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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分一道羊鏢

    陸汀沒回衙門?
    “怎的陸大人沒回來,你們也沒人通報執金吾一聲麼?”
    那桂隴兵喏喏道︰“通……通報……是陸大人說不必管他,也不必找他的。”
    阿彌瞧著他︰“陸大人原話是這麼說的?”
    那桂隴兵面上猶豫了一瞬,“他說……說被悶在縣衙里頭不好玩,看著執金吾就覺得討厭。他來南理城多日了,還沒得在南理城走走動玩一玩,說今夜找地方喝花酒去,還說若是執金吾問起來,就說他去喝花酒去了,不用管他。”
    阿彌狐疑,但想著這也像是這內官的行事。
    “陸大人還說別的什麼沒有?”
    那桂隴兵想了一想,“噢,還特意交待了,若是一個叫時至的執金吾大人問,就說他喝花酒喝死了。”
    時至?那個娃娃臉?
    阿彌隱約記得,這小年輕還是跟她同歲,但比她還要少年老成,大概是以言照清為榜樣的,眉目之間都是桀驁不羈的狠戾和森冷。
    他們執金吾真的很愛言照清這一款啊。
    言照清到底有什麼好?
    阿彌“嘖”一聲,表示知道了,叫人下去歇息。
    醫無能自將阿德帶進縣衙里頭之後,也不知道哪兒去了。
    阿彌在縣衙門口等到天將亮,還不見言照清回來。
    等得久,坐的又是縣衙門口的風口位置,阿彌又冷又乏,眼皮打架,沉重得很,但就是不敢睡,生怕言照清回來了她沒看著。
    等到天光蒙蒙亮,要出去擺攤的李二狗路經衙門,見到靠著縣衙大門打盹的阿彌,去拍了一拍她,將一碗熱乎乎的雲吞遞到她手里。
    阿彌因靠著冰冷的門框休憩的,姿勢不好,淺淺的睡里就被夢魘住了,額上發了冷汗,被李二狗一搖,陡然驚醒,一時之間分不清夢和現實,目露凶光,正恰好被李二狗遞到手里的熱湯碗一撞手心,立即就清醒了過來,將眼神一斂。
    李二狗是個啞子,自小在底層長起來的,因又窮又啞捱過不少人的欺負,會看人臉色。阿彌的冷厲叫他心里一驚,但隨即強壓心頭的驚惶,示意阿彌吃雲吞。
    阿彌兩手捧著那碗,斷過的左手因吹了大半夜冷風又隱隱作痛起來,那碗熱燙的湯煨著她的手心,反倒叫她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只能先低低道一聲謝。
    李二狗笑著示意不必謝,用手勢問阿彌,是不是有需要幫忙的事情。
    阿彌搖頭,“也沒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但捧著那碗雲吞,卻沒有吃下去的欲望。
    李二狗蹲在她前頭,瞧她發怔,拍一拍她膝頭,問她是不是為駝子的事情煩惱。
    阿彌搖頭,笑一笑,“早晚會被執金吾抓住的,我何必煩惱?”
    正說著,馬蹄聲踏地而來,東邊回來一個言照清,身旁跟著的還是阿壽,二人空手回來的,臉色都不太好,好像經了什麼大希望被打破的事情。
    二人下馬,上台階來,阿彌端著那碗雲吞同李二狗並肩站起身,先叫了一聲“言照清”。
    言照清自在馬上的時候就瞧見一個男人蹲在那只小狐狸前頭,狀似親密拍著她的膝頭,二人怔怔站起來的時候,好似被他撞破了什麼一般,都有些驚慌,還並肩站著。
    言照清垂眸斜乜了捧著一碗什麼東西的人,一撩衣角,邁過門檻,往縣衙里頭去。
    “哎,言照清,你要不要吃雲吞?”
    細軟的聲音從後頭傳來,她好像還想拉他一把,但因為什麼事情沒拉上。
    言照清不出聲,腳步也不停。
    阿彌莫名其妙,“哎”了兩聲,同李二狗交待了一句,小心捧著那碗熱湯雲吞追上言照清。
    “言照清,雲吞還熱呢,你要不要嘗一嘗?待會兒就坨了不好吃了。”
    阿彌追在那人後頭,隱約也覺得自己像個追著小孩喂飯的老媽子。
    但那人怎麼一聲不吭,腳步都不停啊?是事情不順利嗎?是在外頭查找了一夜沒找到線索嗎?
    阿彌看一眼略落後言照清一步的阿壽,詢問的視線投過去。
    阿壽表示愛莫能助。
    言照清腿長,阿彌覺得她要小跑著才能跟上,著實是費力又惱人,干脆往前快跑了兩步,攔在言照清身前,抬頭看他面上的神色,自己一只手拽上了他的衣袖也沒發覺。
    “你怎的了?在煙花巷沒找著駝子……沒找著王之渙是嗎?”阿彌一副“可以理解”的神情,安慰言照清,“你別難過,王之渙對南理城熟得很,哪兒的小溝小巷他都知道,說不定找了個咱們不知道的犄角旮旯藏著。你放心,既然南理城是封著的,外頭又都是蠻子,他肯定就出不去。”
    言照清垂眸看她,目光有些冷,從她的眼,看到她的臉側,再看到她手上端著的一碗同京城的餛飩差不多的雲吞,湯面的油點上飄著的蔥花。
    言照清心里頭不暢快,撇開頭,應當是輕哼了一聲。
    阿彌好笑,“你在同誰鬧別扭?你怎的跟個小孩兒似的?”
    言照清後退一步,叫阿彌拽著他衣袖的手落了空,“男女有別,阿彌姑娘請自重。”
    阿彌一愣,瞧他這樣森冷的神情,孤高自傲略挑起的下巴,一雙眼低垂著,鄙夷瞧她,渾身上下散發著冷漠的梳理。
    什麼……意思?
    “阿彌姑娘,你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劫法場的逃犯,是逆賊!我是來抓你的,不是來同你……像你的那些好哥哥一樣,跟你打情罵俏的。”
    阿彌不自覺,她以為方才問是心里的遲疑,直到言照清這冷聲吐出的硬邦邦的話,叫她才驚覺自己是將話問了出來。
    他瞧她的目光,好像看著一個娼妓,鄙夷,唾棄。
    阿彌的眼神冷了下來。
    “言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阿彌姑娘心里清楚得很,你們廢***的女子,擅長的不就是蠱惑人心,玩弄情感,用肉體——”
    話音斷了,卻不是斷在諸如巴掌聲或呵斥聲之中,而是……
    言照清恨恨抹了一把臉上帶蔥花的熱湯,心頭大怒,一瞬間只想將這小狐狸的頸子緊緊掐住!
    但要是掐住了,她會受傷,會死。
    言照清握緊拳,胸膛因怒氣起伏得厲害。
    潑了他一臉雲吞的人,將手中的空碗用力往他胸膛一撞,差些將他撞得咳出聲。
    “拿去門口,還給二狗哥。”
    他冷,她比他更冷,面無表情說完,挺直腰背,像只驕傲的孔雀轉身離去。
    言照清低頭看不自覺接住的空碗,碗壁還沾著幾顆蔥花。
    她!潑他?!
    她有什麼好生氣的?生氣的不該是他嗎?她這算什麼?生氣也要先下手為強嗎?!
    “大人?”阿壽在旁,小心喚一聲。
    言照清怒氣還正盛,摔不得碗,就將碗用力塞給阿壽。
    “拿出去,給人家的二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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