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青竹腦子里靈光一閃，裝模作樣地說道︰“你這不是存心害我們嗎？我們才不會拿三貫錢冒險。”
他特意在“三貫錢”上加重了口氣。
牛販咬了咬牙，肉痛地說道︰“兩、兩貫半！”
甦青竹咦了一聲，“到底是兩貫還是兩貫半？”
“兩貫半！”
“不買！”
牛販一噎，氣個半死。
他眼楮都紅了，磨著牙擠出兩個字，“兩貫！再不能少了！”
甦青竹笑得開懷，還要再說，便听見甦頁清清泠泠地叫了聲，“青竹。”
不知怎麼的，甦青竹滿身的氣焰咻地一下就滅了。
虞峰和甦青竹兩個人湊了湊，將將湊出兩貫錢遞給了牛販。
牛販拿到錢之後，吱都沒有吱一聲便一溜煙跑了。
留下甦頁三人和兩位官差面面相覷。
于老大人嘆了口氣，說道︰“這牛犢尚幼，暫且不入冊，小哥能治最好，就算治不成……也無妨。”
想來，于大人也听說了先前的事，特意對甦頁網開一面。
“多謝大人。”甦頁疊著手，鄭重地一揖。
于大人還了半禮，又看了牛犢一眼，搖著頭走了。
人群見無熱鬧可看，也紛紛散去，臨走之前還不忘留下一句，“真傻……”
甦頁絲毫不在意旁人的反應，素白的手輕輕地拍在小牛身上，眼中滿是憐愛。
虞峰看著他的模樣，也由衷地笑了起來。
甦青竹卻垮下肩膀，不滿地抱怨道︰“這下好了，咱們身上的錢買牛花了大半，剩下的還要給小牛買藥……”
甦頁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能不能活，就看它的造化了。”
他撫著小牛的頭，一本正經地說道︰“一定要活下來呀！”
甦青竹撇撇嘴，嘟囔道︰“說你傻還真傻，居然跟牛說話……”
雖然嘴上這樣說，眼中卻藏不住擔憂。
第27章 未知的危險
【此人身份不簡單】
臨街的酒館中，有人把三人買牛的經過全部看在了眼里，那便是扁桓口中此時應該在郡府的縣令大人。
並非扁桓說謊，而是慕風瞞過了所有人，他根本沒去郡府。
此時，看著甦頁三人牽著小牛犢離開的身影，他的臉上帶著玩味的笑。
旁邊的黑瘦小伙抄著手感嘆道︰“沒想到甦小哥不僅會寫字，會做鞋，還會給牛看病，他可真厲害！”
慕風眯了眯眼，想起甦頁可能的身份，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或許就說得通了。
視線不由放到那個頎長的身影上，回想起少年嘴硬心軟的模樣，慕風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閆小路一臉好奇，“大人，您笑啥？”
慕風收回視線，不緊不慢地斟了一杯酒，狀似無意地說道︰“小路啊，本官方才听聞甦小哥他們原本是打算買肉做吃食的，可是我听錯了？”
閆小路揚聲回道︰“大人，您可沒听錯，那位新來的小哥確實是說要買肉做腐、腐……腐什麼來著，只不過，把錢都買了牛，這下估計做不成了吧？”
慕風勾了勾唇，“去，買些上好的五花肉送給他們，就說本官想嘗嘗虞小哥的手藝。”
閆小路臉龐一下子生動起來，脆生生地應道︰“好 ！”
虞小哥的手藝，有大人一口，就有他半口！
“說話客氣些。”
“曉得了！”
閆小路興高采烈地跑出門去，慕風依舊看似悠閑地喝著酒。
他心情不錯，就連方才覺得淡薄的酒也喝出幾分滋味。
此時此刻，慕風還不知道，縣衙里，有一個天大的驚喜在等著。
——
甦頁檢查了小牛犢的病情，越看越像是他知道的那種病——副傷寒。
好在，根據節目中的講述，小牛此時的情況不是特別嚴重，如果能把藥材湊齊的話，救活的機率可以提高到九成。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定數，甦頁還真的背過那個藥方。
“白頭翁，黃芩，蒼術，黃連，澤瀉，秦皮，元參，豬苓，黨參，生地，側柏葉，黃柏，白術，炒制的槐花、丹皮、梔子……”
他一口氣報了十幾個藥名，“這些藥需研成粉末沖水灌服，比人用量要大，每樣先各來半斤，若是哪樣沒有便問問大夫可有替代的。”
虞峰鄭重地應下，不放心地叮囑道︰“我曉得，小頁子好好在這里，等我回來。”
甦頁牽著小牛，點點頭，“再買些粗鹽。”下痢的話，是要喂服淡鹽水的。
虞峰“嗯”了一聲，再三叮囑過後，這才只身去了藥鋪。
甦頁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這才將牛牽到僻靜處，打開竹筒，喂了些水給它喝。
不知是遠離了人群還是其他緣故，小牛犢的眼楮亮亮的，看著比方才精神了些。
甦頁面上一喜，正要與人分享，一扭頭，卻發現甦青竹依舊站在原地，掰著手指頭，嘴里念念有詞。
“一共……十六樣，每樣半斤，這就是……”
甦頁臉上露出淡淡的笑，難得主動開口，“你在算賬？”
甦青竹面上一窘，迅速把手藏到背後，嘴硬地說道︰“才沒有！”
甦頁挑了挑眉，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你不會算？”
甦青竹騰地紅了臉，怒道︰“胡、胡說什麼？！”
甦頁笑笑，絲毫不介意他的態度，甚至還撫著小牛，狀似無意地說道︰“若是你想學，我可以教你。”
甦青竹聞言，倏地瞠大眼楮，緊緊盯著甦頁，嘴里支支吾吾，似乎是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甦頁輕輕拍著小牛的脖子，故意不去看他。他卻知道，有道熱切的目光，時不時偷偷打量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甦青竹終于憋不住，發出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你、你真會教我？”
甦頁不再逗他，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只要你想學。”
“我當然想學！”甦青竹急切地應道。
說完才意識到不好意思，別別扭扭地補充道︰“我、我會打獵，當作束 ……”
“嗯。”甦頁應了一聲，唇邊帶上了清淺的笑。
甦青竹別著臉，剛好瞧見這個笑，呆了呆，小聲咕噥道︰“笑起來的樣子也挺好看的嘛……”
甦頁听得真切，笑意加深。
——
虞峰回來的時候，不僅提著好大一串藥包，連帶著還有一刀肥瘦相間的五花肉。
沒等兩個人問，虞峰就主動交待，“這肉是縣令大人身邊的閆小哥送的，原本我不想要，他說他家大人想嘗嘗咱們的腐竹，這肉算是定金，我說腐竹不值幾個錢，結果他扔下就跑……”
虞峰語氣既無奈，又為難，生怕甦頁覺得他貪小便宜。
沒想到，甦頁絲毫沒有生氣，反而平靜地說道︰“既然如此，腐竹鹵好之後給大人送些去便是。”
虞峰這才松了口氣。
甦青竹的關注點卻不在這上面，“鹵腐竹不是要用豬皮麼？”
“有肉更好。”
三個人一邊說，一邊牽著小牛慢慢往城門口走。
小牛生著病，走得慢，甦頁也不著急，便慢慢地踱著步子。
虞峰自然是高高興興地陪著，他怕甦頁無聊，便時不時找些趣事來跟他說。
甦青竹是個急性子，他大跨步往前走出一大截，又不得不停下來等著，幾次想要發作，轉念想到甦頁說要教他算術的事，又生生忍住。
三人一牛的組合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萬年縣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年輕俊美的小哥買了病牛，還說會治牛病的事早在一下午的時間傳遍了大街小巷，甚至還有人專門跑過來看他們。
甦頁面色依舊淡然，就像看不到旁人的指指點點似的。
虞峰起初還有意護著他，之後看到他豁達的樣子，也算笑呵呵地放下了心。
甦青竹則像個噴火的小龍崽似的，瞅準了那些惡意譏諷嘲笑的，直接懟上去。
並沒有發生激烈的沖突，反而給人們添了些樂子。
走到城門的時候，後方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甦小哥請留步！”
甦頁和甦青竹同時回頭，四道目光直直地打在來人臉上。
倒把那人逗笑了。
于英跳下牛車，沖三人揖了揖手，爽快地說道︰“家父讓我送你們回去，免得路途遠，牛犢撐不住。”
甦頁知道，他的父親便是畜牧司的于大人。
他看著那輛不算寬大的牛車，原本想拒絕，于英卻率先說道︰“你能治病牛，這對畜牧司來說是大事。我今日過去認認門，若真能治好，家父勢必要帶人過去請教，到時候還忘甦小哥念在今日的相送之情，不要將老人家拒之門外才好。”
這話便是說笑了，官府出面，平頭老百姓哪個敢拒絕？
甦頁禮貌地笑笑，爽快地應下，“如此，便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