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她的心,突突直跳。幸好她不是因為舒定安的指使而去毒殺皇帝,否則她也是謀反的一員了……
    氣氛僵凝,鐘習禹試著讓他們之間的關系緩和些︰“你這些天不曾吃好吧?我帶了些零食給你。”
    他從懷里掏出個油布袋,里面包裹著些點心。媛湘望著他,心中有少許動容。他一個身份高貴的他太子,在她面前已經夠謙卑的了。如果他們之間沒有難以逾越的仇恨,也許她會嘗試著去接受他……可是,沒有如果,她越不過去那道坎,再者,她也不愛他。
    “吃一點?”他問。
    媛湘搖了搖頭,心一點點融化了。對于中楚的江山,她覺得不樂觀。據習禹所說舒定安的暫緩行程,會不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如果他們真的發動政變,鐘習禹又要怎麼辦呢?
    媛湘怔怔地想了會兒,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可笑。自己還不知道未來路途在何方,就擔心起鐘習禹來了?
    “那留著等想吃的時候再吃。”他將油布袋放到桌子上。
    “時間定在幾時?”媛湘問。
    “什麼?”
    “大婚的時間。”
    “十一。”
    媛湘掰著指頭算,大吃一驚︰“豈不是只剩三天時間?”
    “嗯。”見她神情有所緩和,鐘習禹想她或許默認了此事,心中不免歡快了幾分。
    媛湘點點頭︰“我知道了。”那她,更應該逃跑了。可她,能逃到哪里去?鐘習禹若不幫她,她根本無處可逃!
    他一心都想著娶她,現今還上升到國家高度,他更加不會輕易放她走了。她要怎麼辦?
    第24章 曲意承歡(3)
    真的嫁給他?那是不可能的……就算真的無奈何成了親,他們也還是會走向陌路。
    鐘習禹含情脈脈地望著她︰“等我登基,將國位鞏固之後,定會好好疼惜你,讓你不後悔嫁我為妃。”
    媛湘不言語。她說再多都沒有用,鐘習禹覺得她必嫁他無疑,她沒有退路;在這個情況下,媛湘再說什麼都是多費唇舌。她不如好好想想應該怎麼從這里逃出去,從皇宮里逃出去才是最緊要的。
    鐘習禹停留不久便說︰“我要走了,若是讓別人知道我來過不太好。”
    媛湘問他︰“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從屋頂出去?從大門出去,總會叫別人看見的。”
    他怔了怔,“有道理。只是出去要比進來要費勁。”
    “你武功高強,這點豈能難得倒你?”
    鐘習禹笑了笑,頓身一躍,上了房梁,然後往搬了瓦片的屋頂靠近,在離開時朝媛湘說道︰“這兩天我就不來了,等大婚那天再來接你。”
    媛湘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再將那個瓦片蓋上。媛湘心想,她說不定也可以用他的方法出去。
    首先,她要先爬到房梁。目光在房里環望一周,除卻一只椅子一個桌子,再沒別的可以挪動的東西。
    媛湘走到桌子邊挪了挪桌子。圓桌兒是花梨木所制,十分沉重,她用力推才挪動了絲毫,而且聲音很大,難免會被人知悉。看來這個辦法不行。
    她看了看房梁。房梁很高,大約有九尺,她就算搬了桌子椅子,也很難爬得上房梁。難道從屋頂出去這條路不可行?房間沒有窗子,破窗而出這個可能性完全沒有,大門緊鎖,她也出不去!若不從屋頂出去,她真的無法逃跑!
    媛湘思索了會兒,走到床邊。床上疊著好幾床錦被,她把被子全拆了,將錦被系成條,在屋子里繞了一圈,確定了可以拋系的地方——靠近牆面的房梁!將連結成繩子的被子拋到房梁上,用力地系緊實,抓著錦被,腳一點點往牆上蹬,靠著繩子的拉力與腿部力量一點點蹬到了房頂。
    “幸好小時候爬樹本領不弱。”爬到房梁後,媛湘已經滿頭大汗了。她輕輕吁了口氣,往下看了看,心咚咚咚地跳了起來。好高……離地面如此之高,房梁又不大粗壯,她十分害怕萬一自己一個晃身,跌到地上恐怕骨頭得斷掉幾根。
    她深深吸了幾口氣,站了起身。半彎著腰,剛好腦袋可以頂到瓦片。宮廷中瓦片一般都疊有數層,現今要如何把瓦片搬開才是最緊要的事。她挪到鐘習禹來時的地方,畢竟搬動過數次,也許瓦片只是隨手一掩,會較其他地方要好搬動一些。
    她推了推瓦片,果然有一絲松動,心里不由一喜!正準備又推,身體晃了晃,不平衡地差點栽倒!她嚇得連忙抓住房梁上的柱子,用力地拍了拍胸口。可千萬別還沒逃出去,就被摔死了。
    她一點點把瓦片頂開,確認這一區域只蓋了一層瓦片後,心中暗喜。看來,她可以從屋頂爬出去了。
    細細思索了會兒,她又將瓦片蓋了回來,原路返回,將被子也都鋪回床上。
    今晚走還不適合。她還沒有想到逃出去後要怎麼辦。走出這個房間或許不難,難的是出宮。
    要怎麼辦才好呢?
    待一切都收拾好,房屋恢復如初時,已經夜深了。媛湘在屋子里慢慢地踱著步。出去之後怎麼辦?誰可以幫她出宮呢?
    腦海里閃過無數個人的名字,無數個人的身影。翠妃?哦不,她斷然不敢和皇後作對,且沒有理由要幫媛湘;顏歡公主?
    那就更不可能了。皇帝將死,公主早已不若從前;那……所有能想到的後妃,似乎都無法和她。
    靠她自己的力量,不可能混出宮去的。
    怎麼辦?
    她焦急地踱步。
    忽然間,腦海里閃現夏茉的身影。夏茉既然是夏正亭的女兒,現在局勢偏向地干爹那一邊,夏正亭又與舒定安同盟,此時的夏茉應該身份地位都變得不同了,或許她可以帶著出宮?
    媛湘轉頭一想,可前幾天夏茉才讓她求太子,讓太子將她弄出宮去……想到這一層,媛湘糾結了。如果夏茉可以用自己的關系出宮去,她也就沒有必要要習禹幫忙了。
    看來,找夏茉也仍然不是個辦法。
    她走得累了也沒有想出好辦法,便躺床上去。近來天氣漸涼,晚上睡覺必須蓋上薄薄的被子了。她望著黑洞洞的屋頂,腦海翻滾地生疼。
    她想到鐘習禹對她說的話,看他的眼神。
    從第一次遇見他到現在,不過才數月時間而已,可是她卻覺得已經認識他很長,很漫長的時光。他雖然不夠成熟,為人稍顯魯莽,但對她確實很好,無可挑剔的。
    那麼,好吧。
    她閉上了眼,讓自己睡覺。明天,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第24章 曲意承歡(4)
    當深夜再來臨的時候,媛湘把所有被面都結成了繩子,拋系到房梁上。準備妥當,她便抓著繩子往房梁上爬。她小心翼翼地,盡量不弄出動靜地把瓦片一片片頂開,挪開了幾大片瓦,確定可以容她出去;最後一個步驟偏偏是最難的……沒有著力點,她只能用手臂撐著抓著幾根交叉的房梁一點點挪出去。
    腦袋穿出了屋頂,她張望了望,好黑的天空,好亮的星星,確定無處無人人,她才開始耗盡全力地把自己往屋頂上送。短短的路程,她爬了好久,才終于整個人置身于屋頂上。趕忙將瓦片又蓋上,她重重地呼了口氣,才發現自己已經緊張得滿頭大汗,連掌心都是濕漉漉的。
    她環望了下四周,讓自己鎮定,不要緊張。既然已經出來了,就要朝好的方向想。
    這間屋子在皇後的景寧宮,而東宮離景寧宮還有些距離。她在屋頂,比較好看皇城之中的方向。在確定了東宮所在的位置之後,她朝著那個地方,在屋頂上慢慢地爬過去。被風吹日曬雨水侵襲的瓦片髒污不堪,媛湘甚至能感覺到手掌上附著的粘稠物……但是,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
    爬到屋頂盡頭,是另一個稍矮一些的屋頂,並且有一個圍牆。等下了那個圍牆,她就可以以很快的速度往東宮去了。
    遠處傳來腳步聲,媛湘望過去,是一隊巡邏隊。媛湘連忙矮下身體,生怕被他們發現。等到腳步聲遠了,她才繼續前行。忽然間,又有腳步聲傳來,聲音急促而且離她很近,媛湘連忙蹲下張望著聲音的來源。
    似乎就在前面不遠處。媛湘生怕被人看見,故而伏著不敢動,只想等著別人走了她再走。
    但是,卻遲遲地不見離開,也沒有聲音。媛湘按耐不住,支起身子看了看,這一眼看清子那些人所在的方向。他們就在一牆之隔的院子里,圍在一口水井邊,不知道做什麼。
    媛湘想,不論他們做什麼都不關她的事,她現在要趕緊離開。
    走到圍牆盡頭,她已經無路可走了。跳下去必然會有聲響,說不定會驚動到別人。就在她躊躇的時候,她听到有人說︰“已經好了,到下一個。”
    緊接著步伐聲響起,漸漸遠去。媛湘如釋重負,在最矮的圍牆躍了下去。重重地落定在地上,難免發出“怦”得一聲,並將她的雙腿震得發麻。她怕聲音引到別人來看,連忙往暗處藏。
    等了一小會兒,四周還是非常安靜,看來她的那一聲並沒有引起人的注意,如此甚好。
    深夜的皇城,除了巡邏隊和剛才那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再無其他聲響。安靜得令人覺得心慌。媛湘想起以前偶爾夜游,總會遇到杜錦程……算起來,已有些許時日是不曾見到他,不知道他好嗎?他會記得她多久?
    媛湘被自己的想法震住了。他會記得她多久與她有什麼關系呢?反正他們往後,應該也沒有機會再見面了。如果她能順利出宮,媛湘想,如果她能順利出宮,她到相府和舒沁道個別,就到一個遙遠陌生的地方去,隨便做點什麼好好地活下去。或許她可以遇到中意的人,如果沒有遇到適合的那個人,她便自己找點生存下去的意義……她可以淡然面對死,但不想刻意去尋死。
    忽然,前方巷子里竄出幾個黑衣人,迅速地消失了。媛湘想,他們應當就是剛剛在景寧宮的院子中鬼鬼祟祟的那幾個人,他們在做什麼?
    瞧他們身手矯健的模樣,應當不是內侍,像是侍衛……但後宮中自有規矩,侍衛是絕對不能在後宮中隨意行走的,尤其是在深夜;難道……
    媛湘的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她本是要到沿著去東宮的路隱蔽行去的,但到了黑衣人交會的路口,媛湘思索了會兒,朝著他們剛剛離去的方向走去。她想知道他們在做什麼?會不會是她所猜想的那樣……
    她步履輕盈,但心跳如雷。她知道此時自己著實不應該湊這個熱鬧,倘若被發現被抓,恐怕她的下場堪虞。不論他們在做什麼,其實都與她沒有直接關系,她何必湊這個熱鬧呢……但媛湘就是難以說服自己不去跟隨他們;或許,她對鐘習禹還不夠絕情,對這個中楚江山還恨得不夠徹底。
    媛湘貓行著跟著黑衣人,發現他們翻、牆進了寶翠宮。本來身份就可疑,翻、牆而入,媛湘更加可以相信他們別有用心了。但是他們做什麼?她進了不牆也看不見。
    她沒有多做停留,朝著東宮而去。一路上幸好沒遇見人,順順當當地到了東宮附近。但,要怎麼進東宮卻成了個大問題。
    太子住所一向守衛森嚴,媛湘這樣的“閑雜人等”若無人帶領,肯定進不去的。光是侍衛盤查就要盤半天。媛湘的腦海飛快地跳躍著,忽然,她想到了御寬!
    對,她可以讓御寬帶他進太子府。
    東宮門口站著幾個侍衛,媛湘還未靠近,就有一人發現了她,大喝一聲︰“何人鬼鬼祟祟地在那里?”
    媛湘被他們一吼,未免有些心虛。她盡量地讓自己聲音不顫抖︰“我找御寬,御侍衛。”
    那個侍衛面無表情地望著她,“找御寬?這深更半夜地,有什麼事?”
    媛湘臉微微一紅︰“有些事兒找他。請侍衛大哥通報一聲。”
    幾個侍衛低頭交頭接耳了幾句,才問她︰“叫什麼名字?”
    媛湘報了姓名,那人道︰“等著。”便叫另一名侍衛進里面喊人去了。
    媛湘輕輕吁了口氣。幸好她認識御寬……找鐘習禹,他們斷然不給通報的;但是侍衛就不一樣了……御寬是鐘習禹身邊最重要的侍衛,想必這些看門侍衛也得罪不起。
    等了一小會兒,可見御寬走出來,身上還披著外衣,睡意闌珊。他看到媛湘頗有些驚訝︰“怎麼是你?”
    “我有些事找你。”媛湘說。
    御寬怔了怔,隨即明白了,“跟我來。”
    媛湘跟著他走進太子府中。御寬步伐很快,媛湘要小跑著才能跟上他︰“那個,等會兒帶我去見習禹,好麼?”
    御寬嗯了聲,“現在就帶你去。”
    “不,”媛湘連忙道,“你們這邊有井沒有?”
    “井?”御寬疑惑地望著她,“自然是有的,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媛湘的眼楮骨碌碌轉了一圈,伸出手給他看,“我從屋頂爬下來,手髒污難受得很,想洗一洗。”
    “哦。”御寬帶著她從一扇小門穿過去,“前面是小廚房,院中便有一口井。只是這會子夜深水涼,姑娘不怕著涼麼?”
    “不會。我身體健壯得很。”媛湘笑笑,“謝謝你。”
    御寬抿了抿唇。他帶她到井邊,打了一桶水上來。媛湘則在井邊細細地張望,御寬提醒道︰“井邊濕滑,別湊太近。”
    媛湘嗯了一聲,卻沒有離開。她的目光在暗暗的月光下搜索著一絲蛛絲螞跡,忽然,她伸手摸向井邊。
    御寬忙捉住她的手︰“怎麼了?”
    媛湘倒被他嚇一跳,“沒有。我見這里有個東西,像蟲子。”
    “哪有?”御寬仔細瞧了瞧,“若有蟲子也該我捉,你敢捉嗎?”
    “有什麼不敢的。”媛湘伸手在井邊壁刮了一下,甲縫內便沾了一些白色粉末。御寬又看了看井邊說︰“並沒有什麼蟲子。不是要洗手麼?我給你拿個瓢來。”
    “多謝。”趁他離開的空當,媛湘注意觀察那些白色粉末,並湊到鼻間聞了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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