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8)

    你
    憋了好久, 馬少年才憋出這一個字來,他想說很多, 可到了嘴邊, 卻都消散了。他能說什麼?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又或者求什麼?
    都不太現實, 到了此時,馬文才發現自己當真不太了解祝英玄, 這個人平日里看著像是好好先生, 誰出了事都會伸手幫一把, 但大事上面, 又格外地堅定。
    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嗎?
    這話听著輕松,可真要做起來,又有幾人能做到啊!
    祝英玄是什麼絕世大傻子, 這世上居然當真有人還這麼虔誠地抱著一個理想,身體力行著,希望有朝一日能夠一償夙願!要擱往日,他指定不屑一顧,這世道自己都顧不全,哪還有精力去管他人生死。
    可他居然有些被感動。
    有這麼難以接受嗎?譚昭看著少年的臉,終于忍不住吼了一聲。
    馬少年果斷點了點頭︰嗯,有點。
    受傷了。
    馬文才立刻跑過去,臉上有些擔憂︰怎麼了,是打到手指了?
    沒有。
    譚昭默默縮回了手,不再皮了,專心致志打著鐵。
    托某人那一堂課的福,原本在書院里就有些名氣的祝英台頓時變得炙手可熱起來,光她打個水的功夫,就有不下十個人來找她搭訕。
    問題從打听她七哥婚配到如何學習再到七哥的老師,應有盡有,祝英台疲于應付,回到宿舍就倒在了床上。
    累死我了。
    梁山伯就安慰她,他就是老好人,其實如果不是出于讀書人的矜持,其實他也很想與英台的七哥探討下學習的問題。
    七哥也真是,你不知道,他站在台上說是這節課的夫子時,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祝英台那時候想,完了完了,祝家的臉面真的要被她和七哥丟光了。
    她光設想就想了不下六七種,然而想象中的丟臉並沒有到來。
    恍然的一剎那,祝英台突然意識到,七哥似乎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以前七哥經常出去混,這天上那邊玩,明日騎馬去開詩會,名頭喊得高,卻從不做實事。
    那時候,她是有些嫉妒七哥的,明明擁有走出去的能力,卻束手不做,反而荒廢度日,不思進取。
    而現在,那樣的七哥漸漸淡了,一個睿智幽默的七哥愈發清晰,他學富五車,卻不恃才傲物,甘于平淡卻胸有丘壑。
    但她有一個問題,七哥要這麼有才,早干嘛去了,要爹爹知道,至于挨這麼多打嗎?閑的沒事窮開心啊?!
    聰明人的想法果然常人無法理解。
    梁山伯安靜地當著知心樹洞。
    山伯,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提前離開書院,你會給我寫信嗎?祝英台抱著雙腿,忽然開口道。
    梁山伯正在整理書籍,聞言不由地一楞,他有些不太明白英台的意思︰為什麼會提前離開書院?
    只是如果,山伯你不要這麼較真。
    梁山伯是穩重,又不是傻,若連這都分別不出來,這書也不用讀了︰你七哥,是來帶你回家的?
    Biu直中紅心。
    要說帶,其實也不然,祝英台知道,七哥絕不會勉強她,甚至馬文才也已允諾,不會泄露她的女子身份。
    一切,都走上了她想走的路,她還可以留下來,像個男兒一樣,再讀兩年書。
    可兩年之後呢?
    祝英台的情緒前所未有的低落,未曾感受過自由,倒還好,可她已經見過外面的絢爛,再讓她回閨中繡花撲蝶,如何可以!
    七哥說得沒錯,她出來求學,說的冠冕堂皇是為求學,實則不過是逃避。
    她不想嫁人,不想跟其他女子一樣枯守閨中,做賢妻良母,一生為一個小家操勞,知心人難求,她不願意賭。
    生在世家,她見多了女子付出、付出還是付出,可得來的卻並不多,她不喜歡那樣的生活,甚至難以想象自己以後管理後宅的樣子。
    萬幸,她有開明的父親母親,疼她的兄長,但世道如此,不是一人能夠抗衡的。
    祝英台知道自己很任性,不听話,叛逆,但她實在不想違逆自己的本心,如果她是男兒該多好啊。
    她搖了搖頭︰不是,山伯你別多想。
    梁山伯不多想才怪呢,可他嘴巴笨,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他總覺得自己說了,英台可能要哭出來。
    還是不要惹英台生氣好了,只是
    兩廂無言,祝英台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初來書院的新鮮感已經過去,她很喜歡外面的生活,她不想回家。
    入夜,萬籟俱寂。
    譚昭給了書聖爸爸三日時間考慮,同樣也給了便宜妹妹三日時間。
    如今,一日已經過去了,尚還有兩日。
    譚昭已經將書聖爸爸送的礦石全部用盡,和著鐵打了整整半日功夫,幾乎已經將分子空間全部壓縮,不大的一塊鐵,壓手得很。
    好像有點太重了,他測過祝英齊的武功,這個重量可能有點過于重了。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難以解決的大問題,既然重就去掉一點,將槍頭打得更加尖銳更加薄一些,可以讓整柄槍更輕巧一些。
    將胚子分好,譚昭掂量了一下多出來的鐵,倒是將將夠打一柄匕首。
    這兩日,就在譚某人釘釘釘的打鐵中飛速過去了。
    銀槍在半日前已經打好,只是這會兒還未開刃,也沒有槍柄,都是水磨工夫,他居然也沒覺得煩躁,甚至還津津有味地打起了小匕首。
    匕首這東西,打起來沒難度,就是街邊隨便一個鐵匠都會打,區別在于工藝問題,因為材料有限,譚昭將匕首打得又薄又利,幾乎看不見什麼厚度。
    等成品出來,得虧韌勁夠,不然可能會直接脆了。
    成了?
    譚昭頷首︰成了。
    爐火也已熄滅,馬文才難以控制地看了一眼火爐,這才收回了視線。
    你現在就要下山嗎?
    譚昭嗯了一聲,隨即卻搖了搖頭︰有沐浴的地方嗎?我感覺我都快被烤熟了,切片蘸醬就酒吃。
    求你閉嘴吧。
    馬文才受不了離開,好在虞韶回來將人帶去了澡堂,痛痛快快搓了個澡又吃了飯,剛好學生下課,譚昭遠遠站在庭院的樹下,就看到了祝英台和梁山伯一起出來。
    又想起了那個糟糕化蝶的愛情故事。
    在祝英台看來,就是七哥擰著眉看著她,她難得有些膽怯,又想起自己的決定,跟山伯說了一聲,便走了上去。
    梁山伯想說什麼,但最後也沒有上前。
    到了僻靜處,譚昭指間微微一動,落下隔音陣法,這才開口︰英台,決定好了嗎?
    是去還是留?
    一個非常簡單的選擇題。
    祝英台迎上七哥的目光,堅定道︰七哥,我想留下。
    情理之中,卻有些意料之外,譚昭挑了挑眉,氣氛就沒那麼凝重了︰好,我會替你遮掩。能告訴七哥理由嗎?
    譚昭的遮掩,自然不是簡單物理上的掩蓋,不科學符咒了解一下?
    七哥,我知道我這樣很任性,但我還是想走這條路,即便有朝一日我摔倒了,受傷了,也心甘情願。祝英台鼓起勇氣,堅定道,我絕不會讓祝家蒙羞,若真有一日,以死明志。
    微風拂過,江南的春日已經來了。
    譚昭忽然一笑,猶如冰雪消融,隨後他伸手,一個爆栗砸在祝英台頭上,祝英台抱著額頭想喊痛沒敢喊,便听得人這般說著︰傻不傻!你死都不怕,難道還怕那些人對著人唧唧歪歪?七哥教你個道理,好死不如賴活著,你活得比那些人久,你就贏了。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譚昭將揣在懷里的小匕首提過去︰喏,給你八哥打槍剩下來的邊角料做的,一個兩個不省心,借你防身用,塞靴子里就成,懂?
    祝英台連忙接過,入手微重,卻小巧得很。
    大概是解決了一樁心事,她難得有點兒女兒家的嬌態︰憑什麼是邊角料,還只是借?七哥好生小氣。
    譚昭作勢要收回︰不要還給我!
    祝英台立刻捂好,七哥出手,肯定都是好東西。
    為什麼要給八哥打槍?她突然意識到,忙問。
    想知道?
    祝英台點頭。
    譚昭收掉隔音陣法,笑著道︰下次考試上甲等前三,七哥就告訴你,如何?
    告辭。
    兄妹這番話別,譚昭跟山長打了招呼,就要下山了。
    誰知道剛出了山門,就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不是旁人,居然是衣冠整齊的王徽之。
    當即,譚昭就開了腔︰這不王公子嘛,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的,王公子居然穿得這般齊整?
    第131章 玄不改非(二十八)
    譚昭一說完,對上王徽之略顯迷茫的眼神, 心里立刻嘎登一下。
    遭了, 他的小馬甲!
    他的反應不可謂是不快, 王徽之還沒反應過來呢,譚昭直接往自己身上貼了張隱身符, 反正不管,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果然人不能得意忘形, 好險好險。
    這正午的陽光打下來, 還是非常耀眼的, 王徽之使勁揉了揉眼楮,還是空無一人啊, 難不成他年紀輕輕, 視物就已不好了?
    而且剛才那欠揍的聲音和語調, 怎麼越听越覺得熟悉呢?
    難不成他是遇上仙家了, 在紅羅書院門口,可能嗎?
    王徽之糾結得都要懷疑人生, 想著今日是不是不宜出門, 要不明日再來給山長送帖子?
    譚昭站在原地隱著身, 看著王徽之猶猶豫豫地進了書院, 這才長吁了一口氣, 耷拉著腦袋往山下走。
    哎,小馬甲穿多了也不好,捂汗。
    系統︰哈哈哈哈, 你那小馬甲都透風的,穿不穿根本沒區別。
    你走開。
    不過馬甲穿多了確實麻煩,要他是個孤家寡人,他哪里會去隱瞞身份,頂著原臉拉仇恨的事情他又不是沒做過,只是怕連帶祝家人而已。
    一人犯錯,全家連坐,而且他這會兒吧因為禁毒這條隱藏任務,心里還有點兒小九九,譚昭一邊走著,一邊盤算著將槍全部弄好後,回上虞一趟。
    系統︰你不會要回去攤牌吧?
    [你猜?]
    猜自然是猜不著的,但好在下山的路並不長,譚昭很快就回到了賀家別院,果然王獻之少年已經等候許久。
    子敬,我剛在山上見到你家五哥了,差點暴露身份,你可要替我兜住啊。譚昭苦著臉道。
    王子敬︰這個實在有點難度。
    子敬,你的眼神可以稍微收斂一點的。
    哦,抱歉。
    少年,你學壞了。
    好在王少年還記得正事,從懷里抽出一封信,信被人用蠟妥帖得封好,信封上並未寫字,但譚昭很快意識到他的第二個十億已經送貨上門。
    等他攢夠時間回去,億萬富翁在向他招手啊。
    父親說,你看了就明白了。
    譚昭表示明白,拆了信封看了起來,這回的字跡比上一回更加凌厲,鋒利得像是一柄刀戟一樣,看著就跟要躍出紙張,直逼人喉間一樣。
    但當你真的感覺到壓迫感的時候,這股銳意卻收了起來,字還是字,並沒有從紙上跳出來。
    譚昭立刻意識到,這字距離有靈,可能只差半步了。
    書聖爸爸果然答應了,不過還有個條件,這個條件並不過分,譚昭當即回了信,用的是規規矩矩的館閣體,不讓人看出他的字跡。
    隨信一起的,還有一瓶封好的藥。
    作為合作伙伴,譚昭沒敢給人開藥方,雖然藥丸一樣很苦,但總比湯劑來得溫和一些。
    王獻之收了信,又將藥小心翼翼地揣在懷中,這可是父親的救命藥︰疏之,你與父親是不是
    譚昭卻打斷了王少年的話,面帶微笑道︰很快,你就會知道的。
    這就是婉拒的意思了。
    王獻之就明白了,告辭後,他直奔山陰而去。
    譚昭想了想,以免夜長夢多,他做事向來干脆,既然做了決定,就要百分百去實行,當即就離開了別院,先找了個地方吃飯,再去找人定做了槍柄。
    這年頭,只要給錢,加急也不是不能做。
    兩個時辰的功夫,這柄槍就算是初具雛形了,至于上面的印記之類,就留給槍的主人操心了。
    唧唧唧唧!
    胸口鑽出個毛絨絨的小腦袋,譚昭听到聲音,這才想起這小家伙已經睡了好幾日了。
    讓你貪吃,功德也不是那麼好吃的,對吧?譚昭點了點風狸的腦袋,含笑道。
    唧!
    等下安分點,知道嗎?
    唧。
    小獸顯然很想跳出來站在自己的領地肩膀上,但被譚昭一指頭戳回去了,算算征兵的日子也差不多了,他準備連夜趕回上虞。
    這古代的夜晚入了夜,魑魅魍魎還是有的。
    譚昭想了想,干脆奢侈了一把,在系統商城里租了自己最愛的出行工具熱氣球一枚,點著加速器往上虞走,如此倒是能把風狸放出來了。
    唧唧唧唧!好高呀!
    嗯,就是黑咕隆咚的,沒什麼可看的。
    是真的黑,除了天上的星子,下頭連點火光都沒有。
    唧唧!喜歡!
    你喜歡就好。
    如果虞韶在這里,恐怕又要概嘆一人一獸居然莫名地腦電波同頻了。
    熱氣球的速度很快,畢竟是直線行進,不消半個時辰,就落在了上虞城外,譚昭趁著天黑貓進城里,總算是見到了火光。
    七哥,你回來了!
    祝英齊一臉驚喜地開口,他還以為入伍前,見不到七哥了呢。
    喏,答應了你的,還算是趕上了。當然沒趕上,譚昭也有另外的法子將東西送到。
    槍用粗布包著,看不出什麼,祝英齊當即又驚喜又感動,家人送的禮物,即便不如何,他也是要帶在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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