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知道老人家對土地的熱愛，自己和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順便嫌棄繡春她們的手藝。
等她吃飽了，就干脆帶著繡春她們去了釀葡萄酒的地方瞧瞧，琢磨著第一批葡萄酒應該也差不多可以喝了。
八月份的葡萄沒有七月份的多了，經過這一個月，大家干活的速度倒是提升了不少。
曉玉四周看了看，很滿意的點頭，囑咐了管事的幾句，自己就準備回去了，下午在再過來放白糖。
這邊釀酒的地方門前都有人守著，門戶都關著，免得被別人偷窺去什麼。
里面守門的小廝看見曉玉要出去，恭恭敬敬的打開門請她出去︰“小姐，您慢走。”
曉玉也不說什麼，對他點了點頭，出去的時候，卻看見一輛精致的馬車上，下來了兩個丫鬟後，這才下來一個美貌的女子。
那小姐身段修長，眉眼帶著凌厲，眼神打量了她，帶著點別有用意的笑意︰“你是余二小姐嗎。”
曉玉不動聲色的點頭，心里卻揣測她的來歷。
“我是特意給你來送我和阿爍的喜帖的……”
☆、160 高門大戶
“我是特意給你來送我和阿爍的喜帖的……”郭潔瑩欣喜里帶著點羞澀的看著她︰“十月二十八是我們成親的日子，請二小姐和你姐姐一起去喝杯薄酒。”
曉玉一听她的話，就知道她認錯人了，可是心里反而覺得莫名的歡喜，掩蓋了听到姜澄爍成親的酸澀。
她總覺得圓圓行為舉止很大氣自然，很想自己和她一樣，現在有人錯認自己，不就是表示自己也像圓圓嗎？
其實這也是誤會，郭潔瑩的馬車先去余家面館找她們姐妹，婆子說兩位小姐都不在，還給她們指了方向，她們這才尋到釀酒的這邊。
而曉玉從里面走出來的時候，一身杏色的交領短裳和瀾裙，頭上戴著玉簪，還點綴著幾朵珠花，抬頭挺胸，臉帶微笑的走出來，里面守著的小廝都很恭敬的彎腰，顯得極是恭敬。
郭潔瑩心目中的曉玉只是個村姑，自然是畏畏縮縮，反倒是先前的余二小姐在阮家呆了些日子，才能有幾分這樣的端莊。
曉玉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們，杏眼平靜無波︰“這位小姐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什麼阿爍。”
說完，走下台階，越過她的身邊。
“二小姐，你們怎麼可能不認識姜澄爍，”郭潔瑩站在她的面前攔住她，美眸里是藏不住的隱晦，聲音卻不急不緩的道︰“當初姜家好歹搭了你們一程，怎麼也不能算是陌生人吧？”
曉玉杏眼明亮的看著她，帶著點艷波流淌︰“原來是京城的姜家啊，我爹或者我哥哥要是有空應該會去的吧？”
這語氣，就像是京城的姜家實在不值得一提，要不是她說起，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
事實上，姜維樂在外是縣令，可是在京城這遍地權貴多如狗的地界，實在不起眼，還是因為郭潔瑩的爹是史部右侍郎，兩家聯姻，這才為姜維樂在太常寺謀了個職位。
郭潔瑩心里也很瞧不起自己面前這二小姐，要不是她使了手段，怎麼能嫁給忠勇伯府的世子，能在自己面前這麼囂張。
她臉上就難掩那譏誚︰“姜家和我們郭家，確實是比不上二小姐……”
這個時候，帶著繡春和初夏溜達過來的圓圓，打斷了他們的話︰“曉玉，你們在干嘛，有什麼事非要在太陽底下說？”
郭潔瑩猛然回身，見那淺藍色的如意紋長裙的姑娘，清冷的鳳眼探究的看著自己，很是愕然︰“你，你是二小姐？”又羞惱的看著曉玉︰“你明明是大小姐，為什麼在我面前充當二小姐。”
曉玉一臉無辜的看著她︰“很多人都喊我二姑娘的啊，我們家人不多，男女都排在一起。”
她也知道京城的大都人家，都是男女分開的，有大哥就有大姐。
郭潔瑩就算是知道她在狡辯，也沒法子反駁，咬唇一笑，嬌滴滴的道︰“都怨阿爍沒有和我說清楚，不過他很想在我們的好日子，請你們去坐坐，喝杯喜酒沾沾喜氣。”
圓圓听到這就明白這個女的是誰了，兩道天生的好眉斜飛入髻，笑間鳳眸里若有流星劃過，聲音卻帶著嘲諷︰“原來是姜大公子要成親了啊，那他現在肯定是舉人了，畢竟他先前說過，一定要中了舉人，才有臉去迎娶心心念念的小姐；我那個時候還和他打趣，說，就怕你功成名就，人家小姐已經名花有主。”
圓圓見她的臉色不好看，反而勾唇一笑，俏麗里偏偏帶著幾絲嫵媚︰“這帖子我們就收下了，要是沒事肯定去喝杯喜酒，要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我們就算人不到，禮也會到的。”
繡春上前從郭潔瑩身後的丫鬟手里拿過喜帖，就退回到了圓圓身後。
郭潔瑩覺得自己快要被她氣死了，她先是嘲笑阿爍沒用，到現在也還是秀才，又說他們的成婚絲毫不重要，還覺得自己是貪圖那點禮金∼她真的好想破口大罵啊。
曉玉听了圓圓的話，卻兩眼放光，覺得她氣死人不償命，實在是太值得自己學習了。
郭潔瑩忍下這口氣，抬高自己的下巴看著她們笑了笑︰“那到時候再聚，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心里冷笑︰就算你嫁給世子又有什麼好得意的，楚二夫人不會讓你們有子嗣，說不準還能讓你們不得好死。
就沖著圓圓敢嘲諷自己，她就決定讓爹給自己報仇，雖然她是庶女，可是她和她弟弟卻是爹最疼愛的子女，
曉玉看見她們上了馬車離開了，這才來到圓圓身邊擔憂的問︰“要是得罪了她，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圓圓故作輕松的笑︰“郭家還不會為了個庶女得罪世子，再說我什麼都吃，就是不喜歡吃虧；對了，我們上個月釀的葡萄酒和青梅酒能喝了嗎？”
曉玉听到這，笑的杏眼彎彎，很是興奮︰“哎呀，我都忘了和你說了，都可以喝了，我們回去嘗嘗吧？”
“別啊，既然來到這里了，我也進去看看。”
圓圓進去轉了轉，就滿意的點頭︰“今年的葡萄酒還真的不少啊。”
“這還不算多，有釀好的在地窖里，還有些已經運到京城。”曉玉湊近她，在她的耳邊低語︰“我仔細的記錄了一下，釀好的約莫有三萬多斤葡萄酒了。”
圓圓對她一笑，夸她︰“真不錯，要是今年的葡萄酒賣的好，我們欠葛家的銀子就能兩清了。”
曉玉有點得意的看著她笑︰“是啊，還有家里也釀了一百八十多壇葡萄酒，每壇二十斤，等你回去的時候帶幾壇去嘗嘗。”
畢竟今年家里釀葡萄酒的銀子都是她從楚家敲詐來的，可謂是無本生意，讓她想起來就有好心情。
圓圓有點驚訝︰“哥哥能弄到這麼多葡萄，那就先把一百壇放進地窖，等明後年味道會更香醇。”
“好啊……”
圓圓這次來還真的不能多待，看著祖母他們身子都還好，現在三叔替自家爹去送雞鴨什麼的，三嬸養胎順便在前面幫忙。
劉老娘白天就照看兩個孫子，曉蓮一邊和紅豆學針線，也學做點心和翡翠餃什麼的，余成剛對佷女可不藏私，還教了她腌制大排肉。
余三叔的意思是兩家先住在一起，讓他們緩口氣，等三嬸生下孩子，他們再尋個好的基地造房子。
余成剛自然不會介意弟弟住下，誠懇的道︰“今年我們也有外債，等明年就能有盈余了，到時候你們也在這邊開個鋪子，銀子的事我來想法子。”
余成榮趕緊搖頭︰“這不行，這房子都要兩千兩，我去村子上造房子就好了。”
圓圓倒是出了個主意︰“三叔，明年你們造房子的銀子我先拿出三千兩給你們墊著，您今年先熟練一下莊子上的流程，明年造房子再買地養雞鴨什麼的，可以賣熟食，燒雞，烤鴨，豬頭肉這些的利潤估摸著都不錯。”
余成榮雖然很心動，可是還真沒這野心︰“那不行，這利潤好你們自己可以做，我怎麼能半路截胡，我就……”
他覺得自己要是真的借了這麼多銀子，那這輩子可能都還不上了，畢竟先前余家村造房子二百兩銀子都不到，結果他到現在還沒還上呢。
劉老娘這輩子覺得先前楚明睿給他們的一千兩銀子已經是巨款了，听到圓圓張口就是三千兩，嚇的不停的搖頭，驚慌的道︰“就是，不能借這麼多銀子，到時候還不上可不得了。”
她這輩子安分守己，覺得養雞鴨什麼的，萬一有雞瘟什麼，那不就是血本無歸，還不如安分守己來的好。
圓圓覺得三叔雖然不知道變通，但是為人還真的不錯，笑了笑︰“三叔，要是生意不好做，我就不會讓你開鋪子養雞鴨，現在我們家已經安穩了，爹自然是想三叔也能好好的；再者妹妹要嫁人，弟弟和三嬸肚子里的孩子以後要念書，那都卻不了銀子。”
陳氏見二嫂一臉笑意的坐在邊上，絲毫沒有不愉之色，又看著一臉興奮的女兒，這才感激的開口︰“我們都听圓圓的，二哥二嫂你們放心，我們借的銀子，還有世子先前借給我們的銀子，我們肯定會還的，就是要晚兩年才行。”
她這幾天在櫃台上幫著收錢，自然也知道這面館一天好的時候能賺五六兩銀子，差的也有三兩，減去本錢和雇人的銀錢，每天能賺的也不少了。
再者她相信圓圓不會坑自家，她心里覺得圓圓是想自家立起來，不僅是兄弟之間能有個照應，而且還是因為免得兩家住在一起有什麼磕踫，到時候免得她爹娘不舒坦。
不過，就沖圓圓一開口就借給自家三千兩這天大的數字，自己這輩子就願意對二哥他們馬首是瞻。
余成剛很相信圓圓的話，又覺得她孝順，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也有點忐忑不安的看了看自家媳婦，要是她覺得三弟家沾這大便宜不好，他就打斷他們的話。
紅豆明白女兒的意思，見他小心翼翼的打量自己的神色，抿嘴一笑︰“我也覺得圓圓的法子好，我們這反正圓圓每年都要釀酒，到時候三叔他們也和我們一樣種葡萄，我們有多少收多少，還可以套種豆子花生，養些雞鴨。”
她這里卻點出了葡萄酒是圓圓的，不會讓他們沾手。
圓圓明白自家娘的意思，看著她笑。
她不是聖母，而是仔細的琢磨過，有祖母在，三叔家要是沒個營生，爹肯定不會讓他們挪出去，
可是哥哥要娶媳婦生孩子，到時候人多了肯定會有磕踫，還不如自己出銀子給娘買個清淨。
再者也算是給自己買個好名聲，要不三叔家窮困潦倒，以後被別人說起來，自己就是忘恩負義。
這也算是要嫁入世家高門的悲哀吧，哪怕恨不得捅死對方，表面上還要言笑晏晏，披著偽善，偽德，偽孝的皮而已。
而圓圓這次出來前，葛嬤嬤只提醒她‘孝順，寬厚’，雖然嫌棄葛嬤嬤惜字如金，可她覺得自己沒有理解錯誤。
這次，圓圓在家住了五天就回去，帶走了四壇青梅酒，還有一些自己做的糖糕和栗子糕，也免得阮家的人覺得她只往余家搬東西。
她回到府里已經很晚，大家都吃了晚飯聚在一起說話。
圓圓看見他們一愣，要是沒有特殊情況，大家除了初一十五都是不在一起吃的，隨即笑著給他們請安。
阮老夫人看見她這麼快回來，心情大好，笑著道︰“你回來的巧，你二姐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要是早點回來，還能見著你二姐夫的爹娘。”
阮芯怡穿著一身水紅色的衣裳，單螺髻上繞著一圈紅珊瑚串珠垂到額頭前，顯得特別耀眼奪目，此時臉上沒有以往的倨傲，顯得特別溫柔美艷。
圓圓趕緊道了聲‘恭喜’就笑盈盈的問︰“不知道二姐的好日子是什麼時候？”
阮二夫人心里說歡喜還真的沒有，不過她自己只生了兩個兒子，對這庶女也從不為難，可是秦寧澈送給她的禮物很合她的心意，一套金瓖玉和一套紅寶石的首飾價值千金，還有送給自己兩個兒子是兩套珍貴的書籍，湖筆，微墨，端硯這些都是最精致的上等貨。
因此，她對這女婿的還算看的過去，笑了笑︰“妞妞喜歡你二姐，他們家現在又沒有女主人，再說他娶的是續弦，就干脆早點出門，八月二十六下聘禮，十月二十八出門，也好早點……”
圓圓真是覺得二伯娘太會破壞氣氛了，這話說的太直接了，眼見祖母和二伯臉色都沉了下來。
圓圓趕緊打斷她的話︰“二伯娘，您先前不是說去年的葡萄酒味道不錯嗎，今年曉玉準備了些青梅酒，我讓人給您送過去了，要是覺得好喝再讓她送來。”
“那我等下去嘗嘗，”阮二夫人回過神見婆婆和夫君瞪著自己，也覺得自己說這話的地方不對，借機起身尷尬的笑了笑︰“今兒是芯怡的好日子，我酒喝多了，暈暈沉沉的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麼，爹，娘，我先退下了。”
阮老爺今兒是真的多喝了兩杯，先前坐在圈椅上都眯了過去，听到阮二夫人在叫自己，很自然的‘啊’了一聲，睜開眼楮迷糊的道︰“我不能喝了，我要先去歇著了。”
阮正西趕緊扶著自家爹回房，免得說出什麼糊涂話。
阮老夫人也哭笑不得的搖頭︰“好了，大家都去歇了，有事明兒再說。”
阮絲穎湊上來和圓圓說了幾句，就急著回去看娘和弟弟了。
圓圓來到梅園的門口，就見阮芯怡站在那摘著梔子花，低著頭也看不見她的眉眼，來到她的身邊低聲道︰“二姐，進去喝杯茶吧？”
阮芯怡先前腦子里胡思亂想，沒听到她的腳步聲，反而被她嚇了一跳，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嗔了她一眼︰“哎喲，你走路怎麼沒聲音的，嚇了我一跳。”
圓圓真的被她氣笑了︰“你這可真是倒打一耙，問問你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連我走來都不知道。”
“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啊，”她的臉上有點忸怩之色︰“你覺得他為人還好嗎？”
圓圓見她沒有被二伯娘先前有點刻薄的話影響，松了口氣，揶揄道︰“二姐，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啊？”
“好啊，你還和我裝傻，”阮芯怡有點羞澀的打了她兩下，又有點郁悶的嘆了口氣︰“都到這地步了，就听天由命吧！”
☆、161 中看不中用