺得自己不該回來。只不過回來都回來了,他就去了一趟衙門,將劉丹和李自如的消息統統挖了出來。
    這會兒,已經放在了矮矮的茶幾上。
    劉丹和李自如的祖籍,確實是江州臨川郡。
    譚昭抬頭看少年,少年故意撇開了頭,怎麼這麼別扭,他含笑道謝,這才單手翻開了冊子。
    這對甥舅祖籍不僅是臨川郡的,更是臨汝人。劉家在臨汝算是豪族,只是近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蓋因族中子弟沒個能耐的。
    劉丹不是嫡系出身,以前也不太受重視,李自如的母親更是劉丹的庶妹,嫁給了當地小士族劉家的小兒子,地位也就那樣。
    誰想一招,書聖老爺子撂挑子不干,開始游山玩水、訪親走友了,候選人莫名其妙死的死,病的病,劉丹這個不冒尖的,反而成了最後的贏家。
    就沒人查過?這明顯不正常啊。
    馬文才瞥了人一樣,冷聲道︰這年頭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沒有任何意義。
    虞韶不喜歡听這樣的話,哼了一聲,繼續蹭著看資料。
    這里寫著,他每年的七月,都會回臨川老家祭祖。譚昭指著最後的一條消息道。
    七月,盛夏之季,多雨水,山林空氣濕度大,刀勞鬼肯定喜歡。
    虞韶一驚︰每年都回去?那他外甥李自如呢?
    不回,他來紅羅書院讀書,從沒請過假。馬文才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那就是說,他只會一個人回去,不過外甥本就不是劉家人,不回去也沒什麼大毛病。虞韶分析來分析去,腦子都要炸了,也沒想明白到底是什麼回事,難不成,是他自己每年回去祭拜自己嗎?別開玩笑喂,你們為什麼都這麼看著我?
    譚昭忍不住幽幽地開口︰容我提醒一句,這麼可怕的猜想,是你自己提出來的,與我們無關。
    馬文才居然還補了一句︰無關。
    自閉了。
    山神大人自閉了,這個話題談到這里也沒什麼可談了,劉丹是,畫師是,有兩個樣本,只要找到他們重合的地方,大概就會有些收獲了。
    我明日就拜托子敬去查一下那畫師的過往。
    譚昭剛說完要走,卻被馬文才攔住了︰不用找他,我也可以幫忙。
    趕了一日的路,又打了一架,不累嗎?譚昭伸手拍了拍人的肩膀,道,知道你的心意,不過這事兒王家人出面最合宜,能偷懶就偷懶呀。
    馬文才︰
    第二日,譚昭寫了帖子送去王家,回來就看到躊躇滿志的虞山神。
    準備好了?
    那是,你當真不同我一起去?
    譚昭搖頭︰不去。
    不去就不去,本山神出馬,沒有什麼是拿不下的,走了走了。說罷,便揮手離開了。
    譚昭目送人遠去,待到人消失在巷口,耳邊忽然傳來馬少年的聲音︰真不去?
    怎麼可能!走走走,咱換身衣服就去!有這等好戲,他怎麼可以缺席:)。
    第116章 玄不改非(十三)
    玄而又玄,眾妙之門。
    他山苑果然從門口進去, 就傳達著它獨特的內涵。
    一般來說, 他山苑是不對外營業的, 不過若有人公開談玄,他山苑也會開放給讀書人聆听, 也是一種原始的宣傳手段,甚至也有部分吸引玄學家的意思。
    也不是沒有人偶然前來,一語驚人, 從而受人追捧的。
    當然, 這也就意味著每次有人公開談玄, 都會有許多人前來捧場。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談玄所謂的贏, 就是從氣勢、知識儲備上說得人啞口無言。
    最主要的是, 這個顏狗盛行的時代, 長得好真的非常佔便宜。所以這次偽裝,譚某人非常不要臉地換上了上個世界高中元小鮮肉的臉。
    系統︰嘖嘖嘖, 人吶!
    怎麼了, 文才兄?
    馬少年只是被祝英玄伸縮自如的氣節震驚到了, 他搖了搖頭, 什麼都沒說。
    馬文才沒做偽裝, 作為太守之子,他在他山苑有專門的小包間,譚昭蹭了人家的光, 不僅有茶喝,還有好吃的糕點供應。
    談玄,一般分為賓主兩方,人數是不限的,談主首先提出意見,稱之為通,另一方能為難,簡單點來說就是辯論賽的正方和反方,只不過相對于現代的辯論賽更加自由,可以自打臉,自由切換正反方。
    只要你說得有理,說得滿堂喝彩,你就是今日的MVP。
    落座差不多半盞茶的功夫,下面就有人落座,是那種敞開式的天井,面積很大,假山亂石,紅梅映雪,還有一條潺潺的溪流,旁邊有人鼓琴弄蕭,溪水旁邊,擺了位置。
    當然你也可以狂放點,直接坐在旁邊的石頭上,甚至是地上。
    不拘這些,乘物由心,你就是在旁邊倒立談玄,別人也不會來指責人。
    譚昭倚著欄桿,懶散地看著山神大人和梁山伯入場,兩老實孩子,乖乖巧巧都在客席上。
    梁山伯生得雖不知頂好看的那種,卻也溫潤平和,虞韶偽裝的那張臉卻過于平凡了一些,從顏值上,兩人就輸給了另一方。
    譚昭並不認識這兩人,听下面的介紹,才知道其中那蓄著美髯的便是歸元堂的大夫陸長山,而他旁邊的年輕俊秀男子則是他的內佷陸無水。
    這陸無水很有名嗎?
    譚昭不太懂行情,不過以後世的標準來評判,這位在歷史上顯然查無此人,估摸著不是太重要的人。
    馬文才嗯了一聲,才道︰他以前是紅羅書院的學生,據說入院三年,年年甲等第一,人送外號無雙公子,他出身江東陸家,雖然是旁系,但他為人聰慧,且膽識過人,明天的考評必定不錯。
    陸家,三國陸遜那個陸家嗎?譚昭估摸著是,胡思亂想間,底下居然已經開始了。
    這麼草率的嗎?
    事實是,就是這麼草率,反正大家隨性地來,就真的非常隨性了。
    虞韶,一個平平無奇的寒門出身,過往不可考,梁山伯,另一個平平無奇的寒門出身,據說其父曾是鄞城縣令,但早就已經死了,人死如燈滅,剩下孤兒寡母,即便其最近在紅羅書院表現不錯,也比不上曾經的無雙公子。
    陸家叔佷的表現很明顯,對付這種菜雞,根本不用拿出真本事。
    但很快,兩人就被啪啪啪打臉了。
    梁山伯看著傻愣愣一個書呆子,性子也不像是能混官場那種,但論說講道理,真的非常能講,從莊子滔滔不絕講到易經,都不帶停歇的,旁邊的虞韶已經淪為了沒有感情的鼓掌機器。
    哈哈哈,我就說會有好戲看吧。
    馬文才不說話,但他眼楮里泄露出來的意思,也顯然非常贊同,只是他偶爾落在梁山伯身上的眼神,半點不帶溫度。
    譚昭敏銳地察覺到了,他也沒掩飾,直接開口問了︰你們有過節?
    嗯。低低應了一聲,至于什麼過節,卻是不說了。
    既然別人不想說,譚昭自然也不會一個勁地追問,吃著糕點听人吹牛逼,明明先開始的論點是講所謂人之生死的,現在已經扯到了人存在的意義。
    雙方你來我往,當然更準確來說,是梁山伯和陸無水之間的較量,火藥味十足,譚昭有看到外頭不斷有人進來,估摸著有人出去說今天談玄很精彩,大家都來看呀。
    甚至,他還看到了王家兩兄弟,不過兩人落後人一步,前頭的中年男子顯然大有來頭。
    那是謝丞相。
    馬文才很快替他解了惑,譚昭這才恍然大悟,名人謝安啊,東晉扛把子級別的大佬,王謝兩家的人果然喜歡一起玩。
    頂級世家王謝到場,將整場清談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此時,論點剛好談到莊子的生死觀,說的是倘若人生病,應當如何?這話題,顯然是用來針對梁山伯替母求醫的。
    莊子認為,人之生死乃是自然之理,應當安心順應變化。梁山伯的母親憂思成疾,本就無法治愈,陸家叔佷的意思,就是讓人順應身體的變化,不要苛求苟活。
    可以說,就是沖著你角度刁鑽去的。
    梁山伯的臉色果然非常難看,他其實受儒學影響比較多,只是喜歡看書,在書院看了許多書,但要他違拗心意去迎合別人,他卻是萬分不願意的。
    梁兄,以為如何?
    梁兄沉默不作答,旁邊的虞韶想替人說話,但他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自己也明白,萬一幫倒忙就不好了。
    他心里有些著急,難得敏感了一回,聞到了那姓馬的氣息。
    那姓馬的在,祝英玄是不是也來了?
    虞韶忍不住感受了一下,但祝英玄是玄門眾人,又善于藏匿氣息,他就沒見過這麼會斂氣的人,當然了他見過的人也不多。
    搜了一圈,也沒找到人,他不由有些氣餒,這人肯定是來看他笑話的。
    他在找你。
    譚昭頷首,知道小山神五感敏銳,他都沒看虞韶︰我知道,他找不到我的。
    你不幫他?在馬文才看來,祝英玄這人實在有些爛好心,見了誰都會幫忙,是個有本事的傻子。
    得虧譚昭不知道,否則可能鼻孔都要氣歪了︰文才兄,你在高估我了,我只是個折了手的紈褲子弟,幼時最高紀錄,氣走了九個西席先生。
    當然,祝英玄的記憶里,也被祝家老爹無情地打了九頓毒打。
    人不可貌相啊。
    就在梁山伯苦于應答之時,更加戲劇性的事情發生了。
    當庭廣眾無數雙眼楮注視著,那無雙公子陸無水突然就五石散癮發作了。
    譚昭一口茶水直接噴了出來,這也能行?
    五石散的散方,其實演變到現在有很多,當然萬變不離其宗的總歸有那麼老三樣,另外的配比啊輔藥啊就很多了,也沒個科學性,就像祝英玄一樣,服散是為了快樂啊,自然是怎麼快樂怎麼來,多的人不管劑量。
    也就是現在這會兒人壽數都不是很高,早死幾乎是常態,大家一時也想不到是五石散的作用,畢竟那麼好那麼貴的東西,怎麼可能會有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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