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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棄公子 第34節

    那日回廊別後, 胭脂就沒再見過謝清側, 而他這些時日倒也沒再起什麼波瀾, 想來也是在為即將到來的秋闈做準備。
    其實他沒必要這般用心準備, 平白費功夫罷了, 按那命薄里所寫的,他這一遭連榜都沒上, 與謝明升相比實在輸得太難看, 倒還不如不考, 免得叫謝家人越發覺得他個沒什麼用的。
    不過這倒讓胭脂輕松了一些, 他被旁的事吸引去了注意力,也能讓她休養些生息,這往後還不知要怎麼著呢……
    秋闈過後, 秋雨纏綿而落,涼風蕭瑟而來。
    秋闈之後布了榜, 謝家上下一片死寂,無人敢多言一句是非, 可其實私底下早已如沸水掀開了鍋一般,那話頭是壓都壓不住。
    不只謝家,京都之內也是閑言碎語極多,那唾沫星子湊起來都能一下淹了謝家。
    謝明升榜上有名, 不過卻是第二……原道這第二也是個好名頭,這麼多人中能考上都已是不易,更何況還考到了第二名。
    不過人心永遠只會記得第一,只會去記得最好的是誰, 第一後頭的一般不會有人去過多在意。
    只是謝明升這次運氣著實不好,那個第一太出乎人的意料了,且這人還與謝明升有著不淺的關系,他們同出一族,是血脈相親,這個人……是他的堂弟謝清側。
    胭脂知道後也是反反復復確認了好幾次才信了。竟真是謝清側而非謝明升,這實在讓她始料未及。
    這在謝家長輩中也掀起了軒然大波,謝老太爺還親自去找了門路,看了兩個孫子寫的文章,兩廂一對比連謝老太爺都不得不承認謝清側寫得極好,不由對謝清側微微改觀,但他心中還是偏疼謝明升多些,甚至于想得是,若是這樣的才學給了謝明升該多好……
    謝家人更是因為謝明升情緒不佳,連該有宴都沒擺,生怕他因為謝清側更加難過,他們甚至于埋怨謝清側去考科舉做什麼,他中了解元能有什麼用!
    若是他沒去,謝明升就是第一了,哪用得著這般被外人議論,還受了這般大的委屈。
    謝老太爺擔心謝明升為此郁結于心,還再三囑咐謝清側往後多待在院里,越少出來走動越好,免得謝明升看到心里頭不舒服……
    這真不知是個什麼道理,這人心若是想要偏,那可真是比利劍還有傷人,你便是努力做得再好,也未必得到人一句好!
    胭脂不由垂下眼,想起那日回廊里他說的那句話,心中就莫名酸澀難受起來,這都是什麼鬼的血脈至親,這般所為實在太不像話,這遭若是謝明升中了解元,謝家人還會如此?
    胭脂不由心中暗諷,若是換成謝明升,謝家人只怕是連那鞭炮都放之不及,逢人就得夸上天的做派!
    胭脂不由暗嘆了口氣,她如今對謝清側的感覺實在理不清楚,她一會兒因為他遭遇種種不平而憤慨難過,一會兒又為他德行有虧而不恥失望,實在矛盾復雜至極……
    現下又加了謝明升進來,她的心緒就更加亂了。
    她坐在謝明升的書房里,看著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謝明升只覺頭痛欲裂,她既為謝清側中了解元而開心,又為謝明升失了榜首而憂心,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叫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謝清側這回得了頭名想來是給了謝明升腦子粉碎性的一擊,胭脂有點擔心的看著他的腦袋,本來就沒上一世那般听話了,現下若是腦子還……
    那或許都不用謝清側動手了,她哪天若是想不開了,指不定就與謝明升同歸于盡了了事……
    謝明升看著胭脂一副恍恍惚惚如在夢中的模樣,半響後,喃喃自語道:“……真沒想到,我……竟然就這麼輸給了他,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謝明升突然伸手遮住了自己的雙眼,片刻後,淚水還是從他的指縫中溢了出來,他死死壓抑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作淒楚狀,“不可能的……為什麼……換做誰都可以,為何偏偏是他!”
    他已經快要受不了了,他人前裝地沒什麼所謂,但他心里是真的難受,他才學一向數一數二,謝清側的文章怎麼可能比他的好!
    胭脂正要開口勸一勸,謝明升突然又如彈簧般站起來直撲到書案前,雙手顫抖地拿出幾本書翻開來,瞪著書喃喃道:“我一定不能再輸……我一定不能……!”到最後竟是越發崩潰吼叫起來,整個人看著都有些癲狂起來,“我要看,我得每日看,我得不眠不休地看……我看……看看看……!”
    胭脂:“……”
    這樣下去,她早晚會給逼瘋!不是謝清側,就是謝明升!
    胭脂在心中直罵了三條街才慢慢平靜了下來,看著謝明升在書案那處如同瘋狗一般的癲狂模樣陷入了沉思。
    謝清側在秋闈奪了頭名,是她著實想不到的,這已然是動了命薄至關重要的地方,接下來的春闈不可再讓他領先,若是讓他贏了謝明升,得了天子的青眼,往後成了謝家的下一任家主,以他這樣的為人,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先不說旁的,謝明升往後的日子不知會多難挨,以謝清側的性子一定想盡辦法地踩謝明升的痛腳,將自己受的苦頭百倍千倍地還回去,且他又覬覦自己的嫂嫂,說不定還會做出驚世駭俗的不倫之舉,到時自己不但攔不住,說不定還得給他順手就捏死了。
    胭脂不由給自己的設想驚到,然她心中卻不得不肯定,若是讓謝清側在天子之前露了臉,那往後她所想到的必然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胭脂略一沉吟,便站起身去門外看了眼,確認無人之後才關上門轉身走到謝明升的書案前,看他略微有些平靜下來了,但還是一臉悵然若失的模樣,她便伸手去拿他手中的書,卻不想他像是入了|癥一般死死捏著書,胭脂使了力也拽不出來。
    胭脂微微挑起眉梢,抬眼看向謝明升不動聲色地緩緩說道:“謝明升,秋闈不行還有春闈,你如今這般受不了半點打擊,實在太叫人失望。”
    謝明升這倒是听進去了,他死死捏著手中的書看向胭脂勃然大怒,“你懂什麼!他謝清側能在秋闈贏了這麼多人中得解元,難保不會在春闈……”
    “不會。”胭脂直接了當地開口截了他的話。
    謝明升見她這般不以為然的模樣,便以為她看不起自己輸給了一向才智平庸的謝清側,心中越發羞惱起來。
    他堂堂謝家嫡長公子竟然被一個小丫鬟這般瞧不起,想來是他對她太過寬厚,才讓她以為幫襯了自己幾次就能在自己這里不知尊卑、不懂規矩起來。
    他想到此不由板起臉呵斥道:“你這般說話也未免太過托大,科舉之事那里是你一個小小丫鬟能隨意置喙的,簡直不知輕重!自去領十板子,往後若還敢如此不知輕重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胭脂聞言看著他默然不語,謝明升見她如此,便以為她知曉了其中厲害,也明白了她自己的見識有多淺薄,正要開口再說幾句緩和緩和時,卻被胭脂隨手丟來的書當面砸了個正著。
    待到書從自己面上滑下,砸落在書案上,謝明升怔在了當場,直看著眼前冷眼看他的小丫鬟一時反應不過來。
    謝明升從小到大何時受過這樣的懈謾,回過神來當即就氣得三尸神暴跳,五靈豪氣騰空,剛想跳起來掀了屋頂來怒罵。
    胭脂抬眼睨著他,言辭間帶著幾分長輩的嚴厲,“春闈的試題我自會給你,若是這般你還奪不得會元,便不用再來找我了。”
    謝明升聞言瞳孔不由微微放大,春闈的試題都還沒出,她竟然說……要給他試題!
    謝明升不由飛快地在腦子回想往日種種,她確實好像都是提前知曉了會發生什麼事,然後再在暗處幫他……
    這麼說來,她說的……都是真的?!她竟然有這般大的本事,竟……竟可以知曉後事!
    謝明升心中大駭,不敢置信地看向胭脂,指著她的手都微微抖起,“你……你究竟是何人?!”
    胭脂見他這般,暗道擔心這般怕是刺激太過了,若是真將謝明升弄癲了,受累的還不是自己,便默默換了副卑微怯懦的神情,又帶上幾分討好的笑,輕聲細語道:“大公子說什麼玩笑話兒呢,奴婢是謝府的粗使丫鬟胭脂呀~”
    謝明升:“……”
    謝明升真的覺得自己快要被逼瘋了,不是那個堂弟謝清側,就是這個奴婢胭脂!
    作者有話要說︰  胭脂:“他們問你何時虐謝清側,我也想問你何時能救我脫離苦海?”
    丹青手:“救,?tm一個也別想跑,我虐完這個,虐那個,我虐虐虐……哈哈哈……想脫離苦海門都沒有,窗兒也沒有!”
    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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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青手:“我今天才發現那個地雷阿,手榴彈阿原來是獎勵我的阿,我還以為是jj的快捷語呢……激動,謝謝你們,波一個,愛你們喔,我覺得我太淡了,應該濃一點!我應該瘋狂地求評論,求打分,求收藏,求抱抱,求親親,求舉高高……求求求求求……!”
    寧王:“……”
    端王:“……”
    尤十一:“……”
    沈綰:“……”
    丁樓煙:“………………嘔~”
    杜憬:“…………這才幾天她的節操就離家出走了?”
    李言宗:“……不……只是粉碎性骨折了……”
    第59章
    謝府的園子錯落有致, 著眼望去皆美倫美奐, 園中只落一亭。視線開闊, 滿園鳥語花香關都關不住。
    丁樓煙倚在美人靠上出神, 亭外立著兩個貼身丫鬟隨時伺候著。
    只這滿園的好景色丁樓煙卻無意欣賞, 昨日里又有個丫鬟爬床,若不是劉嬤嬤在, 只怕就成了……
    她讓那丫鬟跪在院子了一天, 後頭責了二十板子便放過了, 可沒想謝明升知道了後, 竟還責備她太過苛責下人,道她為了這樁小事就這般作踐人,太過不大氣雲雲……
    那照他這麼說, 她還得為那些個爬床的丫鬟準備好華服金屋,將她們供起來不成?
    她一想到此, 這心中越發委屈怨惱就一發不可收拾地涌上來,謝明升真的太讓她失望, 她的心都快涼透了……
    他這樣的人,本極招女兒家喜愛,沒想到他還是個拎不清的,如今已經有了一個珠遠 這往後還有數不清的珠遠 嫻氖切牧 淮嶂良  運趾奚狹巳幀br />     又想到他這次秋闈竟然輸過了謝清側,她心中就越發說不出的難堪, 她挑來挑去竟挑了這麼個繡花枕頭!
    正想著卻見謝清側從遠處拱門進來,墨衣白玉簪,還是一派清風霽月的好模樣。
    他皮相生得太好,輕易就能迷惑了人心,抬眼看向丁樓煙時眉眼竟微微染了些許笑意,叫丁樓煙一時看怔了去。
    待她回過神來,謝清側已一路分花拂柳而來,到了這處只站在亭外看她,丁樓煙心下酸澀難堪至極。
    她酸澀的是自己選錯了夫君,錯過了眼前這麼個君子;又難堪于自己已為人妻,竟在心中覬覦夫君的堂弟。
    她連忙起身打算避開,卻听眼前的人溫和道:“何必避我,你心中既然苦悶也該與我說說,或可排解一二。”
    這一番言辭可謂是說到了丁樓煙的心中,她與謝明升的關系越發疏離,他在珠遠媲岸疾患白約赫飧銎拮用媲襖吹米栽冢 飩興鬧性趺床懷羈唷br />     她這麼驕傲的一個人,竟然拿不住自己的夫君,還是輸給了珠遠餉錘  墾就罰 飩興鬧性趺純贍懿環吆蓿br />     謝清側是什麼人,丁樓煙的心思于他來說太好猜,一出口就攔住了丁樓煙要走的腳,彼時胭脂若是在還能想些辦法與他周旋周旋,現下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謝清側緩步進了亭子在石案前坐下,抬眼不動聲色地看著丁樓煙,眉眼上染的涼薄褪盡,給人一種積雪化去,春回大地之感。
    丁樓煙終究是舍不得被這般出挑的人愛著的感覺,她在謝明升那里吃了太多苦頭,謝明升愛她也愛別人,他的愛太多了半點不值得,不像謝清側從來只看著她一個人。
    丁樓煙提裙坐下,舉止大方得體,大家閨秀做派叫人看著頗為賞心悅目。
    謝清側看了半響才伸手端起茶壺垂眼沏茶,半響好看的眉眼微微彎起,略帶幾分調侃道:“你與信中倒是判若兩人。”
    丁樓煙不明所以,疑惑道:“什麼信?”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問話,竟叫和煦輕松的氣氛一下子凝固到了極點,茶水落杯的悅耳水聲一下停了下來。
    謝清側抬眼看向她,眼里神色莫測。
    丁樓煙見他這般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羞怯之余又想起了謝明升,不能再如此下去,她丟不起那個臉,丁府更丟不起……
    丁樓煙看向園外的花,啟唇道:“其實我很後悔當初選了你堂哥,我……本心慕于你……,只是你爹娘……我沒有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是我對不住……”
    謝清側放下茶壺看著她神情莫測,不動聲色截了丁樓煙的話,“我爹娘如何?”
    丁樓煙知自己太過直白,可不這樣說又怎麼能斷了他的念頭,他們二人早就沒有了可能,她看向他,“你爹爹那樣的人,京都誰不知曉,況且你娘親……”丁樓煙像是說不下去了,微微哽咽道:“清側,千錯萬錯都是我對不住你,你往後會遇到更心悅的人,那個人一定比我好千倍百倍。”
    謝清側垂下眼睫不發一言,神情越發晦暗起來。
    丁樓煙感覺氣氛突然壓抑起來,總覺得眼前的人哪里不對,他整個人都好像死死壓著,隨時都會爆發出可怕的情緒一般,可仔細瞧卻沒瞧不出什麼端倪。
    周遭一片寂靜,白日里日頭正盛竟然給人一種詭異寂靜之感。
    半響,謝清側伸手拿起案上擺著芙蓉糕,手指修長皙白,指節分明,光看這手便是賞心悅目,稱得芙蓉糕越發可口。
    謝清側拿起芙蓉糕舉到眼前,冷清的眉眼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戾氣,他微微眯起眼淡道:“听說嫂嫂下面的丫鬟做桂花糕很是可口,不知可否替清側再做一二?”
    丁樓煙見他叫自己嫂嫂便以為他已然听進了自己的話,心中突然一片淒楚,又矛盾得不甘心,她說不出滋味總覺得難受至極。
    但還是想了想他說的桂花糕,她知道他說的是胭脂,她旁的不會做,就只會一道桂花糕,她也是嘗過的,做得確實不錯。
    只是不知謝清側何處听來,不過他喜歡自然是要給的。便道:“你說的是胭脂吧,她做的桂花糕確實好吃,改日我讓她做好了給你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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