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方弛遠出了屋,上前走了兩步就看到了自己以前住的房子,方安河家總共八間屋,除了一間充當了放糧食的倉庫,一間做了廚房,以前也只有一間空房,只是如今方弛遠一家都不在之後,方家就顯的空蕩蕩起來。
    往院子里面走了走,方安河正蹲在門外邊抽著旱煙,嘴巴吧嗒吧嗒的,周身彌漫著煙氣。
    “二爺爺。”方弛遠看到方安河,禮貌性的打了一聲招呼。
    方安河抬頭看了一眼方弛遠,見他穿的不再是以前的短褐褂子,面色也是白皙紅潤,看著已經不像是農家里的人物了,瞪了兩眼,就又低下了頭。
    “二爺爺是在擔心小叔的身體吧?剛才看風大夫,傷口已經處理的好很多了。”
    “哼!”方安山依舊不說話,在方弛遠的記憶里,方安河好像一直都是這樣沉悶的性子,不愛說話,好像什麼大不在意,但是在一些時候又有很深的大男子主義。
    方弛遠在方安河這里討了個沒趣,見他不想打理自己,就轉身準備離開。
    “這就要走了?上了那麼多年學,學的都是些什麼東西?”看見方弛遠要走,方安河對著方弛遠啐了一聲。
    方弛遠被問的一愣,他怒極反笑的問道︰“那二爺爺覺得我學的是什麼?”
    “目無尊長!先生教你的東西就是這樣對待長輩?我是你爺爺,就是你親爹在這也不敢這麼跟我說話!”方安河看上去好像很生氣︰“現在小小年紀以為考上了進士就無法無天了,我告訴你,不論你過沒過繼,我都是你親爺爺,我讓你干什麼你就得干什麼!”
    “那我這個親爺爺你告訴我。”方弛遠听到方安山拿他已去的親爹說事,眼里寒芒閃動︰“當年我爹去服兵役,家里不是沒有銀子去抵,你明知道九死一生,為什麼還讓我爹去?”
    “你把他害死了還想他听你的話?”
    “人說父慈子孝,你連已故兒子的獨子都能拿去賣掉,已是不慈失德,你讓子如何孝?”
    “孽子!方喜雲就是這麼教你的嗎?”方安河煙也不抽了,拿著煙桿不停的敲著地面︰“無法無天了,你真是無法無天了。”他氣的不行,覺得方弛遠這是在挑戰他大家長的權威。
    方弛遠說完不再想看方安河的樣子,直接轉身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生氣,大概是因為他的父母在時是真的疼愛他,雖然如今記憶大多模糊不請了,但是當別人提起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心里難受。
    第83章 方喜亮之死(一)
    方弛遠又重新回了屋, 屋里昏暗又沉默, 他掃視一周, 忍不住朝方喜雲身邊靠了靠。
    “怎麼了?”方喜雲轉頭無言的對著方弛遠做了個口型。
    方弛遠搖搖頭,不想把外面的情況說給方喜雲听,微微朝方喜雲笑了笑, 低頭繼續看風大夫縫合傷口,在他的記憶中, 對于風大夫的醫術, 在張家村乃至溪山縣都是首屈一指的, 以往方弛遠生病大多都是由風大夫治好的。
    瓊朝發展到現在,雖然偏離宋朝許多,但是在醫術上的改變倒是不多, 治病大多還是以中醫為主, 就像現在風大夫為方喜亮縫合傷口,從方弛遠的角度看,雖然有了後代縫合手法的一些雛形, 但是在速度和精準度上還有很多待改進的地方。
    半晌, 風大夫放下了手中的銀針,從隨身攜帶的藥箱里取出紗布為方喜亮包扎干淨。
    “大夫, 我家喜亮可有大礙?”
    “命雖然保住了,但是以後都不能再做賣勞力的事了。”風大夫說完看向老張氏, 在農家一個壯勞力的地位他非常清楚, 更何況是方家這樣壯勞力幾乎沒有的情況, 他忍不住又叮囑道︰“我說的不只是現在養傷的時候, 傷好了也是這樣,你明白嗎?”
    “那咋辦?我家就喜亮一個男人了,他爹年齡又大了!”
    風大夫皺了皺眉,“我問不了那麼多,你們注意最近別讓他受到別的刺激就行。”風大夫說完開始拎起他的藥箱準備離開。
    “風大夫!”小劉氏也趕忙制止道︰“大夫您救人救到底,我家喜亮這個情況,他以後要是不能干重活,那我們這一家也就完了啊!”小劉氏扒著風大夫的胳膊,幾乎快要跪下來了。
    “方夫人你別這樣,醫病救人我也是盡人事听天命,老夫有多少能耐用多少能耐,還會保留不成?”風大夫說完,又把手搭在了方喜亮的手腕上︰“脈象雖然虛弱,但是也漸漸平穩了,他現在還在昏迷,你們先不要打擾他,讓他多休息,等他醒了,好好為他補補。”
    風大夫說完就沒有任何停留的向外走,路過方弛遠的時候,他好像有話要說,嘴唇動了動,轉身離開了。
    風大夫一走,小劉氏就像沒了力氣一樣癱倒在床邊,“怎麼會這樣。”
    她不停的喃喃道,方弛澈去扶她,她抬頭看了看方弛澈,低頭就嗚嗚的哭了起來。
    “娘,爹現在還沒醒,要不您先給他把人參熬了吧?還要拿些銀子先去給爹抓藥。”
    听了方弛澈的話,小劉氏才如夢初醒,她慌忙掏出剛剛從方弛遠那要來的銀子,細細的找出二兩遞給方弛澈說︰“你快去快回,娘先把人參須子給你爹熬了。”
    “嗯。”方弛澈重重的點了點頭,拿著銀子跑開了。
    方弛澈走後,小劉氏也趕緊把銀子貼身收好,跑去了廚房,沒有留意到老張氏看到銀子的時候發光的眼神。
    眾人都忙碌開來,方弛遠也動身回了家,他本來打算在家休整一天,明天再去城里找老師李雲長的,只是想著家里事多,別在耽誤了去縣城的日子,他也相見李雲長就想著提前一天去。
    方喜延看到方弛遠自然是驚喜一番,听說方弛遠要去縣城,即使他剛從縣城回來,還是一口答應了,擦擦頭上的汗,連家也沒回就駕著馬車去了溪山縣縣城。
    “啪!”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音落下,仝忠扣掉了李雲長的一片棋子。
    “嗯?”李雲長每天皺的死緊,好像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
    “承讓!”仝忠撫著胡須笑笑,今天是他最近和李雲長下棋最爽快的一次,看著老友連連出錯,他又開口笑道︰“你今天心可不靜?為了弛遠?”
    李雲長撇撇嘴,呵呵笑了兩聲︰“贏了就是贏了,我願賭服輸,你喝吧。”
    仝忠也跟著笑︰“看樣子,今天我是來值了。”他邊說邊拿起邊上的酒壺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李雲長看著被扣掉的大半棋子,听著仝忠的話,“不下了。”他氣哼哼的把棋子扔回棋盒里,他已經連輸好幾把了,因為心里有事,他的思緒始終不能專注在棋盤上,現在更是連怎麼輸的都沒弄明白了。
    “一把年紀了還耍小孩脾氣。”
    仝忠笑呵呵的把黑白子分開分揀完,盤腿坐在床上︰“可是想弛遠那小子呢?”
    李雲長給了仝忠一個明知故問的白眼。
    “你那小徒弟昨天才剛來,自己一家子的事要處理,怎麼著也要明天才能來吧?不就是考上了個探花嗎,你看把你急的?”
    “我徒弟我當然著急想見見,又不像你那麼清閑。”李雲長又白了仝忠一眼,“你今天為什麼來我家我還不清楚?贏了兩盤棋你看把你得瑟的!”
    李雲長在這邊說,仝忠在那邊默默偷笑,如今他年紀也大了,淺草書社交給了自己的兒子在管,現在他每天就是找幾位老朋友說說話下下棋,日子過的也舒坦,昨天他听說方弛遠回來了,今天也是想借機會來看一眼。
    日頭漸漸升高,轉眼就要到正午了,李雲長看著仝忠敲了敲桌子,“我家里要吃飯了,你還不走?”
    “這都正午了,你讓我回家?不吃飯我可不走!”仝忠一臉賴皮的窩在床上不願意動,賴皮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也是虧得仝忠的兩個兒子都不在這,不然準會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李雲長對著仝忠一瞪眼,半真半假的對他喊到︰“你給我出去!”
    門口的方弛遠剛剛踏入一只腳,听到李雲長的喊話就大喊冤枉的說︰“師傅,你說小徒做錯了什麼,這次剛進門你就趕人家出去?”
    “弛遠回來了?”李雲長一听聲音,慌忙下了床,他剛站起來,方弛遠也進了屋子。
    “師傅您快坐好。”方弛遠對著李雲長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他上前扶著李雲長在床上重新坐好,被李雲長抓住的手就再也沒有松開。
    “啥時候來的?沒吃飯呢吧!”
    “還沒吃,想師傅了就來了。”
    “好好好。”李雲長听後咧著嘴開始笑了起來,“在上京過的怎麼樣?”
    他打量了方弛遠半晌開口問。
    “過的挺好的,看多了京城里新鮮的東西,感覺連眼界都開闊了不少。”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讀書人就應該多走走多看看。”李雲長滿意的點點頭,然後他又握著方弛遠的手問︰“你師兄過的怎麼樣?他在上京可遇到什麼難處?”
    “正則師兄在官府里的事都不太跟我說,不過我看他日常的表現,應該還不錯。”听了李雲長的話,方弛遠想了想回答道。
    “這就好。”李雲長聞言松了口氣,“我一直覺得正則性子太過耿直不知變通,我還一直覺得他會適應不了官場上的交際。”
    “沒有,師兄處理的很好。”即使自己也不清楚楚正則在翰林院的事情,方弛遠還是說了一句讓李雲長安心的話。
    這邊方弛遠師徒倆說的開心,仝忠在一邊坐的不高興了,“咳咳”他費力的咳了一聲。
    方弛遠看著好笑,就對著仝忠道︰“仝伯父也在,今天找老師可是下棋的?”
    仝忠看到方弛遠向他看來,頓時舒展了些眉頭︰“是啊,你剛剛說了正則那小子,你給我說說你仝嫂子過的怎麼樣?”
    仝忠所說的仝嫂子就是仝歌,她是仝忠小兒子的女兒,如果按照仝忠和李雲長的關系,楚正則得長仝歌一輩,不過他倆成親是走的父輩交情,和兩位老人無關,本身又沒有血緣關系,因此成親倒也沒什麼所謂。
    “嫂子也很好,我回來的時候寶兒也已經快會說話了,能咿咿呀呀的喊兩聲爹爹,師兄也好像也有了新的任職,一家人都過的很好。”
    “這就讓人放心!”仝忠听了也很欣慰,楚正則也算他看著長大的小子,因此對他也比較關心。
    說完了楚正則的情況,兩人又問起了方弛遠在上京都遇到的事情,他們三人從吃完午飯就開始說,一直說到下午太陽落山才漸漸消停下來。
    “師傅。”仝忠走後,方弛遠掏出楚正則寫給他的信︰“師兄來之前特意讓我親手交給你的,您看看。”
    “我就說怎麼可能沒有信。”李雲長對著方弛遠了然的笑笑,楚正則對他尊重,幾乎每寫一封家書就會連帶著也有他的一封,這次方弛遠帶來了給楚家的,李雲長想著也應該有一封給他的。他拿著信封往窗台靠了靠,借著太陽的余暉,讀完了整封信。
    “怎麼了?”方弛遠看著李雲長越來越凝重的臉上,皺眉問道︰“師兄信里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大事。”李雲長輕輕嘆了口氣︰“信里說他在翰林院當差,听到人說豐文可能要被調到海南任職了……”
    “海南?”方弛遠听了一驚,“那個地方溫熱潮濕,毒氣還大,豐文師兄一個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怎麼受得了南方的天氣?況且任職還要把嫂子和幾個佷子佷女都帶去吧?”
    李豐文是李雲長的二兒子,也是這次方弛遠去京城沒有見到的二師兄,他本來打算這次回京之後一定要好好拜訪的,如今看來算是遇到了一些麻煩。
    在家的這幾個月好平淡,所以我就想搞點事……結果發現沒搞好,全部垮掉qaq
    emmmm等我加速寫完這邊,就讓方弛遠趕快去任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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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方喜亮之死(二)
    “是都要帶去。”李雲長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但不一會他又搖頭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 我老了, 也問不了那麼多了。”
    李雲長確實問不了那麼多了,他離開上京的時候雖然官居四品, 但如今十幾年過去了,做官時結交的那些個朋友如今也都到了入土的年紀,就像他自己說的, 兒孫自有兒孫福, 他確實問不了那麼多了。
    他說完又笑看著方弛遠說︰“倒是弛遠你這兩個月要好生安排家里,婚姻大事也該抓緊了,要是可以的話,就把你父母也帶過去吧,畢竟你一走, 就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了。”
    “嗯。”方弛遠點點頭, “和我爹商量好了,他和娘會去上京照顧我幾個月, 只是還要回來,畢竟爺奶年歲大了, 他怕他一走就見不到了。”
    方弛遠說完李雲長也只是點頭, 沒反駁什麼, 上京離溪山縣太遠, 一來一回就要兩個多月, 方弛遠爺奶奶年歲大了, 若出個意外, 確實會讓人悔恨。
    “這樣也好。”李雲長听後放心了不少︰“有什麼事就去找你正則師兄,他雖然只是個小官,但終究早你三年入京,比你知道的要多些,還有你師兄蘊諭,他在上京多年,人脈深廣,有事你就去找他,他們要是敢不幫你,你就給我說。”
    李雲長一件件的為方弛遠計算著,方弛遠看著他花白的頭發,心里微微泛酸,“師傅放心,正則師兄待我向來很好,這次去上京雖然沒有見過蘊諭師兄,但是我剛去他就派人給我送了禮物,對我也很好。”
    兩人在書房談話,天剛剛擦黑房間里就點起了蠟燭,李雲長的腦袋也慢慢耷拉了下來。
    就是此刻方弛遠才慢慢認識到,自己成為李雲長的徒弟已經七年了,他的老師如今也已經是七十五歲的高齡,很難說他這次離去可能真的會成為永恆。
    “師傅?”方弛遠在李雲長旁邊小聲的叫了兩聲,李雲長睡眼惺忪的,明明剛剛還在興致勃勃的說這話,現在就快要困的不行了。
    “嗯,弛遠!”李雲長抬起頭來︰“我們說到哪里了?”
    李雲長模糊的樣子讓人難受,方弛遠嘴角勉強的笑了一下,他聲音放緩的說︰“說到要為徒兒說親了。”
    “對,說親。”李雲長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你正則師兄說錢啟有意和你聯姻?”
    “像是有。”錢啟的態度方弛遠雖然能猜出來一些,但錢啟說話一直模模糊糊,模稜兩可,所以事情也不算板上釘釘。
    “那你怎麼想?”李雲長說了兩句,腦袋又開始不自控的耷拉了下去,方弛遠見了就心疼道︰“師傅困了就先睡吧,有事我們明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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